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著的世界：一部關於 AI 生命體社會的架構沉思錄

## 序章：從藍圖的崩潰到哲學的重生

一切始於一份宏大而精密的藍圖——`original_plan.md`。它描繪了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願景：一個可大規模自動生成、擁有高度複雜互動的 AI 虛擬社會。在這個世界裡，每一個 AI 代理（Agent）都應當是個完整的「生命體」，擁有性格、情緒、記憶、夢想，能在一個動態的社會中進行反思、對話、規劃與社交。

我們為此設計了數十個精巧的「模組」：個人屬性、五大人格、情緒系統、人際關係網絡、多層次記憶……每一個零件都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然而，當我們試圖將這些完美的零件組裝成一個完整的「世界」時，它卻崩潰了。

我們很快發現，問題不在於零件，而在於我們的建造哲學。我們試圖用傳統軟體工程的思維，去建造一個生命體。我們像鐘錶匠一樣，試圖用精密的齒輪和彈簧（硬編碼的類別、固定的方法、盤根錯節的依賴關係）去模擬一片變幻莫測的、充滿了混沌與湧現的「生命之海」。結果，我們得到的不是一個活著的世界，而是一台極度複雜、隨時可能因為一個微小擾動而卡死的「機器」。

這次失敗，迫使我們回到最根本的問題：**我們想創造的，究竟是什麼？**

答案是：**我們想創造的不是一個完美的模擬器，而是一個有靈魂的舞台。**

在這個舞台上，世界本身是背景，而 Agent 才是唯一的主角。世界的演進不應由一個全知的「系統」由上而下地驅動，而應由成百上千個擁有「自由意志」的 Agent 由內而外地、共同地、混亂地、有機地「活」出來。

這次哲學上的重生，催生了一套全新的、為「靈魂」而設計的架構——**LLM 原生架構 (The LLM-Native Archite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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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架構的詩意：為「靈魂」設計一個「容器」

新架構的核心思想，是將我們之前試圖用程式碼模擬的一切「複雜性」——性格的微妙、情緒的善變、決策的權衡——全部交給一個真正擅長處理這些模糊、非結構化概念的「大腦」：大型語言模型（LLM）。

而我們的程式碼，則退後一步，專注於打造一個極度靈活、可無限擴展的「身體」或「容器」，讓這個大腦可以棲身其中，並透過它與世界互動。

### 1.1 Agent：從「複雜的類別」到「極簡的容器」

`LLMNativeAgent` 類別被重新設計得極其簡單。它不再是一個臃腫的、包含了幾十個模組引用的巨型物件，而是一個輕巧的協調者。它的唯一職責，就是作為「感官」和「肢體」，連接內在的「屬性」、外在的「能力」與遠端的「大腦」。

# src/agents/llm_native_agent.py
class LLMNativeAgent:
    """Agent 只是一個容器，真正的智能來自 LLM"""
    def __init__(self, agent_id: UUID, llm_engine: 'LLMEngine'):
        self.agent_id = agent_id
        self.llm_engine = llm_engine
        self.attributes = DynamicAttributeStore()      # 內在狀態
        self.capabilities = DynamicCapabilityRegistry()  # 外在能力
        self.memory = ContextualMemory()               # 記憶上下文

    async def think_and_act(self, situation: Dict[str, Any]) -> Any:
        # ... 唯一的硬編碼邏輯：感知 -> 思考 -> 行動 ...

### 1.2 動態屬性：靈魂的無限維度

`original_plan.md` 中所有精妙的「資料模組」，從「性格」到「情緒」，從「興趣」到「人際關係」，都不再需要一個個對應的 Python 類別。它們被抽象成 `DynamicAttributeStore` 中的一組**動態屬性**。

# src/core/dynamic_attributes.py
class DynamicAttributeStore:
    def define_attribute(self, name: str, description: str,
                        default_value: Any = None,
                        llm_description: str = None):
        # ...

這種設計的優雅之處在於它的**無限擴展性**。當我們未來想為 Agent 增加一個「精神韌性」或「幽默感」的維度時，我們不再需要修改程式碼、添加新的類別和處理複雜的依賴關係。我們只需一行 `agent.attributes.define_attribute(...)`，一個新的內在維度就此誕生。更重要的是，`llm_description` 讓這個新屬性對於 LLM 大腦來說是**天生可理解的**。

### 1.3 動態能力：意志的無限可能

與之對應，所有「方法模組」，如「決策」、「對話」、「反思」，也從固定的類別方法，變成了 `DynamicCapabilityRegistry` 中的**動態能力**。

# src/core/dynamic_capabilities.py
class DynamicCapabilityRegistry:
    def register_capability(self, name: str, description: str,
                          implementation: Callable = None,
                          llm_prompt_template: str = None):
        # ...

其核心突破在於，一項「能力」可以是一個傳統的、由 Python 程式碼實現的具體功能（例如 `move_to(x, y)`），也可以是一個**完全由 LLM 驅動的抽象行為**。例如，我們可以這樣定義「做夢」的能力：

agent.capabilities.register_capability(
    "dream",
    "做夢的能力 - 整理記憶並產生創意",
    llm_prompt_template='''
    進入夢境狀態...
    最近的記憶：{recent_memories}
    情緒殘留：{emotional_residue}
    請創造一個反映最近經歷、包含潛意識願望或恐懼的夢境。
    '''
)

我們沒有，也無需用程式碼去定義「夢」是什麼。我們只是為 LLM 大腦提供了一個名為「做夢」的工具，並告訴它在何種情境下、利用哪些內在狀態去使用它。Agent 行為的複雜度，從此與 LLM 的能力劃上了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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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世界的呼吸：在效率與生動之間尋找平衡

一個由 LLM 驅動的世界，面臨著一個極其現實的挑戰：**效能與成本**。如果 1000 個 Agent 在每個回合的每次心跳都需要呼叫一次 LLM，整個世界將在巨大的延遲和賬單中窒息。

我們的答案，是模擬自然生命本身的運作方式：**大部分時間依賴直覺和慣性，只在關鍵時刻進行深度思考。** 這就是「**計畫為主，感知為輔**」的混合模式。

1. **計畫是慣性**：在每天開始時，每個 Agent 透過一次 LLM 呼叫，為自己制定一個高層次的計畫（例如：上班、開會、健身）。這成為了它當天行為的「預設路徑」，在執行這些計畫時，**無需再次呼叫 LLM**。

2. **感知是直覺**：在每個回合，Agent 執行一個極其輕量級的本地「感知檢查」，判斷周遭是否有「非預期的、值得注意」的事情。這就像我們走在路上時，眼角的餘光下意識地掃描周圍環境。

3. **意外是思考的扳機**：
* 如果一切正常，Agent 就會沿著計畫的軌跡前進，高效且低成本。
* 但如果感知到了「意外」——比如在上班路上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朋友——這個「意外」就成為了思考的扳機。Agent 的大腦會被「喚醒」，觸發一次**針對性的、充滿上下文的 LLM 呼叫**，來權衡是該繼續趕路，還是停下來打個招呼。

這種設計，讓我們將寶貴的 LLM 智慧，用在了最能創造「故事」和「生命感」的刀刃上。它讓世界的呼吸變得真實：時而平靜，時而急促，充滿了節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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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感想與展望：我們正在建造什麼？

回顧我們的探索歷程，從 `original_plan.md` 的宏偉藍圖，到中間的迷茫與崩潰，再到 `LLM-Native` 架構的豁然開朗，我們意識到，我們正在建造的不僅僅是一個軟體專案。

我們正在嘗試定義一種**新的創造範式**：

* **從「設計行為」到「設計動機」**：我們不再試圖用程式碼去窮盡所有可能的行為，而是專注於為 Agent 設計豐富的內在動機（屬性）和與世界互動的可能性（能力），然後讓智慧本身去催生無窮無盡的行為。

* **從「控制系統」到「培育花園」**：我們的工作不再像一個控制論工程師，而更像一個園丁。我們負責鬆土、澆水、提供陽光（設計好用的架構、提供穩定的環境），但我們滿懷期待地、敬畏地觀察園中的每一株植物（Agent）如何以我們無法完全預測的方式自由生長、交織，最終形成一片繁茂的生態。

* **從「人與機器的對話」到「人、機器與湧現的對話」**：這個專案的最終產出，可能不僅僅是 Agent 的故事，更是我們作為創造者，與我們親手創造的、但又不受我們完全控制的「生命」之間的一場持續的、充滿驚喜的對話。

`re-world` 專案是對 `original_plan.md` 願景的忠實繼承，更是對其實現方式的深刻革命。它是一次實事求是的探索，也是一場充滿理想主義的冒險。我們不知道這座花園最終會開出怎樣的花，而這，也正是這趟旅程最迷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