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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逃避自由》第四章
tags: 讀書會, 逃避自由
date: 2021-01-30
author: Tree 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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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自由的兩種面向

[TOC]

- ……Fromm指出現代社會結構同時對個人造成兩方面的影響：它會使人更加孤立、自主、具批判能力，同時也使人益發感到孤立、孤單與恐懼。…同時顧及這兩個面向，不能在探索一方時就忽略了另一方。（頁129-30）
- 人們總是難以理解「自由」 **有可能為人帶來負面影響，也就是成為一種負擔** 。…往往認為只要能消除更多傳統約束，人就能得到自由。不過我們未能充分理解，…那些阻礙人充分體現人格自由的內在因素。（頁130-1）
- 科學取消信仰，讓人陷入沒有信仰的困境：
這份自由一方面戰勝那些禁止人依良心選擇信仰的教會與國家勢力，一方面卻讓現代人對 **無法以科學驗證的任何事物都失去了信仰的內在能力** 。
- 自由取消約束，讓人陷入為自己思考的困境：
言論自由被視為爭取自由的最終果實…，但現代人也陷入一種困境，亦即「他」的所思所言 **正是別人所思所言的處境** 。…他 **並為擁有原創思考──也就是為自己思考──的能力** 。
- 自由取消權威，讓人陷入匿名權威與他人期待的困境[^4]：
…我們自滿於生命行為能免於外在權威的束縛，卻忽略了諸如輿論或常識之類的匿名權威所扮演的角色。…導因於 **我們樂於滿足每個人對我們的期待，而且深怕自己成為社會的異類** 。
- ……如果人們太過自滿於去除了外在力量對自由所造成的限制，但卻**無視於內在侷限、強制與恐懼的話，將損害從傳統威脅中努力爭取自由意義的果實** 。……真正的自由並非只是量的問題，也包含質的問題…，就是那種讓我們 **可以體現自我，對自我與人生有信心的自由** 。（頁131）
- 基督新教為人類開啟了心靈解放，資本主義則接續為人類思想、社會與政治方面的解放做出貢獻。 ……現代民主國家宣示了人人平等的準則，以及全體公民共同享有平等參政權、個人可自行選出心目中理想的參政代表……。每一個人基本上 **都可以依恃自身的喜好而行動，同時關注國家社會的整體幸福** 。（頁131-2）
- …與此同時，資本主義也使得個人越來越孤立，讓每個人心中充滿微不足道感與無力感。……無論個人做了什麼事、用什麼方法進行、最後的結果成功或失敗，完全都是個人自己的事。……它在增進個人「免於受到外在約束的自由」的同時， **也間接切斷了個人與他人之間的連結，將個人從他的同胞中被孤立與分離出來** 。（頁133）
- 在資本主義的經濟活動中， **商業成就與物質獲利本身就是目的** 。……如果他擁有巨大資本，那麼他就是一枚重要的齒輪……，所有人都是為了服侍存在於他自身之外的目的。（頁135）
- 個人成為一個工具， **屈從於自身之外的經濟性目的** ，這是資本主義生產模式中的特殊現象，也使得「資本積累」成為經濟活動的主要目的。（頁136）
- ……（但）現代人所展現的行為似乎不是被犧牲與禁欲的態度所驅動，相反地，現代人的行為來自極度的自我諸新，以及對自我利益的追求。…客觀上，個人變成服侍著非他自己所擁有的各種目的的僕人；但主觀上，個人卻又相信他是受到自我利益的驅動？……為確實提出該矛盾的解釋，我們必須先探討所謂「自私」心理的錯綜複雜之處。（頁138-9）
- 路德和喀爾文，以及康德與佛洛依德的理論背後都預設了一個前提： 自私等同於自愛（self-love）。在他們的想法裡，「愛他人」是一種德性，「愛自己」則是一種罪過。（頁139）
- 愛（的本質）……，一開始並非由某個特定對象所「引發」， **而是一個人身上歷久猶存的特質，會針對某個「對象」實現出來** 。……愛是熱切肯定一個對象。愛並不純然是一種「效果」，而是 **一種積極渴求及與內在的關聯，目的是增進對象的幸福、成長與自由** 。個人心中這種愛的意願，原則上可以針對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發生， **包含我們自己** 。（頁139-40）
- 愛……並非如同浪漫愛情故事所說的：人在世界上能愛的只有那一個人，找到那個人是一生中的莫大機緣，而這份愛會讓他撤回對齊他人的愛。 **只能針對一個人的愛其實並不是愛，而是類似施虐者與受虐者的依戀關係** 。（頁140）
- 存在愛之中的基本肯定 **以人性特質的化身指向被愛者** 。（ibid.）
- 我的自我如同他人一樣，也可以作為我愛的對象（ibid.）
- 自私並不等於自愛，反而等同於與自愛悖反的一面。 **自私是一種貪婪** 。……其結果就是根本不存在任何真正的滿足。……人無止盡地達成各種欲求，卻永遠得不到滿足。（頁140-1）
- 自私的人總是焦急地關心自己，永不滿足、永遠焦躁不安，永遠害怕得到的不夠多、害怕錯失了什麼，或被剝奪了什麼。……如果我們更進一步觀察──特別是無意識的動態──就會發現 **這類人基本上不喜歡自己，反而深深地厭惡自己** 。（頁141）
- ……「**真實自我**」指的是擁有發展可能性的整體個人。作為現代人活動目的的那個自我只是 **社會性自我** ，由 **個人扮演的角色所構成，是人在社會中客觀功能的主觀偽裝[^1]** 。（頁142）
- 現代人的自私， **是一種因為真實自我嚴重挫敗而產生的貪婪，他的目標是社會性自我** 。…雖然看似以極端維護自己為特色，其實他的自我已經被削弱。（ibid.）
- ……他跟親手生產的東西逐漸疏遠，他不再是自己所造世界的主人。相反地，這個是人類建造的世界變成了主宰者，人類服膺於這個世界，盡其所能給予安撫或操縱。 **他親手創造出來的東西變成了他的上帝** 。……他整個自我及各種潛能都變成了一個工具，服侍著他所創生的機器。（頁142-3）
- 現代的人際關係特質更加深了現代人所感受到的孤獨與無力感。個人與他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喪失了直接化與人性化的性質， **具有一種操縱與工具主義的精神** 。……市場法則便是最高的指導原則。（頁143）
-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存在疏離，……這種工具化與疏離感最終要且極具破壞性的例子，或許是人與自己的關係了。 **人販賣自己，並且自覺是一項商品** 。現代人如果想出售商品或服務，便必須具備某種特殊的「人格」（personality）──這種人格應該是討人喜歡的[^2]。（頁144）
- ……所謂自信與自我感， **只是反應他人對我所抱持看法的指標** 。**個人無法在不計聲望與市場成就的前提下肯定自己的價值** 。……這就是為什麼現代人會對聲望人員這麼重視的原因。個人能否再實際事務中有所進展，端看個人的聲望，而聲望也決定了個人能否維持自尊，或是陷入自卑感的深淵。（頁144-5）
- ……有些因素能幫助個人克服內心強烈的不安全感。首先，他因為擁有財產而得到支撐。「他」這個人和 **他所擁有的財產具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個人如果沒有財產或失去財產，他就喪失了「自我」中的重要部分，某種程度上被他人及自己視為不是一個完全合格的人。（頁145）
- 支持自我的另兩項因素是社會威望與權力……，他人的讚賞加上他們的權力，都讓財富對個人的支持力更為鞏固，撐起缺乏安全感的自我。（ibid.）
- 對那些沒有財產也沒有社會威望的人來說， **家庭成為個人威望的來源** 。再家庭裡，個人有可能自覺像個「重要人物」。妻子與兒女都服從他， **他是舞台的中心** ……。他在社會中可能毫不起眼，在家裡卻是個國王。（頁145-6）
- 這些支撐著軟弱自我的因素，必須與(1) **經濟與政治上的真正自由** 、(2) **個人展現進取心的機會** ，以及(3) **逐漸成長的理性啟蒙** ，做出區隔。這些（促進個體自我成長的因素）才是會真正強化自我，引領個體性、獨立性與理性能力的進展。（與之相反）那些支撐性因素，只有助於彌補個人的焦慮與不安全感，而非根除；只是 **掩蓋住那些感受，讓個人有意識地感受到安全** 。（頁146）
- 然而，隨著資本主義在近數十年迅速發展到壟斷性階段[^3]，自由的兩種面相所發揮的個別影響力似乎改變了。 **削弱個人自我的因素逐漸增高** ，而那些能增強自我的要素卻逐漸失去份量。……（被孤立的個人）他感受到巨大力量的威脅，這種情況在許多方面都類似十五、十六世紀時一般百姓的社會處境。（頁147-8）
- ……這項發展最重要的因素是壟斷性資本的力量日漸增強。在現代經濟體系中，資本（而非財富）集中於某些特定的領域，大大限縮了個人依憑自身的進取心、勇氣與智能以獲得成功的機會。……許多人的經濟獨立被摧毀了。對那些繼續奮鬥的人、尤其是大部分的中產階級來說， **這些奮鬥使得個人努力進取的勇氣與自信心逐漸被無力感與絕望取代** 。（頁148）
- 社會上小規模與中型規模的（舊式的）商人……，頭頂盤繞不去的強大威脅，已經在他們內心產生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與無力感。（ibid.）
- ……現代工業發展為他們創造出新的經濟功能，這類 **獨立商** 的心理處境也相異於舊式獨立商……，他們所扮演的角色也有所差異……，他只販售──那些價格固定、品項確定的──固定商品，他只需要一次又一次、機械性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相較於舊式雜貨店老闆，新的獨立商在技能、主動性與個人活動等發展空間小得多了，他的利潤多寡取決於兩項因素：他所購入的貨品所必須付出的價格，以及前來消費的顧客數。這兩項因素 **在很大程度上都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的功能僅是作為批發商與顧客之間的中介者** ……，他只是巨大銷售機器中的一枚小齒輪罷了。（頁148-9）
- ……而至於隨著資本主義發展而出現的白領階級，他身為巨大經濟機器的一環，被賦予高度分工的工作， **必須與相同領域中數以百計的人激烈競爭，如果落後就會遭到無情的裁撤** ，……他嚴重喪失安全感與獨特性，他被化約為機械裝置中或大或小的齒輪。（頁150）
- ……並不是說（商業上的）廣告宣傳與政治活動（組織動員與宣傳）都蓄意強調個人的不重要性。情況剛好相反，它們都盡力奉承一般百姓， **盡力使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重要，並且偽裝成訴諸於它自己的識別與批判能力** 。但這些偽裝實際上都只為了使個人的疑心變得遲鈍，幫助個人愚弄自己，進而影響最後的投票決定／經濟行為。（頁154）
- ……今日的政治與經濟局勢變得比往昔更巨大且更複雜， **個人逐漸無法理解這些活動，所面對的威脅也變多了** 。數以百萬的結構性失業人口也增加了個人的不安全感。……失業對個人造成了心理上難以承受的痛苦，即便當下有一份工作，可能失業的恐懼也籠罩著他們的一生。擁有工作──無論是幹哪一行──對許多人而言似乎是他們僅有的人生希望，也是他們應該感激的事。（頁154-5）

[^1]: 這邊可以參考Goffman在《污名》中對於「虛擬身分」與「真實身分」的描述。此外，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表演》中應也有相關的描述和觀察。
[^2]: 網紅、KOL的代言，需要建立自己的IP和品牌形象。跨足不同領域的時候會遭遇到品牌形象與新領域不同的問題，進而引起行銷的尷尬或衝突（例如最近雞排妹的事件）。
[^3]: 可否與佔有性資本主義做些連結？
[^4]: 參考 Tonnies 的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