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洋哲學史 Week 14 - 斯多葛學派 & 懷疑主義
> 記得從哪裏偷了誰的東西、倫理學跟物理學的哲學等等。
伊比鳩魯學派有一種很享樂主義的思想,這樣的享樂主義主要是希望療癒大家的心靈,希望在那個時代的人可以得到一些心靈的慰藉。除了慾望的滿足之外,在生活當中,政治是不應該碰的。因為在那個年代,一般人不太有在帝國的政治制度下,甚少有插手政治的機會。所以政治可能是一種對自己干擾更大的來源。
斯多葛跟伊比鳩魯的思想幾乎是對反過來的。*Stoicism* 這個字呈現出來的意涵多半是「嚴厲」「對於情緒感受的壓抑」「對於生活抱持著極為嚴肅的態度」。有一種非常剛硬的意涵在裡面。這會跟伊比鳩魯的思想很不一樣。伊比鳩魯希望人盡可能活得快樂,但斯多葛從來都不認為快樂是值得追求的事。因為情緒對他們來說,就像毒蛇猛獸一樣。
這個學派的成立是由 *Zeno of Citium* 這個人大約在西元前四世紀末成立的。注意 *Zeno* 是一個很常出現的名字,所以這些 *Zeno* 在提到的時候最好一起標上出生地。
*Zeno* 在他學習哲學的過程當中,幾乎把所有主要學派的思想都學習過一遍。這可能是為什麼長久以來他被認為像是一隻「到處撿東西藏起來的藍雀」,把各處東西湊成自己的學說的原因。有些哲學家會因為這樣用比較負面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他曾與犬儒學派、梅加拉學派、學院派的 *Polemo* 學習過。除此之外,*Xenocrates* 的學科分類也影響 *Zeno* 的分類很多。傳統上來說對他的認知就是:拾人牙慧,把眾多人的哲學集結在一起~~人稱學術拼裝車~~。
從他的斷簡殘篇可以發現:他的思想提供了早期斯多葛學派傳統發展的基礎。後來的斯多葛學派,大多都是鋪陳在 *Zeno* 的理論上進行理論架構的展開。斯多葛學派在引用各家各派的思想時,會把他們轉化成自己哲學體系裡面的內涵。舉例來說,他們也會使用亞里斯多德的形式,但並不會把他視為非物質,而是認為形式是比較接近氣的東西。因此,某些程度來說他們只是借用了那個名詞或蓋概念,並沒有全盤照抄。
斯多葛學派名字的由來是 *Stoa Pokilie*。*Stoa* 是柱子的意思。古希臘的柱子都是有彩繪的,而斯多葛學派就是在充滿彩繪柱子的迴廊中,進行哲學活動。這樣的空間想當然並不是非常獨立的空間,所以可以想像斯多葛學派在講學的時候,周圍充滿了各種雅典的市民活動,算是一種這個學派比較特別的講學模式。
斯多葛學派跟其他學派有一個非常不一樣的地方是:他發展到中期到後期之後,會在不同的地方有斯多葛學派的中心~~斯多葛學派XX分部的概念~~。所以他發展的過程不像伊比鳩魯一直以花園為中心。再進到羅馬時代之後,會看到很多斯多葛學派的哲學家出來開學校。這樣的發展可以說是一種去中心化的過程,每個分校有很多優秀的哲學家主持。
另外一位哲學家是 *Cleanth*。他留下一首宙斯頌,主要是一首讚頌宙斯的詩,而他因為這首詩揚名立萬。不過,從哲學家研究斯多葛學派的角度來看,他比較像是一個守成者,對於 *Zeno* 留下來的理論蕭規曹隨,沒有對理論建立更多東西。==斯多葛的理論中心是「依據自然而活」==,不過究竟這依據的自然是什麼?在這個時候還很模糊。*Cleanthes* 對於這件事也沒有對這件事情提出更多解釋。反而是他的宙斯頌,讓大家認為他是斯多葛學派最宗教化的哲學家。在詩裡面他主要講的是一個物理學的概念,講述火與斯多葛學派的宇宙論,以及宙斯之間的關係,但語言是神話的語言。
*Cleanthes* 的繼任者是 ==*Chrysippus*,他才算是體系的建構者== 。雖然他也只剩下斷簡殘篇,但他是最勤於筆耕,也最勤於建立屬於斯多葛學派自己系統的哲學家。更重要的是,這樣建立體系的結果,避免了斯學派哲學家的分崩離析。想像如果「依照自然而活」這個中心原則沒辦法被妥善的解釋,那麼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解釋立場,這樣就無可避免會分裂。他的體系替這個學派建立了一個核心的系統,而這使得需要自稱斯多葛學派的人,都必須要接受這個體系中的思想。比如說,如果有人不認為斯多葛學派哲學的三個分科都很重要,而忽略了其中一科的話,就會被視為異端。
斯多葛學派受到犬儒影響也非常大。這個影響在對待哲學的態度上。哲學本身不僅僅是理論體系的建構,也應該要重視人應該要怎麼生活。哲學應該要是人生命的主導原則,不應該跟人的生命是割裂的,而這個特點是希臘化時期哲學普遍的特色。某些程度來說,這就是所謂「古代哲學不只是關心體系的建構,還關心人要怎麼活」的意思。這樣的「人要怎麼活」的問題探討並不專屬蘇格拉底,而是所有古代哲學家都關心這個問題。只是他們在思考這些問題時,因為文化背景不同,往往會有很不一樣的脈絡。就蘇格拉底而言,他思考的僅僅是怎麼在約四十萬人的雅典城邦得好,而斯多葛學派則是把人放在更大的宇宙當中討論。
斯多葛學派受到犬儒的影響,把哲學當成一種人的倫理生命的指導。所以==哲學的探討與學習都必須要有一種實踐意義在裡面==。不過,他們跟犬儒學派的相似性,有一個不一樣的條件限定。那個條件在於:犬儒其實不鼓勵任何關於人類文明發展的相關技藝的學習,不管是人文、藝術、科學,這些在犬儒的思想當中不需要學習。只要學習自然怎麼做,人就怎麼做。但在斯多葛學派中,==自然怎麼做,人就怎麼做的前提,是在科學上了解自然為什麼這樣運作==。所以儘管表面上是相似的,但這兩個學派對「科學的知識在人的倫理生活中,是不是有角色扮演?」有著完完全全相反的看法。犬儒認為這不干人的生命,而斯多葛學派認為是哲學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也是人的倫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基礎知識。所以,邏輯、物理、倫理,不管怎麼排列,絕對沒有一個可以不在學習的過程當中。身為一個斯多葛學派的追隨者,就必須要邏輯、物理、倫理均學習完備,不然就不會被承認是斯多葛學派。
所以可以說,==哲學最終的目的,就是改變人的道德狀態。藉由對於自然、人性的理解,人就可以知道屬人的善是什麼==。在斯多葛中,==屬人的善只有一件:就是智慧==。而智慧又等同於德性。在斯多葛學派中,要求的是由對自然的理解,進而發展成對人類的理解。而這個「理解」就是:==對於有理性的人而言,唯一需要維護的是人的理性。只有維持住自己的理性,讓自己處在有智慧的狀態下,人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
因此,在這麼樣的意義下,哲學關乎於人,也關乎於神聖。因為在人生上最神聖的特質就是理性。而這樣理性的特質,不僅僅在人身上有,在世界上也存在。所以,可以說 ==「人與世界具備相同的理性」。因此,當 *Zeno* 提出「依據自然而活」,內涵就是這樣的依據自然==。所以對於 *Zeno* 而言,自然科學的知識與倫理生活的判斷與知識是完完全全不能分割的。
柏拉圖對於斯多葛學派的影響幾乎無所不在,不管是對話錄,或是早期對話錄的蘇格拉底,對斯多葛學派影響都很大。對於倫理學的討論,以及把倫理學建立在一個物理學之上,斯多葛學派並不是第一位。事實上,早在赫拉克力圖斯的思想就可以見到。舉例來說,赫拉克力圖斯認為火是萬物的本源,所以一切來自於火,復歸於火。可是他也說有德性的人應該要讓自己的靈魂保持在乾燥的狀態。而斯多葛學派更進一步想要傳達一個概念:==這個宇宙自然有一個「法」在規範他,而這個法本身不僅僅規範宇宙自然的運作模式,也規範著人的運作模式。自然的「法」與人性的「法」是同一件事,等同於理性之法。==
==斯多葛學派把自然理解為一個巨大的有生物,而這個有生物不僅僅有感覺、有情緒,甚至還有理性==。所以這樣的有生物跟人是可以劃上等號的。所以,==自然的運作與人的運作都是遵守同一套規律==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斯多葛學派在希臘化時期已經架構出了一個自然法的概念。後來在進入到教父時期、一直到十三世紀,他們的哲學都有一種自然法與人為法的概念,而這一切可以回到斯多葛學派的思想當中。也因此,==在斯多葛學派中,靈肉二元論被視為是謬誤,因為他們就是不折不扣的物質主義者==。因為如果兩件事情要產生互動,必須要是性質相似的,所以何以非物質能與物質互動呢?這樣的物質主義是少部分伊比鳩魯與多葛有共識的地方。
斯多葛學派更強調的一點是:==人跟世界都是理性的有生命體,所以在這個世界當中,以及人的生活當中,主宰世界與人的生活的,就是理性==。一切違背理性的活動,都是人活著的時候需要去避免的。這也是為什麼這個學派在感受上面是一個非常嚴厲的學派,只要違背理性,這樣的事情就必須在生活中去掉。如果世界是個帶著理性的有生命體,那麼這個世界就必須服膺理性的指導。因此,斯多葛學派當中,就只有一個體系,沒有分開來的兩個體系。
這樣一元論或反對二元論的概念,大體上來說也會直接反映在知識論上。比如說在柏拉圖的思想中,語言具有形上學的基礎,必須要服膺在理型世界的系統; 亞里斯多德認為人認識事物時,認識到的是形式。這兩個哲學家都用一種非物質的角度去理解認識的發生。而==斯多葛學派是個唯名論者,這個意思是:當人說一個杯子是白色的,「杯子」「白色」這些東西只是名稱,只是個概念,並不需要去預設這些名詞有什麼形上學基礎,也不需要去預設這些東西存在某種抽象世界,而人用某種方式把這個抽象世界的東西抽取出來。== 斯多葛學派認為:這些東西就只是一個名稱,只是因為大家習慣在生活中這樣用。當說出「白色」「杯子」時,大家都有共識理解就好了。
而這樣唯名論的重要之處會發生在中世紀。中世紀討論的一個問題是「概念是存在於哪邊?」概念究竟存在一個抽象世界?或是存在於每一個個體?或是跟所有東西一樣的存在?或這僅僅只是一個名稱?這個議題在哲學家史家通常稱為「共相之爭」。這個問題就斯多葛學派的理論而言,他們認為這只是名稱,並沒有形上的基礎在裡面。
而 ==斯多葛跟柏拉圖、亞里斯多德分享的另外一個論點是目的論==。比如對亞里斯多德而言,部分跟整體之間的關係:所有的部分大多都有一種目的的導向。而斯多葛學派認為:世界也好,人也好,都會往一種完美的狀態發展。不同於之前的哲學家,==斯多葛認為朝向目的的發展的過程當中,是建立在一種神聖照管(providence)的機制之下決定==。所以,雖然他們是個物質主義者,卻不是一個機械論者。因為==他們認為有「神」或說「世界魂」在照管著世界的運作==。順帶一提「照管」這個詞其實是基督宗教發明的詞,意思是神會照顧著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所以,如果一個哲學的思想出現這種照管的思想,就表示他會是一個決定論的思想,因為有了某種「預先看到」會發生的事情的可能。而這樣的思想本身並沒有存在亞里斯多德的傳統當中,而在柏拉圖的思想當中也是很弱的觀念(因為柏拉圖的工匠神創造完就不知道在幹嘛了,但斯多葛的世界魂是一直照顧著世界)。
除了物理學、知識論這學學科之外,斯多葛學派的「邏輯」學科也受到逍遙學派的影響。傳統上會說他們的邏輯跟逍遙學派的發展會非常有關連。
斯多葛學派的發展跟伊比鳩魯有一個很大的不同是:伊比鳩魯幾乎沒有分期,但斯多葛會分成早中後三期,而前面那些人都是早期的哲學家。
時間進入到羅馬時期,這時候的學科大致上要迎合羅馬共和的這種狀況,所以很多倫理學的思想不會在中期斯多葛學派的思想中凸顯出來。這當然跟羅馬人重實際有很大的關聯,所以對於形上學跟物理學沒有太大興趣。但倫理學就會比較重視,在這時候斯多葛學派強調的德性是勇氣,這和羅馬人這時候東征西討有關係。而在斯多葛學派中,對待生命剛正不阿、嚴肅的特質,和羅馬的社會背景非常相容。但伊比鳩魯這種快樂的思想,就和羅馬扞格不入。因此,中期這些哲學家的思想都有一種質變,而這種質變某些程度是為了迎合羅馬人的特質。
而中期的斯多葛學派想要解釋的另外一個問題是:==人為什麼會被情緒慾望壓制?== 這時,他們就把靈魂拉回柏拉圖的概念。*Posidonius* 認為人的「靈魂有兩個部份組成,分別是理性與非理性」來解釋這件事。另外,道德理想性的強調,在中期也被淡化。早期斯多葛的思想裡面,特別強調 *Sage* (智者) 的理念。在嚴厲的斯多葛學派中,==一個人若非智者,就是蠢者,沒有中間地帶。只要有情緒,就表示理性有不當的運作,就表示是愚蠢的。== 但在羅馬中期的斯多葛學派,Panaetius 認為智者跟愚蠢之間是有一個中間地帶,人可以慢慢地往智者前進。不過,試想如果斯多葛學派說「我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蠢者」,這跟羅馬人自豪先祖留下來的法規似乎很不相容。雖然早期甚至幾乎不認為人可以變成智者,但中期 *Panaetius* 就漸漸地避開談論 *sage* 至個概念,而是討論人要如何能漸漸變成有智慧。
晚期斯多葛學派,大約是羅馬帝國時期,斯多葛學派在政治上得到了皇帝上的認可。因為 *Marcus Aurelius* 就是個羅馬皇帝,他的沈思錄(「我跟我自己說話」)當中出現了很多斯多葛學派的思想,好讓他在征戰當中安頓自己。而 *Seneca* 是尼祿的臣子,是位高權重的人,在書信、散文、道德論述中,也出現了很多斯多葛學派的思想: *Epictetus* 是個奴隸,不過他的主人發現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所以就讓他自由,他就在羅馬學習斯多葛學派的思想。後來羅馬政治大大地干預羅馬的哲學活動,所以他就在 Nicopolis 成立了自己的學校,開始斯多葛學派思想的傳播。
這三位哲學家跟前面哲學家最大的不同,在於這==三位哲學家很強調倫理學,不大強調邏輯,某個程度也不大強調物理學==。可以說晚期的斯多葛學派,是比較重視倫理學的斯多葛學派。換句話說,這時候的斯多葛學派,更重視人的身心的安頓,因此這三位留下很多「在安頓的紛擾中,如何擺脫困境,讓人不感到困擾」的討論。*Aurelius* 在戰爭中替自己找到身心安頓; *Seneca* 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暴君尼祿幹掉,晚上就變成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反思自己要怎麼安頓。不過 *Seneca* 最為人詬病的是偽善,雖然作品中提到德性很重要,但白天也要利用收賄養樁腳等等政治手段或「選民服務」。儘管身為一個斯多葛學派的哲學家,但人生恐怕沒有相當的標準。不過,他的斯多葛學派的思想,會跟 *Aurelius* 與 *Epictetus* 很不一樣,他是個折衷主義者。他並不介意使用伊比鳩魯學派的思想,也會拿來用。*Epictetus* 大概是在「安頓身心的方法論」中最完整的。他的作品是他的學生寫下來的,所以也不是對他的思想的完整紀錄。
晚期的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大致上來說都是留下個人的作品,像 *Aurelius* 留下的就是沈思錄。
從 *Epictetus* 之後的斯多葛學派哲學家的作品大致上就慢慢地消散掉了。這其中一個原因是:*Epictetus* 的作品,在一世紀之後幾乎就變成了研究斯多葛學派唯一的正典。等到進入到文藝復興時,斯多葛學派的復甦時,絕大多數的斯多葛哲學家的著作都只剩斷簡殘篇了, *Seneca* 可能是一個例外,因為佩托拉克保存了很多古羅馬時期的文獻,這些文獻後來再度重見天日。
## Logic
邏輯在斯多葛學派的思想裡,概念包含了「泛指一切跟語言知識有關的」知識,比如說辯證、修辭、語言,還有邏輯本身,都包含在 *Logic* 這一科裡面。
辯證在斯多葛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判准」「定義」有關的問題。他們把==辯證區分成「符號」,以及「符號指稱的事物」兩大類==。文法就是「符號」有關的理論,音樂與詩也是「符號」的理論,詩某些程度來說是因為詩要可以和韻,要可以吟唱。而既然有「符號」就會有「符號對應的事物」相關的東西,這方面就跟邏輯、知識有所關聯。
再來就是,斯多葛學派裡面講到知識,就這個學派為一個經驗主義的學派而言,==沒有一個任何一個知識是先天的==。所有的知識都是後天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斯多葛學派強調==人的心靈是也個 *tabula rasa* (白板) 的狀態。人的心靈一生下來是一塊乾淨的白板,而當人開始有經驗互動,就開始在白板上放上東西==。這其實跟伊比鳩魯是有共識的,所有稱為「概念」「觀念」的東西,都是後天而來的。某些程度來說這是在駁斥柏拉圖之流的哲學家。
所有的經驗都是在後天的互動當中累積而來的,這些互動累積成記憶。這種累積對於斯多葛學派而言,特別強調叫做 *ennoiai*,意思是「內在在心靈或記憶當中」,前面那個 *en-* 就已經有一個「在裡面」的意思了(類似伊比鳩魯中的 *preconcepts*)。==在經驗當中,因為有這樣的接觸,所以人把它放在心靈裡面==。伊比鳩魯認為知識建立在上面就可以了,但斯多葛不這樣認為。==斯多葛並不接受「所有的感官經驗皆為真」。斯多葛認為:知識始於感官知覺是正確的,但不需要認為所有感官知覺都為真。== 因為他們認為,==感官知覺對外在課題的印象,必須藉由一個心理機制去確定那個印象對外在課題是否是相符合的==。如果不符合,就不能說他為真,只有在符合的狀況下,才可以說他為真。所以跟伊比鳩魯最不同的是:必須去確認 metal image 跟 metal image 對應的外在課題,是否有 ==「*katalepsis*」==,意思是「完全扣住」,或是英文中的 *grasp*,意思是「*metal image* 有沒有完全扣住與他相關的那個外在課題」。如果有,才可以同意感官知覺看的的那個東西真的是那個東西。斯多葛會認為:伊比鳩魯在知識判准上面過於草率,所以需要有一個安全機制去確認觀念與與外在課題間,有一個若合符節的關係。
而 *Zeno* 也試著去理解存在與不存在的關係。==當他們在說 *A* 是存在的東西時,指得是像你我一樣具體存在的東西。像觀念就是不存在的,因為觀念沒辦法叫出來給人看,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感官知覺可以個觀念進行實體的互動。觀念可以是 *something sayable*,可以說出來的東西,但是這樣的「可說的東西」並不是存在的東西==。因此,他們就不用去處理觀念存不存在的問題,因為在他們的思想中,就是唯名論,觀念就是不存在。
> 他們在判斷一個東西是不是實體,是用一種 *assent* 的心靈動作,意思是記憶中經驗的某一個事物,跟現在感官知覺的資訊吻合時,這樣心理「同意」的的動作就叫做 *assent* (這個跟伊比鳩魯是完全不一樣的,伊比鳩魯只要看到覺得是什麼就是真的)
>
對於被指涉的事物的理論,在斯多葛學派的思想當中,用了「範疇」這個概念。不過這樣的概念跟亞里斯多德的規模很不一樣。亞里斯多德有 10 個範疇,而斯多葛學派把他濃縮成四個,這四個範疇就可以幫助人去指涉所有事物:
1. *substrate* 是指質料,萬事萬物都是相同的質料組成的,所以不太能在這個層次上去區分你我知別,可能只能區分一與二。所以接下來就有 *essential constitution*
2. *essential constitution* 指得是本質上的組成。比如說身而為人,都具備有理性這個共通性質 (*koinos poion*),而也有一些屬於個人的特質(*idios poion*),比如說個人的性格~~這兩個分別就像必修與必選~~,以及
3. *accidental attribute*,比如說長相、聲音、胖瘦等等,還有
4. *relative accidental coonstitution*,指得是人有不同的身份關係(比如說上下、親屬等等)。
比如說:每一個人的肉體跟靈魂都是一團質料。而就實體而言,我們都是人,所以都有身而為人的共同特質。而除了人之外,也是個別的人,所以人也具備個別性,即每個人屬於自己的特殊性格; 而每個人的動作上也有特殊性; 最後一個就是人跟人之間的關係。
在邏輯當中,斯學派也嘗試使用亞里斯多德的三段論證。不過他們強調的是假設的三段論證,就是 if a then b 這種。亞里斯多德的三段論主要是建立在字與字之間的關聯,而斯過則強調一種命題的邏輯。比如
1. 如果他通過考試,他就會畢業
2. 他通過了考試
3. 所以他會畢業
或是更強調選擇的:
1. 我會選湯或是沙拉
2. 我不會選湯
3. 所以我會選沙拉
斯多葛學派的三段論證著重在「你有幾個選擇,但你不會選什麼,所以你會選什麼」。這樣的選擇不只在邏輯推理上重要,在倫理選擇的進行上也很重要。因此,可以發現:==這樣的選擇不只是一種遊戲或思維工具,更重要的是在道德選擇與生活當中,也必須把邏輯應用在人生當中==。這樣的邏輯就不像亞里斯多德一樣,只把邏輯當成一種工具,而是認為邏輯要可以實際應用在人生當中。所以 Sandbach 這個研究斯多葛學派很有影響力的人,認為雖然斯多葛看似繼承亞里斯多德的傳統,但是實際上亞里斯多德對斯過學派的影響很少。不像早期的研究者認為斯多葛學派只是把三段論拿來用,只是情境比較生活化而已。他認為斯多葛學派的邏輯有其自成一格的內涵。
## Metaphysics
形上學上,斯多葛學派認為 ==世界上只有一套法則,所以是個一元論(*monism*)的思想==。而因為==認為靈魂是物質,才可以跟身體進行互動,心物都是物質,因此是物質主義的==。而==世界魂並不是在萬事萬物之外的存在,而是在萬事萬物之內。萬事萬物都存在這樣一個自然法則,所以是一套泛神論的傳統==。這一套思想本身也影響到 *Spinoza* 這位理性主義的哲學家。形上學中反對柏拉圖理型的存在,畢竟理型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形上實體,這對斯多葛認為「凡存在者皆物質」的思想中是不能接受的。除此之外,柏拉圖的理型除了是形上實體之外,還表示了人該怎麼去理解事物。但在斯多葛學派中,==每件事物是什麼樣的事物,有一個屬於他的物質主義的解釋==; 而==每一件事處在什麼樣的狀態,都可以藉由範疇理論去解釋==,所以不必要借助理型這個概念去解釋或描述所身處的世界的一切事物。
## Physics
==唯一具有實在性的是物質,其他都是不存在的東西。所以像是 *sayable* 的事物就不是存在的==。所以當他討論物理學時,就有一個明確的對象,就是那些具體存在的物質物。所以靈魂在斯多葛學派的思想中,就不像畢達哥拉斯或柏拉圖那樣,認為是個非物質的東西。斯多葛學派認為:靈魂要麻是氣(*pneuma*),要麻是火(*fire*)。甚至很多時候,這兩個詞只是同一個概念的不同稱呼。畢竟有火就有動力。
除了這個之外,斯多葛認為==人的內部有一種「主導者」(*hegemonikon*)的存在,來主導其他靈魂官能的統合==。比如說人有慾望、情緒、理性能力等等,這些之間都由 *hegemonikon* 來協調。但斯多葛並沒有因為這樣認為靈魂可以分部分。斯多葛不接受靈魂可以分成部分,靈魂就是一個精純的整體。而到了中期,斯多葛學派嘗試解決為何理性有時候不運作時,才把靈魂區分成兩個部分。==在早期斯多葛學派中,靈魂就是一個整體,這個整體中有一個帶頭的 *hegemonikon*,他的功能是處在一種妥適地運作狀態之下==。而神就被稱作 *seminal reason* ,靈魂在人身上就決定了人會怎麼發展,而神在世界身上就決定了自然怎麼發展。靈魂當中的官能就會發展成那樣一個成熟的個體。
對於斯多葛學而言,世界由地水火風四個元素組成(一下 *Empedocles* 一下 *Heraclitus*,~~難怪被叫做學術拼裝車~~)。這些元素中還是有一個基本的元素:火分裂成氣與水,而氣與水合起來又歸為土。而神在主導世界時,未必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創造,而是統領四元素的結合。
接著,==不同於伊比鳩魯的多元世界觀,斯多葛只有一個世界==。另外,世界本身不是永垂不朽的,世界之外是廣大的真空,但世界內部沒有真空存在。這方面就比較像亞里斯多德,世界其實是滿滿的,就算空間也是充斥著氣。對於 *Zeno* 而言,==地水火風的結合就不像原子那樣留有空間,而是一種 *total mixture*,就像打木瓜汁一樣,打完之後並沒有辦法區分木瓜或是水。這方面就不像伊比鳩魯那樣可以分離出原子==。元素與元素之間是相互滲透的,結合成為一個具體的事物。
世界是有限的會怎麼表現出來?在斯多葛學派裡面,有 ==「世界之火」的概念:世界從火而來,經過嬰兒期、中年期、老年期等等,最後會有一把世界之火把世界摧毀掉。所以火是萬物所生之處,也是萬物毀滅的地方。== 在某一段漫長的時間之後,世界會再從火裡面生出來。而上一個週期發生過的事情,會在新的週期再出現一次~~大家就要再來上課~~。世界並不是永恆的,世界是會毀滅的。
因此在斯多葛學派的思想中,有一個 ==*heimarmene*== 的思想,意思是「決定」,或是翻作「不可改變的命運」「極為嚴格而不能改變的因果序列」。==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沒有所謂的偶然,歸根究底都是一種決定論的基礎所產生的,有一個不可被打的因果序列在裡面==。尤其是在他的物理學思想中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而這個理論本身也會反映在他的倫理思想當中。發生在人身上的事情都具有某種必然性。但這樣就必須問:人活在這樣的系統中,究竟怎麼樣才是自由的?在斯多葛學派中認為:決定論與自由意志是兩個相容的理論。
這個世界是被決定的,但人是自由的,那要怎麼去解釋?斯多葛的解釋是:今天 ==發生在人身上的事情,都是因果序列下會發生的事。人無法選擇要事情不發生,但可以選擇接不接受這件事情的發生==。人可以表達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同意(白話文:你可以選擇要不要任命)。聽起來沒有解決命定的問題,但這個思想有一個很重要的倫理學上的效果:當人處在一個困境中,接受命運的安排,或許比跟命運對抗更能讓人釋懷。就是一種「絕大多是事情都無法選擇的狀況下,要如何安頓自己」。如果人願意接受世界是這樣運作的話,發生自身上的這些事是無法抵抗的,那為什麼要去抵抗呢?某些程度來說這樣的思想,跟當時的帝國政治也許也有關係。畢竟一切都掌握在國王手上。
這種嚴格的決定論思想幾乎可以說是前所未見的。
## Nature and Man
如果這是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那麼人在世界當中有什麼特性?人也是地水火風這些元素組成的。不過,他們不認為亞里斯多德的,組成星星火光的「第五元素」是有必要存在的。斯多葛認為不需要預設這樣一個物質物的存在,地水火風就已經足夠了。不過,斯多葛也把他們區分成兩個區塊,分別是月亮之上與月亮之下。月亮之上以圓形的方式運動,月亮以下的物質以垂直方式運作。環形的運作方式是完美的,所以天體的運作方式是神的完美的運動方式(這可能也是為什麼人希望把理性放在人的大腦中,因為人的頭可以模仿天體的環形運動~~你看柏拉圖多天真~~)。
再來是,所有的事物都處在一種不斷變動的狀態,這就非常赫拉克力圖斯了。事物會成長、會茁壯、會老死,處在一種持續變動的狀態之下。世界之所以能夠具有凝聚力也跟變動有關。除了告訴人世界是一個因果序列之外,還是一個不斷不斷運行的世界,而不是安安靜靜的存在那邊。
天體對於斯多葛學派而言,是不斷的停留在空中,而且星星的火光需要不斷的去 renew。星體到了白天能源就用完了,所以白天就要補充能量,到了晚上再出來一次。火會跟水、氣借元素,比如說水被太陽照到就會變成蒸汽,一部分變成雲,另外一部份持續上升,變成星體的能源。所以星體有源源不絕的能量是因為水個跟土會不斷蒸發,變成星體的能量。
這些元素之間的運作跟之前的哲學家來說都差不多,都有一種理性的運作規則。
而自然分成四個區域:*hexis* 指的是事物穩定的狀態,而且這種穩定的狀態大體上會使人處在擁有欲求、有思慮的狀態下。在人身上看得到這個,在世界上也看得到這樣。可以用在解釋世界的,都可以用在非人身上。*phusis*, *desiring soul*, *rational soul*。
自然如果有這樣的發展歷程,人也有這樣的發展過程。這樣的發展過程可以使人從像動物一樣,變成具有理性的生物。
斯多葛學派的邏輯所含蓋的範圍,比現今認知的邏輯還廣。人類智性上,與思維、語言、知識判定有關的都放在這個學科。辯證、修辭都屬於邏輯的範疇。而物理學中,勾勒出物質主義的思想幫助我們理解世界怎麼運作,==四個元素在重要的理性原則或自然法的基礎下運作,而這個運作是完完全全建立在一個不可打破的因果序列當中==。發生在這個世界的事情不是偶然,而且可以在這樣的必然性中找到為什麼。而人跟自然之間的關係,適合敘述自然的,也適合用來說明人。
所以在斯多葛的學說中,有一個 ==*oikeiosis*== 這個概念,意思是「萬事萬物都有原本屬於他的狀態,而這個狀態會逐漸發展」。這個字最原初的內涵指得是所有的有生物都的生物本能是希望自己活下去。但這個衝動會隨著不同生物有所不同,而擴展成不同的樣子。比如說隨著人的年齡逐漸增長,人對自己的認知,從「我」,接著放在一個最小範圍的人倫關係中,接著逐漸擴大到家庭、社會、城邦、整個世界。這個字的意思是:藉是由個體的愛,由愛自己逐漸向外擴張,變成對於整個世界的愛,而且只有人的生命才可以體現在這種同心圓的愛,一般的生物只有對於自己的愛,那種生存下去的衝動。而斯多葛也藉由這樣的概念,解釋人為何會從一個只關注自身的生物,漸漸轉變成一個會關注他人,進而擴及到關注社會的生物。同樣的愛可以擴大到自己以外的更大的範圍之中。每個人都是世界人。
> Hierocles, a little known Stoic of the second century AD, describes the process attractively in terms of ever-expanding concentric circles.
> 1. The value grasped by the infant is simply her own good, and at this stage in her development she is only dimly aware of the small circle of her own value.
> 2. Soon, and with equal naturalness, the infant understands that her own circle is contained within the larger circle of her family, whose value she also comes to recognize and appreciate
> 3. thereafter, the developing human comes also to recognize and appreciate, if properly attuned and developing as nature intends, that even this circle is enclosed in a whole series of ever expanding circles.
>
> Surrounding her immediate family is next her extended family, then those in her local neighborhood, her town, her country, and so finally the whole of humanity.
>
> Crucially ==each expansion is in effect a kind of recognition: the recognition that the value residing in the smaller circle equally resides in the next concentric circle in succession==.
>
> ==At the end of the process, the Stoic is a true cosmopolitan – that is, literally, a citizen (politês) of the universe (kosmos).== The fully mature Stoic, the Stoic sage, is at home in the universe.
人之所以會有思想,與血液循環有非常大的關聯,所以斯多葛學派把心臟當成思想的中心。
在斯多葛學派講到靈魂時,會認為人的靈魂有一個主導的部分(hegemonikon),而這之下統領七個其他部分的靈魂:五官、語言,與繁衍。而如果 *hegemonikon* 沒有好好統攝這七個部分,就無法過有秩序的生活。因此,有秩序的人應該要可以良好地統攝靈魂的這七個能力再有序的狀態下運作,而不是處在一種失序的狀態。
當他們也把靈魂也理解成一種物質物時,他們就不會討論靈魂不朽不滅的問題。所以從先蘇哲學家到希臘化時期,真的討論靈魂不朽不滅的學派並沒有那麼多。不過,到了基督宗教傳統時,靈魂沒有不朽不滅就無法說明萬物如何回到受造物的源頭。
如果自然不是不朽的,那麼人也不是不朽的。或更精準的說,人的靈魂也不是不朽的。
## Ethnic
==如果人跟自然在同一個原則下運作,而倫理生活也必須依據自然而活==。由剛剛的說明大體可以知道為何倫理學會跟物理學連結再一起,因為人要怎麼活,跟自然是息息相關的,因此就把這兩個學科清楚的聯繫再一起。在斯多葛的思想中,==所謂「有價值」的事物只有一種,那就是德性。沒有價值的事物必須被理解為惡。德性如果是指靈魂的好狀態,惡就是靈魂的不好狀態。== 因此就有明確的兩端。==生活中稱之為「外在善」「外在惡」的事物,在斯多葛學派中都被理解成 *adiaphora*,意思是「與幸福無關的事物」==。因此,唯一能獲得幸福的方法就是擁有德性。如果不是擁有德性,而是一種缺陷 (*kakia*),就不會幸福。
除了這之外,要幸福還必須要知道自己要追求什麼。如果追求的是世俗的美善,對於未來成為幸福的人一點都沒有幫助都沒有。因此,出身好、有錢、學歷高等等的世俗的好,都與幸福一點關係都沒有。反過來說,這些世俗的惡,對於人幸福的獲得或不獲得,也沒有任何影響。 ==唯一能獲得幸福的方式,就只有 *arēte*==。這樣的倫理學思維其實有蘇格拉底的源頭。在所有這些與幸福無關的事物 (*adiaphora*)身上,==斯多葛學派對他們進行了兩種分類,指出哪一些比哪一些更值得選擇 (what is preferrable vs. what is not preferrable)==。不過,值得選擇不表示有價值,只是一個兩相比較下,比較好的那個。比如說兩相比較下,幸運比不幸運好,健康比不健康好等等,人可以去進行選擇。不過要記住:這些東西跟幸福一點關係都沒有。
因此可以說,對於斯多葛學派而言:==有德才是幸福的充分必要條件==。斯多葛大抵是用 *sage* 表示具有德性,不受干擾的典範人物。不過,在他們的歷史中,幾乎沒有這樣的典範。所以就找了希臘古典的蘇格拉底,以及羅馬共和時期即將被凱薩處死時,自殺的小加圖。
對於斯多葛而言,==德性是「一」不是「多」==,靈魂是一個整體,所有的德性都有智性的基礎。==之所以會有這麼多名稱,是因為面對不同的狀況==。因此,如果人的靈魂處在一種妥善清明的狀態,在正義的情境就會展現出正義、節制的情境下就會表現出節制,他們都是同一種心智狀態,即「靈魂有理智主導」。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 ==斯多葛不認為靈魂之中有理性之外的東西==。柏拉圖中的靈魂有各種情緒慾望,但斯多葛中,情緒慾望的展現都是理智的不正常運作的結果。所以,對於 *passion* ,斯多葛認為是一種理智處在不正常狀態下的強烈衝動。所有那些恐懼、害怕、悲傷都是歸類在情緒,都被理解為一種理性的不正常運作。
所以,斯多葛的倫理教育中,非常強調 ==「如何讓理智處在正常運作下」,而不會因為一些突發事件造成理性的不正常運作。因此,在倫理學當中出現很多「去情緒」*apathē* 的概念,意思是把情緒去除掉==。意思並不是指人的靈魂存在情緒,要把他去掉,而是指不要讓理性不正常的運作。其中,有四個主要情緒,是他們要去除的:快樂、慾望、焦慮、恐懼。而這四個大類之下還有數十個複雜的細分。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他們主張「去情緒」,但他們並沒有主張「有德性的人都是沒有情緒的人」。當理智在正常狀況下,會有一種「好情緒」*eupathia* (~~Democritus 表示:~~)存在。
斯多葛學派是一種治療學派,希望可以利用哲學治療靈魂。
這跟逍遙學派會形成一種對比。逍遙學派認為情緒慾望一定存在,但是要節制。而斯多葛則是認為需要去除掉,因為那是理性的不正常運作。所以斯多葛學派也很少談人的感性面與情感面,也不大容易去談一些如慈悲、同情這類的概念,因為同情其實是建立在對人不幸的感受上,而這也是情緒的一部分。
所有的德性基礎都是建立在「理智」上,所以 *pratical wisdom* 就很重要。他們把行為分成兩類:一般還不具備德性的人所做的,具備德性的事(*kathekon*)。這種行為不是德性,而只能說是「適切」的行為,羅馬人翻譯成「義務」,就是必須要做的事,但未必是有德性的。而 *katorthoma* 則是指一個德性上已經完備的人(也就是 *sage*)。所做出的行為。==這兩種行為沒有中間地帶==,要麻是愚蠢的人,要麻就是 *sage*。就像在水底下五十公尺跟水底下十公尺都會死掉,不會因為在水底比較淺就比較好。這樣的思想可能是早期斯多葛一種非常不具備吸引力的主張(找他們治療靈魂,結果始終被當成笨蛋?)。而且,不同於伊比鳩魯學派把伊比鳩魯聖化,斯多葛學派沒有把任何人當成道德的完人(沒有 *sage*),也就是一個沒有智者的學派去教人成為智者,這也形成了某種內部的張力。
而斯多葛學派中也有一些很特別的悖論,被拿來駁斥斯多葛的倫理學。比如說,斯多葛學派認為:智者總是自由的,即使身為奴隸。成為奴隸只是一種身份,只是一種 *adiaphora*,與幸福沒有關係。
另外一個悖論是:兩個有智慧的人,即使不認識,也會自動變成好朋友。主要的原因是:斯多葛學派認為世界就是一個大城邦,在理想的狀態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政治社群,在這個政治社群中所有人都應該是智者。這是因為==隨著 *oikeiosis* 的發展,人終究會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世界人」==,人人都是這個世界中的一員,而不限制於某一個國家或社群。這種概念有趣的地方是:這個思想詭辯學派已經有大致的雛形,只是只有斷簡殘篇,沒有細節。
==生死對斯多葛學派而言,也是一種 *adiaphora*==。一個有趣的地方是,這個學派接受自殺的行為(畢竟人去選擇 *adiaphora* 也是正常的)。不過,這當然也是「不能建立在受到情緒干擾的狀態下」之下的自殺,才是合理的自殺。對於斯多葛學派而言,自殺必須要 *all things considered* 之後才自殺,而不是因為情緒很難過而突然產生了不想活的念頭自殺。畢竟生死是一種 *adiaphora* ,選擇生或死只是一種「偏好」。這個例子最明顯的是斯多葛學派的聖人小加圖,認為凱薩獨裁之後已失去身為羅馬人的根本而自殺。
把 *oikeiosis* 與 *cosmopolitanism* 來看,人跟人之間的關聯比想像中的更加緊密。斯多葛的政治理想是「世界就是一個城邦,而這個城邦中的人都是智者」。除此之外,從 *Seneca* 的作品中有提到:人可以從工作中退出,但人無法從世界上退出。身為一個世界人,人應該要戮力讓自己活得有價值。
而跟逍遙學派另外一個政治哲學的差異是:==逍遙學派認為奴隸有道德正當性,而斯多葛認為奴隸的身份只是一種暫時的不幸==,比如說因為什麼原因暫時成為奴隸。斯多葛主張即使是奴隸,也應該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權利。這某些程度也是為什麼羅馬有些奴隸可以恢復自由身份,可能是因為羅馬受到斯多葛學派影響很大。奴隸對於斯多葛學派並不影響身而為人,但受到雅里斯多德影響的逍遙學派可能就會認為奴隸只是會走的工具。
==不管從物理學或倫理學的角度來看,都非常重視「敬神」。主要原因是物理學系統中,世界建立在一種神聖照管的系統上,人也是在這個神聖照管的系統中活著==。從小的面向來看,城邦跟宗教密不可分; 而大的面相看,世界照這個神聖律則運作。所以不管從小的面向或大的面向,神都是無所不在的。宙斯頌某個程度來說就是斯多葛學派在宗教的著墨與強調。
不過,其實除了伊比鳩魯,大多哲學學派都強調宗教在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環。甚至柏拉圖中,建議立法對無神論者提出死刑。即使比較不神神鬼鬼的雅里斯多得,宗教在政治哲學思想中也有一定的比例,不是完全的去宗教化。
## A Final Thought on the Stoic Ethics
斯多葛學派大部分的思想不來自他的建構者,而是 *Chrysippus*。而這個影響了對法律的看法:所有的人為法都要以自然法為基礎,自然法=人為法=理性法=德性。這樣的觀念到了基督宗教的時期,可以看到如聖奧古斯丁中,提到「人性的法來自神的光照」,心靈中所具備的德性律德是與生俱來的,是神所賦予的。這樣的思想可以溯源到斯多葛學派,甚至是柏拉圖的理想國中。
> TODO:火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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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Sceptism
這個學派聚焦在==知識如何可能?== 這個問題上。各種世界組成的理論,比唔說原子說或四元素說,終歸都是一種宣稱。懷疑主義提出了「如果出現兩個解釋相同東西的不同例子,那麼哪個宣稱為真?或是都不為真?」
懷疑主義興起的一個重要的理由是:人對於宣稱所知道的事情,信心與正確程度有多大?古代懷疑主義的發展中,大致有兩個發展:第一個是雅里斯多德前後期,另外一個是柏拉圖學院發展的 *Aecesilaus* 的新學院中的懷疑主義思想。不過,後者沒有任何實質的文獻; 而前者也沒有直接作品,只有後人留下來的懷疑主義大綱,已經是西元後才可以看到了。
## Pyrrho
他的所有理論都來自 *Timon*,但 *Timon* 的東西最後都在 *Sextus Empiricus* 這位醫生所寫的懷疑主義大綱中呈現出來。*Empiricus* 是一個跟醫生有關的字,代表的是醫生的立場,指得是這個醫生是「靠經驗主義的醫生」(另外一種是靠形上學(?)的醫生)。
*Pyrrho* 問的問題有 3 個:==事物的本質是什麼?人應該要用什麼態度面對事物的本質?這個態度對人產生什麼樣的利益?==
他對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人對於事物的本質一無所知。所以語言上只能用「這似乎是什麼...」,而不能獨斷地說「這是如此」。既然沒有辦法說是什麼,==*Pyrrho* 認為最好的態度是「懸置判斷」(epoche)==,也就是不要做判斷。因為所有判斷都是一種獨斷論的主張,一但做出了判斷,就有一種 *dogma*(立場、要宣稱的意見),這種想法就會產生「事物就是如此」的想法。但這個 *dogma* 就必定會產生對反的意見,而一但相反的意見出來,就必定要擔心自己的意見被反駁。既然沒有什麼說法可以被當成真正的知識看待,那不如不要判斷。
這其實是對人的倫理生活的關懷:一但沒有任何立場,就不會因為有立場而受到干擾,離 *ataraxia* 也會比較近。
在所有知識的探索之中,一但產生出一個結果,接下來就會產生一個對反於這個立場的結果,最後產生 *equipollence* 的效果,就是正方的論證效果跟反方的論證效果一樣,都很有道理。碰到這種狀況,*Pyhrro* 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懸置判斷。這個==懸置判斷並不是指「什麼都不做」,而是「要繼續探索」。因為要繼續探索,所以暫時不做出判斷,不要那麼快的逕下結論。==*skeptisism* 的意思本來是「探索」的意思,跟懷疑比較沒有關係。
懷疑主義者與其說是否定真理存在,不如說是持續探索知識。
## The New Academy
### Arcesilaus
沒有寫下任何作品,因為寫下來就是 *dogma*,當然不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認為懷疑主義應該在學院當中。他認為:學院的源頭應該不是停在柏拉圖,而是蘇格拉底,因為蘇格拉底的討論大多都以沒有結論做結尾,所以應該要像蘇格拉底那樣。他也視蘇格拉底為新學院傳統的源頭。
他懷疑人是否真的有可能獲得知識。雅里斯多德或伊比鳩魯認為人可以用五官獲得知識,但他認為感官知覺沒辦法確切的提供人判定知識所需的材料。某些程度來說這種說法可以上溯到 *Phaedo*,靈魂只要跟肉體結合,感官就會盡其所能的欺騙靈魂,所以才有一個理型世界。
除了這之外,*Arcesilaus* 也懷疑判斷真理的標準是否存在。他認為可以用於判斷一件事物是否為真理的那些特質 (*enarge*, evident) 是不存在的,沒有什麼可以作為真理的標準。因為這種標準也是某些「確定」的東西,但既然沒辦法有確定的東西,就應該要懸置判斷。
歷史上有一種說法是:*Arcesilaus* 的懷疑主義立場只是一種工具,是用來打斯多葛學派的工具。不過這只是一種說法,一般而言還是會當成新學院傳統的第一人。
在懷疑主義的思想中,不管是 *Pyrrho* 還是 *Arcesilaus*,都不免會產生一個問題:一但沒辦法確定是什麼的時候,生活上要怎麼實踐?~~難道要朋友把你從馬車旁拉開嗎~~?新學院的主張是:人雖然不要斷定認為「是什麼」,但可以用 *probible*,一種機率上的推測去做判斷。比如說當人發現市場上大部分的人都說他是番茄時,就不用說「他似乎是番茄」。注意 probable 跟 possible 是不一樣的,他用的是 *probable*。
### Carneades
一樣沒有留下作品。
沒有什麼事真理的標準,而且也沒有任何證明的過程是成立的~~去羅馬演講兩天講相反的論述結果被趕出來~~。
他主要針對斯多葛學派。比如說:如果神是理性的,人也是理性的,那為什麼用在人身上的描述詞不適合用在神身上?如果不行的話,那人的理性跟神的理性難道是不同的嗎?他做這件事的目的是展現「提出一個論點,就一定會有一個與之對反,而且強度相同的論述」。不可能找到沒有反對意見的判斷。如果是這樣,那麼懸置判斷在人的生活中就是重要的。
## The Roman New Academian
### Cicero
認為好的哲學家,應該要正反兩個論點都能夠演講。
在羅馬的傳統中,所有的哲學家都必須要是一個好的演說家,有一種 *Philosopher-cum-Orator* 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