1.貓貓日

「有點困擾呢⋯⋯」智世小聲的說，魔藥的輕微失誤讓紅髮的少女，從完全的人類變成了貓耳人類。

應該是耳朵的方面還在，就是頭頂上那飛機耳，透露出本人不自覺的緊張。

路茲很自覺地離智世遠一點，不，應該說他想靠近也不行，因為那個少女現在極為討厭他，把自己整個塞進荊棘魔法使寬大的懷抱不說，稍稍靠近一點，少女小小的喉嚨裡就發出威嚇的喉音。

「怎麼辦？」智世對此感到羞澀不已，但是也沒辦法離開艾利亞斯。

獸骨男人抓抓骨架，顯然，他不覺得有問題。鑒於對方缺乏常識的程度，導致局面僵持在這裡，而不是那個男人調配解藥。

「應該不會太久⋯⋯」男人漫不經心的說，就像日復一日地生活方式，閒適又應當如此。

「對不起⋯⋯」習慣性的道歉，智世話都還沒說完，就能感覺到頭上被輕拍兩下，男人帶著手套的手順勢在耳朵上捏了捏。

「沒關係，沒受傷就好。」艾利亞斯坐在沙發上，單人沙發以往都是男人一人獨享，不過現在是腿上再坐個智世，只是少女的重量對男人來說，輕盈的，他很輕鬆就能抱起。

現在的獸化⋯就像受驚嚇的家貓威嚇家裡的犬，硬要擠在安全的地方，艾利亞斯覺得內臟似乎正因為智世現在的纏人而緊縮了一下，不討厭又說不上來感覺。

「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吧？」突如其來拜訪的奧伯隆吐槽，被倒掛在窗外的妖精王嚇到，智世整個人更往艾利亞斯懷裡縮，帶著絨毛的紅貓耳壓得更低了。

「可人兒更可愛了呢！」妖精對於夜之愛子深厚的濾鏡，大概就算她們的的面貌在人類眼中平凡無奇，妖精們依然深愛她們可人兒。

智世轉頭就把自己塞進艾利亞斯的懷裡，剩下一個後背面對奧伯隆，還有那個炸開的貓尾巴。

「被討厭了啊？」奧伯隆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當然還不至於上手摸那條炸毛的尾巴，不然會被討厭的更厲害。

「原來是搞錯配方嗎？」奧伯隆走過去查看，順便搖晃著燒杯裡殘留的藥水，很快就弄懂了可人兒變成這模樣的起因。

風妖精三三兩兩的來，就跟逗貓一樣的試圖讓情緒低落的智世來跟她們玩耍，大概貓科動物對於會動的人事物都很好奇，一被轉移注意力；少女右手抓著獸骨男人的肩膀，半個身體探出去抓。

「抓不到⋯⋯」因為抓不到而尋求外援，智世轉頭跟肩膀的主人抗議。忽然變得柔軟帶點撒嬌的口吻，讓在場者都愣了一下。

「智世？」艾利亞斯仰頭看著那身體都爬上他的頭頂幾乎要把柔軟的肚腹壓到他頭上，甚至差一點就要抵到他尖角的少女。

「抓不到⋯⋯」執拗的，指著半空中的風妖精，討要著艾利亞斯的幫忙。

「哎呀呀～看起來有別的副作用？可人兒，我幫你抓，妳多大啊？」奧伯隆一把鬆鬆攏住風妖精往少女面前送。

「五。」漂亮的手指攤開，慫到奧伯隆臉上，也就夜之愛子才有這得天獨厚的寵愛，對妖精王不敬還能安穩的坐在這裡。

聽見少女那一聲五，本來還制止少女攀爬舉動並將人從頭上抱下少女的男人一愣，與正在洗碗的西魯基同時差點摔了手上尚在清潔中的餐具。

「智世？」艾利亞斯覺得他錯估了藥效。

「嗯？」不稱職的骨頭爬架還是很讓貓少女喜歡的，但是妖精還是要抓的。智世歪歪頭，想知道骨頭爬架要交代什麼，不說話的話，幫她抓啊！

「妳還記得什麼？」終於意識到問題嚴重的獸骨男人，相當直率地問。

「艾利亞斯？抓……」執拗得伸出手，風妖精落在少女手上，艾利亞斯心想事情大條了呢！他不喜歡人類的幼兒，那些脆弱的生物有著看穿本質的乾淨眼睛，而現在，一個五歲的小智世出現在十六歲少女智世的身體裡。

奧伯隆大笑，覺得這可能要晚點去蟻塚給夏儂檢查或許比較好，當然這個提議被艾利亞斯駁回，他應該可以自行解決；只不過現在要弄清楚智世的記憶記得那些。

五歲的小孩能清楚表達的東西很少，但是智世現在有點記憶斷層，她有父母的記憶也有艾利亞斯，問她記得這是什麼時候，她又答不上來，對艾利亞斯沒有抗拒的反應。

「或許一天就會好了。」艾利亞斯抱著智世，查看那剩餘的藥物，少女沒有抵抗，只是對自己炸開的尾巴不滿，淺淺蹙眉。

「梳？」指著自己炸開的尾巴，五歲的小孩的精細動作有限，但是身體是個成年體，於是那種過分稚嫩的口氣就顯得十分突兀，感謝艾利亞斯對人類十分沒有常識，加上不能指望一個初次見面就把個少女剝光幫忙洗澡的老骨頭有常識這回事；在智世提出要求的時候，西魯基已經把一把梳子塞到艾利亞斯手中。

艾利亞斯看了一眼窗外，天氣很好適合一場野餐，西魯基在艾利亞斯的示意下，帶著野餐布在花圃上鋪好，自己回到廚房張羅起三層點心架上的三明治、司康還有磅蛋糕，手工果醬也要準備好。

梳尾巴需要什麼？貓尾巴，梳子，野餐墊還有梳毛的！智世似乎判斷出眼前這副骨頭對她沒有殺傷力，試探性地趴上男人盤坐的大腿，少女的眼睛流露幾分小心翼翼地試探。

趴上去等待片刻，沒有被驅離，便安然的趴好，艾利亞斯撈來那毛茸茸的尾巴，細緻的梳理起來，不消片刻就已經打理好，野餐布上擺上熱茶，牛奶壺跟三層點心架。

「要喝茶嗎？」艾利亞斯詢問腿上趴著的少女，心智變小的少女在男人舉起的熱茶前小心地嗅聞，才點頭。

「加點奶？」在智世點頭同意後，艾利亞斯又在淺褐色的茶湯中加入牛奶，淺色的茶湯緩緩地變成溫潤的顏色，捧著奶茶的少女小口嘗了一口，艾利亞斯指向一邊的糖罐。

「要放糖嗎？」杯子端到他眼前，艾利亞斯夾了一顆放進去，杯子沒有收回去，又放了一顆；習慣喝茶不加糖的老骨頭覺得那杯茶似乎甜到過分，不過那兩顆糖足夠換來少女帶著笑意的愉快眼眉。

艾利亞斯抬頭看向風和日麗的天空，就像日復一日的每日，他似乎終於弄懂了人類的寂寞與滿足的差異，少女把自己安座在老骨頭男人盤坐的空隙裡，西魯基逐一按著三層點心架的順序餵食。

把自己吃個半飽的少女捧著茶杯，一點一點地低頭打盹，艾利亞斯小心地抽走那隨時有打翻疑慮的茶杯。

智世的瞌睡因為抽走杯子而驚醒過來，呆愣片刻。「要聽故事嗎？」艾利亞斯決定轉移智世的注意力，少女點點頭，清澈的眼眸裡寫滿期待，艾利亞斯輕柔地將少女抱開，起身，再看到少女依戀的伸手的動作，下意識地又將人抱著走。

細想相處至今，艾利亞斯抱著女孩走的次數不算少，不過被依戀的伸手要求他抱…這是頭一回。背脊那處滑過奇怪的感覺，艾利亞斯不以為意地抱著人往書庫去。

藏書眾多，要從裡面掏出適合的故事書，真的有點為難，不過魔法的便利性大概就偶爾用於偷懶上，所以等到艾利亞斯拿著書又把智世放回腿上的時候，少女歪歪頭注視著對五歲的孩子來說過於繁複的文字。

艾利亞斯攤開書本，上一回自己說故事的女孩變成傾聽者，從上午茶時間講到中午，用完過午餐再小睡片刻，終於不再抵抗路茲的靠近；每個小孩都是精力旺盛的生物。

而路茲跟好鄰居風精靈的作用就是在午後大量消耗少女的精力，避免她晚上睡不著，身負責任的黑犬妖只好賣力的午後和煦的夕陽下陪少女玩丟球還有追風精靈，當然偶爾被少女充當爬架的老骨頭男人相當好脾氣的避免他頭上的角把人戳傷。

大量消耗體力的結果就是把髒兮兮的貓托西魯基洗乾淨之後，在智世邊吃邊打瞌睡，最後差點把自己整張臉埋進晚餐睡著前，帶去盥洗室刷牙換睡衣，乖巧又困頓的女孩抱著老骨頭的肩膀沉沉睡去。

不知道幾時已經從分開的寢室變成偶爾在兩人的寢室互相過夜，艾利亞斯把智世的貓耳朵跟尾巴都梳理一回，躺上床的時候，女孩子慣性地鑽進他懷裡，抓著他的睡衣沉睡。

貓啊，果然是可愛的生物。莫名的，艾利亞斯在睡著前想，在他閉上眼之前，那可愛了一日的耳朵跟尾巴消散於空氣之間。

五歲的智世，還沒有失去雙親的她，但願時間能讓妳記得這美好的一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