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 白露 ・ 心の隈 === &emsp;&emsp;時令遞嬗至春季時,雪衣逐步撤退。裸露地表冒出星點般的青綠,繼而會開花。唯獨四季分明的國度得以發展出繽紛斑斕的故事。甫離開陰暗雪國的彼時,白露覺得極東世界亮得刺眼。如今雖已習慣此地的空氣,仍時不時為了新時代的物事深感驚奇──就連藏起觸角混入人類社會的妖怪也不得不視為絕景的一部份。不諳鄉野傳奇的人不會為爐邊故事而恐懼。白露自然而然地在肩膀披上厄除之名。 &emsp;&emsp;案桌前的中尉揚起青藍,迎視呈露緊張的肅然眼珠。二線兵士嚴謹地正立桌旁,口齒清晰地傳達帝都街市的人禍。 &emsp;&emsp;火災並不鮮見。祝融自古以來就經常在史冊揮毫,有時甚至會烤焦紙張。同災禍相抗的歷史洋洋灑灑寫至明治時代。無論警官或軍人早就習以為常。怪誕的是沖天高溫應當席捲木造屋舍堆起的街路,卻只將年久失修的骨董屋悉數化熔。譬似誰人之洩憤,只破壞了造就不滿情緒高漲的元兇。 &emsp;&emsp;「以上關於是神岳見町火災的報告。」兵士說。 &emsp;&emsp;「我明白了。」白露報以微笑。 &emsp;&emsp;就算面對下屬,白露也很少擺架子。隨之飛來的評價岔開兩種方向。一是親切。二是缺乏威嚴。無論是哪種飄進耳內,當事人均不改行止。看見白露的微笑後,兵士無言地告退。辦公室留下支著下顎沉思的軍官。光是客觀敘述就能判斷並非一般火災。如果翻閱先賢留下的資料,會找到許多善於支使高溫的「種族」。有些只知耍弄把戲。有些會造成巨大損害。 &emsp;&emsp;與塵世裡層孕育之物對抗是十紋的職責。揮刀時,白露不曾過問怪異為何作祟。惟有單獨坐在房內時,白露才有閒思考共存或廝殺的問題。然而,無論思考或不思考,他都不得不揮刀。不久前還兵戎相向的雙方必須有能一致立場的共同敵人,才能容納在彼此界線上瞻前顧後的外來者。十紋對即戰力來者不拒。 &emsp;&emsp;因病未能成為尋常軍人,終於披上黑衣,猶如陽光受困於葉隙,只有幾塊碎片逃脫。屋簷醞釀的陰影在缺乏血色的白籠罩一層冷灰。倘朝陽光伸出手,指尖會在剎那燃成灰燼──某種程度上,白露與妖怪為伍。 &emsp;&emsp;白露以外人的角度觀看依傍人心生根,今已堅不可催的意念。儘管故鄉也有害人或助人的妖精族類,卻無東洋島國這般下至米飯上至太陽均有神祇的無所不在。元兇更接近妖精,還是更接近神? &emsp;&emsp;軍官驀然憶起端坐在舊雪垂覆的神社,無聲安撫孩童的妖怪。 &emsp;&emsp;或者,更接近人? {%hackmd @mintcho/matcha %} </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