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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irror

 剛開始,看到林業帶回來的那面鏡子,其實就感覺得到一點:他們是有關係的。
 辜司清不知該如何形容,於是稱這為「心有靈犀般的感應」。

 「哈,司清,在說什麼啊。」林業笑著說。剛開始會注意到那面挽鏡的怪異之處,只是因為它反射不出自己的臉。但當他回過神來後,卻發現自己竟已在不知何時走到了山下,手裡拿著那面挽鏡,站在自己的老家門前。
 從山上走到山下,照理來說至少需要二十分鐘才對,但是對林業來說,體感時間只經過了僅僅五秒而已。

 「這面鏡子,看起來應該很老舊了。」辜司清接過被林業遮蓋住鏡面的挽鏡,仔細端詳,視線在觸及挽鏡背面的痕跡時,瞳孔微微一縮。
 挽鏡是木製的,邊框的雕紋並不複雜,應不是出自富貴人家;翻到背面,原本雕有畫像的雕紋卻被刮壞了,看不出原貌。

 辜司清看著,下意識覺得,這裡本來應該雕著一隻白文鳥。

 「至少有一百年以上了吧。」林業說。
 「嗯,我也這麼覺得。」辜司清移開視線,「這面鏡子給我的感覺,很怪異……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原來不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那這樣吧,我把它帶回基金會。」

 辜司清沒有異議。老實說,忽略掉那些感受,他也覺得這種能夠影響人主觀認知的物品理應被收容,畢竟已經有太多案例是異常物品導致普通人的傷亡了,更何況這面鏡子是連人的主觀意識都有影響的可能性,危險性肉眼可見的高。

 但是,該怎麼說,總覺得……
 「……司清,你在哭嗎?」
 林業的臉突然靠得很近,放大的五官幾乎佔據了整個視野。辜司清愣了一下,抬手碰到臉頰,碰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眼淚?
 「身體不舒服?」林業一手扶住他的後背,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腳步略顯虛浮,幾乎就在林業手掌的溫度傳來的下一刻,辜司清就失去了身體的主控權。

 「沒事的,應該只是貧血。」
 「今天早點回去吧。」林業扶著他站起,自然地將對方的東西收拾、背起,一手提著自己的公事包,另一手環住辜司清的腰腹,權作支撐。

 「那面鏡子?」
 「我隔天上班再順便拿過去。」林業說著,兩眼不住瞥向臉色發白的友人,開玩笑的語氣當中參雜著幾絲不真不假的埋怨,「倒是你,先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辜司清笑笑,「我每天都有記得吃藥,就算拉肚子了也沒有偷懶。」
 林業「喔」了一聲,隨即意識到不對,「你還拉了肚子?!」
 「可能是你聽錯了。」
 「別敷衍我,辜清白先生。」
 「你才是。」辜司清輕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快走,別再站在原地,「怎麼都記得這種事情。」
 「什麼叫『都』,就是這種事情才要記著。」

 林業稍微騰出一隻手,摸上辜司清的額頭,「有點熱,是不是發燒了?」
 「好像是。」
 「那我們快點走吧。」

 兩人不再多留,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辜司清吃了退燒藥,躺在床上等著藥效來臨。
 他的視線昏沉、耳鳴得厲害,恍惚間,好像置身於森林之中,耳邊的嗡鳴也成了蟲鳴鳥叫,抬頭望去,遠方森林的盡頭,是一顆火紅的落日。
「這是……?」


2. Experiment

 SCP-ZH-858,由辜司清擔任主要研究員,林業難得對此有點意見。

 「每天兩次實驗?對於一個Safe級收容物,會不會有點太頻繁了?」林業翻閱著實驗計畫,手指點了點紙頁上的數字2,「司清,我記得你還有其他收容物需要負責?明天還要去Euclid區擔任兩項實驗的輔助研究員,你的工作量已經是其他人的兩倍了。」

 辜司清湊過去,「不會,我已經把工作跟其他人交接,目前專心負責SCP-ZH-858就可以了。」
 林業不再多言,儘管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擔憂,但辜司清向來是一個獨立的人,既然他心裡有底,對方也不會過度地干涉他的決定。
 當然,辜司清知道自己的狀態最近不是很好,「腳步虛浮站不穩、突然倒下」這種事,上次發生是久遠以前的國中時代,有段時間他天天發燒到將近40度,似乎昏迷了好幾天,也不怪林業現在會這麼草木皆兵。
 他想了想,「你也知道,我前兩天去看過醫生了,他開給我的藥很有效,這幾天吃飯都吃得多一點了,有注意到嗎?」

 林業眉間的紋路終於散開了一點,「你還搶我碗裡的魚肉跟花椰菜。」
 兩人對視幾眼,辜司清嚴肅地說:「那不能說搶,而且比起魚肉,你更喜歡吃紅肉,不是嗎?我在幫你解決挑食的部分。」
 林業挑眉:「你想吃就說,還有,我只是『比較愛吃』紅肉而已,進到我碗裡的食物,除了骨頭以外,你什麼時候看見剩下不吃的?」
 說完,他把實驗文件交還給辜司清,稍微嘆了口氣,「注意安全。」

 看著林業離去的背影,辜司清拿著手上的實驗計畫,收回視線,在收容物基本資料的欄位上停頓幾秒。
 「……這個收容物,本來就是Safe級嗎?」


 第一個禮拜,實驗並不順利──與其說不順利,不如說那面挽鏡都沒有反應。同時,辜司清也沒有再作過任何跟森林有關的夢,倒是都夢見白天失敗的實驗和一行一行「無反應」的實驗結果。
 這似乎慢慢打消他的疑慮,SCP-ZH-858是個如假包換的Safe級收容物,唯一會造成影響的只有照不出生物體的鏡面、海市蜃樓的幻象和原因不明的催淚因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持續實驗的一個月後,三月十三日進行的動物實驗終於有了其他進展。由德國狼犬身上探測器採集到的數據來看,SCP-ZH-858的鏡面接受到由生物體反射的光線後,會產生一種高頻的超音波,超過人耳聽得到的閾值,但對犬類來說極其刺耳。經過多次實驗過後,辜司清初步能夠確認,這個特性或許就是SCP-ZH-858能夠導致生物產生不良反應的主因。
 然而,在一次實驗中,辜司清突然昏迷,這令針對SCP-ZH-858的實驗不得不被迫暫停。

 辜司清一醒來,看到的就是林業的側臉。他坐在床邊,手裡還拿著一條濕毛巾,應該是連夜照顧自己,而不小心睡著了。
 而在辜司清睜眼不久,林業也跟著醒了過來。他的眼神剛恢復清明,就伸手撫上辜司清的額頭。
 「燒退了?」剛睡醒的人說話總是有點口齒不清,林業也不例外,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前一天熬夜拚酒第二天宿醉的人,「ㄌ」、「ㄕ」、「ㄏ」不分,「那就好。」
 辜司清仰躺著,側著脖頸看向林業:「辣酒好?」
 林業隔著棉被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吧。」林業往椅背一靠,他知道辜司清不會做太過勉強的事,再者,對方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覺,再勉強就進醫院了,因此,林業更傾向於實驗過程中發生了什麼,導致辜司清在中途昏迷。於是,在得知辜司清發生意外的當下,他便馬上下令將SCP-ZH-858臨時遷進安全係數更高的收置箱中。
 林業注視著辜司清蒼白的臉頰,「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辜司清的視線越過林業,他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個日曆,隨著日子過去,上頭的日期用「X」來標記。距離他昏倒的那天,已經過了三日。而此刻林業略為浮腫的眼袋、長出點鬍渣的下巴,就可以說明一切。
 但,就算是辜司清,也幾乎沒見過林業會憔悴成這種樣子。

 他一手撫上林業的臉頰,左右端詳,嘆了一口氣,「這幾天吃了多少東西?」
 對方愣了一下,辜司清搶先開口:「別跟我說一天的進食量沒超過一千五百大卡。」
 一片靜默。
 「司清,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林業皺著眉頭,語氣雖然有點強硬,眼神卻總是閃躲,怎麼也不對上辜司清的雙眼。
 比起自己的身體,林業有時候會將好友的身體狀況更置於自己之上,這點辜司清在成長過程當中再清楚不過,所以他總是小心地注意自己的身體,爭取換季不感冒:這幾年下來,也真的卓有成效,成年後就算身體較其他普通男性要差上一點,也不是風一吹就開始打噴嚏的身子了。
 「這個也很重要。」辜司清捏了捏他的臉頰,如他所預想的沒什麼肉,「要是……」
 「要是?」
 辜司清搖頭,「我想起來了,關於SCP-ZH-858的事情,你找到它時的情況,還記得多少?」

 「嗯?」林業只發出一個單音節,終於看向辜司清,「我?」
 「我記得,是在你老家的山上找到的,不是嗎?」
 辜司清看到林業的表情從茫然逐漸變得錯愕,而後又恢復成茫然:

「我不記得了。」


3. Gone

 實驗的第三個月,辜司清的身體狀況也到了最差的時候。
 林業身為MTF的一員,外出行動是常有的事,這也導致他沒辦法時時刻刻監督辜司清的行動,但為了確保對方的安全,林業要求他每天固定早晚要打視訊電話,哪怕遲了只是五分鐘,林業就會打進Site-ZH-02的衛星電話,指名要找研究員G。
 辜司清並不覺得麻煩,相反地,他心中的不安緩慢擴大。辜司清知道,其實林業也隱隱有種感覺──那是一種命運般的預感。

 「這個月,我一直夢到在森林間穿梭、飛翔。我看到伸展的兩翼,聽見我口中發出的鳴叫。林業也說了,他看見了在森林中飛舞的白色文鳥」。辜司清拉下了面罩,將放置著SCP-ZH-858的觀察箱打開,第一次將挽鏡的手柄握在手中。「我知道,你究竟是什麼……」
 挽鏡的鏡面依舊映不出人臉,然而,上面映出的,也不是實驗室純白的天花板。
 辜司清連握住手柄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靠著牆壁,緩慢滑坐到地上,柔軟的棕髮被冷汗浸濕,一絲一絲塌在額前。就算如此,他的眼神還是炯炯有神,比起平時不爭不吵的樣子,難得顯露出一點銳氣。
 「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注視著從手中掉落的鏡子,跟鏡中的白文鳥相視而對。
 白文鳥用鳥喙戳了戳鏡面,發出「篤、篤」的清脆聲響。辜司清突然想起來了,很久很久以前,林業在門外找他的時候,就會雙指屈起、輕輕敲響他的門板。
 每一次,他都會把門拉開,而後,他就會看到林業一邊笑著,一邊踏入他的世界。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他想。
 「走吧。」辜司清拿起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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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敘述: 存放SCP-ZH-858的收容設備遭到不明毀壞,SCP-ZH-858下落不明,經調查後確定是本件的主要負責人研究員G所為
發生日期: 2014/05/14
地點: SCP-ZH-858的收容設施
後續行動: 經評估後認定SCP-ZH-858僅在收容之初可能會造成使用者對部分事實有錯誤認知與情緒影響之外,收容期間已無異常表徵,並不會有危害到任何個體或環境的威脅,故由施展明博士補貼修繕經費後結束此異常事件。

留言:研究員G是誰?我們設施裡有這一號人物嗎?怎麼沒有印象。


研究員G的筆記

5.∅

 結束將近一個月的工作、終於回到家的時候,林業才注意到,今天正好是五月十五日──自己的生日。
 不過,就在下一秒,壁掛時鐘的指針指向了正上方的12,於是林業只過了一分鐘的生日,便又回歸了平凡的一天。
 月曆上打叉的日子僅止於五月十三號,林業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連日來不眠不休地追捕其他區域脫逃的收容物,早就讓他的筋疲力盡,現在是吊著一口氣撐著。
 雖然察覺到一點異樣,卻被生物生存的本能忽略,就好像有個人一直在耳邊說「只要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
 於是林業一摸到床頭,便倒頭就睡。

 一夜無夢。

 隔天,林業是被正中午的太陽曬醒的。
 或許是因為久違地睡了超過十二小時的原因,林業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的,他到廚房簡單弄了早餐,坐到餐桌前,咬下吐司時突然愣住:
 「我什麼時候自己下廚了?」他將吐司放下,將上下兩片分開,看著其中散發著完美色澤的荷包蛋跟火腿,陷入了沉默。

 餐桌對面,空空如也的椅子和餐盤,也讓他感到異樣──林業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住,怎麼會需要兩張椅子跟這麼多的餐具?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也沒有好到會來作客的朋友存在。
 多年在MTF工作的經驗,讓林業直覺有哪裡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餐盤嗎?是這裡的氛圍嗎?還是本來不怎麼下廚的自己突然煮了早餐?
 然而,這些事情其實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說不定只是不小心買多了、工作了一個月回到自己家的感覺當然會比較陌生一點、烤土司煎蛋又不是什麼複雜的料理,就算會也根本不值一提。
 屬於「理性」的聲音告訴自己,一切正常如舊,你只是累了。而屬於「感性」的聲音則說,你看看你的褲口袋。
 林業從裡頭翻出一張折爛了的紙條,那上面是陌生的字跡,寫著:

「一切安好」

 林業的手指撫過紙上的線條,比起還無法好好思考的腦袋,身體上的感受更加直觀。在看到紙條的瞬間,林業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手腳也開始發涼,全身末梢的血液似乎正在逆流。

 這種慌張、好像弄丟了某個很重要的東西的感覺,只有在小時候有過。大概是十四歲吧,林業還記得,那時候██他██████████████████████████████████████████████████████████████████████████









「……誰?」


6.Successer

 「接下來你說的每句話,都會被收錄到這個錄音裡。」

 林業拿起手中的錄音器示意,眼前的女孩看了一眼錄音器,又瞟了一眼林業的臉,隨後轉開了視線。她看起來心情似乎並不好,但林業知道,這種年紀的小孩總是喜歡擺出一副臭臉,其實本性都很單純。
 「喔。」她說,又瞟了一眼林業。林業這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臉上沾了什麼東西,伸手摸了摸,沒摸到什麼,卻接受到了女孩欲言又止的視線。
 「怎麼了嗎?」
 「沒有。」花旭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那我們開始了。林業說著,便按下了錄音鍵。


 「花小姐,很抱歉這種時間還找你出來。最近頭還會痛嗎?」林業雙手交疊在桌上,話語間雖然充滿抱歉,視線卻緊緊鎖定在花旭虹臉上,沒有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剛開始,女孩是皺眉抱怨:「原來你也知道啊……」但下一秒,她的視線往林業旁邊偏斜,隔了幾秒鐘,才又開口:
「……算了。試還沒考,頭也不痛,總體來說還行吧。」


 訪問大約持續了一小時的時間。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花旭虹突然說了一句話。
 「糖果很好吃,謝謝。」
 林業困惑地回頭,「什麼糖果?」
 花旭虹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不是和你說話。」


 林業回到實驗室中,將採訪錄音重播後,發現中間有幾段內容被強烈的電流聲阻斷。他不停重播記錄,意外發現電流聲有點像鳥啼聲。
 意識到這點後,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不清,眼角流下的眼淚滴進了鍵盤的縫隙中。待他回過神來,將進度條再拉回註記的地方時,已能夠清楚聽見被記錄下來的聲音,沒有任何電流聲出現。

 正當他要將視窗關掉時,耳邊突然傳來了聲音。😫👢👹👕😫🙃👰👫👗😶🙁👣👺👲👒👨👨👌😹👑🙄🙍👺👑👒😶👓👢👲😹🙈👩👣😽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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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Message

附錄858-1:

睽違十二年,再次回到基金會收管的SCP-ZH-858,經歷過幾度實驗後,被證實現今SCP-ZH-858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其身分在此篇報告後便宣告解明。

附錄858-2: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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