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ags: 創作企劃, 妖夜綺談, 花之夜, 佐倉花之介 --- ![妖夜綺談](https://emos.plurk.com/cc6081415182605e0db44464eae435ff_w48_h26.png) ![佐倉 花之介](https://i.imgur.com/Xv3P8yS.png =90x) # 葉桜 </br> &emsp; 「非常感謝您能前來。」 &emsp; 花之介坐在起居室的待客沙發上,眼前桌上的紅茶正冒著裊裊熱氣,而在他座位的對面,是一名穿著華麗洋服、雙眼焦點渙散的女子。女子身旁守著一名女僕,隨時注意著動靜,並及時為女子提供所有需要的幫助——比如現在,女子微微一抬右手,她便立刻將紅茶杯送到女子手中,動作十分流暢。 &emsp; 「請先容我自我介紹,我是森香久耶。」女子點頭為禮,接著啜了一口紅茶,女僕在她放下茶杯時嫻熟地接過,將茶杯放回桌上,「您或許也看出來了,我天生目盲⋯⋯但我想請您查的事並不是這個。」 &emsp; 「是的,森小姐,我有聽說。」花之介頷首。 &emsp; 在來之前,他就為了這個案件做過調查。出身華族的盲女,身邊跟著的男侍最近也瞎了,原因不明。他在十紋的檔案室找過相關紀錄,可惜並不能算是有收獲——檔案室裡留下的紀錄,並沒有符合本案情況的可參考資料。 &emsp; 「清太郎並不是被我傳染的,只有這點可以確定。」香久耶平靜地敘述,「坊間的傳聞我也聽過一些,誠然有些眼疾是會傳染的疾病,但我的不是。如果清太郎是遭到感染的,那麼事情就相當嚴重⋯⋯不論能不能治好清太郎,希望您能調查清楚。」 &emsp; 「我明白。」 &emsp; 看上去一直很緊繃的香久耶,聽見花之介的回答,終於輕呼出一口氣。 &emsp; 「至少,不能讓傳染病肆虐。」她喃喃地說,「日本正在好起來⋯⋯可不能讓像我一樣的人變多啊。」 &emsp; 花之介找不到回答的辭令,於是端起紅茶杯,將溫度正好的紅茶飲下。舒緩情緒的櫻花香悄悄在室內擴散,香久耶的表情也隨之變得平和。 &emsp; 「那麼,這個宅邸會全力配合您的搜查,佐倉伍長。」她鄭重地說,「一切就拜託您了。」 &emsp; 「是,必當竭盡全力。」儘管香久耶看不見,花之介仍然對她行禮,接著說,「那麼,我想與清太郎先生見一面。」 </br> &emsp; 「清太郎先生在這裡擔任管家很久了。」走在前往清太郎房間的路上,帶路的女僕賴子這麼告訴花之介,「我來這裡五年左右,清太郎先生比我來得更久許多。」 &emsp; 賴子的外表和阿華差不多大,而據先前的情報表示,清太郎已經40多歲,未婚,而香久耶則是30多歲,這樣看來,外界會有誤以為兩人是夫妻的傳聞並非沒有道理。 &emsp; 「最近有什麼異狀嗎?不論什麼都可以。」他問。 &emsp; 賴子沈吟半晌,「要說異狀——應該是沒有的,但以我的感覺,清太郎先生瞎掉這件事並不算太意外⋯⋯不過確實很突然。」 &emsp; 「怎麼說?」 &emsp; 「因為,清太郎先生的身體一直以來都不太好,從我來工作的時候就這樣了⋯⋯啊,到了。」賴子在一扇房門前停下腳步,在房門上輕敲兩下,「清太郎先生,機關那邊派人來了,想和您談一談。」 &emsp; 門內傳來含糊的應答聲,像是離門很遠的樣子。 &emsp; 賴子為花之介打開門,「我就不進去了,佐倉先生請。」 &emsp; 花之介踏入房間,聽見身後的門關上的聲音。房間裡很暗,只有門口的蠟燭提供微弱的照明,隱約可以看見深處擺了張床,有個人影躺在床上。藉著微光,可以看見人影緩緩坐了起來。 &emsp; 「您好,」他聲音有些沙啞,「如果需要光的話,請自便,不用客氣。」 &emsp; 「清太郎先生,」既然房間主人這麼說,花之介便拿起燭台,走向房間深處,「我是機關派來的,敝姓佐倉。」 &emsp; 像是很驚訝聽到這個名字,清太郎猛地抬起臉,「佐倉⋯⋯?」燭光搖曳,在他消瘦的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的確是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奇妙的是,這樣的面相讓花之介想起前不久才見過的花澤惣一郎——或許病人的長相都是相似的吧,才剛這麼想,清太郎的下一句話便推翻了這個想法。 &emsp; 「佐倉幸隆,是你什麼人?」 &emsp;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聽見父親的名字,花之介也驚訝了一瞬,「⋯⋯您認識家父?」 &emsp; 「是嗎⋯⋯你是幸隆跟紗千香的孩子⋯⋯」床上的清太郎長嘆一口氣,「這就是緣份吧,雖然對你來說,大概不是什麼善緣。」 &emsp; 「您是母親那個村落出身的嗎?」感覺站著不太適當,花之介找了張椅子拉到床邊坐下,「最近我也遇到了花澤——惣一郎先生,他對我說明了我出生那年發生的事。」 &emsp; 清太郎緩緩點頭,「惣一郎啊⋯⋯他還好嗎?」 &emsp; 「他⋯⋯」花之介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並不太好。這個季節裡還圍著圍巾,而且經常咳嗽。」 &emsp; 他說不出口。兩人看起來異常相像——他終於意識到,是因為他們身上都有種油盡燈枯的感覺。明明實際年齡不到五十歲,卻帶著一股走到生命盡頭的腐朽氣味。 &emsp; 但即使他不說,清太郎似乎也察覺了。 &emsp; 「那年之後,村子裡的人都散了⋯⋯我有聯繫的幾個同鄉,也是同樣的情形。」因為喪失視力,即使他將臉轉向花之介的方向,也與正確角度有微妙的偏差,乍看之下彷彿在自言自語,「這大概也是詛咒的一部份吧⋯⋯怎麼可能只有男人被放過呢?」 &emsp; 燭光照亮他無神的雙眼,已經不能從那裡看出他在想些什麼了。 &emsp; 「慚愧的是,我也從這樣的病痛裡得到安心⋯⋯當年我們是真的對不起紗千香,也對不起幸隆。」他又嘆了口氣,「算是自以為是的贖罪吧⋯⋯當年確實不該把她找回來,害了你們一家。」 &emsp; 花之介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但這時似乎應該說點什麼,於是他開口,「我——」卻被清太郎打斷。 &emsp; 「這麼說起來,幸隆還好嗎?」清太郎關心地問。 &emsp; 「⋯⋯最近,只有書信來往。」花之介猶豫片刻,「他——再娶了。應該過得不錯吧。」 &emsp; 清太郎垂下頭,「這樣啊⋯⋯也好。」 &emsp; 在這之後,他們相顧無言。半晌,清太郎終於又抬起頭。 &emsp; 「有空的話,回去看看幸隆吧。」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剛才那番談話耗盡了他的體力,「雖然不至於和我們一樣,但總是上了年紀⋯⋯別留下遺憾。」 &emsp; 花之介胡亂應了一聲,「那,您的病——」 &emsp; 「我的病啊⋯⋯」他想了想,「那就,除了書面報告以外,也請你親口轉告大小姐——這病無藥可醫,但不會傳開,請她安心。」 &emsp; 「這樣,就好了嗎?」 &emsp; 「啊啊,是啊。」他快速抬了一下嘴角,「承蒙大小姐收留我,最後一程也要麻煩她了⋯⋯知道得多,反而心裡不舒服,所以這樣就好。」 &emsp; 「希望我走了以後,也能有人好好照顧她。」 </br> &emsp; 「是嗎。」香久耶聽完花之介的轉達,只淡淡地說,「那就好。」 &emsp; 「清太郎先生恐怕時日無多⋯⋯」花之介了思考一下措辭,最後決定原句照搬,「他說,承蒙香久耶小姐收留,最後一程也要麻煩您了。」 &emsp; 香久耶垂下眼簾,「這種事,怎麼不自己來告訴我呢⋯⋯膽小鬼。」她平舉起右手,一旁的賴子立刻靠過來,將她從座椅上扶起。 &emsp; 花之介微微勾起嘴角,「您要去探望他嗎?」 &emsp; 「先前總以為還有時間,現在可不是這麼回事。」她撫了撫裙擺,以指尖確認布料是否平整,「得把握時間才行⋯⋯瞞了這麼久不說,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emsp; 儘管口中抱怨著,那口氣卻顯得親暱,香久耶朝花之介的方向行了個西方的屈膝禮,「多謝您了,佐倉伍長。」 &emsp; 「職責所在。」花之介回了個軍禮,「森小姐,希望兩位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emsp; ——願天下再無傷心人。 &emsp; 香久耶終於露出略顯矜持,卻心情很好的笑容,「借您吉言。」 &emsp; 離開森家宅邸時,橙紅色的斜陽已經剩下最後一抹光輝。花之介看著紫鑲金邊的雲彩,徬徨的心終於堅定下來。 &emsp; 是時候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