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iorhythm #### 世紀末祕術謀殺 * 死神 * 降靈會 * 謊言/背叛 --- 走下馬車時,她暗忖自己並不契合亦不適應眼前如畫卷鋪展的華麗場合。 這幢建築是一盤細膩的糕點。牆面漆成奶油色。蓋上宛如水果切片的圓頂。尖塔是裝飾蠟燭。一園晚秋白菊裊裊浮上馨香。走進這幢建築的則非得像個蛋糕上的裝飾人偶不可。遂將一頭豐饒長髮盤至頸上,幾點寶石相襯。禮服剪裁修身,烘托滑凝肌膚的沉穩暗色。她已不算是青春少女,但也不至於受人譏笑年老珠黃。女人若無其事地加入侍者引領的陣容。 廊道盡頭的廳堂裝模作樣地掐熄了燈,只留下一支白蠟燭。一張橡木圓桌擱在中央。月光潑入房內。結霜的窗子將屋外煤氣燈渲成一團絨毛。她聽見自己的心跳。 賓客共有七人。刻意營造的詭譎氛韻命與會者不得不故作姿態。連會話都淪為低聲窸窣。眼波自制地緩慢流轉,像隻蜘蛛緩緩爬過紳士的鼻尖或淑女的細眉。末了她看見那男人。 「懷亞特小姐……」男人一望向她,眼神隨即黯淡下來。 「哎呀。請別露出這種表情。」女人莞爾,故作親暱地執起男人的手,「我只是對降靈會現場有興趣而已。」 男人藏不住侷促,可也無法駁斥。他低首,愣忡地凝注掌心。 --- 半吊子的學者若不抓著途人的袖子高談闊論,便無法向人證明自己確實是學者。大步流星進房的婦人頸上掛著一串俗氣的項鍊。裙子灑滿碎晶,像是翻倒一杯星光濺了一地。妝容掩埋了年齡,留下面具般的神祕笑靨。此刻,女人和憂心忡忡的男人都不過是芸芸眾生的象徵。 「諸位請坐。儀式要開始了。」 佯裝莊嚴的嗓音下令。遂侵染一股宗教般的肅穆。她若無其事地坐到男人身旁。餘光收攬男人故作鎮定的側臉。 「請與鄰座的彼此牽起手。」 話竟。男人的動作乍然變得僵硬生澀,猶如沒上油的齒輪。相隔絲綢手套,懷亞特小姐仍知道生硬的觸感並非因為對方緊張。 靈媒開始低聲吟唱頌歌般的咒語。就算是最隱微的騷動也靜了下來。靈媒的吟唱宛如蟲豕嗡嗡。此外無話。若然定神聆聽,像是會往無盡耽思之鄉墜落墜落,正是亡魂降臨的最佳時機。 是故,雷鳴般的槍響連聲而起時,眾人的神經都未能迅即地發出警告。 終於紛紛回神繼而陷入命定之觳觫時,靈媒倒下。毗鄰男人的紳士倒下。對面的淑女倒下。無法再顧忌禮儀的鞋尖踢翻椅子,卻被裙擺絆住。慌忙地掏出同樣的武器,但顫抖的手指失去先機。男人握槍的手早就不是血肉之軀。鬱灰是疾病的化身與標誌。若還添點曲折銳利的亮光,更是教人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懷亞特小姐悠哉地起身,手裡捻著半截紙片。紙片寫著給「機械」的指令。攻擊目標排除了自己。即使血泊染成氈毯,槍口也不會對準懷亞特小姐。女人以鬼魅般的步履踏碎血花,拋下一室失序,闔上地獄之門。 懷亞特小姐早就知道男人心生叛意,還打點好了逃離組織後的出路。 懷亞特小姐早就知道男人的四肢都已化作冰冷機械。幸虧所剩無幾的自我竟日叫囂不肯承認,鏽病始得以悄然蔓延。 懷亞特小姐為他調製的香氣不過是掩人耳目,根本稱不上是「曙香」──後來人人都說是那場降靈會招來死神。 --- <style> p { text-indent: 2em; } .no-indent p { text-indent: 0; } </style> {%hackmd @mintcho/grey %} </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