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e: 2007-01-15 00:40:00 author: 森千琉 --- # 盜王,下篇,危機四伏 (2) ## 二章 天才與現實的距離 兩人詢著原路策馬前行,在路上甚至沒有交談。 蕾的表情好像正思考什麼。 過去相處的五年多裡,不管面對什麼狀況,蕾總是相當沉著冷靜。那種沉著,讓帕涅斯在她身上很難感覺到一點女性擁有的軟弱,或者也可以說,那樣無所謂的目光讓他覺得蕾似乎永遠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所以,不論碰到任何狀況,都能夠做出最好的判斷。 縱然兩人年紀相當,但是帕涅斯總是把蕾當成師父看待──兩人的實力相差雖然不多,但是在事情的處理上兩人卻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羨慕起來。 「欸,帕涅斯。」 胡思亂想被蕾的呼喚聲打斷。 他嚇了一跳,動作大的幾乎跌下馬。 蕾不可思議的看著帕涅斯,平時冷靜老練的他,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模樣啊?不禁讓人開始好奇他剛剛想什麼。 帕涅斯慌忙穩住身子,繼續騎馬,甚至還試著維持身為人們口中「天才」的尊嚴,以自以為冷峻的聲音回答,「什麼事?」 「你覺得我要不要接受?」 帕涅斯似乎不相信自己聽見的,「沒想到妳竟然會問我的意見。」 「這不一樣。雖然我不完全算是盜賊,但是對於德古也是很尊敬的。如果說要讓他復活的工作,就算不收分毫我也願意作。只是……只是這是我第一次碰到這麼危險的任務。雖然之前也有幾次有更高的酬勞,可是,也沒有任務讓我這麼想親自執行……」 「告訴我任務內容,好像不太好吧?」 帕涅斯有些訝異,雖然他對蕾的工作內容相當感興趣,但是職業道德讓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 盜賊公約第一條,絕對不洩漏工作內容,也不詢問他人工作內容,除非對方與你是合作關係的夥伴,否則絕不與他人討論自己的工作。 蕾卻笑了笑,「那是在對方不是工作同伴的情況下。我跟戈塔說過,我指定你當我的工作同伴。聽了他的說明以後,我發現,打探情報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能夠獨立完成。你沒有理由拒絕。」 「……我又沒有說我要拒絕,高興還來不及呢。」帕涅斯眨眨眼睛,如寶石般美麗的藍眸透出些微的興奮,「 盜賊公約第二條,若是契約者自行尋求他人幫助,必須把委託人的說明事項以及情報轉述給夥伴知道。 妳還有一部分事情沒有跟我說明,那妳打算什麼時候說清楚?」 總而言之,就是想知道德古的消息就是了。 蕾很能體會他的心情,只不過她還需要一些時間整理大腦裡的資訊,順便把工作內容告訴母親──事關重大,連什麼有的沒的公約也沒辦法管了,這就是身為情報販子的好處吧? 如果是盜賊的話,說出他人秘密早就被處決了。 她皺皺眉頭,望了一眼帕涅斯期待的眼神。 「我會告訴你,但是不是現在。公約裡只說了要在任務開始,或者該知識足以影響任務完成之前說就好,這樣的話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敖。還有,我有很多東西要準備,這些日子你就在盜賊公會裡乖乖待著,什麼也不要做。如果回去見到臣的話,幫我跟他說,我有事情找他,叫他來找我。」 「什麼也不要做?」帕涅斯幾乎是尖叫著說出這句話。 天啊,要他什麼都不做簡直是要人命啊! 「對,不要跟著我問東問西,那樣很可疑。如果需要你幫忙,我自然會告訴你。還有,你可以去接一些收集情報的任務,只要在不影響任務的前提下就好。還有,不要跟會長說你去過戈塔那邊的事。」 蕾一項一項的數,帕涅斯皺了下眉頭。 「那我可以出去嗎?只是在市內閒逛,不會惹事。光待在公會聽老爸那些無聊的說教,我會暈倒。」 帕涅斯懇求的眼神投向她,蕾聳聳肩,「隨便你。」 「耶!」帕涅斯高興的握緊手,高興的樣子就像普通的少年。 蕾微笑了。 雖然他老是一副老成的樣子,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鬼頭──哦,不過外表看起來只有十五歲啦。 「這麼久才回來,不打算跟朋友敘敘舊啊?五年了,朋友們應該都變了很多。你妹妹不是說過要你陪她出去玩?又打算爽約?」 「我沒說要爽約,只是,那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帕涅斯說得連自己也心虛,他的確打算爽約──要他陪妹妹出去玩,他還寧可去接一些無聊的工作打發時間。 也不是說他這個哥哥無情無義,而是他第一次陪妹妹母親出去玩的時候,被她們的耐力嚇到了。 媽呀! 平常走一點路就大呼小叫的妹妹,竟然能夠逛遍度森市的市集,之後還很高興的說「明天還要來」!而他老媽就更不用說,空手出門,帶回一堆東西──大部份是偷的,少部份用買的。可是,東西買很多不是重點,他自己採購易容用的道具服裝時,也會買很多東西。 ──但份量根本不能比!他們還把這些買到的東西全部丟給他,用什麼男生應該幫女生拿東西之類的鬼屁理由要他當免費勞工! 回去之後,他連續三天連握筆手都會抖,嚴重影響到他的任務執行!還差點因為這個無聊的理由在他完美的任務執行上染上污點。 「啊?你該不會又打算跟臣一起亂晃吧?那樣還是睡覺好了。都已經二十歲了,還像小孩子一樣跑出去看美女,看也就算了,竟然連人家住哪兒也沒問,約個會就跑回來。也不是說長得多難看,卻連一個女孩子也看不上眼。兩個大男生整天黏在一起,越看越可疑。」 蕾學起帕涅斯母親的口氣,連嘮嘮叨叨的表情也像極了每次出門前總會囉唆一回的母親。 「幹嘛學我老媽啊?我在家裡已經被他囉唆的夠煩了。」 帕涅斯挑眉,有些訝異,沒想到蕾竟然連這種無聊的情報也知道不少。 不過,每天出去欺騙美少女的感情閒逛過一天這種事情,這也不是他願意做的啊!要是他不說他是出去約會的話,就只能待在公會裡訓練或者陪老妹出去買東西!噢,他已經受夠啦!這樣也就算了,如果運氣不好碰到無聊的生意上門,那就更糟了! 呿,身為盜賊公會繼承人的他接這種任務根本就是恥辱! 「我要講明,臣是被我拉出去的,他自己已經有心上人啦。但是他連對象是誰都沒告訴過我。」 帕涅斯攤攤手,回過神才發現蕾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這個我不知道呢~」她的眼神閃著異常興奮的光彩。 帕涅斯吐吐舌頭,啊,好像不知不覺說出不該說的話了? 但是當時臣也沒說要保密吧?沒關係,到時候打死不承認就好。 盜賊公約不知道多少條,選擇獵物,卻不要同情獵物。不要讓無聊的憐憫心左右任務的執行。咦,好像是這樣說的吧?總之,有問題推給別人就好。 「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蕾對帕涅斯投了個懷疑的眼神,「少來!他不是連鬼醫的秘密都告訴你一部分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個跟那個不一樣啊!他會告訴我鬼醫的秘密,是怕他掛點好不好!他身邊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稍微掌控光元素。那時候,要是再晚一點,我們都會掛!我身上還有毒沒解,他則是受重傷!鬼醫的約束裡面就說了,『以性命為前提下,不可以洩漏』,就是說如果快掛了就要說,不是嗎?」 吼,害他連臣交代不能說事情他也不小心說出來了啦! 他瞪著蕾,「這下可好了,我連不能說的部份都告訴妳了,這下妳高興了吧?」 「我不說就是了。」 蕾不在乎的態度讓他有點生氣。 身為情報販子,沒想到她對朋友的道德標準這麼低,連這種事情也問!如果碰到任務的話,她可是一句話也不說的。 「不過,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我也知道他有對相的事,不過其他事情事自己猜出來的。沒想到他連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你,真稀奇。我看他不像是那種會把秘密告訴別人的笨蛋啊~」 「可惡!妳早就知道了?那還把我當笨蛋耍!」 帕涅斯怒吼。 蕾愉快的轉移話題,「你覺得臣的對象可能是誰啊?我一直在猜,不過最後覺得她最可疑……」 兩人這樣悠閒的討論著可能的對象,回到公會。 ☆☆ 這次,帕涅斯乖了點,直接從大門進入。 路上遇到盜賊公會會長卡里森,也就是帕涅斯的父親。 他比起身材像女孩帕涅斯的高上兩個頭,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頭髮跟帕涅斯一樣是褐色的,只不過他的髮色比起帕涅斯還要深一些。他與帕涅斯一樣有著銳利的眼神,臉上的微笑淺淺的,看不出心思,就跟帕涅斯一樣。 兩人最大的不同在於外觀,卡里森是個肌肉結實的男子,與纖細如女子的帕涅斯相差很多。 「蕾,妳什麼時候出去了?還跟帕涅斯一起回來了呢。」他以疑惑的問句向兩人打招呼,伸出手想摸兒子的頭,卻被他不領情的揮開。 對帕涅斯來說,這個動作簡直像是在嘲笑他的身高! 吼,他當然知道一百六十八公分對一個二十歲的男人來說有點矮,但是也不要每次看到他都摸頭他的頭,提醒他這件事! 「別摸我的頭!」 但是,卡里森才不理會這一套。他繼續揉著兒子褐色的長髮,直到他大吼大叫還不停手。 ……換做別人的話,可能一手已經被他砍了! 蕾愣在一旁看著兩人胡鬧,也只好等待兩人結束之後,才有可能回話。 旁觀者看起來可能像這對父子正較量著拳法,攻防動作快得讓人訝異。尤其是帕涅斯雖然沒有身高的優勢,但是仍然與父親平分秋色。出拳速度就像他天天練習似的,但是卡里森知道,他的兒子最愛的武器是匕首。 幾年前離開公會時,他的身手只能算是勉強可以,但是基於兒子身體受若與愛護兒子的原因,他就沒有繼續操練可憐的兒子。 不過也有消息說,他認為而沒有武術天分;或者他的老婆大人還說,其實他根本就是懶惰,看兒子身為盜賊的盜技與使毒技巧還不錯,也就乾脆不理。不管是哪個原因,這個當父親的都很糟糕。 卡里森會長四十多歲,實力在盜賊公會裡仍稱得上數一數二。 他們都知道,這位嚴格而自負的父親絕對不會為了要給兒子一點信心而讓他追上自己的速度。 「看來,這些年你練得還不錯嘛!看來,不久以後就可以接手會長的位置了,不錯!不錯!」卡里森拍拍兒子的頭,哈哈笑著。 「要不要接手,由我來決定。」帕涅斯冷冷的說。 卡里森楞了楞,奇怪了,他什麼時候會自大到說這種話了? 帕涅斯看到父親的表情後,笑道,「哈哈哈!被嚇到了沒?」 「你這小鬼……」 被兒子耍了的父親只能無奈的瞪視捧腹大笑的兒子。如果火大的話,實在太沒風度了。這就是當會長少數幾個可憐的地方,不論如何都要裝紳士實在不是個簡單的任務。 罷了!這筆帳先記下,以後慢~慢~算! 「蕾。」 這時,他才想到被晾在旁邊的蕾。 對方禮貌的對他點點頭,帕涅斯耍了人以後,大笑著往前走,直到被蕾拉住他才不情願的停下腳步,「父親大人,好久不見了。望您身體安康。」 他甚至連口氣與動作都裝成一副恭敬的樣子! 卡里森隱約聽到遠遠過來的人還誇獎他,「不愧是卡里森會長的兒子,真有禮貌!我也想要這種兒子。不但天才,長相很好,性格溫柔……你有沒有聽說,他還去學了鏡妖的魔法啊?」 「是啊,可厲害得很哪。他不是還完成了那個要留給會長的任務嗎?而且竟然沒有受傷!看來,他會是我們盜賊公會會長的不二人選啦!年輕一輩的實力除了蕾小姐與帕涅斯以外,根本就不夠看。」 之後,兩人越走越遠,連聲音也幾乎聽不見了。 卡里森頗無言的看著帕涅斯。這小子的手段還不錯嘛!竟然在回來幾天以後,一堆人都知道他的事情。 昨天,帕涅斯剛剛回來就立刻去接了任務。 不過,因為他是會長的兒子,因此有心人士以「代替父親」的理由,刻意留了困難的任務給他,而且期限只在他接任務的五個小時以內!很明顯就是找麻煩,但是他也不拒絕,就跟人們認識的他一樣,意氣用事。 才剛剛從外地回來的盜賊,連街道的樣子與最新消息都不知道。尤其他還離開了五年,要找到目標的房子也不簡單! 喜歡賭氣,還是像個孩子。 有些人嘆息,有些人等著看好戲,或著漠不關心。 但是他卻平安歸來,輕而易舉的解決困難。他微笑著走進公會時,人們感覺無限驚訝! 「任務完成。」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並把他打開。 裡頭有著水藍色的寶石「藍色行星」,正是這次的任務的委託品。 人們驚嘆,頌揚,並期待他能夠完成更多困難的任務。 剩下的人,有些人不屑,或著有人驚愕。 但是更多人懷疑,懷疑寶石的真實性。帕涅斯並沒有做出多餘的解釋,只是又到公會那裡接了幾個困難的任務,當天就立刻解決了。就連離開度森市執行任務的卡里森也聽到這個消息,他們都感到震驚。 當天晚上,經過寶石專家的證明,他們知道寶石是真品! ──貨真價實的藍色行星! 但是,他們也感覺到帕涅斯與當年不一樣了。雖然他仍然擁有少年的外表,但是他的微笑已經多了一層防備,他仍然會與人說笑,但是已經懂得分寸,而且他竟然以委婉的語氣拒絕少女約會的要求! 這跟過去那個天真到很愚蠢的帕涅斯很不一樣,卡里森替他感到驕傲。 除此之外,他還找了幾個當年一起訓練的朋友甚至老師挑戰武術。 雖然對盜賊來說,武術並不是專精的項目,但是他們也會定時訓練。主要是求快、求狠。盜賊們幾乎不修練魔法,那對他們來說很浪費時間。魔法訓練的第一步,就是心平氣和,無欲無求。後者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帕涅斯卻在戰鬥中用了加速術,一一擊敗當年的老師! 更詭異的是他沒唸咒語!要知道,加速術屬於風系魔法初級,要練到不需念咒語,一般需要十幾年的時間──可是,他在五年內就做到了! 「你到底怎麼做到的?」卡里森問。 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顫抖著。 「因為我是天才。」 帕涅斯笑著說,過去他總是這麼說,人們也知道他是天才,更不用說是這個親手授予他各種技術的父親!只不過,在這期間內他的進步實在出乎意料。他除了能夠使用易容術之外,似乎還學了一部分魔法。 「這是商業機密。」蕾微笑了一下,他與帕涅斯相視而笑。 「是萊妲嗎?」卡里森猜測。 這個高深莫測的女人難道也是個高強的魔法師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萊妲的魔法』啦!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哪裡還需要那堆道具?昨天晚上趕回來時,他可是親眼看到帕涅斯抱著一堆易容的道具呢! ──那些總不會是裝飾品吧? 「不是。你再猜猜看?」 蕾笑嘻嘻的說,從她的表情看來,似乎是不願意透漏了。 卡里森也只好攤攤手,「既然不說就算了。不過萊妲也還真厲害。看來我可要小心點啦,免得被那女人追過。看來我太大意了……」 父親唸唸有詞的消失了,他看帕涅斯的眼神裡,多了一些興趣。讚嘆,一閃而逝的愧疚。只是背對著兩人,就連心思細膩的蕾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人目送他離去,相視而笑。 「他似乎認同你了。」 蕾說,偏頭看著帕涅斯,他臉上帶著大大的笑。 雖然他習慣隱藏情緒,但是那是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在父親與蕾的視線之外,他便恢復那冷漠而溫柔的樣子。 雖然他不喜歡虛偽,但是事實證明大部分的人不喜歡聽實話。 既然人們不愛聽的話,他也就不說了。開口閉口變成了潤飾後的句子,可惜他發現自己因此變得受歡迎。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樣的我也能夠讓父親驚訝呢!」帕涅斯喃喃地說,「我也可以。」 「如果你能夠完成任務的話,那他會更驚訝的。我們一起加油吧!」蕾與帕涅斯一擊掌,兩人默契十足的笑了。 「不過,沒想到他們對魔法的了解竟然這麼少。我記得有一陣子不是很流行這個嗎?」他拉出胸前的項鍊,綠色的項鍊閃著神秘的光彩。 ──那是風屬性魔法石,是帕涅斯修煉易容時,偶然從寶石商人那裡得到的。雖然他已經將咒語練到唸得很快也不會出錯的地步,但是有了這個寶石,他連咒語也不用唸,或許因此讓人感覺他很強吧? 「雖然隱藏實力是必須的,但是偶爾還是要給他們一點下馬威,否則他們可不知輕重。雖然可以解決,但是那會浪費體力、時間。那些沒用的傢伙最惹人厭了,如果有膽子找碴的話,就要有膽承擔後果報復。你先去休息,我回去整理情報,有消息再通知你。」 他雖然擺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但是蕾知道他應該很累。他早上還去接了一些任務,任務完成以後還回來報告,去買了一堆東西以後,去找戈塔再跑回來找蕾。雖然體力不錯,但是還是感到有些疲倦。 「我沒事。」帕涅斯堅持,蕾挑挑眉,「快去睡覺。」 「不去。」帕涅斯還是很堅持,他這一點倒是一點也沒變! 「給我去睡覺,如果不睡就不告訴你,等到最後才說。」蕾使出殺手鐧,帕涅斯哀號一聲,一副可憐的樣子,「怎麼可以這樣,好過份!」 「少囉唆,快給我睡覺去!」蕾幾乎大吼出來。 「好啦好啦!我去睡總行了吧?」 帕涅斯見狀,也只好摸摸鼻子躲開。 回了房間以後,他幾乎是一碰到床就睡了。平靜的鼾聲傳出。 昨天剛趕回來,休息不夠的疲勞其實還沒有完全消除。雖然他的體力可以讓他表現的很自然,但是還是去休息比較妥當。 月光在窗內撒下銀粉,將室內照的雪亮。 蕾走進他房間,凝視他沉睡的容顏,微微一笑,悄聲離開。 ☆☆ 隔天早上清醒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帕涅斯掙扎著起身,稍微梳理一下,看了時間以後才驚覺時間的經過。接著他又立刻想到,竟然沒有人過來把他叫醒! 往常大概十點的時候,總是會有人過來要他起床。他雖然對沒有人叫醒他這件事感到有些生氣,但是更氣自己。竟然因為一點點疲勞就睡到不省人事,要是運氣不好,剛好被敵人找上門的話,要怎麼辦! 他不悅的走出房間,尋找任何可以給他答案的人,餘光卻正好看見某個人往他的方向過來。他的房間位於走廊的盡頭,既然走過來就是要找他的。他挑眉,轉過頭去,發出驚喜的呼聲,「臣!」 「帕涅斯?你還在睡啊?我以為你出門了。」 對方驚訝的對他打招呼,他正是臣。 黑色頭髮,黑色眼珠。他的外觀就像個鬼醫,一雙深邃的瞳孔卻意外地給人溫柔的感覺。他看起來約二十歲左右,與帕涅斯少年般的外表不同,擁有正常年輕人的身段,有少許肌肉的臂膀看起來似乎比起過去更能擔當大任。 五年前,兩人的身高差不多。 如今,一個人長成青年,而剩下的那個卻還只是個少年,雖然內心比起外表老成許多,但是,這樣的外表終究無法取信於人,害他需要不斷的以超凡的實力讓他人信服。 「哇!好久不見,你怎麼都沒變?」 臣驚訝的走向他,習慣的摸摸帕涅斯的頭,沒有發現他的心思。 對帕涅斯來說,摸頭,曾代表一種讚賞──不過那是對孩子,對現在他的他而言,摸頭是一種屈辱,代表著對方不認同,還把他當成孩子。雖然他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是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帕涅斯雖然想閃躲,卻忍著對他露出微笑,他心理暗暗祈禱對方別感覺到他的想法。他曾經很喜歡別人摸他的頭,但是那個時期已經過去,剩下的就只有悲痛,「我也不願意啊!」 「我知道我知道。」臣笑著。 他的笑容,讓帕涅斯終於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兩人並肩行走,聊著有關過去的話題。帕涅斯向臣提到,自己以他的外表拜訪戈塔,對方沒有發現的事。 「哦,很厲害嘛!我們這麼久沒見,你還是猜得出我的樣子。甚至連戈塔大叔都沒發現……怎樣,有沒有打算當情報販子啊?」 「沒有。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要成為名留青史的偉大盜賊!」 帕涅斯意氣風發的說,他過去的確是這麼想的。 「哈哈!你又來了。」臣不經心的笑著。 ──但是,現在呢? 從頭到尾,他連自己當盜賊的目的都搞不清楚,只是依循父親給予他的道路走下去。如今,孩提時代的那份傻勁也已經消失,他連說自己想當名留青史的盜賊,內心還會暗暗冷笑,嘲笑過去的自己。 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活下去,受眾人的頌揚活下去。 他偶爾會認真思考自己的作為,對許多賞金獵人來說,這位惡名昭彰的盜賊哪算是什麼英雄?充其量不過是個難搞的小偷罷了! 從回來以後,他不經意的發現,自己的能力對一名盜賊來說已經太多,多到讓他認為,自己若沒有得到會長的職位,就是天妒英才。只不過臣的出現,又讓他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能夠靠著三個天才,那能夠做多少事呢?他不知道,只覺得這個可能性讓他相當興奮。 帕涅斯邊與臣說話,邊觀察臣的改變。 臣給人的感覺完全沒變,就跟過去一樣愛開他的玩笑,也喜歡笑他矮,也許這是其中一個戈塔沒猜出他是帕涅斯的原因。 不過,臣這種態度會讓他心理隱約感到羞愧。 面對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不應該把他當成敵人一樣分析。 但是過去五年的訓練,讓他把對人分析分見事情變成直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習慣到底是好是壞? 眨眨眼,他隨口問道,「臣,你那邊有工作嗎?」 「有是有……」臣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不過都是些無聊的小事,像是採要草根調配之類的,你不會有興趣的。」 「我當然知道!不然你還能幹嘛?不就是調點藥草之類的。」 帕涅斯撇開眼睛,故作輕鬆的說。 他只是想過去看看而已嘛!沒想到這傢伙還是那麼不能了解別人的想法,難道想過去看看不行啊……懷念不行啊? 「你要過來嗎?我是無所謂啦!我以為你會去接公會的任務呢……大家都很期待你今天的表演。」 臣微笑的說著,他的話讓帕涅斯的嘴張大的可以塞進一顆蘋果。 「你、你什麼?我哪裡要表演了!」 「欸,你就別裝了。大家都在傳呢!說你昨天一下子解決兩、三個困難的任務,竟然解決那個藍色行星的任務。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剛回來就知道你回來?少自戀的以為你有名到大家會幫你宣傳的地步。」 雖然口裡這麼說,帕涅斯氣的吹鬍子瞪眼睛。 但是,臣心理明白,帕涅斯的名氣真的很大,至少在最近,他是最為人稱道的盜賊。就連身為帕涅斯好友的他,都不免把現在的他跟德古相提並論。 「還有,你可能不知道,我昨天是從別的醫生那裡聽見你的事,他是這樣說的……我還跟他稍微聊了一下有關盜賊的事情。」 盜賊之間或許是德古與現任的會長卡里森、鬼醫三名特別有名氣,但是,對普通市民來說,他們知道的盜賊,卻只有兩個──德古以及帕涅斯。 德古因為劫富濟貧的舉動,以及對一般盜賊來說,可笑的幾乎愚蠢的義舉(救人、殺貪官),所以很受普通市民歡迎。當然,盜賊們頌揚的倒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他的能力,以及如藝術般的竊盜才華。 帕涅斯,則是因為最近幾件竊案才廣為人知。 首先,他得到藍色行星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大部分的富人對於收藏的寶石遭竊,總是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並且搶回寶石才會甘心。而且這無聊的小子不知道是太無聊,還是模仿德古,總而言之,他在空的盒子裡,寫上自己的名字。 更扯的是,當時寶石的盒子還是鎖著的。 知道寶石糟竊,也是晚上舉行宴會,藍色行星將被拿出炫耀時,才發現裝飾華麗的盒子裡竟然空無一物! 裡面只有一張紙,紙上寫著「銘謝惠顧,下次再來」…… 當然,有錢人家是不知道冰棒裡偶爾會有這種買一送一的活動,也不知道這句話竟然包含著諷刺的味道。 只是,以防衛嚴密出名的他們,竟然被小偷這樣戲耍,簡直無法無天! 接著,事情還沒有結束。 更讓人火大的是,那名該死的盜賊還在準備好的蛋糕上,以巧克力奶油寫下自己的名字…… 於是,帕涅斯這個名字,隔天就被貼在多處的佈告欄上。 懸賞金額有幾個零,已經沒有人想去數他了。只是,數字多到讓盜賊們有股想要把在房間裡睡覺的那個小子丟去的衝動。 雖然被盜者十分火大,堅決緝凶。可惜,民眾似乎覺得很愉快。他們在佈告前圍觀,哈哈大笑。 藍色行星的擁有者,是一名度森市的官員,名字是尼科爾.挪金。 平時總是欺壓弱小,偶爾或者藉故抽取高額罰金,入商店賴債,進妓院調戲名妓也罷,甚至影響生意。底下的部屬也跟他一個樣,但是這傢伙外觀看來相貌堂堂,很得國王的歡心,於是人們也只好痛苦的生活在他的壓榨下。 雖然藍色行星的價格很高,比起他壓榨的那些錢,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人們在心中暗暗祈求,這名盜賊也能與當年的德古一樣,替他們出一口氣。 臣想起剛剛聽見的消息,不禁微笑起來。 市民如果知道他們期待的盜賊竟然是這樣的小鬼,想必會大失所望吧!不過,在他看起來,帕涅斯的實力跟外表還真是不成正比。 雖然臣主要以醫生為職志,但是武術修煉也不馬虎,只有最近忙著採藥草看書才會稍微荒廢,過去幾年,他與帕涅斯一同修煉時,卻從來沒有贏過他!就算他比帕涅斯高,魔法理論比他熟,也是勝不了。 除了天才以外,還有什麼名詞足以形容這樣的人呢? 「不會吧……」帕涅斯幾乎慘叫起來。 原本只是單純因為好玩的舉動,沒想到竟然讓那群搞不清楚狀況的鄉民自以為是的把他當成什麼鬼英雄!噢,這些傢伙是不是太無聊啦?隨便找個人來當英雄,以滿足他們被欺壓的不悅嗎? 開玩笑!他雖然崇拜德古,但是跟他 不.一.樣 ! 他可不是那種會因為民眾而偷盜的盜賊,他當盜賊只是因為自己高興,想要炫耀啊!會作弄他,只是因為小孩子心理作祟,想來個惡作劇。雖然他大可以殺掉裡面所有的人── 當時的他扮作尼科爾的兒子,一個寶石愛好者。 他的兒子身體不好,偶爾才會離開房間。帕涅斯讓他的兒子睡著──用安眠藥,就跟平常尼科爾不讓他出來時所作的那樣,讓他睡著睡著。等到他兒子醒來,他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曉得吧? 他離開房間,儘量避人耳目,最後躲到擺放藍色行星的房間裡。房間裡都然有結界,警衛什麼的當然少不了。 當時有許多參觀的人也在,他混在混亂中,伺機而動。接著想辦法接近藍色行星所在的盒子,運用之前學到的魔法與穿牆術之類,咒文紙丟丟,手穿過盒子,把藍色行星偷出來,再把那張惡作劇的紙丟進去,這樣就大功告成!之後再把取物的咒文紙帶回去,在大大方方的回房間。 他回程時遇見尼科爾,抬起頭對他靦腆的微笑,但是這位父親並沒有看他的意思,就這樣走過去。 雖然成功解決,但是也是運氣好。 要是當時那小鬼不在房間很麻煩,房間內要是有其他人更麻煩。 雖然他可以一一把他們打倒,但是這樣不免留下痕跡。 結果,這名糟糕的父親就跟他想的一樣,完全不關心兒子。他已經忘了與兒子打過招呼的事,但事後還是詢問兒子有關藍色行星的事情,當時在睡覺的他怎麼可能有辦法好好回答他呢? 當然是搖搖頭,否認一切。 一件神秘的竊案,就這樣完成了。為時一小時。 其他兩件太過簡單,他連取物咒文也懶得用,鎖一開,東西拿走,OK結束。盜賊公會與人們,因為這個竊案,已經有了深切的期盼。 「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才不是基於什麼劫富濟貧的想法。雖然有部份也是因為看那傢伙不爽……尼科爾那傢伙真的不是普通糟糕,我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暴發戶,結果竟然在裡面看到一堆有的沒的東西。我想那不會是全部,結果就不知不覺的越做越大。」帕涅斯攤攤手。 他的樣子簡直像是自首的犯人! 「他們喜歡英雄,就給他一個。」臣笑著說。 「這樣對我來說又沒什麼好處,幹嘛?這樣很有趣啊?」 臣的反應讓他覺得有點兒不悅,好像看好戲的傢伙…… 他原本以為,他們是朋友,那傢伙可以理解他的無奈。 「我不是覺得有趣,只是,我一直覺得,這樣的你只當個盜賊太可惜了。而且,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要當個名留青史的盜賊嗎?現在是好機會啊!」 「是那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幹嘛當真?」 臣的話帕涅斯覺得臉上有些發燒,但是他的表情看起來根本不像是開玩笑啊!這樣要矇混過去很困難耶?拜託拜託,什麼名留青史?這種話也只有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孩才會說出來,誰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讓玩笑變成真話。」臣微笑的說。 帕涅斯隨著臣走,驚愕。 他沒有注意兩人行走的路徑,竟然是要他去接任務!而且路邊還有一些無聊的人看熱鬧,好像是真的看表演。不過真正令他火大的,不是那些看戲的傢伙,而是──他的親生父親竟然也站在那邊看好戲! 喔喔喔!這個是怎樣?突然變成猴子表演了? 「去接任務吧。」臣推了推帕涅斯。 他皺了下眉頭,櫃台的小姐笑嘻嘻的走過來,把一張任務紙丟給他,「看看吧~這是大家昨天討論出來,最適合你的工作。」 「可是……我還有其他任務沒有解決,是以私人名義告訴我,工作內容並不簡單。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準備。」帕涅斯藉故推託,雖然這也是事實,但是四周那些殷殷期盼的眼神,讓他感到無比害怕! 「接吧,這是命令。」沉默與嘆息間,父親笑嘻嘻的說,接著又補了句,「是盜賊公會會長的命令。」 「我還有其他任務!」帕涅斯堅持。 「別拒絕,這是大家給你的測試。你就試試看,失敗就逃回來,沒有人會笑你。如果成功的話,我給你獎勵如何?獎勵任你挑選,或者你以後暫時不想再接任務,我也不會阻止你。」 ──這句話倒是不錯的誘惑,他甚至已經想到要跟父親要什麼獎勵。 「大家都聽見了,會長大人說,要是完成任務要給我獎勵。」 眾人點點頭。 「這個任務,我接了。」他從櫃台小姐手中接過委託單,稍微看了下任務內容,在執行者底下,簽上自己的名字。 接著,歡呼聲雷動。 他從來不會知道,這個原本應該是遊戲的任務,對他的未來,對他認定的這個世界,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 ## 盜王(上部)黑夜的王者 ## 三章 嶄新時代的起始 意外地,任務內容並非特別困難。最困難的部份或許是在收集情報,這個任務簡直是替帕涅斯量身打造一般。 據說,任務委託者在三年前來到這裡,把任務委託給他們,任務內容乍看之下毫不特別,取回一張上面寫著咒語的紙,不過是獎勵怪了些。獎勵不是金錢,沒有任何盜賊願意接下這個任務。 當他們知道任務的困難時,是在會長卡里森接下任務之後,攤開地圖一查──驚訝的發現,任務的執行地點,不是在度森市,而是在那綺大陸西南方的小島,人稱「墓地」的禁區。最詭異的是,這個任務的期限,竟然是「無限期」,而任務獎勵簡單的寫了兩個字,「永生」。 對方在委託任務時,穿著黑色長袍,纖細的手指帶著詭異的灰色。 那不是那綺大陸上的人類的膚色,就算是生病的精靈,白皙的膚色也不會帶著象徵死亡的灰。 一般來說,只有吸血鬼或者食人鬼才會擁有這樣詭異的膚色。 雖然偶爾也會有些異族的人會委託盜賊公會,一般是精靈或者矮人,其他種族的人很少。他們委託的內容也不難,希望他們能夠取得一些已知的素材。那些百年難得一件的素材大都集中在巴斯葛,因此有部份的公會會員便在那兒定居,負責執行魔法材料的「收集」任務。 當時,卡里森執意執行任務。 或許是自我挑戰,也有人說是自視甚高。 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收集有關墓地的資料,往墓地出發。 ──於是,號稱不敗的卡里森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 據說,他連墓地都無法進去。裡頭帶著毒素的空氣,只有專攻黑暗系的魔法師才有可能平安無事。第一次收集情報失敗,而且他也進不了墓地。在沿海排還一陣子後,他決定離開。 他將任務執行結果回報,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 任務, 失敗 。 之後,也有部份的人選擇挑戰任務,但是他們一樣無功而返。這個任務,被譽為盜賊史上最困難的任務之一。 「會長給你這個任務,是看得起你。上面也說了,沒有期限。慢慢來也無所謂,也可以找人幫忙。」 臣探頭往帕涅斯的方向窺視,他已經拿著這張紙發呆一個小時了。 從他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看起來像是正在煩惱某件事,或者正在擔心未來。可惜,事情似乎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嗯。」帕涅斯漫不經心的回答,或許他正在思考日後應該有的規劃,「不過,就是無限期才讓我擔心啊……」 嗯?他好像跟無限期的任務特別有緣份哪。雖然他本人不怎麼願意。 「我們一起去吧。」臣說,他把手搭上帕涅斯的肩膀。 帕涅斯驚訝的抬起頭,「你說什麼?」 「任務啊!我們兩個一起去,去瑟密特黎那裡。如果跟師父說一聲,她也會很高興的答應。」臣的笑容讓帕涅斯微微楞了一下,這小子該不會以為他害怕吧?開什麼玩笑啊! 「先跟你說,我絕對不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擔心的。」帕涅斯嚴肅的說。 臣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不過我想跟你一起去。當未來會長大人的跟班,以後搞不好可以靠關係得到好工作……所以啦,為了好友的未來,就跟讓我一起去啦~我也可以順便採集一些藥草回去,順便研究血族。」 「不是這個問題啦!我也希望你去。不過,我想先收集情報,總覺得好像事情沒那麼簡單。剛剛在他們面前也不好意思問老爸,等一下我再去問問看。唔,這還真是挑戰呢……」 帕涅斯喃喃說著,從他的臉上卻看不見困擾。最後,他只是笑,笑笑的對臣說,「別擔心我會受傷。我會先問清楚狀況,到時候再告訴你結論。」 「……不可以說謊。」臣的眼神就像是看穿他一般。 「好啦,我發誓我不會說謊。」帕涅斯說。 「不要勉強自己。雖然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至少也要做點事情防患未然吧?」臣摸摸帕涅斯的頭,後者有些不悅的閃開,「別摸我的頭!」 「好好好,總之你先去想想今天要幹嘛吧!還有很多人等著見你,不要有是沒事到處晃,如果被抓到的話你就糟糕啦。」臣笑著叮囑,「等一下我要出門去,回來後一起吃個晚飯吧~」 帕涅斯點點頭允諾,目送臣的背影離去。 後來,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回頭,對帕涅斯說,「剛剛忘了跟你說一件事。早上我遇到蕾,她說有事情找你,要你有空的時候去找她。不過,她現在好像不在公會裡,你先去她房間裡等一下。她還說了,如果你不來的話要給你好看……看來是筆大生意吧?」 「咦?」帕涅斯有點驚訝。 雖然他早就知道臣心思細膩,但是還是讓他嚇了一跳。雖然沒表現在臉上,但是他的手微微握緊一些,不知道有沒有被看出破綻? 雖然臣不是那種會擔心的人,說出去可能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如果要去墓地的話,收集資料方面其實並不難。如果蕾跟他兩個人一起收集,資料可以很快備齊,最重要的是進入以後的事情。 但是對於任務的內容,他還是擔心極了。 雖然他會一點魔法,但是本身的魔力其實不是很足夠,其他對於不死怪物能夠造成強烈打擊的招式,他可是一點也不會。雖然蕾的魔法有一定程度,但是碰上高智慧的魔物想必也沒辦法有太大作用…… 還有結界的問題,如果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很有可能會有難以破解的結界。那帶去的人又要多一名,這樣麻煩可大了。光看就覺得是會耗很多時間的工作,而且也比他過去做過的那些工作危險多了。 ──不知道她打算怎麼辦呢? 「帕涅斯。」臣輕輕叫了一聲。 「什、什麼?」 「不要專心想自己的事情就忘記別人的存在!如果這時後有敵人捅你一刀怎麼辦?」 臣說教的聲音被帕涅斯徹底忽略,哦哦,他當然注意到臣走過來,只是沒想到他會大叫他而已。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別跟老媽一樣囉哩囉唆的。不是要去工作嗎?快點去,快點去。」 帕涅斯推著臣往門口走,他繼續嘮叨的念著有關盜賊守則還有一些有的沒的叮嚀,雖然知道這是關心,但帕涅斯還是希望他快點閉嘴。臣的囉唆程度有時候連帕涅斯的老媽都甘拜下風。 「別勉強自己。」最後,臣說。 帕涅斯點點頭,伸個懶腰,全身的骨頭彷彿正跟他抗議著太過無聊。 他決定先去蕾的房間等她,走到房門前敲了聲,裡頭不意外的沒有回應。他聳聳肩,準備自己開鎖進們。手才剛放上去,試著開了一下鎖,竟然發現門沒鎖!帕涅斯有點驚訝,沒想到那個心思細膩的女人竟然會忘記鎖門? 他也沒想太多,直接進門,就大剌剌的坐在她的床上。 因為蕾是客人,房間內幾乎沒有什麼隨身物品,只有衣物以及易容必須的小東西。帶來的幾本書也整齊的擺在桌上,攤開的筆記上以娟秀的字跡記了幾件事,旁邊擱著蓋上的鋼筆。可惜那些似乎是暗語,他雖然稍微研究過,但是還是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帕涅斯伸了伸懶腰,陽光透過白色窗簾從窗外透進房間,將房間照得明亮。陽台外簡單種了幾株不知名的花朵,花朵乘著風,溜進帕涅斯的鼻息內。他愉快的呼吸帶著清香的風,迎著風,他微笑著。 帕涅斯躺在蕾的床上,嗅著床單上淡淡的香氣,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帕涅斯想起,她說過,那是她最喜歡香味。之前聽她說過,那種特殊的香氣是她自己調的,那是蕾的味道,讓他覺得很舒服。她把這種味道,叫做微雪,象徵它很淡很淡,卻很細很溫柔的味道。 半睜著眼,他想起過去訓練的時候,他被師父丟在人群中,觀察每一個人的樣子,學習任何動作,舞者的步伐、軍人的腳步、盜賊的輕盈,甚至貴族帶著自信傲氣的步伐,甚至連他們仰起頭的角度,也是一門大學問。 帕涅斯花了不少時間研究不同職業、性別與種族的人會有的腳步聲,並訓練自己能適時邁開扮演者的步伐。有時候,他也在師父的調教下,學會各種不同地方的方言,男人與女人的用詞,甚至依據年齡不同應該有的對答與敬語的使用。這很困難,但是在帕涅斯的努力與蕾從旁協助之下,總算學會了。雖然不到專精的地步,但是要做出簡單的對答也不困難。 最後他也學習不同的口音與不同階級的人應該有的口氣與神態,他必須進入各個地方,詢問任何資訊。 有時,他到上流社會的舞會裡邀請美麗的小姐,並不著痕跡的詢問所需要的情報,甚至為了情報混進皇宮過好幾次。所以,他必須學習紳士禮儀與各種舞蹈,也要知道平民最流行的粗話甚至最近柴米油鹽的價格甚至政治情勢,以及很多很多這社會不同的樣子。 他感覺貴族的思考,研究平民的苦痛。 處在兩者之間,無憂無慮的他或許是個很好的盜賊,但是對於這個世界、對這個社會的理解還太少,要易容除了道具收集以及魔法的輔助外,最重要的還是演技。他必須了解那個人的想法,他的生活環境與狀況,才能夠做出正確的回應。那些訓練讓他從一個人變成一個人,一個生活圈轉到另外一個。 有時候他甚至會忘記自己,忘了自己原本應該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他才明白,他第一次看見蕾,為什麼會有那種不協調的感覺。 她是鏡妖的女兒,必須感受不同的世界還有不同的人生。 年輕人的那雙應對世界好奇的眼睛裡,卻含著無限的滄桑。 彷彿年紀輕輕的她已經對這個世界不報任何希望,也像這雙眼睛,曾經看過整個世界,經歷過所有生老病死。 她的微笑很溫柔,但是卻淡的讓人沒有感覺。 那只是一種很淡的弧度,但是沒有任何情緒在內。她對人很溫柔,但是好像只是習慣,只是習慣。那種微笑給人疏遠的感覺,有時候讓他感到恐懼……這讓他害怕,為了易容術,自己是否也會變成那樣冷漠的人? 雖然經過無數的痛苦、偶爾也會失敗,但是,最後他在萊妲驚訝的稱讚聲中,學成離開。 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就竟會是什麼樣子,如果能夠找回當年的自己,看看自己的樣子,會不會恐懼? 雖希望不大,但是他仍希望,自己能夠維持當年的樣子,能夠笑得真誠。就算面對人總是虛偽的笑著,至少能夠把過去的一部分留下。 那個雖然有些愚蠢,卻很可愛的自己。 但是,隨著時間的經過,他學會了一些東西,但是有更多,更多屬於童年的堅持,已經漸漸流失。現在的他雖然不至於失去夢想,但是追求夢的力度明顯降低。他漸漸了解名留青史真正的含意,並在時間的流動中學會放棄。 恐懼甚至不能夠形容他的感覺,他是不是忘掉什麼了?但是其實他沒有忘記吧?想著想著,回憶漸漸模糊。 不知為何,睡意襲來,他的眼睛慢慢閉上。 下次睜開眼睛,是被蕾搖起來。 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見蕾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他迅速起身,吐吐舌頭,「抱歉,我睡著了。」 「沒關係。」蕾微笑著。 帕涅斯報以微笑。但是,他總覺得這樣的對答,給他虛偽的感覺。 雖然對方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他們都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不讓他人知道。這樣的話,交不到知心朋友也是正常的吧?雖然臣跟過去一樣完全沒變,但是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跟過去一樣談論自己的心事。 他從來不知道,一張面具之下,竟然是如此的孤獨。就像費盡心思終於打開一扇門,卻在門內發現另一片漆黑那般無奈與無助。 「對了,妳沒有鎖門啊?」 「不,我有鎖。」蕾微笑著,他對帕涅斯伸出手。 帕涅斯在她的協助下爬起來,揉揉仍有些疲倦的眼睛,在心中暗笑自己的不小心。但是蕾的回答讓他有些疑惑,「妳有鎖門?那我剛剛是怎麼進來的?」 「用魔法鎖門。我記得這還是你教我的,那是限制進入房間內的魔法。」蕾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彈。 帕涅斯吃痛叫了聲,卻很快恢復笑容。 「嗯……好像有這回事,不過我記不清楚了。現在好像直接鎖門,反正我的房間不希望有人進去。」帕涅斯歪著頭回想,在回憶中尋找一些相關的回憶,但是他對蕾的話仍感覺心下一片模糊,只能以微笑敷衍,「剛剛……呃,我是說我睡著之前,我聽臣說妳找我。有什麼消息了嗎?」 「我打算拜託你一些事,所以請他幫我傳話。不過,剛剛我回來時,聽到的消息讓我嚇了一跳。聽說,你接了卡里森會長失敗的的那個任務?唉!真是的,不知道該說你笨,還是勇氣十足。」 「拜託,我也不願意啊!只是大家在旁邊鬼吼鬼叫,說什麼我一定可以做到,而且臣又說失敗也沒關係,我才順便接的。誰知道竟然是去那種奇怪的地方……唉!連老爸都會失敗的任務,我才不相信我可以輕鬆解決。況且還有復活之書的事情,唉!這下子可好玩啦……而且,臣還說要跟我一起去,這樣可以嗎?如果妨礙任務的話,大不了我去兩次就是了。如果第一次還活著,再跟你一起執行復活之書的任務吧!」 帕涅斯開玩笑的說出沒有任何建設性的解決方法,蕾微怒的敲了下他的頭,「別亂說話,想點有用的解決方法!」 「欸,別這麼容易生氣嘛!」 帕涅斯帶笑的賠罪,但是顯然沒什麼效果,蕾的拳頭還是敲上他的頭,就算尖叫也沒辦法阻止這個殘忍的女人,他只好忍氣吞聲。 「先閉嘴,聽我把話說完。」 帕涅斯攤攤手,「好好好,我會閉嘴,行了沒?」 「很好。」 蕾滿意的笑了,還故意摸摸他的頭──帕涅斯的身高與蕾差不多,這也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之一,每次這麼做,他總會老羞成怒的失去理性。 只不過對方似乎知道這不過是挑釁,挑挑眉以後,沒有多餘的動作,以貴族般優雅的微笑將仍肆意揉亂他頭髮的玉手握住,並在上面輕輕一吻。 緋紅竄上她的面容,心跳的節奏瞬間凌亂,但是她很快恢復鎮靜。 「我原本打算請你找鬼醫幫忙。我昨天想過了,根據我手邊的情報,如果去墓地的話,我想我們需要一位醫師或者祭司。然而,集祭司與醫師之大成的鬼醫,就是最好的人選了。不過,我聽說她最近似乎正打算執行困難的任務,所以才想找臣。如果他願意來的話,會是很好的助手。只是我對他的身手不是很清楚……你今天早上也見過他了,帕涅斯,你說呢?」 「放心啦!之前我還笑他是暴力醫生,雖然我還不是很清楚他現在的實力,但是五年前的話,他的武術天份可是被戈塔讚嘆到想拉他當徒弟。妳說,他的實力如何?」 「應該還不錯吧。」 蕾的回答總是讓帕涅斯覺得很無奈。 或許是她眼界夠高,對任何事物的評斷都持保守態度。 過去幾年內,他幾乎沒聽過蕾讚美過任何人,所以,聽到蕾的讚美,他甚至比被萊妲稱作「天才」時還要興奮。 對蕾來說,人的能力就只有「好」與「不好」兩個階段,就像工作只有「成功」與「失敗」那樣黑白分明。 「你的保證還不夠,我需要證明。證明他有足夠的實力支援我們,否則我寧可等到鬼醫小姐事情結束之後,再請她幫忙。」 蕾的態度意外堅決,帕涅斯也對他的堅持感到略為不悅,懷疑戈塔的判斷,讓他覺得有點被冒犯。 雖然情感上不允許,但是理智上卻接受蕾的評斷。她做事情總是很小心,雖然有時後會使任務執行速度減緩,卻將她出錯的機會大大的減少。 「妳說說看,要怎樣證明他有足夠實力幫忙?」 帕涅斯撐著頭,儘量以平穩的口氣詢問。他微微撥了下長髮。 他發現,自己的頭髮被蕾弄得十分凌亂,原本柔順的髮絲糾結在一起。他無奈的解下束住頭髮的絲帶,從桌上拿來梳子,自行整理。蕾走向他,有些抱歉的笑著,並示意她希望幫忙。但是他卻微笑著婉拒,以梳子簡單的梳了幾下頭髮,髮帶瀟灑的繞了幾圈繫上。 蕾坐在遠方,微笑的看著他整理的動作,「我自有方法。」 「很好,那就沒我的事了。情報收集需要我幫忙嗎?我記得我認識一些冒險者公會的人,他們那邊應該會有一部分有關墓地的資料……」 「不需要了。」蕾微笑,將一疊資料遞給他。 帕涅斯簡單瀏覽,發現那是關於墓地的簡單介紹,甚至有島嶼的地圖! 他驚訝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上,不可置信。 接著蕾露出笑容。 「我今天就是去冒險者公會,能到手的資料已經差不多到手了,剩下就是去問卡里森會長沿海的情報。今天開始,我們分頭找情報。首先,地圖已經有了,神殿的位置再資料上也標出來了。但是,還需要一些資料,我先把清單列出來,你跟我分頭去找。首先,就是護身符。 進墓地需要一些特殊的藥品或者護身符,以防中毒。 我們不確定會待多久,所以選擇護身符,這部份就由你負責解決。再來就是地圖與敵人的部份,我們兩個各自收集資料,然後彙整,吸血鬼跟食人鬼的資料不好找,所有需要的情報裡,這部份最麻煩,可能的話希望去巴斯葛一趟。魔法研究會應該會有不少可靠的消息……」 「那由我去巴斯葛,那裡有我的朋友。」帕涅斯說,右手杵著下巴,似乎正在思考著,「就算趕路,往返也大概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不過我先會去魔法師公會,看看有沒有定點傳送的魔法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有到巴斯葛的魔法陣。這樣可以省不少時間,只不過需要一點錢……」 「不需要趕時間,用走的去就好。」蕾說。 「雖然我不是很有錢,但是移動魔法的費用我還負擔得起!」 但是蕾很堅持,搖搖頭,「不需要趕時間,我希望你路上順便替我找一些東西。要出發時,我再把清單列給你。還有,護身符在巴斯葛應該有不少,挑幾個回來。聯絡的時候再用魔法就好,不用著急。如果讓人感覺到有人正積極的找有關墓地的情報,會讓人起疑的。還有,你的任務應該是吸血鬼的咒文,這個可以順便去巴斯葛問問,應該會有人知道。保存地點應該不好找,我可以幫你問問。」 「咦?妳要幫我?」 帕涅斯不給面子的說,蕾挑眉,「難得我免費給你情報,問這麼多是希望我以後就這樣閉嘴嗎?」這個威脅倒是讓帕涅斯就這樣閉上嘴巴,「好啦!我只是說說而已,別當真……」 「總之,別問太多,需要我幫忙就說。這次是我們兩個一起合作,就好好加油吧!順便跟公會登記,我也會去。兩個任務一起執行比較快,而且我也不放心你跟臣兩個人進去,而且,我也對墓地很有興趣。要偵查的話,我的能力絕對不會輸你。多一個人進去,就減少全軍覆沒的機會,不是很好嗎?」 蕾的話讓帕涅斯嚇了一大跳,「妳要去公會登記?」 「當然,我也是公會的會員,雖然不多,但是至少也繳過會費。這一點你可以去問卡里森會長,他負責核准我的入會申請。」 蕾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帕涅斯覺得自己很蠢。 對哦,他怎麼沒想到?要是蕾不是公會會員,根本就沒有辦法使用公會會員專用的房間…… 「與其擔心我的事,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吧。別以為護身符跟墓地的資料這麼好找!雖然收集情報是你的強項,但是,別忘了那裡可是巴斯葛,全那綺大陸最強的魔法師都集中在那裡。」 蕾一臉凝重的交代,帕涅斯卻隨便的揮揮手,不耐煩的說,「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很小心很小心,別囉唆啦。」 「少因為解決幾個簡單任務就給我得意忘形!藍色行星的物雖然不簡單,可是跟去墓地的人物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如果今天去的是德古,我就不會這麼囉唆了。」 蕾故意說話激他,帕涅斯沒有生氣,只是毫不在乎的笑著,「這當然了!他是全大陸最強的盜賊,哪需要妳這個小鬼在旁邊囉哩囉唆的。」 說著,帕涅斯想起蕾之前說過,「他算活著,但也可以說是死了」這句話,與有關墓地的傳聞,心中湧出一股可怕的預感,「欸,我問妳一件事,要不要回答隨便妳……我只是猜而已,要不要回答隨便妳……」 「問吧,看在心情很好的分上。」蕾輕快的回答。 「嗯,我問妳哦……」帕涅斯沉默了一會兒,面色沈重,薄唇輕吐出可怕的問句,「德古是不是變成吸血鬼了?」 話才剛說完,蕾臉色大變,帕涅斯開始後悔自己竟然做出這麼可怕的猜測,正打算道歉時,蕾反手把門關上,施了個隔音魔法,表情凍結似的可怕。 「別說出去。」 命令語氣讓帕涅斯感覺有點可怕,原本的蕾雖然不是很溫柔,但是他卻從沒看過她這麼糟糕的臉色,「還有,你……怎麼知道的?」 帕涅斯沒有回答,蕾身上傳來的壓迫感讓他直覺的往後退,蕾也緩緩前進,兩人之間維持大約一步的距離,直到他後退到沒有退路為止,他的手扶著冰冷的牆壁,鎮定的看著她,「恰巧猜中。」 蕾將一手搭在牆壁上,俯首看著帕涅斯。 這個角度讓他感覺相當不悅,但是他沒有多餘的心思要求別的,蕾緩緩靠近帕涅斯,靠近的讓人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蕾黑色的長髮將世界分割成只剩下兩人的世界,帕涅斯扭頭,試圖以瀏海遮掩臉上的緋紅。 對方的威脅竟然讓他臉紅!真是丟臉! 「這就是妳不告訴我的原因嗎?怕我害怕?」 「不是這樣的。我怕你不了手。」 蕾的臉色很凝重,她微微嘆息,接著舒了一口氣,帕涅斯感覺他似乎鬆了口氣,他接著說,「既然你發現的話,我就把他的事情告訴你……戈塔他很傷心。他原本是要我告訴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有什麼感覺。」 「他變成吸血鬼了?難道我們要準備木樁跟十字架去嗎?如果要去收服吸血鬼的話,應該找牧師,不該找我們。」帕涅斯的表情有短暫的空白,一瞬間,短到讓人幾乎無法察覺他臉上驚愕的一瞬間,他挑眉,嬉笑著這麼問。 蕾對他的反應似乎相當驚訝,帕涅斯卻只是笑了笑,「吸血鬼不是晚上才能出門嗎?那跟我們盜賊不是很像?」 「為什麼你這麼冷靜?我以為你的反應會大一點……」 「……因為,沒有別的方法了。就算我哭了,也沒辦法改變他變成吸血鬼的事,只有好好想想任務,才有可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帕涅斯臉上的表情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蕾開始懷疑,剛剛他臉上的空白會不會是錯覺? 「那樣很好,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蕾仔細觀察帕涅斯的表情,卻看不出其他的想法。這樣的帕涅斯讓她覺得很陌生,過去的他不是這樣的。 就算冷靜,也不需要把感情抹滅的讓人感到無情啊…… 「帕涅斯,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蕾解除魔法,坐回床上,仰頭看著帕涅斯。帕涅斯微笑了一下,「到時候再說。」 那雙漂亮的眼眸裡,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她唯一感覺到的,是一片讓人心驚的空白。蕾一直很喜歡這雙漂亮的眸子,裡頭偶爾會透出一點溫柔。 「那麼,決定好了再通知我。」蕾說。 「啊!蕾,現在幾點了?」 帕涅斯突然想起跟臣的晚餐約定。 「六點了,看來你似乎睡了一陣子。」蕾簡單回答,「差不多該吃飯了,只不過我已經吃完了。怎麼了?有急事嗎?」 帕涅斯映了聲,急急忙忙的衝出蕾的房間,「抱歉,我早點跟臣約好要一起吃飯,如果還有事情沒說的話,晚點再說吧!我晚點再來找妳。」 蕾微笑的像他揮揮手,對方也報以溫柔的笑容。 正當她打開書本,打算開始閱讀時,帕涅斯竟然繞回來,甚至還無禮的直接開門,透過門縫對她微笑,「嗨,我又回來了。臣問我需不需要帶點心給妳,要吃什麼?我可以請客。」 「紅茶,要冰的。」蕾毫不客氣的接受帕涅斯的請客。 「沒問題!」 帕涅斯笑著,走進房間,在蕾的額頭上放下淡淡的吻,「晚安。」 他好聽的聲音似乎有股魔力,讓她暫時迷失了自己。她一直知道他是個漂亮的人──當然,這也是她當初把他推薦給母親的原因。 他們需要一個漂亮的孩子。 擁有特殊魅力的人不管在什麼方面都佔了極大的優勢,在詢問情報方面更是如此。而他們驚喜的發現,這個孩子不只有漂亮的外表,還有聰明的頭腦甚至無人可及的偷盜技巧。 「蕾?」帕涅斯的呼喚聲讓她暫時恢復,她勉強的對他扯出笑容。 「沒什麼,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的點心。」 「哦,好。」帕涅斯很快的應了,風一樣的離開蕾的房間。 蕾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微微嘆息,她感覺帕涅斯極力隱藏的情緒。 他那副充滿笑容的臉上,藏著許多情緒。 雖然他對女性一直很溫柔,但是他很少有這麼親暱的動作。 以前的他,就算受了傷也不說,眼淚也不流。 那時候的他,說要變強,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強。最後,兩人達到一種默契。只要帕涅斯親吻他的額頭,表示他有話要說。那天夜裡,蕾就會待在房間裡,等待帕涅斯出現。而他也從來不遲到,晚上九點準時到達。 很輕很輕的抱住她,無聲的流淚。這或許是他在人們面前太過堅強,所以需要一雙臂膀與他分享悲傷。 蕾定下心,翻看書本。 但是心情雜亂的讓她什麼事都不想去思考。 她把自己甩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連門都忘了鎖。 帕涅斯迅速回房間,挑了件外套披上,便與臣剛回來的臣踏著愉快的步伐,走到大街上。許久不見,熟悉卻又陌生的度森市。 入夜的度森市,街燈明亮。 攤販們大都已收攤,有的坐在路邊喝茶聊天,剩下的就急著在城門關起前,趕往郊區的家。街燈亮起,將夜晚的世界照的雪亮。橘紅色的夕陽還在地平線的那端掙扎,發出微弱的亮光。 「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臣說,體貼的拍拍帕涅斯的肩膀。 帕涅斯楞了楞,卻露出微笑,「我沒事,別擔心我。」 他在心裡暗暗苦笑,沒想到自己的情緒竟然這麼輕易被察覺,或許是因為訓練不夠的關係吧?如果是蕾的話,一定可以表現的與平常無異。 「又是不能說的秘密嗎?」 「我沒想到事情既然會變成這樣。」帕涅斯點點頭,他的苦笑讓人感覺辛酸,「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但是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 臣也沒有多問,轉移話題似的指了一家蛋糕店,「我們進去那家店吧!聽說這家店的評價還不錯,我老早就想過來吃個飯了,可惜一直沒有時間。」 「這家店……有紅茶嗎?」 「當然有,度森市最棒的紅茶只有在這裡能喝到。」 臣說著,拉著帕涅斯往店裡走去。那家裝飾華麗的店面,讓帕涅斯直覺握緊了錢包。他可憐的錢包,雖然之前的任務讓他稍微長胖了些,但是這次的開銷或許會讓他恢復本來的慘狀…… 帕涅斯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走入店內。 「別擔心,我請客。」 臣難得大方,帕涅斯感激的快流淚,這個動作讓臣下了一大跳。等到菜上了以後,他才發現價錢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可怕。或許是因為這裡是首都,相同性質的店面相對多,為了競爭,所以才降低價錢。 接著,他不手軟的點了幾項過去沒有嘗過的蛋糕以及小點心。臣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看見帕涅斯解決蛋糕的速度,還是大驚失色。 「別吃這麼快,對身體不好!」 ──這或許是帕涅斯與臣兩人會成為好友的原因,帕涅斯雖然是會長的孩子,衣食無虞,但是他喜歡大方、溫和的人,他一直覺得朋友請客的食物最好吃。臣卻有這兩個他最喜歡的特質。 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也是因為請客的緣故…… 帕涅斯笑了,臣也笑了。他們想起同樣的回憶。 帕涅斯笑得很開懷,「下次我們再一起來吧!」 「嗯。」臣笑著。 相視的微笑裡,很簡單很簡單的東西叫做幸福。 當然,也沒忘了帶紅茶回去。突然想起,如果可以,下次要跟蕾一起來。他在心裡立下這個小小的約定。 ###### tags: `古文`, `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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