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過去多少年,誓言與約定依然存在。** 他的世界曾經是由三種顏色組成的。 他記事很早,但要到懂事很久以後,才懂得他習以為常的一切並不尋常。一般光明種族避之不及的獄界,卻是他對親人最初的記憶所在,本應與白色種族立場對立的惡鬼王與世界陰影,是他幼時除了父母外最親近的家人。 所以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於他而言並不是絕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個世界是如何運行,又是多麼輕易能夠被毀壞。 只有在乎的人身邊,才是真正的故鄉。是他回不去的故鄉。 他花費了漫長的時間與代價才回到他們的身邊。猶記當年仍是少年模樣的殊那律恩對他的微笑,以及高大的陰影將他抱在懷抱中的回憶,一切猶如昨日,卻都已是近千年前的事情了。 在父親回歸主神的懷抱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了與那兩人的聯繫,如今他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當年只能任由擺布的孩子歷經死亡,重新佇立於此,面對比當年更加嚴峻的情勢,卻再也不會是一個人了。 ※ 「學長!?」 如他所預料,當殊那律恩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獲得一隻被嚇傻了的學弟。 冰炎勾出一抹笑意,將褚冥漾從地上拖了起來。 那張與他無比相似的臉龐望向他時帶著溫柔的懷念,隨即又板起了面孔,有條不絮地對戰場下指令痛打黑術師、替他們處理麻煩,雖然殊那律恩目前以青年之姿現身,但在他眼中熟悉的黑色身影和童年時的記憶沒什麼不同,依舊是那個疼愛他,試圖替他們一家人撐起一片天的可靠年長者。 他們沒有太多敘舊的時間,來者不善的黑術師頻頻襲擊,當重柳被殊那律恩抓了出來,被隱藏的記憶重現在眾人面前的同時,冰炎默不作聲觀察著褚冥漾的狀態。 褚儘管驚訝,但情緒還算平穩,或許確實在最近的旅程中獲得成長,比起那段殘酷的記憶他很快便被其他話題轉去了注意力。 果然還是有點笨。 但這只是開始。 修正被改寫的記憶、清空身上保護的術法,他們這些人正在慢慢的,逐漸撕去褚冥漾過去十幾年被粉飾太平的過去,殘忍,卻必須。 冰炎閉了閉眼。 他活著舉步維艱,褚所背負的,也並不比自己少。 如果能夠選擇,他當然希望褚能夠待在相對安全的學院,照著他和白陵然的安排逐步接受一切,如今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為褚保駕護航,待在他的身邊。 那些覬覦妖師能力的垃圾永遠都不會了解他們從未想從褚身上獲得任何事物,他身邊的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值得,誰也不虧欠誰,褚冥漾,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在這之後他們進入精神世界,半聯繫的意識令他彷彿回到了一年多前的日子──那個腦中隨時都有吵死人的傢伙嘀嘀咕咕,或尖叫或抱怨的時光。 那是他最親近褚的時刻,他和他分享心中的所有感受,雖然會抱怨,卻坦然接受另一個人傾聽所有。 或許是在那時開始,他就已經無法放開這個傢伙。 也因為如此,在精神世界不只他一人能夠聽見褚心聲之時,他有種微妙的感受,像是本只屬於自己的蛋糕被分去一塊,但實際上那塊蛋糕並不屬於自己,至少,現在還不屬於他。殊那律恩看了他一眼,冰炎很快便壓抑住這種感受。 在重新回到時間之前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他必須面對褚逐漸脫離自己的保護範圍。 是好,也不好。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只不過他討厭想要的東西逐漸失去掌控的感受。 但……聽著小笨蛋慘兮兮的用心聲與他溝通,冰炎勾起了笑。 這個時刻,就像一切都從未改變過。 <br/> <br/>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