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ay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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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聲響起時，克拉倫斯倏然升騰領地被冒犯的殺意。紫鑽石眼凝結為霜冷，他朝維吉妮亞看了一眼，確認少女不安地在四柱床裡躲好了，才緩著步伐邁向房門。

　　凡派爾走得緩慢，每一步都積蓄著力量。敲門聲仍然不依不撓地響，在寂靜的冬夜裡格外刺耳。克拉倫斯重重握住門把，隨時準備將不速之客一擊斃命。

　　微微開啟的門縫中，飄進來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克拉倫斯蹙眉，將門固定在三十度角，盯住來者的樣貌。

　　「拜託你，救救她。」

　　門外的男子幾乎要藉勢進房，當他發現門絲紋不動，只好尷尬地與克拉倫斯對視，或許是情況危急，面對如此明顯的拒絕態勢，他仍然不氣餒地說出更多求援的話語。

　　男子的懷裡抱著一個昏迷的少女，焦急的神色表露無遺，顯然不具備威脅性。克拉倫斯略降低了警戒，但這不代表願意放行陌生人進門，即使他們看上去真的需要幫助。

　　雙方在門口僵持了一會兒，克拉倫斯本能地為那股獨特的甜香感到迷惑，直覺告訴他不要惹麻煩。他還沒吃這週以來的固定一餐。他感覺維吉妮亞從身後靠近，大抵知道無法回絕對方的請求了。

<font color= #961820 >　　維吉妮亞在帳幔後聽到了那句「救救她」，她咬著唇，良心不允許她置身事外，但她也明白自己事實上幫不上什麼忙。

　　但她還是悄悄的離開了自己安全的堡壘，慢慢靠近阻擋在門前的凡派爾先生。

　　她就看一眼，她想，就看一眼，如果問題不大也威脅不到他們的話求求克拉倫斯也未嘗不可，在廣大的大海中這艘船就像一座孤島，能幫彼此一把就幫彼此一把吧。

　　「先生……」她走到克拉倫斯身後，看著那個明顯生了病的少女，忍不住小聲的喊了對方，微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font>

　　克拉倫斯知道大部分的人類都會互相幫助。再者，維吉妮亞的語氣教他心軟。

　　對方也注意到了維吉妮亞，意識到可能有轉機出現而急切地想再靠近一些。

　　克拉倫斯不由分說地繼續將他擋在門口，沉冷的紫鑽石眼使人捉摸不清他的意圖，男子識相地閉了嘴。

　　「到前面的交誼廳等著，把爐火升起來，燒到你覺得熱為止。」克拉倫斯淡然地下指令，瞟過昏迷的少女，雙頰是病態的紅，應該發著高燒，還有些失溫，單薄的衣服掩蓋不住情慾的氣味……他不知道人類不能只穿這麼一點嗎？

　　「再找些毛毯和枕頭給她。我們去一趟醫務室拿藥，稍後去找你會合。」

　　待男子的身影隱沒在長廊的另一端，克拉倫斯才帶著維吉妮亞出門。

　　他們直奔醫務室，並未在路上多作逗留。

　　「她需要退燒藥和消炎藥。」克拉倫斯猜測昏迷的少女身上有些性事導致的傷，凡派爾與人類的力量差距使這種事經常發生。他不確定地看向正在確認藥品標籤的維吉妮亞，「生病的人類還需要什麼？」

<font color= #961820 >　　「需要補充營養，不過現在應該首要的是幫她退燒……另外發燒也有可能是傷口發炎了，也許需要一點外傷藥膏。」維吉妮亞回想了一下少女的樣子，很快確定了要帶什麼，除了剛才叨唸過的東西之外也順便拿了消毒用的雙氧水和包紮用的紗布，雖然不清楚會不會用到不過有備無患。</font>

　　克拉倫斯不認為維吉妮亞能夠處理那些隱密的傷口，然而指望一個連藥品都無法辨識的凡派爾更是無稽之談，他決定對此保持沉默。有時候生命就是需要一點運氣才能活得下來。

　　他們途經商店拿了幾個罐頭食品，盡快依約前往交誼廳。

　　壁爐裡的柴火已經燒得旺盛，看來男子確實盡己所能。克拉倫斯以眼神阻止他想上前迎接的舉動，「你，到壁爐邊待著。」

　　男子訕然照做。確認距離得夠遠，克拉倫斯示意維吉妮亞可以去照顧被安置在扶手沙發上的人類少女。

<font color= #961820 >　　維吉妮亞看了一眼死死將陌生男子擋在不遠處的克拉倫斯，轉身安心地照顧起少女。

　　她用毛巾簡單的替少女把臉擦拭乾淨，少女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味道是她無法分辨的，維吉妮亞皺著眉試了一下少女額頭的溫度，果不其然熱地燙手，她將少女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試圖餵她吃退燒藥。

　　少女勉強還有意識，她配合著維吉妮亞將藥吃掉，維吉妮亞將整杯水都給少女餵下，又拿毛巾擦拭少女的額角。

　　「還好嗎？身上有什麼傷口嗎？妳在發高燒，我剛給妳吃了一顆退燒藥。」她對著少女溫柔地細語。

　　少女稍微遲疑了一下，只是輕輕地搖搖頭，望著她的眼睛疲憊而感激。</font>

　　克拉倫斯獨自朝爐火走去，手裡的碗堆疊著湯匙和罐頭。他將一罐即食粥鑽了孔，以燒火鉗夾著，塞到不停探頭打量人類少女情況的男子手上。「拿著。」

　「哦……」男子不明所以地烤著罐頭。

　　克拉倫斯開了油漬鯖魚罐頭，放在碗裡弄碎。「生病的人類或許吃不了太多，但最好讓她吃些溫暖的流質食物。」

　　雖然以男子的一無所知的照顧方式，克拉倫斯不確定那名少女會不會被餓了好幾頓而吃光他們帶來的食物。

　　男子看向他的目光被欣喜所取代。「太謝謝你們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要是失去她我真的會瘋掉……」

　　克拉倫斯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好的意涵。在這艘船上，乃至於自然界的生存法則，從來只有凡派爾需要人類。

　　男子的感謝依然在繼續：「多虧你們願意幫忙，我這裡……呃，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他手持燒火鉗，單手在衣物口袋裡摸索，掏出了一個鯡魚罐頭。「只有這個……」他看了看手上的東西，似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人類的食物，一時之間顯得進退兩難，笑容尷尬。

　　「不用了。」克拉倫斯當機立斷地回絕，「也不要讓生病的人類吃這個。」

　　「喔、喔，知道了。」男子愣愣地收回了手。隨後又感到過意不去而滔滔講述他霸佔的服務中心和看見獵人的情報。當他說及物資豐富時，克拉倫斯冷淡地看著他。

　　「我匆匆出來找人幫忙所以沒帶什麼……」男子又急著想找出適當的謝禮。罐頭滾沸了，克拉倫斯接過燒火鉗，把熱粥倒進碗裡和魚肉攪拌均勻。男子終於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枚樸素的戒指，「這個可以吧？」

　　克拉倫斯看了一眼，收下了。既然能夠給出，不會是什麼重要的物品，他收得心安理得。凡派爾之間沒有欠人情那套說法。

　　男子也鬆了口氣。他看著冒熱氣的粥發了會兒愣，又轉頭看向扶手沙發。

　　克拉倫斯見他擔憂神態不似作偽，忍不住出言告誡。「人類很脆弱，你應該更小心一點對待她。」

　　「要……怎麼做啊？」男子露出了虛心求教的表情。

　　「保持溫暖的溫度、給她禦寒的衣物，足夠的食物，你得先問她吃不吃。」克拉倫斯很懷疑帶著鯡魚罐頭的人能分辨什麼是食物。「還有，力道放輕點。」他意有所指地說。

<font color= #961820 >　　維吉妮亞一邊照顧著少女一邊聽著自家地凡派爾和別人閒聊「如何飼養人類」，她突然忍不住覺得至少帶走自己的凡派爾很會照顧人……她看著少女覺得好像看到了不夠幸運的自己。

　　生病這種事情總是得慢慢溫養，沒有特效藥的存在，她將水杯和藥瓶放到一旁的小桌，少女身上可見之處找不到明顯的外傷，維吉妮亞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貿然伸手去掀少女的衣物。

　　「我把外傷藥跟包紮用品也留在這裡，如果妳身上有什麼傷口晚些自己包紮好嗎？」

　　她將傷藥放在顯眼處，吃了退燒藥的少女雖然仍是一副虛弱的模樣，但狀況看上去已經逐漸平穩，接下來便是需要安靜的修養。

　　「……好好保重，祝妳好運。」維吉妮亞看著少女，終是只能輕聲送對方這麼一句話。

　　輕飄飄的、卻又無比鄭重的祝福。

　　她們都是必須依附他人而生的柔弱人類，憑藉著幸運存活至今，而她自認比其他人都更幸運一些。

　　維吉妮亞轉頭看向克拉倫斯，什麼也沒說就只是望著。</font>

　　克拉倫斯感覺到望向他的視線，維吉妮亞正安靜地看著他。也許面對另一個受傷的人類少女讓她感覺不太好受。

　　克拉倫斯不打算久留，沙發上的少女似乎情況穩定，他們已盡了幫助的義務。他制止男子想要起身的動作，將萍水相逢的人留在交誼廳，帶著維吉妮亞返回客房。

　　克拉倫斯一鎖上門便一把將維吉妮亞抱到床上。

　　那股奇異的甜香飄散在交誼廳的空間裡，淡淡的，甜膩如蜜，聞過一次就很難忘記。氣味的本源是血，勾起凡派爾的食慾，況且他已經七日沒有進食了。

　　克拉倫斯埋首在維吉妮亞的頸窩裡又咬又啃，迅速脫下手套並熟練地解她的衣領。剛剛步行回來的少女體溫偏高，血液循環良好，誘人的香氣不斷從柔軟的肌膚散發出來。克拉倫斯咬住那天鵝般的粉頸，尖銳的獠牙深深刺入白裡透紅的肌膚裡，懷中的少女害怕地僵直了身軀，被正在進食的凡派爾箝住腰肢。

　　美味的血釀滋潤了他的咽喉，撫慰凡派爾的生存所需，克拉倫斯吞嚥溫熱的美食，慢慢找回了自制力。他將流出的鮮血細細舔去，侵略的箝制轉為安撫的擁抱，試圖平息嬌小身軀因害怕或輕微失溫引起的顫抖。克拉倫斯嚙咬自己的指節，扯出一道傷口，凡派爾的血滴入頸部的血洞裡，頃刻間癒合完好。他俯首將血痕舔舐乾淨，血的香氣仍教他迷戀。

<font color= #961820 >　　維吉妮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暈呼呼的、有些冷，她感覺自己被擁抱著，下意識的便將手環抱回去。

　　對方唇舌的溫度落在自己的脖頸，沒有多久就結束了。

　　維吉妮亞的反應變得十分遲鈍，儘管對方已經結束進食，她也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繼續環抱著對方，幾乎要就這麼睡去。</font>

　　一時寂靜無聲，只有懷裡維吉妮亞淺淺的呼吸，克拉倫斯的理智漸漸回籠。他想起那縷奇異的甜香，在悠遠的記憶裡，幾片零碎的印象。那並不陌生，對凡派爾而言，甚至可以說是不上檯面的傳統。

　　「抱歉，那個女孩身上的氣味會引起凡派爾的食慾……我有點失控。」

　　他低聲絮語，解釋著方才的舉止，維吉妮亞只是溫順地倚靠在他的胸膛，昏昏欲睡，不知是否聽見了。

　　即使因失血而輕輕打著冷顫，人類的體溫依然比凡派爾高出許多。克拉倫斯敞開大衣，將維吉妮亞裹進懷裡，長衣襬足以把嬌小的人兒覆蓋嚴實。看似瘦弱，抱在懷裡卻是軟綿的觸感，他似乎有些觸動，小心地收緊了環抱的臂彎。

　　維吉妮亞身上有少女特有的幽香。稍早看見的景象在腦海浮現，他隱約有了旖旎的聯想。這不同於食慾的慾念牽動潛藏的渴望，凡派爾不禁喉間滾動。

　　維吉妮亞無意識地往他靠近取暖，純真的睡顏毫無防備。他又消散了這些念頭。

　　人類很脆弱。在克拉倫斯漫長的年歲中，早已一再認知這項事實。

　　凡派爾往往距離生辰久遠，加上種族的低繁衍性，他們習與死亡相處熟稔。

　　克拉倫斯確知人類是脆弱的，然而那種感覺，和他正抱在懷裡的，溫熱柔軟的少女，卻又有著截然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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