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 白露 ・ 甦醒 === 暴雨磅礡。水幕細密得看不清前路。彼方頻頻響起遠雷。趕路行人拉緊身上的雨披。青年握不住傘,與身邊女子一起被淋成落湯雞。赤腹衝向上空的禽鳥重申版圖,教無暇觀看天穹的人類不得不俯首。東京的雨極為暴烈。猶如飛速發展的都市文明。 帝都最大的綜合醫院值此晦暗午後,依舊忙得不可開交。電燈點亮屋內,反倒使整潔的廊子益顯蒼白。身穿護士服的苗條女人無論對誰都笑臉相迎。安撫不願意接種疫苗的男孩,攙扶老人走出診間,抑或趁隙偷閒聊天。一樓少見醫師在廊子上晃蕩,看來多已出診或待在三樓。 白露換下軍裝,只著一件西裝襯衫。褲腳蘸著雨珠,外套攏在臂彎。只向櫃檯出示十紋身分是為了避免一般民眾陷入恐慌。醫院本就鄰近地獄。人不得不待在地獄外圍時,堅強心靈亦會變得脆弱。 時隔一年,遭火吻的受害者再度出現。白露必須動身。如果進行時間競賽,最後定是妖怪勝利。人類的血脈會斷絕,人類的傳承會失真。無論東洋或西洋均執著於血統,佯裝信念亦無垠。人類妒羨妖怪。卻不知妖怪有時也妒羨人類。白露很少思考妒羨誰或不妒羨誰的問題。樸直北地出身的軍官只是一個勁地考慮如何完成任務而已。 植林闃闇,陰森得令人欲別開眼睛。踏進入院棟後,門診那還有些活氣的氛圍霎時冷卻凝結。走廊靜得連足音都會驚動日薄西山的病人。戰場的死是果決的否定。醫院的死卻像一蓬一蓬的溼黴。就算快步走過依然在鼻頭糾纏不休,令人頻頻打噴嚏。白露停在廊子中段的病房前,伸手叩門。 「打擾了。」 窗外風雨交加。房內瀰漫消毒水與藥的氣味。病床上的傷患全身被繃帶裹住,光是觀看連性別都難以斷定。無疑是一幅悲慘圖景。畫中人卻不認為自己悲慘,閉目冥想的模樣儼然是一座莊重塑像。聽見動靜時,塑像緩緩挪動眼珠。 「薄雪草中尉。」 「野口准尉。」暴雨逼退了生意人,白露沒辦法拿出伴手禮。不過,白露本就不知道該送什麼才好。幸虧對方不在意。 「請原諒我無法向您行軍禮。」 白露搖搖頭。 「我代表十紋過來致意。你性命無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還好是我。」沙啞女聲斷斷續續地道,「如果是沒有抗性的人,又得白白犧牲一條人命。」 聽不出是慶幸或自嘲。野口准尉是半妖。超乎人類的身體能力表面上是優點,實經常成為上級施加衝鋒責任的藉口。沉醉於酣夢中,惟獨誰人因此付出慘重代價時,將之視為理所當然的人才可能驟然醒來。亦可能不會醒來。 「別這麼說。」白露拉了張椅子在傷患床邊坐下,「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目擊什麼。」 「是。」 繃帶間依稀可見眼簾微微垂落。敷渲瞳孔的卻非恐懼,而是某種堅決的憤怒。「我有看見作案的妖怪。」 白露立即支起身子前傾湊近傷患。但他知道毋須開口追問。 「是女人的模樣。」灼傷的嗓音鑄成一字一句宛如鉛塊沉重,「外貌沒有特殊之處,主要是全身髒兮兮,一頭黑髮缺乏打理。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喃喃自語。」 「──反覆說著『{ぬえ|NUE}』。」 思索半晌,白露才成功從不算熟悉的日語中提取對應的漢字。 「鵺?」 「是啊。一種妖怪。」野口說,「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在找人。」 <style> p { text-indent: 2em; } </style> {%hackmd @mintcho/matcha %} </br></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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