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基本上是兩大民族的思想:希臘 & 羅馬。
關注在其中描述的,理想的人以及理想的人生,以及神的角色、神與人跟自然的關係、神與神的張力,正義的問題(正義的宗教色彩)。
描述的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而是將近一千年前的戰爭。雖然跟赫都是詩人,但他們除了格律一樣之外,有很多面向不同(赫是用自己的口吻寫自己的經歷)。之所以會說他們都是史詩詩人只是因為格律都一樣。
另外一個八卦是荷馬寫的東西雖然是叫做希臘史詩,但荷馬本人並沒有住在希臘本土,而是住在愛奧尼雅。赫也是基於愛奧尼雅,後來才到希臘。可以說希臘哲學的發源其實不是在希臘,而是在土耳其,後來才在雅典生根發揚茁壯。雖說如此,他們使用的是希臘的方言(希臘後來才有統一的語言)(愛奧尼雅方言)。雅里斯多德等等其實也是方言。
荷馬不僅僅是個詩人,他的作品長期以來是希臘孩童的啟蒙讀物,因此更是歷久不墜的教育者。柏拉圖在理想國中亦小心地對待柏拉圖的作品,展現對荷馬史詩的一定尊中(雖然不一定認同就是了ㄏ)。
雖然荷馬史詩的這兩部作品舉足輕重,但並沒有像聖經或可蘭經這種有神聖性的宗教經典,不管是對希臘人,還是後世而言。而且還常常被拿出來閱讀、批判與重新詮釋(比如說希臘悲劇常常把場景拉到古代,借古諷今)這幾乎可說是這兩部作品的宿命吧。
另外,伊里雅德與奧德賽並不像一些經典一樣,有一套完整的哲學理論或宗教體系,描述這個世界怎麼運作、人應該怎麼生活等等ㄡ他只是描述兩個故事。但仍然可以從當中歸納出一些對於人生的教導、親人之間的倫理的教導(雖然這可能背離了荷馬史詩的初衷,他只是想說兩個故事)。
教導身為一個希臘人應該有的,對人與人之間的態度、人與神之間的態度。
這邊有的英雄通常的理由不是因為做了什麼很猛的事,而是因為他們是一半神一半人。伊里雅德叫得出名字的人幾乎都可以上溯到某個神,比如說阿加曼儂的家族系譜上溯到宙斯(難怪會變成統帥)。
荷馬描述這些英雄時常常圍繞著幾個詞:agathon (貴族專用的詞,善)、aretē (也是貴族專用,excellent)、黃金精神。史詩圍繞的是這些貴族與英雄專屬的高貴的善與精神。
這兩個概念組成了「什麼是個優秀的人」,而這兩個概念就跟「好生活」「幸福」連接在一起。
聽起來有某種血統論,比如說若非出自於神的後代,再努力都沒辦法達成這種善。所以背景人物、無名小卒等等就只能出現在背景。
除了講到英雄,還有很多篇幅講到神在戰場上或戰場上的活動。這些神都是人模人樣,神具備的樣子其實是人的樣子(跟後來基督宗教人跟神的關係不一樣,人是依照神的形象創造出來的)。古希臘始終是用人的樣子去理解神的樣子,一直到了古羅馬也都是這樣。所以神就變成一種可理解跟可期待的形象(所以可以把神召喚來召喚去請他幫忙,不會被他嚇到)。希臘人的宗教傳統中,神跟人沒有太大的差異,神會的人都會(比如說人會生氣,神也會生氣; 在人身上的七情六慾,在神身上也會發生)。本質上的差異是人都會死,但是神都不會死不會受到傷害,是永垂不朽的。
這樣的神對希臘人的優點是:這種神很容易預測,也很容易被期待(比如說過生日不給他禮物他就會生氣,或是要知道他喜歡什麼禮物送給他)。
比如說蘇格拉底受到醫神照顧到就要還願一隻雞
所以希臘人的宗教生活並沒有把神變成一種完全不可侵犯的宗教對象,而是很生活化,非常貼近生活。在古希臘的社會中,也沒有把宗教、政治什麼的分的很開(因為這些神就在生活中)。
另外,所有自然現象背後都有神主導。這些生動的自然運作,其實都是出自於各種神祇的手。每一個自然現象背後都跟神祇有關,看到自然現像會自然而然的想到神祇。所以,如果裡面有個宇宙論的思想,所採取的解釋方式都是各種神在背後負責這些現象。
除了自然現象之外,正義有神,愛情有神,各種人的生活的面相都有神負責。所以理解這些神就是在理解這些社會活動的各種面相。比如說為什麼會覺得生氣?為什麼會覺得慾望高漲?這些都訴諸於神來解釋。
不過,雖然如此,荷馬的思想中,並沒有提供「為什麼神要做這件事」的理由與說明(比如說阿波羅為什麼要天天把太陽拎出來)。
除了負責這些自然現象之外,神本身相較於英雄,是更理想的典範。英雄本身侷限於自己會死,但神本身是永垂不朽的。普通人已經幾乎不可能具備 agathon 與 aretē 了,凡人變成神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希臘人有種對「身而為人,要盡量讓自己活得像神一樣」這樣的生命目標的追求。
荷馬底下的英雄要像神一樣,要做的事「榮耀」。筆下的世界是個競爭的世界,要成為「英雄當中最偉大的一位」。英雄要嘛就是追求榮譽,犧牲安全; 要嘛就是犧牲榮耀(不過沒有英雄會這樣做)。比如說 Hector 殺掉阿基里斯朋友之後要跟他單挑時,明明關起特洛伊城頂多就是被圍城而已,很難死掉,但還是放棄安全,成就英雄跑出去單挑(然後被幹掉虐屍)。
後來這樣「將接近神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競爭」的方法漸漸被推翻。比如說柏拉圖的關鍵中認為人與人應該要建立在合作之上。後來哲學家的「像神一樣」的概念反而不是「榮耀」,而是「將人的理性發揮到極致」。
「像神一樣」這樣的概念,從荷馬史詩中的「追求榮耀」「成為英雄當中最偉大的一位」,到最後被轉化成「神 = 理智」「像神 = 把理智發會到極致」。
比如說宙斯想要救阿基里斯的橋段。這邊可以看到一種命定的思想:每一個英雄應該要死的時候就是要死,就算是宙斯也沒有辦法干預。向阿基里斯的死,或是特洛伊城中眾人的命運。
神話幾乎是歐洲人的文化基礎。比如說特洛伊攻陷之後,艾尼雅斯帶了兩船人到了義大利,並且成為羅馬建城的傳說。希臘與羅馬之間是用神話聯繫的,這些故事中傳達的觀念其實都是想說「我們是神話中流傳下來的民族」。
荷馬史詩中,正義並沒有以女神的形象出現,而是如果有不正義發生,宙斯就會做一些事(比如說特洛伊違背協議射了一支箭,然後就被滅了)。
神話其實是一種非理性的方式去解釋世界,那進入到哲學的年代之後,是否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答案是並沒有。雖然進入哲學的年代後,哲學家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上,但仍然很難擺脫神話的語言(比如說柏拉圖大量使用神話)。從神話到理性的過程並不是那麼直截了當,乾乾淨淨。
雖然說希臘哲學感覺是 from Muthos to Logos。某些程度來說,哲學史也搞不好是 from Logos to Muthos:從柏拉圖、蘇格拉底的理性到中世紀的宗教觀到黑格爾的大一統。所以這是個比較保守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