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哲學史(一) Week 6 - The Pluralists and The Sophists

The Pluralists

翻譯可能是「多元主義者」，不過有時後也會說他們是「機械論者」。主要有三位哲學家。這三位哲學家的時代，已經接近了蘇格拉底的時代了。

Empedocles

他來自於義大利的西西里上，一個叫做 Akragas 的地方。

對於一個物質主義的哲學家，可能會覺的靈魂也該要是物質。不過 Empedocles 是支持靈肉二元的，也就是認為靈魂不是物質。因此，他的學說也有宗教的神秘主義色彩。

他的思想中既有 intellctualism 的物質主義成分，同時也有 mysticism 這種密契主義的成分。在他的理論中，哲學可以跟宗教是一體的。

滿多哲學家都是來自顯赫的家庭。這位 Empedocles 也是，與城邦公共事務的管理非常密切。不過這是古希臘城邦政治的典型狀況，小國寡民。不過，如果人的權力太大，就會被陶片放逐走，而他就是被陶片放逐的人。有說法說他死在伯羅奔尼薩半島，也有說法說是投火山自盡。不過，畢竟古代人的故事沒有人說的準嘛。

他是個對自然有熱誠的人，但他研究自然的目的是為了超越自然，為了讓自己成為自然之上的人。這可能是在自然哲學家中，比較少有的野心。因此，這就更明顯的展現出理性主義與密契主義的結合。

他(或所有的多元主義者)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Pamendines 的思想錯了嗎？Heraclitus 的說法錯了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南轅北徹的思想？

於是就很明顯的往一個方向思考：會不會兩者各自對了一半，而要結合兩者的思想，才是宇宙的真正運作方式？

因此：他們認為 Heraclitus 對經驗的說法是對的，而 Pamenides 對於存在的說法也是對的。在經驗之上，人看到變化的現象，這個現象是依照 Heraclitus 的理論; 但這個變化的載體，則是照著 Palmenides 的 Being 理論。

所有的變化其實都是混合跟分離的現象。而所有的混合分離並不代表事物的完全生滅，因為有一些東西不生不滅。後面會說他把這個叫做元素。

而當他宣告有些東西不生不滅時，已經就踩在伊里亞學派的立場上了。

在他的思想上，他把這些不生不滅的東西稱為元素(stoicheia)或根(hrizōmata)。而這些元素就是前面哲學家提到的地、水、火、風。

這四個元素永遠存在，所有多元、生滅的發生，在於這四個東西的組合與分離。因此在他的思想裡面，他就把 Palmenides 的 Being 變成 Beings，也就是那四個元素。

不過，就算知道了四個元素的存在，我們還是要問這四個元素怎麼運動，產生這些結合、分離的現象。這個問題可以在段幾殘篇裡面看到：

Empedocles assumed two moving forces which bring about the mixture and separation of the elements; one a uniting force, Love, and the other a separating force, Hate. (DK B17)

他預設了兩種運動方式：「愛」，代表是 mixture; 以及「恨」，separation。他也認為自然世界的發展是建立在這種愛恨的週期上。在這個週期的轉換中，就會出現結合、死亡、分離。動物也是在這種規律上繁衍後代。

所有的事物都是在這種週期中，漸進地發展成今天這樣的概念。

另外一個問題是：人為什麼能感知到萬事萬物在們面前的存在？

He sought to explain the activities of the senses by his doctrine of pores and effluences; in the case of sight the light which moves against the eye is met by the fire and water in the eye.

主要的原因是：從事物的身上，會流出組成他們的元素，而人的眼睛也是地水火風組成的。元素之間會產生感應，因此對應的元素就會感應眼睛的地水火風，然後產生某種結合，形成感官知覺。

這是另外一個存有學的原則：古希臘人認為相似的事物必須能夠與相似的事物產生聯繫，而不相似的東西是沒辦法產生聯繫的。比如說如果我是只由火組成的，那我久只能看見人當中跟火有關的部分。

這不只是存有學的原則，更是有倫理學的原則。比如說亞里斯多德就覺得「朋友應該要找跟自己像的」，因為朋友就是另外一個自己。然後就被羅馬人鄙視了。

思想也是這樣：他認為血液循環就是思考本身。不過這可能是他把人的血都抽乾發現會死翹翹，所以才這樣說ㄅ。

但這個理論有趣的地方是：他不再嘗試說「人因為有靈魂，所以會思考」，而是借助某種物質上的理由去說明人為什麼有思考能力。

Dualism

他相信人有另外一種存在的形式。有一個區域是那些受祝福的人，或是受祝福的靈魂，會到達的地方。因此，人的靈魂是不朽的。

不過這聽起來有點違和感，因為他認為人是物質組成的，但他在這個純物質ˊ主義上，放上一個靈魂的概念。

傳說中他跳進火山，讓自己的肉體完完全全成灰燼，讓靈魂變成超越一切的存在。

跟靈魂相關的理論可能受到畢達哥拉斯的理論影響，但他又是個物質主義者。

他的理論有一個優勢是：有人覺得他的說法跟當代化學很類似。另外，也許也有一些演化論的輪廓（物質世界在愛恨週期下演進）。不過這都是後世的解讀了。

他的理論特別之處是：物質主義的理論，幾乎是與靈魂這個概念不相容的。但他似乎沒有認為這樣子是違和的。他很有可能並不認為自己的「論自然」與「論靈魂」並不是兩個獨立的理論。不過，純物質主義是怎麼接受非物質主義的靈魂？

此外，他「藉由詩來表達哲學思想」也影響到了之後的哲學家。西元前一世紀的一位羅馬詩人：Lucretius，幾乎模仿了 Empedocles 的韻格、寫作風格。

Anaxagoras

這個人來自愛歐尼亞。跟 Empedocles 做一個比較的話，在他的思想中完全見不到剛剛 Empedocles 中的神秘主義元素。因此，可以說他又重新把多元主義重新奠基在一個理性主義的思想上。在他的理論中，沒有任何神秘主義，甚至連愛跟恨都不談。聽起來很合理，因為愛就是跟阿芙蘿戴蒂做連結的，就不是物質的。

然後，大家都以為雅典是哲學的發源地，不過之前介紹的哲學家們都不是雅典人。一直到現在這位 Anaxagoras，出現，才正式把我們的討論轉移到雅典。他是受到 Periclēs 的邀請，來到雅典講授哲學，並在雅典呆了 30 年的時間（甚至比亞里斯多德還長）。至於為什麼受到邀請？這個沒有找到可靠的記載。

Anaxagoras 在思考的問題是：在變動的東西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是不動的，是永遠一直存在的？不過，他處理的方法，並不是藉由四元素的結合與分離，而是訴求於無限多的「種子」，而不是用任何一個物質元素去解釋量與性質的變化

在他的理論中，Seed 有幾種說法。最直接的說法是「spermata」(可以看出這個字長得跟 sperm 很像)。凡事可以跟種子有關的東西的，都可以用 spermata 表現。另外一個字是「chrēmata」，是指「物質」或是「質料」的意思; 而亞里斯多德又給了一個更特別的說法去表述這些種子，而這似乎是 Anaxagores 自己沒有使用的字：homoeomeries。homoeo 是指「同質」，meries 是指「部分」，每一個種子都具有同質的部分。

每個種子都是同質的，而且都包含了萬事萬物。至於為什麼提出了這樣的理論？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明明吃的是一個東西，但在身上長出來的東西是我身上的肉？亞里斯多德有提到：Anaxagoras 設想了一個有趣的機制。吃下米飯的時候，米飯中的種子蘊涵的肉的成分就「站到其它因素前面」(protruding)，而幫助我們長肉。

Nous

在 Anaxagoras 提出來基礎元素之後，就應該要接著提出那些活動是怎麼發生的。

Nous 是 Anaxagoras 提出來，用來稱呼統合整個種子運作的最高、理性的指導原則，超乎萬事萬物之外。既然是分離的，他就是以自身獨立的原則運作著。所有事物都依賴他，並且是最精純的事物。因為如果他要跟萬事萬物混合，那理論上他要是最精純的。除了這之外，他應該要是全知全能的，具有萬事萬物的完整知識，在能力上是最高的。最後，這個看起來 Nous 不是物質的。

雖然看似跟萬事萬物沒有關係，但這個 Nous 指導了萬事萬物，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掌控了不只是宇宙自然方面，也掌握了人身上的小宇宙。人的身上也是有 Nous 存在。不過，古希臘人從荷馬開始就有用這個字了。

如果 Nous 是非物質物，那他要怎麼跟物質物互動呢？有滿多當代的詮釋認為 Anaxagoras 的 Nous 不是物質的。

Cosmogony

The rotary motion first of all separated the substances into two masses of which one contain the warm, dry, light, and rare, and the other cold, moist, dark, and dense. (DK B12)

Conclusion

他的思想中，相較於 Empedocles 認為來世要超越自然的這個成分，沒有神秘主義的元素在裡面。他的理論大體上都是在經驗物質的世界中，對經驗物質事物的討論。因此，Nous 的提出，並沒有「鄙視」物質世界(而 Empedocles 明確地鄙視了物質世界)。而不只關注宇宙自然，也關注了人本身。不要忘記他之所以能夠在雅典發展，主要原因是因為他有一個關係超好的政治家朋友。他是能夠跟政治人物打交道的人。因此他是雙腳踏在地上的科學家。

另外，在 Anaxagoras 的思維裡面，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一元論的傳統。

Democritus

開心的哲學家。最喜歡的字是 luthumiē，好心情！

庸：看到這個人的照片，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個過得很快樂的哲學家。

生平

來自一個叫做 Abdera 的地方。這個城邦的政治制度也是民主的，不過，目前沒有什麼紀錄知道這種民主是以什麼法法進行的。

這個人非常長壽，而且寫了不少書。根據 Thrasyllus 的書法算一算大概有六百多卷。

自然主義

他的原子理論，大致上是用物質主義的立場去呼應 Parmenides 的 Being 的概念。

他說有一個東西叫做 Being，在他身上沒有任何空間存在。而在 Democritus 的理論中，Being 跟空間都是現實存在的。

只有兩種東西可以叫做 reality：「原子」與「空間」。

atoma：某個不可分割，數量無限多的東西。
nasta：某種非常緊實壓縮再一起的東西

因為要佔有空間，所以要有空間的存在; 另外，原子要運動，所以也要有空間; 最後，因為有無限多的原子，所以空間也要無限多。

無限多的原子也形成了無限多的世界。這個理論是多元世界觀的。

Democritus believes that the nature of the eternal things is small beings unlimited in multitude. As a place for these he hypothesizes something else, unlimited in size, and he calls the place by the name “void”, “nothing” and “unlimited” (DK A37)

當空間是 nothing 的時候，意思是「空間沒有被佔有」的狀態。除此之外，空間是沒有邊界的，所以也沒有什麼「大地中心說」的說法，因為沒有邊界就沒有中心。

在原子論的思想中，凡是可以用在伊里亞學派的那些描述詞，幾乎都可以用在 atomata 上面。比如說不生不滅、每顆原子同質，唯一的區別只有形狀跟外型。比如說粗糙的原子構成的東西，就會摸起來粗粗的。原子的本身沒有顏色，但他們排列的不同會讓人感受到不同顏色。另外，原子在古典原子論的傳統中，是沒有重量的。

原子唯一能改變的是位置。生滅現象的發生都是原子的排列發生的。

性質不是在原子身上。人的這些對性質的感受 (稱為 bastard knowledge，每個人對於一個課題的私密知識)是建立在原子的排列之中。

他把知識分成兩類：真正的知識，就是建立在維二的空間跟原子上; 另外一類就是主觀的知識。

即使原子合成某種原子聚合物的時候，他都不是在進行靜止，而是不斷地離開與聚合，動態平衡的概念。

原子的運動一但開始，他就會開始撞擊。比如說在空間當中，拿窗簾抖一下，就會看到一大堆灰塵在飛，那種運動就像是原子的運動一樣。這種撞擊可以讓運動持續的發生，永遠不停下來。這個撞擊會讓原子結合、分離、運動。

原子論也跟人的感官有關，而且也是一種發散理論。之所以可以看到一個外在課題，是因為每一件事物都會從他的最外表，無時無刻散發出跟他的組成原子一樣的薄膜(稱作 eidolon，影子)。這個薄膜撞擊到眼睛，就會使人產生視覺; 類似地，聲音的粒子發出去，撞擊到耳朵，就會產生聽覺。如果眼睛閉上，eidolon 就會無法撞擊到眼睛，因此看不到。 eidolon 在羅馬叫做 simulacra。

這個粒子的發散不只是在身體的層次，也適用在靈魂的層次。當眼睛被 eidolon 撞擊時，眼睛也會散發出粒子，撞擊靈魂，靈魂會判斷是什麼東西撞到。所以，在 Democritus 的理論中，靈魂跟肉體一樣，都是粒子。而行為也是類似，靈魂有一個想法時，就會散發出粒子，撞擊並刺激肢體，產生活動。

因此可以發現：這是一個很物質主義的學說：靈魂就是一個物質物。只是可能靈魂組成的利字比較細緻。

比如說圓形的原子構成的靈魂，會是溫暖的。

呼吸就是靈魂流失與補充原子，死掉之後吐最後一口氣，然後新的原子就不再補充了。

A Question

原子永遠處在運動的狀態。不過，如果只有空間跟原子是實在的，那麼原子間的運動是怎麼產生的？在 Democritus 的理論中並沒有解釋這是什麼。

The Sophists

詭辯學派。雖然字面上叫做智者學派。詭辯學派是柏拉圖的看法，所以有一點貶低他們的感覺。另外，學派可能是一個不好的說法。因為這些學者沒有形構出一個學派，比較像是一個思想運動(常常會看到如 Sophistic Movement 的說法)。反證詭辯學派就是一個慣用的表述。

這些人是周遊在各個城邦的講學者。跟之前的哲學家都不他一樣。

這群人不太關注存在、形上學、宇宙論等等的議題。他們的哲學方法都建立在經驗歸納的基礎上，而且有非常深厚的經歷，因為周遊各個城邦。這跟其它的哲學家只待在一個城邦進行哲學活動不太一樣。

更重要的事：他們認為知識的學習，不是為了掌控自然，而是為了能夠掌控生活。因此教導的東西都是實用的，馬上可以用的那種知識。什麼形上學、知識論什麼的都不教。而是教導怎麼樣快速在城邦裡面快速功成名就。而且最愛的地方是雅典，因為保障了最起碼的言論自由。

大概就是專門教各種演說技巧跟話術的直銷團體。

這邊第一次看到用「販售知識維生」的哲學家，而且是貴到可以致富的那種，並且所到之處萬人空巷，有明星的感覺所以就是古希臘直銷家嘛。有種繳了學費，就提供了人生的一盞明燈，讓人可以功成名就

在知識、文化、道德方面，他們都是採取相對主義。

西元前五世紀，哲學開始從自然的關懷，回到人自身的問題上。有一種說法是他們回到了人文主義的年代，傳統上認為他們是古希臘第一批人文主義者。但這可能是一種過度簡化的說法。因為，就算是早期的自然哲學家，斷簡殘篇中仍然有關心人的生活，只是並不如詭辯學派那麼明確的提供指導原則。

在他們的思想中，完全把知識的學習當成是 technē (技藝) 的學習。

就算知道世界是怎麼開始的，也不知道怎麼改變人生。詭辯學派認為：知識應該要有改變人生的功能。如果這個知識沒有這種功能，那就應該把這個東西放在一邊。

除了主觀主義、相對主義，他們甚至還有懷疑主義的成份。西元五世紀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年代，是個相對主義與懷疑主義瀰漫的年代。如果所有的知識都是彼此互動的結果，那麼究竟認識到的東西是什麼？是不是存在的東西？既然這些認知都是相對的，以就不想去談知識的真與假，而是轉而關心到知識的效用問題。

所以，關注的議題在於修辭學比如說把黑的說成白的，高雄發大財！。不過，這種不在乎真假的修辭學，對於集體利益來說未必是好的。所以就有蘇格拉底出來抵抗這股潮流，一直到亞里斯多德。

為什麼他們能形塑出這樣的相對主義？因為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樣才可以在不同的政治文化中順利講課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