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line-height:2.2;font-size:98%;text-indent:0.1em;"> ⠀⠀⠀只要與神明相隔的距離足夠遙遠,祂的恩賜之物便不包括一夜美夢。 ⠀⠀⠀- ⠀⠀⠀時間到底流逝了多久,只用固定在軟枕上的腦子去想,就像捲進漩渦,沉入深海,再沒條件判別日夜。縱使追尋夢鄉的過程令人煩厭至極,要不是床邊燈吊垂的水晶鏈不規律地搖曳閃爍,證明了夜風的存在,我甚至不會考慮走下床鋪,改變一百一十四度角內的景色,讓時間再次流動。 ⠀⠀⠀離開睡房走下樓梯,敞寬的大廳不如預料中的黑暗,沙發邊上亮著細燈。在暖燈光之下,戴溫特已經存在很久的黑眼圈就如眼窩的投影一般,讓眼珠子在視覺上陷得更進,比白天又深邃了幾分,與透過酒杯落在鼻尖上的折射光形成鮮明對比。 ⠀⠀⠀在深夜醒來時偶然會有人息的感覺,早已比得只一片寂靜來得適應。 ⠀⠀⠀「小子,別在那呆站,去把剩下那幾瓶酒都拿過來。」 ⠀⠀⠀順著戴溫特的指示,我將三瓶啤酒從廚房裡的冰箱移動到客廳。綠酒樽叩到玻璃茶几的聲音被抑制至最小,即使肉眼所見屋內沒有任何在沉睡的生物,我依然慣性注意自己的動作會否不慎驚擾到他人的睡夢。可戴溫特看來不打算顧這麼多,他沒兩三下就打開了樽蓋,就將開瓶器丟回桌上,噹的一聲餘震。 ⠀⠀⠀「自從你住下來冰箱沒幾天又清空,你明天得去負責給我補貨。」說罷,他還是向我遞來一瓶。 ⠀⠀⠀於是我接過啤酒,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的位置。 ⠀⠀⠀「你不邀請我過來,不就省下這個酒錢了嗎?」 ⠀⠀⠀「怎了小子,和我喝酒很不情不願?」 ⠀⠀⠀「怎麼會,你可是那個我最喜歡的舅舅了。」 ⠀⠀⠀餘下一口的酒樽碰向我手上滿的這瓶,清脆的輕叩緩和了屋內稍為焗促的暖氣。 ⠀⠀⠀「真會說笑,你認識的舅舅還不就只有我這一個。」 ⠀⠀⠀「那我還是沒說錯啊,在我心中你就是有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得了吧,把你的小伎倆留給女人就行了。」 ⠀⠀⠀我付之一笑,不等戴溫特,便已將瓶口湊到嘴邊。 ⠀⠀⠀酒水徐徐灌進我的口腔內,苦澀停留在舌根,再緩緩流進我的喉嚨,就如往常一樣。奈何縱使酒精能完全取替在我體內流動的血液,似乎也無法催化出足夠的睡意,扳倒沒日夜受危機意思刺激的神志(反倒會減少助眠的褪黑素),因此酒精所致的昏沉,頂多是用來緩解無法掩眼的焦燥。 ⠀⠀⠀從此想來,無法醉倒可謂一種詛咒。不過換個角度去想,或許是早已活在酩酊大醉的每一天,才無法覆寫這種狀態。就好比你曾經言道,能抵抗那些不可描述之物的戴環者,本質不見得與它們相去甚遠;兩者不能相加,最多只得互斥。 ⠀⠀⠀不過至少在我看來,當各自的顯現方式是兩個極端時,就足以證明兩者大相徑庭。 ⠀⠀⠀「說到女人,我要你去找一個人。」 ⠀⠀⠀戴溫特從褲袋摸出一根壓得有點變形的香煙和打火機,點燃起火光。 ⠀⠀⠀「昨天不是才說好下班就不談公事嗎?」 ⠀⠀⠀有過先前的經驗,我不禁想像這次又會是怎樣的差事。 ⠀⠀⠀「下班不談,但是我們有過下班一說嗎?還是你一走入家門就是另一個人了?」他從嘴裡呼出一大口白煙,從那得意的神情得看來,耍姪子一事還沒離開他的娛樂清單。 ⠀⠀⠀「戴溫特,你也得了吧,我就知道。」再喝了一口啤酒,我作勢心懷不滿,把玻璃樽放回茶几。 ⠀⠀⠀「親愛的小格倫(Glennie),不要鬧脾氣了,大不了我給你額外的零用錢就是。」 ⠀⠀⠀「那你最好是多給一點,或者你睡前就得檢查清楚有沒有把房門鎖好了。」 ⠀⠀⠀「我不只給你地方睡覺,還供你吃喝欸,忘恩負義的小子!」 ⠀⠀⠀得到預想中的斥責,我笑著攬過他的肩膀,拍了拍。 ⠀⠀⠀「我的再生父母,世上最好的戴溫特,我用我最真誠的心感謝你的付出,並懇請您繼續用你的慈愛交托我下一件差事。」 ⠀⠀⠀「就你這小子,最會裝模作樣。」戴溫特蹙著眉斜眼望我一眼,又回去含了含濾嘴,呼夠了煙才繼續說:「明天晚上,或者可能後天……過了今晚我再告訴你。」 ⠀⠀⠀「緊急事項?」 ⠀⠀⠀很不巧,不論哪天都與我的預定撞上了。 ⠀⠀⠀「怎了?你又要回西岸?」 ⠀⠀⠀遭這一反問,我的雙眼下意識隨意找了個方向,最後無緣由地落在沒東西可看的廚房,長久的倦意令我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表現。 ⠀⠀⠀「你該不會打算這輩子都要靠這種方法睡好吧?」 ⠀⠀⠀戴溫特隨手一擺,條形煙霧便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痕跡。 見我沒有回答,他又如同既往,接著為我指點迷津。 ⠀⠀⠀「聽著,不全心投入無法讓你做好任何一件事,我說是,任何一件。」 ⠀⠀⠀舅舅的食指用力指向地面,如同拋下沉重的船錨,制止船隻繼續漂泊。 ⠀⠀⠀「從你加入那一刻開始,你就只應該考慮作為一個男人,怎樣才能在家族裡得到最大敬意,並且貫徹到底,而不是當個半吊子,用這種能要你命的態度偷生。」 ⠀⠀⠀好像要讓酒水保持鮮度似的,我拿起樽身搖了搖,混著他這番話一起吞下。在眼光餘光,我瞥見他從口袋抽出一些東西來。 ⠀⠀⠀「拿去。」數張鈔票在我面前晃悠,「別說我少給你了,像之前那樣隨便上哪找個妞泡,睡好一覺,明天給我回來好好辦事。」 ⠀⠀⠀「果然還是戴溫特對我最好了。」我勾起唇角,用放下酒樽的手接過鈔票,甩了甩,又再道:「但如果有更多的話,我會更愛你。」 ⠀⠀⠀「臭小子。」他嘴上斥責著,多幾張鈔票還是被再次塞到我的手心,「拿好就滾,明天中午十二時給我準時過來,敢遲到你就試試看。」 ⠀⠀⠀「收到。」 ⠀⠀⠀我抓好我的零用錢,爽俐地上樓更衣,再花上不到兩分鐘迅速整理好髮型,最後打開床頭櫃,把裡頭的手機和西外套口袋內的那部互換。 ⠀⠀⠀行前,只為了一夜的暫別,我在大門前留下一句話。 <p style="font-style: italic;">⠀⠀⠀——這晚別太想我了。</p> ⠀⠀⠀沒聽清戴溫特最後嚷嚷了甚麼,我便走往風城大道上。 </div> <p style="text-align:cente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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