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01==

「所以，想好你的度假地點了嗎？」伯尼•馬丁尼斯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盡量維持輕鬆上揚的語調。

他很想放輕聲音，至少採用不讓聲帶產生負擔的音量，但身後的嘈雜震耳欲聾。電視正撥放著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切爾西對富勒姆，球迷魚貫而入，幾乎快掀了這間可憐的屋子。

足球酒吧絕不是個談心的好地方。

文森特•海因里希從酒杯裡抬起頭，抹掉嘴邊的啤酒沫時正好趕上一次進球。他舉起手隨人歡呼了聲，轉頭從善如流地用吼聲回應問句。

「還沒！有什麼推薦的嗎！？」

伯尼笑出聲，放下酒杯後朝人手臂打了一拳。吧檯邊並肩的身影都有著深棕髮色，乍看之下像年齡有些差異的兄弟，再看一眼便迴然不同。

伯尼有一雙清澈的綠色眼睛。十分惹眼，鑲在被歲月刻出皺摺的眼窩裡，在這年紀的人身上並不常見，特別是旁邊有一坨污泥襯托時。

「或許你能出國走走。去一些清幽一點的國家，享受自然的美景……相信我，這對你一定會有幫助。旅行是非常美好的事，你會知道的。」

「知道。其實我有些想法……」「最好是缺乏夜生活的那種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好，看來拉斯維加斯在黑名單裡。*

文森特呼出口氣，這心虛的反應讓對面的綠色眼睛沾上了一絲嚴肅。

*教師的眼神。* 文森特暗忖，他的生命裡真的有太多教師了，講臺都顯得有點擁擠，而他從來是個不受教的學生。

「文斯，你心裡清楚。你曾經離戒酒只有一步之遙了，不要前功盡棄。」伯尼併攏了十指，他面前的酒杯依然一口未動，語重心長，「你只是需要轉換心情。時間會沖淡一切。」

「假如你說的一步是從這裡到伯明翰？」
「別這麼說。*永遠相信自己有改變的能力*，是吧？」

**噢，拜託。**

文森特用力閉了閉眼，現在他還聽不得這句話。

「你可以輕鬆地渡個假。先別想這麼多。」伯尼輕推了下酒杯，與文森特終於放下的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一聲。

「現在是2024年。只要帶臺筆電，哪裡都能上課，我相信他們能理解的。你預計一週幾堂？艾咪應該已經回學校了，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嗎？」

「兩堂。週三上午與週四晚上。」文森特簡短地回覆，這是敗下陣來的證明。

「艾咪，對。她……」「那就好。別擔心。」

伯尼截口道：「她有事隨時可以聯絡我們。蘇菲跟黛比都恨不得把她天天帶在身邊，甚至計劃今年生日時把她從學校偷回來，比我這個爸爸都要受歡迎呢。」

他突然換成了一種機敏的語調：「話說回來，只是問一句。*你預計何時回程？*」

文森特勾了勾嘴角，突然有些接不上話。

眼前站著的是他的恩師，一個幾週前剛失去至親的兒子，一個承擔家庭重任的父親，不久前剛升格成他的救命恩人。

他伸手在伯尼肩上一拍，片刻才擠出幾個字：「謝了。這頓我出。」

「謝什麼？我可不想一次失去兩個親人。」伯尼笑著搖搖頭，「但，你今天有帶皮夾？這是甚麼日子？」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

「當然沒有。」文森特從口袋掏出鈔票拍上桌，「不用找了。」

故作慷慨的下場是走路回家。他又忘了預留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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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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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貝施科涅茨的旅客──」* </font></font><br>
英格蘭到貝施科涅茨，出門至今八小時，飛機轉火車。

機場的轟鳴聲讓文森特頭痛了一下午。走出車站時，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被冷冽的空氣嗆出了咳。

見鬼了，比印象中還冷。這是他第四次來到碧國，穿的都是同一件羊毛大衣，只差在此時冬季的末尾尚未離開。

車站出來的禮品店顯然預料到了這個需求，櫥窗擺滿各色長款羽絨服，在來往的目光中爭奇鬥艷。隨便套上一件，都能成為引人側目的焦點。文森特收斂地帶走了黑色的那件。

他換上羽絨服，離開前順手抓了幾張明信片結帳，與櫃檯借了隻筆，靠著櫥窗寫了起來，看到郵筒便扔進去。

他拖著行李箱沿街瞎晃，隨意挑了間快餐店推開門，聽見裡頭播的音樂時挑起眉。

「Bitter Sweet Symphony？」他朝店主勾勾嘴角，自己拉了椅子坐下，「沒想到在這裡也能聽見這首歌。」

「當然，這是經典。它的歌詞很好。」接待的女士湊上前，看見羽絨服上明顯的圖案時噗哧一笑。

「我猜您是遊客？」「當然。」「噢，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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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come to Beskonechnos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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