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牙齒替對方拉開拉鍊(MoonSun) <br> 商業CP到底能到什麼程度呢? 文星伊常常看著她倆在眾人前的表現問自己。 <br> 「星吶,幫我換睡衣。」 金容仙衝著文星伊張開手,那笑容可醉傻了,金精緻的妝有些花, 點點頭後文像抱大玩偶一般直接把金送進浴室, 文順從地由上到下地扭開她寬鬆直條紋襯衫的木釦。 「我不要洗澡,要換睡衣。」 「我不要跟沒洗澡卸妝的人一起睡。」 文用食指拇指捻起金的一搓頭髮,想確認它們骯髒的程度, 假裝嫌惡地放手,惹來金一陣嬌嗔; 終於襯衫完全敞開,露出裡面散發溫度的紫芋蕾絲內衣, 文伸手剛要解開牛仔褲頭。 「星吶,油膩點?」 文星伊挑著眉,表情對金顯露「認真的?」的疑問, 那人笑了開懷,倒是沒怎麼否定, 所以文順著她的意,幸好彼此在酒會上都喝了不少酒; 早些時間因為幫金容仙擋酒已經醉到不行的她, 現在還有一些理智已經不錯了,但金已乘著酒精到遙不可及的象限。 在兩人相處還綽綽有餘的浴室蹲下,文用前齒咬住了牛仔褲鍊頭, 鼻尖自然埋在金的縫隙間,由酒醉的吐息慢慢加熱的私處, 從文的鼻腔與耳間滲透進女人的淫靡, 慢慢地呼吸、同時把拉鍊拉下。 「乖孩子。」 一下一下的順著文的頭髮,看似享受又富有饒趣的朝文星伊笑。 跟自己情況相反,金容仙喝醉瞬間從團欺轉變成女王氣場的富者。 文這才稍微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點羞恥,其實羞辱更貼切些, 她一口氣將金的長褲與內褲脫下, 俐落地站起身到她背後把內衣解開, 沒兩三下金容仙就被剝個精光、毫不留情地推進浴缸, 測試過水溫後唰唰地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金弄得渾身溼答答。 金大概是看透了文星伊想逃避的意圖, 搶下她手中的蓮蓬頭也不甘示弱地淋溼她, 終於等到文拿回蓮蓬頭後, 周遭的一切連同她自己都像被海浪沖過一般狼狽, 沒好氣地讓這頑童坐在浴缸裡,細細地幫金洗起頭來,洗了三次。 因為她懷疑金容仙五天沒洗頭。 <br> 大頑童在洗澡的過程中睡著了, 不想應付酒醉的金容仙的文也不太想叫醒當事人, 於是把該包的地方包好,她就這麼靠在浴缸邊凝視她。 <br> 妳我能成為戀人嗎?還是只是商業CP呢? <br> 女孩子容易與別人曖昧,也輕易對自己的情感曖昧, 她在這段誰都不曾明說的關係裡跳不出去, 獨處時思想就陷在迴圈當中,條件判斷總在是否為戀人中當機; 但金容仙從她的眼裡就能得知, 她知道文星伊心裡的無限迴圈,卻從來不曾Break, 只因她自己也很苦痛,內心與理智不斷彼此衝突, 沒多少餘裕更去接近文星伊。 <br> 我也很想Break。 從夢的淺灘醒來,金容仙沒急著睜開眼, 她感受文的指尖從自己的眉間, 到鼻頭、人中,最後佇立在唇上, 金沒多想便直接含上,還用牙齒擒住不讓她抽離, 這個迴圈究竟是會跑出結果,抑或直接被Shut down, 取決於文的下一步。 <br> 商業CP到底能到什麼程度呢? 文開始在金的口腔間逗弄起舌尖,軌跡崎嶇、淺出深入, 沒能來的及收回去的唾液都從嘴角偷偷溜走,金回應起文的試探, 試探性地吸了幾下,將那人的手指吐出,睜開眼確認她的意圖, 眼神包含的情緒太過複雜,愛意、掙扎與好奇被揉成一球, 放入文的瞳孔中。稍微清醒的她扣住文的後腦勺, 叼住文星伊的心意,用舌頭將之吞沒, 手拉手地放到自己因浴巾掉落而赤裸的腰間,誘惑文星伊的後續。 <br> 不是愛情也無所謂,我想Break。 依靠生理時鐘起來時才七點,比文平常醒的時間晚了一小時, 轉身用手撐著頭部觀察金的睡眠狀態, 全身遍布的都是粉紅傷痕,有些瘀血已經轉成紫色, 才打算幫她揉開,細微的痛楚倒是馬上把金弄醒。 素顏的文星伊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少年感,陽光從窗戶蔓延到她身上, 白皙的臉透過光的滋潤顯得晶瑩剔透,多純真的孩子。 「孩子啊——」 伸著懶腰埋到文的脖間。 「幫我換衣服。」 ### 曲線美好的後背(WheeByul) <bR> 丁輝人離開了。 文星伊裸著上身,滑落的白被堆疊在後背的自然曲線上, 回過頭來,眼眶承載著丁輝人的眼底星光, 秋波柔媚、鬒髮也是溫和的亂著, 此幅景象被框在畫布上,倚著窗下的牆放在文的床頭, 留在窗戶旁的菸尾早已熄滅,文任由煙霞朦朧自己的雙眼, 那曾經是丁最喜歡的,開心時會被鼻肌壓成細長彎月的單眼皮。 是輝人最喜歡的。 現今已無義,無論再有別人喜歡也徒勞, 那可是她看著丁輝人的眼,不可能在望著別人時還出現。 <bR> 丁總是露骨地看著她,不管是淘氣的、性感的、讓人憐愛的, 只要看進丁輝人的眼底,就有各種情緒的恆星所塗繪的宇宙。 這都是她成名前的事情,丁作為設計界新秀,隨著曝光度越來越高, 光害逐漸漸漸覆蓋她的宇宙,又或許那宇宙加速膨脹了, 外出約會的次數也減少,多數時間都穿著睡衣待在家看電影。 無妨,她也喜歡丁穿睡衣的模樣。 到睡眠時間前,文偶爾會張開手說著:「過來,我的女人。」, 那些陷在沙發度過夜晚往往很深,讓人欲罷不能。 <bR> 文星伊從學生時期就愛著丁輝人, 但生性小心翼翼的她只透過眼神投進丁的宇宙,未曾明講; 畢業後文剛走進文學領域,一切充滿阻礙與挫敗, 常常日落後便開始飲酒,直至熬不過倦意, 那時候其所帶來的麻煩與情緒總是丁在處理。 「妳走吧,別同情我。」 文說出這句話是後悔的, 但此刻她廢柴的狀態不值得丁放棄休息時間來幫助她。 「我不會用愛來同情人,包括妳;」 聽到這句話的當下所有負面化做灰燼,文就要出聲的同時。 「我愛妳,但這與妳無關。」 然後丁毫無怨言地幫文收拾周圍與砸壞的情緒。 於是她們從來沒有交往。 <bR> 有幾次,那一切與他人無關的丁終究是屈服於社會的期待之下, 失去毫無顧忌表達自我的權利,並對其衝動做出道歉, 想起丁在自己懷裡風暴哭泣後含著淚吃雞爪跟拉麵的畫面, 文還是會笑;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丁輝人一口氣剪去她最不捨的長髮、抽起許久沒抽的菸, 丁的手指不是特修長或特好看, 可配合埋在煙霧中的愁容卻捕獲了文大部分的目光。 <bR> 本只能從瞳孔窺探的宇宙被星雲遮蓋, 那些恆星的激情如今成了曖昧, 她知道丁會離開,但去哪、或生或死都與她無關,儘管如此, 淚仍是滴在畫上,水珠悠轉著曲線上的顏料, 像丁輝人那晚觸碰她一樣。 <bR> 丁輝人離開了,留下一幅畫; 在月的陰暗面,留下一盞星光。 <br> ### 年少、浪漫與猖狂(WheeSun) 金容仙幫婆婆遞出最後一份番薯,給了個似乎有過一面之緣的R校女孩, 而若有所思的那人對金沒太上心,只點頭道謝便走到公園的對邊, 有點失神地吃起番薯,沒注意到旁邊蠢蠢欲動的混混。 「吶,丁輝人,給我唱首歌吧。」 這種要求在社團發表後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老實說私底下也不是希望受矚目的人, 一開始丁輝人還會歉疚地道歉後逃離現場,留下搞不清楚狀況的同學們; 再來就是百般後悔當初上台唱歌的決定,眼神死地無視所有人; 最後連眼神接觸都沒有地拔腿狂奔,為省麻煩還把頭髮都染了; 那陣子除非吃飯,口罩都未曾離開臉部,而且她根本沒近視, 朋友們都戲稱早就不記得丁原本的長相。 「呃,這個有點……」 丁原本認為三個月的沉默與避不見面足以抹去在眾人腦海中的自己, 但她沒考慮到這速食社會不死心的人還比比皆是, 尤其來人還一腳踩在丁坐的椅子上,兇神惡煞地擋住她的去路, 後面還站了幾個制服改很大的學生。 這種情況就算唱了也會被打吧? <br> 「不過就是唱個歌,還是妳比較想用舌頭幫我熄香菸?」 那女人把煙霧呼在丁臉上,往旁邊啐口水, 丁被菸味嗆得眼眶泛紅,惹來一陣訕笑, 默默走近觀察情況的金也笑了,她想起某個午後的R校女孩, 一樣青澀地不知所措。 原來就是丁輝人。 「她不想就不唱,不用這樣吧?」 金容仙盈著滿臉真摯笑容,介入丁與不良少女的小空間, 不著聲色地將她護在身後。 <br> 前陣子R校有個成發影片很熱門,影像裡的少女唱歌好聽、影像卻十分模糊, 金的迷妹朋友曾指著真人給她看過,然丁成天戴著金絲眼鏡躲在口罩後, 實在沒激起金容仙太大興趣,只記得她叫做丁輝人。 直到某次金翹了課後輔導。 「請問這個是妳掉的嗎?」 丁輝人把手裡的鋁盒遞給金,離開R校範圍的她拿掉口罩, 底下還滿是稚氣的臉討人喜歡,金容仙也就放下在學校的傲氣,回以微笑。 那時也沒意識到她就是那個丁輝人。 「啊,是的,謝謝妳。」 金接過用來躲教官而替換的鋁製菸盒,丁的酒窩和笑容便一同綻在臉上, 因上課時間而死氣沉沉的校園,一下被陽光暖得微醺, 醉意也攀爬到她心頭,掐住心跳,金的手有些顫抖, 打開鋁盒拿出淡菸,點火後先深吸一大口才回過神。 丁面無表情地站在校門旁,大概是在等人, 其好奇又畏懼的眼神穿過煙霧到達金眼裡, 儘管她已極力克制自己的目光。 於是金針對性地靠近丁輝人,張嘴任由霧氣瀰漫到對方的吐息範圍。 「要抽嗎?」 饒有興致地把濾嘴轉方向對著丁,金那時別起襯衫袖, 脖子鬆垮的掛著領帶,儼然一副不良少女的樣子。 深知自己應該要拒絕,但煙嘴的櫻桃香味與唇印鬼使神差地讓她附上, 然而被嗆得咳嗽不止,換來金咧嘴一笑,抓起西裝外套, 金把菸熄在校門口,她朝著遠方已經群聚B校生的地方,轉身大步離開。 她們沒有交換名字,金容仙只把這件事當作做過惡作劇一樣, 偶爾想到時笑一笑; 而丁輝人怎麼樣都想不起來那張白霧後的顏容, 可能是眼淚模糊了輪廓,氣味倒是徘徊在鼻腔裡,揮之不去。 <br> 「妳這B校的又是哪根蔥?」 她把指間的菸甩到地上,先推了金容仙一把。 「不認識我?看來妳也不是哪根蔥啊?」 嘲諷地輕拍對方的臉,下個瞬間吃下一拐子。 丁輝人當然傻在原地,鮮血從金的嘴角往外蔓延,但她沒浪費這些血, 一口吐在對方臉上,她從書包抽出甩棍,戰爭一觸即發, 當金容仙用腳解決最後一個學生,並在其耳邊低語幾句後抬起頭來, 眼神穿過丁的心臟,把她釘在身後的牆上, 金朝著恨不得把自己融進牆壁的丁輝人走去。 風掃過她的髮際,丁對著自己出拳。 <br> 「砰!」 身後打算偷襲的手下敗將應聲倒下,她倆都鬆了口氣,相視而笑。 「妳都隨身攜帶甩棍?」 「那是地上撿的。」 把甩棍隨手扔進水溝裡,金把打火機傳給丁輝人, 示意她幫自己點菸,煙味混雜櫻桃味撲鼻而來, 沒來得及擦去的淚模糊她視線,如此熟悉。 <br> 金容仙約了丁輝人在B校後門見面, 丁怯弱不安地準時出現在約定處, 深怕一個不注意, 下個臉被抓去撞水溝蓋的可能就是自己。 「嗨,輝人。」 金從走廊悠然地出現,傷口與瘀青已好得差不多,丁鬆了口氣, 隨即繃緊神經等待發落,只希望對方不要惡趣味地請她唱歌。 這時眼尖的丁輝人瞥見另一頭群聚的R校生, 似乎跟上次找麻煩的是同一批, 手足無措打算逃跑的她被金容仙抓回護在自己身後, 丁不解地想從金看好戲的臉找出一點頭緒,卻只是徒勞。 「頌樂姐,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領頭的學生帶著原本氣焰囂張的眾人對金鞠躬, 丁抬起頭細看,發現她們無不打著石膏, 甚至當初架金拐子的那女人坐在輪椅上,不敢直視他倆。 <br> 「嫂子好。」 那些混混給丁輝人起了稱號, 凡在學校內、路上遇到都會朝她鞠躬問好, 無法承受旁人的注目禮,她依舊是拔腿狂奔。 事情結束後,丁仍沒能離開口罩與眼鏡的庇護。 「姐姐,我已經快瘋了。」 「哈哈哈,這樣啊。」 金容仙從背後圈著丁輝人,兩人一起推著蕃薯婆婆的攤車嘻笑。 「老大,頌樂在那呢,要我去找找碴嗎?」 「那裡沒有頌樂。」 「咦?是我看錯嗎?」 「那裡只有戀愛的傻瓜。」 打遍全首爾女中的傳奇,至此銷聲匿跡。 <br> <br> ### 確定的事(HwaByul) <br> <br> 某些事情肯定會發生,與其抗衡? 不如消極地放任它,就像揮之不去的夏天蒼蠅,精確地來說是學習與其共存。 我卻連妳都留不下。 安慧真刷深眼彩、打亮蘋果肌,眼線上翹收尾, 眼睫毛濃密到足以影響視覺,早已忘卻至今已在多少場派對揮霍色彩, 絢爛的霓虹渲染不了昏暗的人們,儘管熱鬧與曖昧,孤單使他們依然黯淡。 (這樣也好,太過燦爛讓人難以喘息, 在鮮豔與黯淡之間取得平衡,我最適應的顏色。) 狂歡的人們都像是魚,而安慧真是厭世的章魚。 在色彩疲勞的安眼裡,兩桌外的文星伊反倒顯而易見; 反戴鴨舌帽的少年感、襯衫扣好扣滿的禁慾感, 好似深海裡自體發光的燈籠魚(顯然她比燈籠魚好看多了), 在眾人狂野放縱的深海反其道而行,只見得她乾淨的臉龐與勾起酒杯的纖手, 低調地眩著光,假裝不經意勾引獵物上門。 她倆對上眼,文先一步舉杯致敬,安不在意被盯上, 畢竟誰獵誰也是未知數,某些事情肯定會發生,她正學習著與之共存。 「我叫做文星伊。」 她大概不像安慧真想得那麼Player。 當文的眼神攀爬上肩頭,還以為是露出馬腳的第一步, 可文伸手卻幫安撈起滑落的衣物,心底百草權輿、眼前的色階都硬是調節成溫色, 原來那光遠比想像中溫柔。 成年人戀愛是快速的, 鮮花、巧克力與情侶景點(都能出書了),這些SOP她早厭了, 但文星伊將她從周末派對的人海中銜起,悠遊在真正的海裡欣賞宇宙, 燈籠魚、章魚、沙丁魚,安竟如孩子般細數起曾在電視上看過的海底生物; 她風馳電擎地墜入愛河,恨不得如真的章魚再長出四肢扒著文不放, 當然是指心理狀態,外表的她還是裝作淡漠。 然相愛是繪彩的過程, 本在鮮豔與黯淡徘徊的安變得繽紛、喜歡明亮, 客廳的霓虹管曾是唯一光源,是黃、紅霓虹管繞成的炸雞, 夜色一旦降臨、家裡便有了酒館的氣息; 為文走在她家常撞得東一塊西一塊瘀青(等到笑夠了)而關起霓虹, 久違地打開一般電燈,好讓文在碎念中為她沖泡杯咖啡, 亮起咖啡廳的氛圍,安慧真從沒有如此歡快的戀情過。 甚至對毛過敏、從來不養寵物的她,退而求其次地養起了魚, 魚缸藉著照明,映出安逗魚而笑燦的臉。 好燦爛,燦爛得狼狽。 瞬間被驚醒。 如果文星伊的貼心從此與生活無法分離、(我該如何穿衣) 如果外頭賣的咖啡從此喝不慣、(我該選擇哪種咖啡豆) 如果文星伊從此無法從記憶中抹去、(我該怎麼記起我) 如果、如果。 不願面對、不斷拒絕,文疑惑她突如其來的退卻, 安卻猜忌她的意圖,大筆大筆的墨撒染畫布,好似再漆黑也無所謂, 最終畫上只剩微弱到閃爍的光點: 「天氣若冷,衣服要好好穿,咖啡少喝點,上癮了不好,我走了。」 (我回來了) 瞬間一無所有的我,又虛度多少形色, 也許我根本不在意妳、也許我又在昏暗的霓虹中投影妳和煦的微光, 把肩頭再露出、喝街角賣的咖啡,苦澀浮游在味蕾,久久未散, 這些後遺症揮之不去,我正學習與其共存。 我終究是盼著光卻又不願從洞裡出來的章魚, 直至互相厭倦,妳回到偌大的海洋,而我再也不曾看過微光。 這些事情是肯定會發生的。 ### Schrödinger's Nostalgia(WheeSa) <br> 安慧真跟L相擁著,幾乎要與海平面的紅霞相融, 他倆在棕櫚樹下互許終身,莫約三十公尺處, 丁輝人把這幅幸福收進鏡頭中,終於結束今天的攝影, 嘆氣數早已記不清,心肌整天隱隱作痛。 幫暗戀對象拍婚紗照這苦差事真接不得, 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真是。 婚紗自然是在丁店裡挑的,一開始還像場鬧劇, 連NuBra都能讓兩人玩上一時半刻,試穿還得加上走台步, 若果有紀錄,大概是場婚紗界的維密秀, 直至那襲婚紗在安身上傾瀉而下。 長袖蕾絲薄紗迷濛她的性感,下身包覆身體曲線做出魚尾, 裙擺用如櫻花花瓣的粉紅水鑽點綴,既典雅又不失性感; 丁分不清是因眼眶泛淚,還是安慧真在白紗下真是朦朧地要消散。 「這件,真的很適合妳。」 興許聽出丁話中的哽咽,安攜著她的手把頭紗掀起。 「妳新娘妝都花了。」 原來她也流著淚。 婚禮當天丁輝人沒出席,拍個照就胸悶, 去婚禮大概就要昏厥了,於事遣了同事代替她去婚禮攝影。 喜帖的緞帶甚至沒拉開,好端端地躺在玄關的茶几上; 幫她的牙刷一起擠好牙膏、把她的拖鞋放在床邊, 而丁沉澱在沙發中,好似安慧真下秒就會咬著牙刷過來逗她, 事實只有貓想吃飯的叫聲,終究對龐大的現實妥協, 但夢沒清醒前,陰晴共存。 美式敞篷車大辣辣地煞停在婚宴會場門口, 事主丁輝人當然不在意招待們的異樣,逕自衝進會場, 急忙地跟牽著安慧真手的安父打過招呼, 扛起安慧真就是朝車狂奔。 腎上腺素真是害人不淺,她想。 「丁輝人啊,妳到底在幹嘛?」 後座散滿安的裙擺,相映她的大吼大叫。 「我愛妳啊!」 丁輝人在沙發上輾轉醒了, 滑開提醒,在推特上幫安慧真婚禮成功的推文按Like, 爾後起身打算收拾安留下的東西, 紙箱一直空在客房,好不容易堅決地抱起紙箱, 可她們大學時期名義上一起養的貓卻早已死在裡頭。 不該養的,妳過敏。 <br> <br> <br> ### 論證(HwaSun) 金容仙覺得他室友好像有點奇怪,但有可能是他太敏感。 「噠噠——」 稍嫌刺耳的拖鞋聲從身後的迴廊傳進房間, 不太能接受細微聲響的他回頭想請室友放輕腳步。 「惠……真?」 他室友慵懶地斜躺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瞅著金, 用眉頭回應他的呼喊,金容仙掃了環境一眼, 安惠真的腳上、周圍的地板都沒有拖鞋。 「沒什麼。」 氣溫瞬間降得有點低,金拉緊他身上的彩虹色毛毯, 推推眼鏡、裝作沒事地繼續趕案例。 「噠噠——」 安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去除細微的手部動作,幾乎相同; 金果斷蓋上電腦、關掉檯燈, 意志堅決地躺上床鋪,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安惠真把金整套動作收進眼底, 覺得金容仙認真做事的表情特可愛。 距離上次拖鞋事件莫約半個月,又一個熬夜趕案例的夜晚, 金接起R打來的電話,熟悉的、曾給過承諾與甜言的嗓音, 毫不留情打壞過去、說出句句不刻意卻傷人的話, 金眼眶不自覺銜著淚,倔強地仰起頭不讓它流下, 突然像有誰轉錯收音機的刻度, 原本清晰的通話卻混雜了起來, 儘管痛苦、金仍是豎起耳朵仔細想聽R的話語。 「我是……後。」 雜音越來越大聲,金甚至蓋起沒聽電話的那隻耳朵。 「我覺得我倆不……我是安……背後。」 「我很抱歉,『我是安惠真,我在你背後。』」 金容仙顫了一大下、戰戰兢兢地拿起桌上的小鏡對著身後, 安惠真的臉就反映其上,眼睛瞪得老大, 喉頭被掐住無法叫出聲,他在意識模糊前做好決定, 打算轉身一陣暴打趁機逃跑時,才發現背後根本沒有人, 而安的房門還關得好好地在聽蕾哈娜, 他低頭一看,手機老早就掛斷了。 (原來只是分手啊,我還以為是撞鬼呢。) 金驚魂未定地敲響安的門,逕自走進房內, 安惠真倒也不問什麼,繼續沉浸在舞曲中, 偶爾貼到金身上繼續誇張地跳著舞,鬆懈他緊繃的神經, 直至金容仙看似虛脫地睡在沙發上,安才將樂曲轉為靜音。 過了那天之後,金容仙時刻都在確認安的位置, 深怕他一眨眼、又是另外個夢靨,但有個例外:「洗澡」, 遂對於洗臉,金容仙是崩潰的, 害怕睜開眼,會有個假安惠真在他眼前盯著他, 這恐懼大概只持續一個禮拜,金就論證了他的假設; 平常怕得緊的金今天不知為何特別放鬆,連眼皮沒閉緊都沒發現, 而一雙跟安惠真如出一轍地黝黑、纖細的小腿與塗好指甲油的腳掌, 恰好在他洗得正開心時印入眼簾,驚地猛然抬起頭, 撒下蓮蓬頭的水柱直直打進他眼裡,痛慘了。 「長得像惠真的鬼魂大人,給點隱私好嗎?」 他是真的差點沒跪在地上哭著求神了。 「姊姊,洗個澡跪在地上哭什麼呢?分手時不是挺沒事的嗎?」 安惠真進門拿個牙刷,轉頭就看見他室友跪在地上痛哭, 呢喃著的不知道是佛經還是聖經。 原來他是真的跪在地上哭著求神了。 「惠真啊……」 一看見安的本體,金容仙顧不得全身還是泡泡, 哭得梨花帶淚地就裸著抱上去了。 「你做得很好了。」 不知所措與竊喜交織在裊裊而上的蒸氣之中。 爾後安惠真靠著洗手台,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金容仙聊著天, 甚至好人做到底地陪著金就寢,直到他隱約睡去。 「姊姊,我要回全州了,到了再傳訊息給你。」 「嗯,路上小心……」 沉沉睡去,連安惠真用雙手擠著他臉、笑在額頭上留下一吻, 金也沒再醒,那時莫約十點半。 (這姊姊可真好哄,當情人一定很可愛。) 金容仙睡意朦朧之中, 隱約看見時鐘寫著凌晨三點,而門外映照著浴室的光亮, 背光的安惠真只穿內衣褲,站在床邊凝視著他。 「惠真啊,快去洗澡。」 安應聲離去,而金再度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整間房子空空如也, 浴室也沒帶半點濕氣,哪還有半夜三點有人洗過澡的感覺, 而手機上的訊息顯示安慧真凌晨三點傳來的報平安訊息。 「我到囉,姊姊別太想我了。」 金容仙的心涼得可透徹了。 沒事、沒事,做夢而已。 安惠真的房裡應景傳來碧昂絲的I Was Here, 金容仙面無表情地撥通安的電話。 「喂?姊姊?」 「我去全州找你吧,別拒絕我。」 「好。」 金容仙穿著長版羽絨衣出現在安視線之中, 如滿肚子委屈的孩子、嘟起嘴甩著裝辣炒年糕的塑膠袋走向他。 「真像個孩子。」 安這秋波送得都要出水了。 將所有軼事一吐為快,金容仙喝了第二口露水嘟嘟, 想從床上起身、竟重心不穩跌回床鋪, 安順勢環著金容仙的背、收起雙腳, 他懷裡舀著手足無措卻因酒精無力掙扎的金容仙, 也不是太逼他什麼,就想逗逗他。 「你知道吊橋效應嗎?」 金嘆氣,終是掙脫轉過身,眼神堅定沒有醉意, 腦裡回放各種撞鬼後安惠真的真實存在, 重疊在此刻他過於溫柔的臉上, 安笑而無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你在真好。」 金窩囊地轉過身閉起眼睛,意志正迅速朦朧。 「我也是,」 原本手搭在安惠真環過來的手臂上, 轉為稍用力地扣住,金的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我也喜歡我自己。」 「誰說喜歡你了!」 金容仙臉熟得跟個番茄似的,安惠真笑得可開心了。 該死,這吊橋怎就不直接斷了? 「噠噠——」 ……還是留著好了。 <br> <br> <br> ### Saturation(WheeByul) 轉滅鎢絲燈,鋪好的畫布在夜色之下與白牆融為一體, 黑暗中文星伊知道他嘴角是笑的(自嘲地), 不會作畫、也沒什麼對畫室的特別憧憬, 僅是想要誰坐在畫前,在陽光灑落之時融於顏料中, 似畫作是從他全力擠壓自身而出的精華:靈魂, 好讓文能拍張照,僅此而已;但人生怎會是仁慈的? 沒有繪畫細胞的文星伊,其周圍的朋友淨是些靈魂畫手, 尤其異次元生物畫得特別傳神。 坐在文星伊身旁的少女看來頂多二十出頭, 戴頂毛帽想遮掩顯眼的金髮,放空等餐的側顏滿是生人勿近的氣息, 全身穿得深色系是真不想引人注目, 但酒保在他桌面擺的十幾杯彩色Shot可就不那麼低調了, 文也沒見得周圍有誰跟他一起來, 而眼前的酒保一臉玩味地盯著那少女吃雞腳。 也不過就兩三分鐘吧。 「喝!喝!喝!」 全酒吧的客人都貼到吧檯前, 看著那女孩一口氣從紅喝到紫。連燈光師都把聚光燈打到他身上, 人們穿得五顏六色,像擁擠飄浮的彩帶, 最終酒保不負眾望地把少女之名貼上排行榜——丁輝人。 丁站在椅子上跳著舞接受全場歡呼, 觀眾請的酒一杯接著一杯灌,直到失去平衡跌進文星伊懷裡, 那些不懷好意的、擔憂的、看戲的注目, 頓時全落到文身上,而罪魁禍首雙眼迷濛, 讓人淪陷的酒窩深不可見底,燈球斑駁地撒在他身上, 口型像在說:「姊姊。」 文星伊的心跳與躁動的人們都靜了下來, 好似下一秒這些色彩就要爆發成煙花。 手機的螢幕閃起螢光。 「喂,爸爸?現在要去警局晚上不在?」 「好,知道了,馬上帶輝人回去。」 電話另一端的W還沒出聲,便被文的問句堵了回去, 還不明所以地被掛了電話。 聽見關鍵字的群眾不歡而散, 打在他倆身上過熱的聚光燈也移開, 留下好不容易鬆一口氣的文星伊, 跟還攤在他懷裡的丁輝人。 「嘿,能自己起來嗎?要不要幫你叫車?」 「姊姊在說什麼呢,不是要一起回家去了嗎?」 笑咪咪地戴回毛帽、穿起過大的西裝外套, 一邊步伐不穩地拉著文星伊,一邊大聲歌唱走向門口。 回到家時丁輝人早已沉沉睡去, 文當然不敢讓來路不明的傢伙睡房裡的,人生如此不仁慈, 怎知道隔天早上起來會不會看見警察全舉著槍圍在他床邊; 丁自然是只能睡在一房一廳的廳(畫室)了, 枕頭、棉被與垃圾桶一應具全,於是文星伊佩服自己的仁慈, 睡前想起帶陌生人回家的魯莽,文起身鎖好房門, 好好地一覺到天亮。 文星伊起床時畫布已被刷過膠油,丁在其底下鋪好乾淨的紙, 站在摺疊椅上仔細用砂紙打磨,他不自覺走進房裡拿起相機, 赤腳踩在紙上尋找拍攝角度,沒人口出指導或拒絕, 丁輝人沒踏出過白紙以外的範圍,而文星伊不碰觸範圍的器具, 對拿捏的尺度不言而喻。 在那之後的每天早上,丁輝人總在文星伊家門口等他 文第一次發現他時已接近中午,而丁也僅是一句:「姊姊好慢。」, 便帶著豪爽笑聲咻地從文與門之間穿過,無奈地揉揉丁的頭頂, 在廚房準備咖啡,香氣散發到空氣之中,溫暖純白的畫室。 穿著被越來越多顏料上色的黑素T與卡其褲, 畫布在丁手中越來越鮮豔,不同層次的紅到紫, 其中藍、紅、白、黃, 每道色彩的情感從文腳底踏的紙張流淌到他腦海之中, 有些甚至太過悲傷,使人落淚, 有些卻使人發笑不止,或對未來充滿期待, 兩人明明除了問候外什麼也沒說。 第十七天早晨,陽光鍍在丁輝人身上,髮絲比初見面時更白, 髮根不見新生的黑髮,被漆得多彩的T恤從背面看就要融入畫中, 丁調好水分比例,執著調色盤的手壓在折疊椅上撐住自己, 在層層疊起的宇宙之中撒燃星光,他的唇沒一點血色。 「姊姊,可要把我拍得高一點。」 白髮、蒼白的膚色,唯一的色彩是穿著, 丁輝人倒在鋪地的紙之上蜷縮,在陽光灑落之時融在白之中, 繪畫間無意滴落的顏料綴在他身邊,好似從畫中融化而出。 不是的。 這幅畫是丁輝人榨一點不剩的靈魂, 從鋪地紙而上地爬滿畫布,直至再也無法承載任何。 文星伊按下快門,丁輝人成了躍然紙上的素描。 <br> <br> <br> ### 深陷於一切炙熱(WheeSunHwa) #### 不捨熄滅的星星之火 補習班老師向來是容易跟學生親近的, 而明眼人都知道丁輝人喜歡金容仙,程度未明, 但中間下課形影不離、上課常常舉手問答或被作為典範邀請解題, 都是私交甚好的表現,甚至在丁抱著全班的題本陪金回辦公桌時, 總能聽到他們假日想去哪間咖啡廳做題目。 那天金容仙第一次拒絕丁輝人在咖啡廳見面的邀約, 但丁還沒來得及低頭表達失望。 「都放暑假了,直接來我家就好。」 金容仙摘下金絲眼鏡,稍微動靜便帶起淡淡奶香, 偶爾會在課堂上看得入神的雙邊梨渦, 此刻像放在鑲金花邊白盤上的誘人雞腳,丁恨不得大吃一斤, 但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吃老師的臉, 只得用金辦公桌前的小空地跑了一小圈。 丁輝人還深呼吸三口氣, 念了好幾句「他是老師他是老師他是老師」, 這才鼓起勇氣按門鈴,應聲開門的金不經意撒了一些水在身上, 於是他先讓丁留在門外,抽起玄關的衛生紙擦拭落在磁磚的那些; 居高而視的感覺很好,丁輝人完全沒有想看看居家擺飾或嗜好那些, 金容仙胸前如晨露的水珠,彎曲的溪線與晃動的胸共舞, 流進丘壑之間。 「午安,輝人。」 金側站著讓不知所措的丁進門,期待許久不見的好友般,止不住的咧嘴笑; 他一直都很喜歡丁輝人,喜歡他會對自己的大叔笑話笑, 喜歡他被唸時的唯諾,喜歡他不懂克制的眼神, 被發現時若無其事地移開,那麼直白,像隻懦弱的幼犬一樣。 「老師,這題算錯了。」 說也好笑,數學老師金容仙常算錯數字。 「啊,那橡皮擦借我一下。」 那學生還在低頭驗算下一題,他小心翼翼、不想打擾, 側過身用沒拿筆的左手想取丁右邊的橡皮擦; 丁驚覺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他的鼻尖剛好陷在那凹窩之中。 溫暖、奶香。 他嚇得彈開、差點從沙發上掉落,金容仙邊大笑著扶她坐好。 「老師不要碰我。」 丁嘟起嘴裝做不屑, 被太陽曬得顏色微深的手覆上金的手背將其推落。 他是不是在艷陽下熱舞?或是就跟朋友在草地上放任自己被陽光上色。 「昂,我們輝人生氣了?」 是怎麼樣的打鬧,才讓金跨在丁身上, 雙手佇在他耳旁,下一秒就要翻起驚滔駭浪; 思緒飽受狂風暴雨之侵,而金內心卻平靜的足以反射鏡像, 像是早已做好準備,腦海不斷苛責自己的不知分寸。 像是早已做好準備? 也許他壓根不想辜負丁輝人的期待。 「老師……」 面對夢一般的情境,金以有備而來的姿態順從本能, 在相吻進退之間,或銜著丁的下唇,或在他趨近之時後退, 他們的嘴未曾閉起,垂涎著情愛渴望,侵略著道德界線。 「也許,今天就先到這吧。」 最終金容仙守住了底線,丁輝人羞愧的表情揪住她心肌。 「下次,再來吧。」 但放任他與丁輝人被世間烈陽曬黑的背德奔走在生活之間。 學生對老師產生仰慕之情是正常的, 但身為老師應做出適當的回絕, 金容仙開始對自己玩起文字遊戲:「補習班老師是老師嗎?」, 爾後連日失眠換來學生助教的關心,他欣慰安惠真的細膩, 同時對自己的在曖昧中猶豫而失望。 #### 從江邊吹來的協助 「是因為輝人嗎?」 什麼欣慰直接丟出窗外,拖著安進到無人的教室, 懷疑、恐懼與攻擊性,金容仙只差沒掐著安惠真逼他說出一切, 但以金對他倆的了解,估計那天撒了幾滴水安都知曉。 「我不會威脅你。」 他好笑地欣賞金的表情變化, 心想不問也知道金容仙此刻什麼感受。 「我喜歡輝人,也希望他開心,只是老師好像有所顧忌?」 金再三確認教室門外沒人, 門鎖也好好地鎖了221遍,安惠真張開雙手聳聳肩。 又是怎麼樣的自白,讓她與安惠真鼻尖相觸? 「害怕師生戀的話,跟我練習看看吧?」 腳趾尖在水面點出漣漪般試探, 安的色號便餘在(仍持續瞳孔地震的)金容仙唇上, 他稍微側身鑽出這理智的崖邊, 像警匪片那樣面對安惠真,舉步艱難地後退, 然恰好撞在剛進門的丁輝人懷裡, 安的視線從金身上移開,轉而與丁對峙。 「老師先走吧,M老師好像在找你。」 從眉頭深鎖的面無表情到慢慢擠出酒窩, 金容仙只得點點頭苦笑,飛也似地逃出這高壓氛圍, 到女廁沖了臉,鏡子裡的他像經歷了一場惡戰, 但他們都知道還沒結束。 安惠真第一次跟丁輝人見面時,全州川的水已經浸到小腿肚了, 他的學生外套、皮鞋跟書包整齊地放在岸邊, 想著穿韓服在路上跑的小時候、懷念巷口的火鍋、 不捨數學課的漂亮補習班老師,他還是往前走, 原來河水過涼能麻木的不只肌肉。 皮鞋踏在水泥階梯、噠噠的腳步聲從河堤上朝安惠真奔來, 然後是被水遲緩腳步的丁輝人。 「同學,你不冷嗎?」 丁輝人的鞋子凌亂地丟在水岸邊,制服裙下擺沾在水面, 語氣連同人都在發抖,他用帶血的嘴角擠出笑容, 齒間還震得咯咯作響,他背後的樹透過錯位像生長在丁身上的鹿角, 結了些深紅果實。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那時安惠真以為他早在不自覺時死去了, 才見得神似美化版牧神潘恩的丁輝人。 「傻了?快起來!」 踩到土壤才知道要冷,安惠真急急忙忙想穿上西裝外套, 意外瞥見丁背後被水泥牆刮出的灰黑痕跡, 手勢一轉讓外套披到丁輝人肩上。 「我叫安惠真,做朋友吧。」 「我是丁輝人。」 那稀世珍寶的笑容,他誓言要守護著。 陪丁奔走在廊間以躲避課後的追緝、 在夜晚的操場偷喝啤酒好麻痺身心的傷口, 一起欺騙父母到首爾玩了整天,甚至終於反撲那些霸凌者, 被罰假日打掃校園,卻發現彼此臉上都貼著OK繃的相視而笑, 期待結束後到街口的雜貨店買酒。 好一段時間安惠真覺得人生不能沒有丁輝人,而現在他試著推翻。 「你剛剛跟老師在做什麼?」 「幫你鋪路。」 (還掛著f(x)的鑰匙圈)整串鑰匙砸在安惠真臉上, 想起丁放學時為了跑得快點總是把書包丟給安惠真, 而書包不偏不移砸到臉也是常有的事, 不合時宜的笑徹底惱怒丁輝人,他的拳頭綻開安的嘴角。 一下、一下,越來越感覺不到力度。 「沒吃飯?」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眼淚滑進丁的酒窩裡,才滴落他放在安胸口前的、緊握的手上。 「知道你去老師家我會吃醋,知道老師喜歡你應該開心,」 安惠真用手擋在眼前,眼淚從眼角滴到耳裡,聽得模糊了。 「卻想拆散你們。 」 「我以為我可以沒有你,可是好像不行呢,輝人。」 丁從淚痕吻到耳際,順著下顎線來到唇齒之間, 安附合而上、品嘗淚的鹹苦滋味。 「我不會離開你,這種事情、不要再做了。」 安惠真對這謊言(還有丁輝人哭花臉卻還要認真的表情)破涕而笑。 一起躺在操場的雨後積水之中, 白襯衫全是泥沙、傷口浸在污水之中隱隱作痛, 他們如此真切且不容易地活著, 不對每天回家路上的河川幻想嗆水感,已是偌大的勇氣, 又怎麼捨得留下任何一人獨自面對被弄亂的抽屜。 他扶起安惠真,又彼此拍落灰塵, 上高中後他倆的襯衫不再有血色或污水, 卻要牽手一起跳回泥淖之中。 #### 火已燎原,卻無法熄滅 太荒唐,真的荒唐。 有著快要滿出口腔的秘密,卻有能坐在吧檯前喝酒的自由, 幾杯黃湯下肚也夠金容仙受得,頭昏眼花步伐凌亂, 腳步重的得拖著鞋走,只得坐在全州川步道的木椅休息, 此時莫約晚上十點。 金打給B的電話剛撥出,就撞見安惠真在岸邊獨身放著仙女棒, 在光火闌珊之下她的側臉,像花火愀然欲墜, 熄滅於河水廣袤的宇宙鏡像。 安惠真赤著腳,鞋整齊地擺在河岸邊。 好像,不抓住就會消散的星火。 「老師?」 金把魯莽歸責於酒精, 完全不回話、抓他手腕一股腦地往路邊走, 好幾次雖踩著低跟還是差點扭到腳, 回過神來只見安手上仍轉著燒完的仙女棒, 一臉鬱悶地坐在B的車後座看街景閃逝而過, 其實車程不過10分鐘,整車安靜地讓人以為置身考場, B也是個會讀空氣的人,回到合租處便一溜煙躲回寢室了。 心眩得快要炸裂,在酒後的腦袋裡咚咚地跳著。 「老師為什麼帶我回來?」 安沒有酒氣,只啜一口B拿高腳杯裝的水, 而金無法直視他映著自己的眼,精確點大概是無法直視他自己。 喜歡學生、把學生約到家裡,現在喝完酒還把人帶回家, 心裡的野獸正撞擊鐵籠的鎖點、金容仙的瑕疵點。 「為什麼不是送我回家?」 「我想你也許有點心事,剛好輝人離我家很近。」 安惠真的手心很燙,放在他被風吹涼的臉頰溫度剛好。 好危險,安惠真跟自己低劣的藉口都是。 「我打個電話請輝人過來,你先看電視。」 電話是躲進廁所撥的(最孬的那種), 結束後俐落地洗了場從頭發抖到尾的冷水澡, 洗淨心靈的汙垢,以屏除雜念的佛系姿態跟安下樓接丁輝人, 回到客廳時他差點想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來開導眾人。 可是好冷,真的太冷了。 一開門就抱上來的輝人,撒嬌好溫暖, 惠真看他的視線也很溫暖,而他們的體溫都很溫暖。 「老師,好涼,喜歡。」 他們坐在沙發床上,丁帶有色差的腿與腿根跪在金雙腿之間, 而安惠真從後頭環上他胸口,臉頰明顯的稜線陷在他肉多的臉之中, 平常這一切都太過炙熱,然此刻體溫過低的金容仙, 這溫度舒適地讓人不自覺闔上雙眼, 從蝴蝶骨、肋骨到腹部,丁來回撫摸的次數就快記不清, 耳垂被安微涼的口腔吸吮,舌尖不時爬行到耳後的完骨, 金從來不覺得耳垂到完骨的距離如此遙遠, 遠到雜念從浴室的積水重新流進他心裡, 遠到酒精重新在血液裡沸騰起來。 幾乎整個貼齊金的下顎角,沿著下巴輕吮稍縱即逝的微紅, 想吻上丁輝人卻受阻,他惱怒地咬緊擋住其進攻的食指, 受者甜膩地倒吸一口氣,下體脹得發熱, 安惠真擒著金的內褲褲頭,一下、一下往中心拉, 布料相對越發敏感的核過於粗糙, 他順著安的節奏,一下、一下抬起臀部。 「姐姐,容仙姐姐。」 其他的指頭寵溺地捧住老師的臉,或接受或退卻, 丁化解他所有想超前的攻勢,心頭像被芒草撫過那樣煩躁, 而安惠真手心朝上盛著金容仙垂涎欲滴的乳房, 食指與中指側邊不時摩擦乳尖,背後也被安的玉乳塗抹, 觸感從寬柔的香脂到窄挺的敏感, 形狀像電流似地傳到皮膚上, (什麼時候脫的衣服?)腦波亂地像全州川遇颱風的水面, 浪潮從私處打到腦內,思緒回到丁輝人方才從後方手腳並用地壓住安惠真, 只因他過長的指甲搔到丁的手臂,是飼育員幫獅子修指甲的場景。 安惠真曬得均勻的手、修得乾淨圓滑的指甲、凹凸分明的手指。 指尖。 金容仙把安在他陰部按壓的手領到丁已經解開的褲頭替他探入。 「惠真,帶老師練習吧?」 丁輝人的雙手不安地環住金的脖子, 同時承受安惠真炙熱的眼神與在其體內的中指, 他覆在安的手背控制進出的幅度與頻率,甚至加入自己的一指, 然而下體像奶油化開的唇當然沒被放過, 丁拍拍金的腿根內側示意他張開點, 安好不容易放過他被蹂躪到過敏感的胸, 經過腹部時又壞心眼的搔癢, 最後拇指像玩遊戲搖桿般挑逗其珠,而指尖在唇口徘徊不入。 「老師,你自己來。」 「昂……」 從迷濛的思緒找到指頭的確切位置, 重心稍微下沉就能感受被撐開的酸軟,讓人發狂的快感。 丁輝人皺起眉頭咬下安的上唇, 如懲戒似地打了安的屁股,換來一聲嬌媚的喘息, 左手拍在少女富有彈性的臀上,右手魯莽地刺著; 月光透過薄紗為他們三人上色,最終相擁而睡。 高潮幾次、誰給誰高潮都不重要,金容仙希望明天不會到來, 他的道德觀漸漸地甦醒,撿起掉了一地的衣服分別為他們穿上, 安懷裡匙滿熟睡的丁輝人,查覺到動靜而輾轉睜開眼, 對一臉哀愁坐在床沿面對他倆的金張開雙手, 金乖巧地回到位置,安在他額角留下一吻, 沒太折騰就睡意朦朧(暗自嘲笑自己也沒太在乎), 金容仙的意志睡了、道德也沉沉睡了, 丁輝人與安惠真的青春再也不醒了。 「我出門了。」 他倆在金容仙的臉頰左右各留下吻,轉頭躺進床的泥淖之中, 被窗簾遮去光線顯得過暗的床鋪,苟且偷生的背德戀情逐漸蔓延。 <br> <br> <br> ### 在這混濁又困難的世界裡,我想豢養你 <br> 文星伊回過神時,整間辦公室只剩他的桌燈與陽台的燈, 於是順勢拿起抽屜裡的菸盒朝陽台走去, 但玻璃外丁輝人的手機亮著微光,而他整個人飄渺地似隨時會熄滅, 遂文星伊轉頭找到H的辦公桌,偷偷從活動櫃(零食櫃)裡拿了片巧克力。 小心翼翼地推開陽台門,帶有歉意的打擾丁的情緒。 「媽,我在首爾很好,你不要擔心。」 掛了電話丁輝人才把菸叼起,擋風的手背被首爾的秋吹得刺骨, 有些煙輕柔撫過他的臉,眼淚就如垂涎欲滴的晨露掛在眼頭, 手機畫面回到網路銀行的存款餘額,他一下按熄螢幕。 (不知道一百塊韓圜能買到什麼?) 「輝人,想不想吃一點巧克力?」 丁用手掌根壓在右眼上把眼淚擦去,吸吸鼻子搖了頭; 轉頭吸了一大口菸想迷幻情緒,後張開嘴讓它隨處逸散, 煙嗆得眼淚又流得更兇了。 「那咖啡呢?我泡咖啡也不錯喝哦。」 他破涕而笑,文可終於鬆了口氣。 丁輝人被寬大的黑襯衫還有針織毛衣凸顯得嬌小又脆弱, 他的深色短髮整理得乾淨俐落,微笑永遠都是涼涼的、帶有距離的; 文星伊想挨著丁輝人坐下,然才向他走進一步,那人便往旁邊挪了挪, 索性與他隔了一大格磚頭坐下。 幾縷髮絲落在丁的臉上,和著煙霧與繁忙的燈流, 好似一道軟弱的靈魂融在社會的脈絡之中。 文星伊的星火被吹熄幾次後,丁畏諾地伸手幫他擋風, 冰冷的指尖三不五時地觸碰他的手背, 一把握住他雙手,文為丁披上自己的西裝外套。 爾後富有饒趣地觀察著丁輝人兩手交互抓著外套、 時不時玩弄公事包掛的造型交通卡的乖巧模樣。 「我開車載你回去吧。」 文星伊剛要起身,丁迅速地抬起頭,眼神如同紙箱裡被獨自留下的小狗, 泫然欲泣的眼眸、凌亂的髮梢,還有丁因為壓抑而抓皺的衣角, 文差點沒捨得走(心臟都落拍了)。 「我會回來,你等我。」 丁輝人相信他,也許只剩下相信。 撿狗回家養基本流程: 一、想辦法幫警戒心很重的狗狗洗澡。 文星伊跟丁輝人站在浴室門口對峙,丁一臉「真是荒唐」的笑著。 「為什麼要我洗澡?」 「沒有洗澡要怎麼睡覺?」 「經理,我等一下就會離……」 文拿起蓮蓬頭就是一陣毫不客氣地亂撒。 「現在可以洗了吧?」 二、給狗狗吃東西以換取信任感。 「在煮什麼?」 丁輝人靠在廚房門邊,穿著成套睡衣、頭髮微濕還披著浴巾, 明明早些時候還哭紅著眼,文星伊心想這人怎能如此可愛, 像個愛撒嬌的孩子,於是用手捏了塊海鮮煎餅餵他 (他可把第一口這殊榮給這彆扭的狗狗了)。 三、給他一個安心睡覺的地方。 「來經理床上睡。」 「這個有點……」 (文星伊,Fail。) <br> 明明他親手幫丁輝人整理的寢具、點亮的夜燈, 坐在床沿時心裡卻還懸著那在公司陽台的微光, 遂起身走向客廳,路途上特地拐去冰箱拿兩罐燒酒, 丁倒沒反對,兩人酒喝著身子也暖了起來, (想當然,唇舌吻起來也很炙熱。) 但其實都心知肚明吧。 為什麼願意帶下屬或跟上司回家? 「喜歡在沙發上?」 「經理……」 文的兩手壓在沙發椅背上,把丁輝人面朝前地從背後錮住, 用鼻尖搔著那孩子後頸的細毛,丁的回應像小狗的嗚咽聲, 斷斷續續地從嘴角洩出。 幸好隔天休假。 <br> 丁輝人只讓他送到巷口,關上車門、鞠個躬, 抿著嘴似笑非笑地朝文揮揮手,轉身就向家裡小步跑去; 文星伊拉了手煞、打警示燈, 儘管丁沒邀請他去住處(還希望他趕快離開)。 針筒、啤酒罐隨意丟棄的街景,對門鄰居門面大紅字體的欠債還錢, 成座的板子屋讓他感覺像回到幾十年前的韓國, 文不經意抱起胳膊,加快腳步往丁輝人家門口走去, 只用簡易喇叭鎖的木板門,其實他不過就稍微踢了一腳, 便看見門裡背向門口、彎下腰整理環境的丁輝人。 「經理!」 「抱歉,我會賠償。但這裡真的……」 富含歉意地點點頭,文環視為數不多、卻占了大部分空間的紙箱, 還有收拾乾淨的、有著許多使用痕跡的書架與桌面。 「今天要搬出去了,屋主要收回房子。」 「那你要住哪裡?」 丁苦笑地聳聳肩,看不出擔心或悲傷。 (是仰躺在浮冰上、骨瘦如柴的北極熊。) 文星伊接過他手上的紙箱,從來的方向走去。 「經理……」 丁輝人不知所措地看著堆在文星伊家客廳的、自己的紙箱。 「住不習慣的話,你隨時可以搬出去。」 文坐下整理紙箱時,丁才急急勸阻他自己來就可以了。 「別擔心,輝人。」 文看著慌亂無序的丁,伸出手搔搔那孩子線條乾淨的下巴, 丁側過臉與手更緊密貼合,緩慢地朝他的方向蹲下, 最終埋在文的懷裡,像意識到能不再流浪的大型犬, (此時是寂靜的、淚是無聲的,你我都回到了海的黛色) <br> 「我不會開車、也不會煮飯,這樣有什麼好?」 「你只要負責對我好就好,像狗狗一樣。」 對於丁輝人飽含鼻音的發問, 文星伊對忍耐住沒親了她的自己感到驕傲。 (在內心摸摸自己的頭。) <br> <br> <br> <br> #### 養的部分,不算正文? 「哦?經理交女友?」 H從文的領口拉出一絲深棕髮,邊吃著文賠給他的五片巧克力。 「不,養狗了。」 在陽台外抽菸的丁輝人不自覺地用食指, 緩了脖子上黑的、軟牛皮製的,文星伊幫他戴的項圈。 才剛進門就被撲個滿懷,丁掛在他身上膩蹭、 時不時在他敏感的脖頸舐下印記。 (明明他身上已經都是丁輝人的味道了。) 文望著跪在地毯上、把頭靠著他腿的丁輝人的瞳, 眼神放光地像說著「快摸摸我嘛。」, 等到笑得嘴角都酸了才願意伸手撫慰, 直到兩人都笑開懷地倒在地上。 只是想在回家後,被誰強烈的需要、對誰毫無忌憚的撒嬌, 別再獨自面對過度加班後的無力,或被社會現實為難的絕望。 我們都獨身在這城市,相遇而跳躍於深海中, 沉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非常態地彼此療傷著。 ### 浮游在海上的島嶼 #### 潛沈於水下的人們(Hye Jin side) <br> <br> 「惠真啊,喜歡惡作劇嗎?」 「還行吧,怎麼了?」 頌樂前輩躲在文星伊的陽台玻璃旁跟我打了暗示, 然後她開始狂敲落地窗,且讓室內燈光以不正常頻率閃動, 裡面傳出艾美懷思的音樂,大聲到野貓都被嚇得跳起, 前輩還站在陽台上假裝沒事的打招呼。 按照計畫文會衝進車庫裡的休旅車,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 於是不到一分鐘就看見她抱著狗開車門,果然腎上腺素很驚人, 鐵捲門還沒完全升起,她油門就已經踩到底,在地上留下明顯的胎痕, 鐵門發出巨響、破得徹徹底底。 「妳單身為什麼要開這麼大台車?」 當我無預警從文的後照鏡探出頭,瞬間的煞車力道讓車尾打滑撞上電線桿, 我很慶幸自己有綁安全帶,不過文星伊倒是已經滿頭血地趴在安全氣囊上, 肋骨感覺斷了不少隻,遂我拿出魔杖施展時光咒, 一切回到我跟頌樂前輩還在文家門外的時候。 <br> 這是我轉入巫師陰謀調查小組後的第一個案子: 大量麻瓜失蹤,查不出蛛絲馬跡,韓國政府藉由魔法協會轉交巫陰組處理。 「文星伊,產品工程師,今年25歲,巫師家庭出生, 不會使用魔法的爆竹。」 頌樂前輩對身為副手的我稍微介紹了下關係人。 其實輔助調查只是幌子,上頭的金代表因為聽了太多神奇頌樂事蹟, 所以派我這個菜鳥來調查頌樂前輩。 文星伊似乎覺得剛才只是場夢, 環看周圍確認沒有我跟頌樂前輩的存在後,放下心繼續拼她的柯基樂高, 頌樂前輩直接現影在文的陽台外,跟剛才一樣裝沒事地敲敲人家的落地窗, 真心覺得這樣人家會開門的頌樂前輩,頌樂神奇; 跟之前一樣地抱起狗的文打算二次衝破車庫門, 而前輩操縱了文的家電說出: 「妳剛剛撞那下看起來蠻痛的,想再試一次嗎?」這種話。 這種調查員真的沒問題嗎? <br> 也許是從中學到教訓,她放下狗轉而拿起球棒,警戒著為我們開門。 居然就這樣幫我們開門,代表的鬍子啊*。 「請問……」 「韓國魔法協會附屬巫師陰謀調查小組,簡稱巫陰組,我是金頌樂。」 拿起執起頸間的皮套,好讓文能看清證件內容。 「妳好,我是安惠真。」 「巫師啊……那我大概也不用介紹我自己了?」 朝文點點頭,她手裡的球棒已經被送回原位了。 「我們沒什麼惡意,就有件案子想問問妳。」 頌樂前輩對惡意的定義是不是跟一般人有些不同呢? 啊,畢竟是神奇頌樂。 「我?真是要瘋了。」 失蹤人口家中發現殘有魔法痕跡的電器,拆解後發現是裡頭的電路板有問題, 於是我從公事包裡拿出幾個物證給文查看,她驚訝到眼鏡都滑到鼻頭了。 「我的確是用了這些電路板,是最近上司給我的。」 前輩抄下了其上司的資料,爾後問了些能排除文涉案問題, 我便起身打算從陽台離開。 「希望妳能協助調查,隨時打給我。」 瞥見前輩在要給文的名片動了手腳,儘管對相關人施咒是禁止的,我沒阻止。 <br> 自從那夜後,文常常在半夜驚醒,狀況持續了幾個禮拜, 若有似無的睡眠讓她看來消瘦,頌樂前輩卻僅僅在水晶球前觀察著, 「姐姐,她撐不了的。」 「就是要她撐不了。」 前輩的手機響了,文星伊打來的,我無言以對她像要拆禮物般的孩童笑容。 文星伊向上司要來了電路板廠商的地址,前輩跟我約了後天去探查, 然而隔天她就突然請了特休假。 超級有問題。 <br> 那是間常在警匪片看見的廢棄工廠。 工廠裡頭充滿著科幻電影裡的、裝著人的培養槽, 無論男女都接著難以計數的管線,我跟她倆保持莫約二十米的距離, 對比起文星伊的無力感,頌樂前輩倒是對兩旁視若無睹, 一股勁地拖著文朝最深處走去,培養槽延伸出的水管全通往深處的巨大機器, 而其他的機器設備正製造著我之前在現場找到的電路板。 「這是?」 某個培養槽裡的女人安然地沉睡,透過法術我能看見其側臉與右臉眉下的痣, 跟頌樂前輩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事情發展開始超乎我的想像。 「這是妳容仙姐姐。」 「容仙?」 「妳真以為妳是個爆竹?」 我悄悄地對巫陰組發出增援訊號。 我聽見頌樂前輩談論金容仙的過去,金是文星伊從小的夥伴, 那時文星伊不是爆竹,反而是個成績優異的小巫師, 她們一起調製魔藥對喜歡的男生下咒讓他們摔倒、 約定好就算結婚也要住在隔壁,這美好光景直到韓國獵巫事件的巔峰期: 所有被懷疑有巫師嫌疑的人會被投擲石頭、並集中起來燒死。 韓國的巫師家庭災情慘重,文家跟金家也不例外, 當時文不過是去隔壁鎮買金容仙愛吃的蜥蜴炒辣年糕, 結果迎接她的卻只有倒在地上的家人、朋友, 而暴動的人們與光火早已離開,往下個目標離去, 這事件促進韓國政府與魔法協會之後的共識; 但那都不重要,受到過大衝擊的文忘記一切, 再也無法使用魔法,成了爆竹,那年文星伊15歲、金容仙16歲。 「我趕到的時候,只剩下容仙還是完整的, 妳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已全都化成灰燼。」 頌樂前輩的眼神充滿憤怒,看來陌生。 「星吶,我很抱歉。」 工廠的鐵皮被巫陰組鑿出一個大洞,室外刺眼的陽光打在文身上, 我卻感到一片惡寒;前輩被外頭闖進的巫師們拿魔杖包圍, 文星伊對旁人視若無睹,唯獨雙眼定在培養槽內的金容仙身上。 「放下魔杖,投降!」 直到頌樂前輩被壓制著離開現場,她的視線也不曾離開。 <br> 「說說妳對這案子所了解的吧。」 我沒打算從文星伊身上得知什麼,畢竟夥伴們打算把她從案發現場帶走時, 我也看在眼裡;文不斷地反覆喊著「容仙啊,我找到妳了。」、 「容啊……」這幾句話,拒絕所有觸碰與對談,她看起來太脆弱, 好似稍微碰到就會崩潰。 「我不知道。」 她只是無力地搖搖頭,而我將她請出偵訊室,傳喚下一位相關人。 #### 浮游在海上的島嶼(Byule side) <br> 我知道的。 那些電路板發著淡淡的藍光,我知道那是魔法; 那上司平常根本不會接觸產品材料, 我看見她身上有魔法的痕跡; 那間供貨的廠商發展史異常快速與順遂, 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正常公司; 那些發給客戶的智慧家電會自行載入不知名外部資料, 我甚至知道是什麼資料;這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我都知道。 「容啊,我就快要找到妳了。」 站在控制室俯瞰整個被停止運作的工廠, 執起魔杖解除頌樂設下的、還未被破解的障眼法, 我推進電力桿、執行靈魂轉移計劃。 「果然是妳。」 「我就想說身為爆竹的妳,怎麼可能不知道電路板被下了咒。」 安惠真從逃生口走進控制室,手裡的魔杖對著我示威。 「妳很聰明,只是晚了點。」 「銷售給麻瓜的產品跟電路板都是我製造的, 只要花點時間控制業務部,這些麻瓜就會自己送上門來。」 「那頌樂呢?」 她嚥下口水,魔杖都在顫抖,真是可愛。 「她本名叫做金容熙,是容仙的姐姐,我操縱她陪我執行計畫, 妳們所看見的巫師資料庫、她的容貌,也是我改的。」 「只為了演這齣戲給巫陰組看,好讓我能安心啟動機器。」 地板些微的震動,程度逐漸加劇。 <br> #### 浮游在海上的島嶼(Hye Jin side) <br> 我全部都懂了。 變成爆竹是假的,文星伊只是裝作自己是爆竹, 好讓旁人可憐她、嘲笑她,而忽略她在不為人知的夜裡努力研讀魔法, 同時在麻瓜的學校學習相關知識, 巫師世界在十幾年前也與時俱進地創建了巫師資料庫, 剛好方便文運用魔法與電腦知識駭進資料庫,學習禁術操控人心, 還用高超演技演了這齣戲,只為了換回她的容仙姐姐。 「終於,終於。」 「關掉它!」 「我不像麻瓜那麼笨,這東西啟動了就無法停止,他們總該付出代價。」 我釋出全身的魔力,打算炸毀控制台, 儘管文的法力可能是我的數百倍。 <br> 時間卻硬生生地停在那一刻。 「星吶,我找到妳了,來吧。」 周圍的空氣粒子逐漸凝結成人形, 頌樂前輩、或說是金容仙的樣貌慢慢浮現, 興許是輪廓被光柔焦了,原本看來冷酷的文溫和許多, 從亮度微光變刺眼,我也不得不閉上眼,直到光線消失。 事後培養槽裡沒有金容仙,文星伊也消失了, 其他培養槽的麻瓜都被救起,毫髮無傷, 資料庫裡查無金頌樂的資料,只有金容熙, 而她失去記憶、恢復自己的容貌,被無罪釋放, 文的消失被上頭當作使用禁術反噬結案, 我理所當然的升官成為副隊長。 <br> 擔心文養的狗會餓死,我還天天去她家餵狗遛狗逗狗, 後來發現那狗其實是人,還在外頭養了隻貓,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