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盜王,下篇,危機四伏 (1) ## 序章 眾神眷顧的神之子Son of God 有許多人,尋找著幸福的夢境,卻不曾真正起步過。 人們稱那些有勇氣往前逐夢、並完成夢想的人們為『冒險家』,頌揚他們的勇氣,並引以為楷模。 黑夜的紳士,被人們稱作「盜賊」,傳奇的故事被流傳下來,被紀錄於屬於夜晚角落,縱然微小,依舊可散發可比擬白晝的美麗光華。然,吟遊詩人歌詠曾經燦爛的年代,將遙遠的傳奇,流傳至後世。 盜賊中,最廣為人知的,便是一名奇特的男子。 ——這名忽男忽女,亦正亦邪,如鬼魅般神出鬼魅的夜之紳士,是除了月亮的種族.血族外,夜晚的另一個傳奇。 或許這位夜之紳士沒有吸血鬼們蒼白肌膚與初次擁抱的恐怖讓人們印象深刻,但是,存在於黑影中的他們也在冒險者的眾多傳奇裡,佔有一席之地。 據說,那位夜王笑起來有如春天的陽光,舞起匕首來面不改色,急速奔馳速度勝過風。 傳奇中的盜賊名為帕涅斯.利歐,人們稱他為「盜王」,盜賊之王。 ☆☆ 那綺大陸的正中央,坐落著神秘的雷米諾帝國。雷米諾擁有悠久的歷史,是個文明古國。地點四面環山,但是在各代國王的努力下,開通與四周國家的道路。至此之後,貿易鼎盛。而發展百年之後,許多黑市商人便掩人耳目地在這個隱蔽的國度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 而人潮聚集的首都.度森市,更是其中之最。 看似光明的國度入夜後,便是犯罪者的天堂。此外,盜賊的據點「盜賊公會」,據說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卻從來沒有人成功找到。 從皇宮外的中央大道走,左邊的小巷便是度森市最大的市集之一。 到處都是販賣珍禽異寶的商人、從大陸各地來到度森市尋寶的富人與收藏家。古董商向貴婦們推銷古代銀飾或者神奇的魔鏡,小偷們藏在人群中尋找某個倒楣的冒失鬼,酒館內偶爾可以聽見吟遊詩人的歌聲,也可以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舞孃,甚至連擁有吸血族血統的舞孃、水裡舞蹈的人魚姬們也看得見,珍獸商人吆喝著,冒險者爭相競標赤龍蛋或者擁有魔法力量的魔劍。 ──只要你付得出錢,什麼東西都找得到。 人群中,偶爾也有人漫無目的的在城裡閒逛。 褐色短髮的少年悠閒地吹著口哨,雙手插在口袋中,在市集裡遛達。 他的頭髮過肩,簡單的梳成一束,天空色的透明眼眸即使不帶任何情緒,也相當吸引人。他的身材在同年的孩子裡略嫌纖細,面目清秀,從背後看甚至有些男女不分,想必藏在袍子下的手臂想必跟他的手指一樣弱不禁風。 他的悠閒與忙碌的人們看起來格格不入,他偶爾在古董商人的攤位前停下腳步,銳利的眼神掃過地上的寶物,嘆息著離開。他也會拿起幾把匕首試試,以漂亮動作與謹慎翻轉手腕,最後卻總把它們放回原位。 遠處一名少女驚惶的在人群中奔跑,似乎正在趕時間。 少年沒有留心,這名冒失的少女不巧與他撞個滿懷,甚至將少年懷裡的幾枚金幣撞落地上。沉甸甸的錢包在撞擊下,發出撞擊聲。 「對、對不起!」 少女慌張的道歉,而對方只是微笑,溫和地說,「不要緊。」 褐髮少年拍拍被塵沙弄髒的衣服,優雅的將驚惶的少女從地上扶起。 「以後請多多注意。」 少年以標準的首都口音說,那名少女的臉紅得像蘋果,她害羞得被扶起來,不斷地道歉後,便慌慌張張的離開。 少年目送少女離開,微笑,接著嘆氣。 「真是的,訓練不足還敢出來獻醜。」少年自言自語地說,順了順長髮。褐色的髮絲懶懶的垂在肩上,語音帶著淡淡鄙夷。 瞬間,披風揚起,而他的人影,也消失無蹤。 慌忙的少女神色自若的在遠處的暗巷內奔馳,毫不遲疑的在小巷內左彎右拐,原本純真的微笑,染上一點陰沉。 她走進一家老舊的古董店。那陰暗的店裡只有一個客人,帽沿遮住對方的臉,那名看似少女的客人手中拿著裝飾華麗的古典娃娃。 少女也沒有注意,直接繞到櫃台前。 禿頭老闆專心的擦拭著詭異形狀的雕像,他的頭連抬也沒有抬,問道,「這次是什麼東西?」 得意的笑容在嘴角浮現,少女將一袋東西丟在桌上,硬幣撞擊聲吸引了對方的目光,對方帶著興味的眼神鼓勵了她,少女笑道,「是古金幣。」 「不對。」陌生的聲音接口。 「什麼?」少女驚愕的轉頭,聲音的來源便是那名女客人。 對方將帽子揭下,露出一張微笑的臉龐,「因為,妳找錯對象了。」 說話的正是那名「獵物」! 少年天空色的瞳孔裡有著慵懶的殺氣,他報出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帕涅斯。帕涅斯.利歐。」 「啊!」少女尖叫出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記得要先分清楚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少年.帕涅斯說,從懷裡掏出一玫戒指,少女看到時又是一聲慘叫,「我的識別證!你什麼時候拿走的?」 禿頭老闆厚重鏡片下的小眼睛銳利掃過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 「妳說呢,盜賊小姐?」 帕涅斯微笑的反問,欣賞對方臉上驚愕羞赧的表情,心理頓時暢快些,「還有,那袋不是錢,是鍊金術師的任務需要的石頭。至於聲音嘛,弄出金錢撞擊聲對經驗豐富的盜賊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少女沒有心情注意他話中諷刺她經驗不足,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口。 帕涅斯將戒指隨意彈起,少女慌張的接住,他輕輕抓起桌上的袋子。 離去前,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銅幣,高高彈起,錢幣落在地上,禿頭老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或許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把小眼睛睜的這麼大。 「是公會通行証!」 「咦?」 少女迫不及待的將硬幣撿起,將它放在陽光下,硬幣在陽光下反映出不同的文字,「是真品!是雷米諾之華的真品!」 帕涅斯笑了下,「放心,我給的東西不會是贗品。就當作偶然的贈禮吧!反正我也不需要了。至於密語,等久一點、有點實力,用點手段就可以知道了。就先這樣了。到時候,我再招待妳。再見了,冒失的小姐。」 少女又是一聲驚呼,等她從震驚中回復時,帕涅斯已不見蹤影。 禿頭老闆聳聳肩,「我說過,妳的程度還不夠。之前算妳好運,沒有碰到高手。不過妳可別高興的太早,那小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盜賊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少女理所當然的說。 「但是,這群傢伙裡,總有個惡魔頭頭吧?從二十年前的德古後,就沒有太特別的盜賊了。不過,眼前的他,就是一個。」 少女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似乎不信,「是嗎?」 「我就知道妳不相信,那是因為無知而感覺不到恐懼啊!他才二十歲,就學會了所有偷盜的法門!他的師父如今都要跟他請教,連給十年經驗的老手遇上他都要頭痛三分。況且他的外觀不像二十歲,容易讓人放鬆戒心,現在也只有公會少部份人知道他,了解他的恐怖。要是他真的學會萊妲的魔法,那些保安們可要傷腦筋啦……哈哈,不過我大概也可以收到不少稀有的東西啦!」 「萊妲的魔法?那是什麼?」 「易容。」老闆壓低聲音,怕被誰聽去似的。 「易容術……你是說那種在臉上用黏土加之類的東西做出面具之類的技術?真的有那種東西?」少女有些驚訝,她看著手上的雷米諾之華,陽光照耀下閃爍神秘的光采,「不過,這個跟盜賊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老闆笑了,他摸了摸禿頭,從臉上撕下一層皮,底下露出一頭金色秀髮。 人皮面具下,是一張年輕的女人面孔。少女目瞪口呆。 「盜賊不是只有像妳那樣當的。收集情報也很重要。」女人說。 臉上的微笑很深很深。 ☆☆ 此時,話題的主角帕涅斯正踏著愉快的步伐在市集裡漫步。 對他來說,這樣的悠閒相當難得,平常多數時間都在研究易容用的黏土與演技練習,剩下的時間不是執行任務就是堤防那些閒閒沒事幹的獎金獵人。雖然他們稱不上威脅,但是次數頻繁,總讓人覺得心煩。 帕涅斯好奇的看著異大陸的寶物,美麗的藍眼睛掃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偶爾與藏在人群中的盜賊以目光招呼,興致來了,便買些小東西。 接著,他往人煙較稀少的東市集走去。 東方的市集大多是稀有的魔法書或者擁有特殊藥效的詭異草藥、來歷不明的刀子等等冒險者必備的東西,在這裡幾乎能夠找到所有冒險必備工具,仔細找,甚至能夠看見商人們正兜售傳說中的魔法書「天翼」。但是帕涅斯需要的東西跟天翼一樣難找,但他也不急,悠閒地像是有永恆的時間。 他在武器攤前停了下來,緊盯著一把匕首看。 匕首的劍柄上刻著神秘的符文,攤販的女老闆抽著煙斗,過長的瀏海幾乎蓋住她大半個臉,而身體則慵懶的靠在牆上,懶散的眼神往帕涅斯的方向掃過去,「隨便看看吧,小少爺。找什麼武器?」 「匕首,能夠藏在懷中的實用匕首。」 帕涅斯微笑,他雖然學過不少雷米諾帝國各處的方言,但他平常習慣說話口音標準,或許因為出生於首都的關係,也見過不少政商名流,自然地培養出高貴的氣質。他的微笑是生疏的表現,但是人們總是喜歡看他的微笑。 所以他就笑給他他們看,但是他的笑容總藏著不祥。 「實用匕首?不要劍?」女老闆的詢問聲帶著嘲弄意味。 帕涅斯早已習慣人誤認為貴族,看來她也把帕涅斯當成偷閒的富家大少爺,不識貨的添購一把不適合他的華劍。 「沒錯,我希望至少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帕涅斯說完,刀光閃過,蓋住面容的利刃便將她的瀏海整齊的切斷,一截斷髮緩緩飄落。要是對方有心,她這顆頭顱已經不知道滾去哪邊了。 顫慄的感覺遍佈全身,冷汗直冒。她帶著恐懼面對這位危險的客人,卻驚訝的發現他臉上仍是那朵溫柔的微笑。 「老闆,那把匕首可以借我看看嗎?」 帕涅斯禮貌的詢問,但是經過剛剛那下,她怎敢拒絕? 「可以、可以……」女老闆答,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謝謝。」年輕的盜賊微笑的道謝。 他握住匕首,感覺它的重量,並試著揮了揮,再來伸出手掌在匕首前比劃了下,似乎對長度很滿意。 女老闆悄悄地打量這名漂亮的少年,他的皮膚白皙,腳步輕盈,也有雙漂亮的大眼睛。那水藍色的瞳孔裡,承載著知識與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穩。 他的身高在同年的孩子裡並不特別,手臂對一個即將成長為青年的少年來說,略嫌纖細。他看起來約十五歲,身上的服裝是稀有材質,顏色也很特別,裝飾高雅大方,頗有品味,顯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帕涅斯感覺對方的打量的視線,雖然這打擾他欣賞武器的興致,但也不至於造成太大影響。 決定武器後,帕涅斯微笑的問,「結束了嗎?」 「嗯,啊,是的。」 被他的詢問聲驚醒,老闆慌忙的收回視線。 「我要這把。」帕涅斯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多少?」 商人以銳利的目光審視帕涅斯手上的匕首,或許她正思考能夠不理虧、並不觸怒帕涅斯的方法。 帕涅斯耐心的等待對方口中吐出驚人的數字。 對一個成功的盜賊來說,全世界的錢財都是他的寶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或者,這把匕首原本就屬於他,只要他願意。 在他的想法裡,拿著從他人手中盜取的寶物換取其他財寶只是習慣的一部分,月下的追逐與酒店中的情報交流才是全部。這是他的生活,他的全部。 「兩千賽塔。」女商人口中吐出讓人驚愕的數字。 「兩千?」帕涅斯提高音量,她被帕涅斯的不悅嚇得魂飛魄散,顫抖的手指比了一與五,「那、那一千五好了,一千五……」 「什麼!一千五,妳是開玩笑嗎?」 這次,他幾乎是用吼的說出這句話。 帕涅斯的聲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商人恐懼的連話也說不出,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過去,她曾從經驗豐富的前輩那裡聽過許多殺人不眨眼的冒險者,為了好武器不擇手段。只不過在他們的形容裡,從來沒有這樣一名美麗卻危險的買家!而且她手中也沒有什麼足以讓人犧牲性命的寶貝啊! 「那、那您開價吧……」最後,她終於妥協。 帕涅斯聳聳肩,「一開始就這樣才對。」 他從懷裡掏出一枚銀色戒指,將它丟給女商人。 她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銀戒的價值粗略估計至少有上萬賽塔,她有點疑惑,「這個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付帳啊!匕首我帶走了,明天我還會來拜訪妳。」 「我、我……」 女商人有苦難言,她雖然想編出理由,但是對方也不是她惹得起的對象。這個行事作風詭異的少年雖然讓她大賺一筆,但是她從在這邊做生意開始,就沒遇過這樣「刺激」的交易!噢,她只是想平靜的過日子! 還是說,他知道什麼關於父親的事? 她的目光銳利起來。 「受不了,怎麼今天淨是遇到初學者……」 商人聽見帕涅斯嘆息,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從口氣聽來不是生氣,是無奈多些。 「請問……」 商人囁嚅的問,帕涅斯以手勢截斷她顫抖的詢問。 「這是黑夜的邀請函。」 帕涅斯解釋,商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 黑夜的邀請函,也就是來自盜賊公會的邀請! 這是她來這裡向前輩詢問相關消息時,每個人都一再提醒的重點。 有人說盜賊公會危險無比,儘量避免擁有什麼他們中意的寶物,如果搞不好的話,連小命也要賠上。過去她也一直小心地遵守這個建議,當然今天也不例外;但也有人說,能夠進到盜賊公會是無比的榮耀,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夠得到數不清的財富,不過,這需要 一點 手段。那名給她建議的人,如今已經帶著生意人的黑心錢,跑到月湖附近的別墅養老去了。 雖然她想賺大錢,但更想留下小命…… 帕涅斯打量著女人,以手勢示意她起身,「小姐,妳叫什麼名字?」 「諾雅.比斯汀。」女商人.諾雅說,她緊張得連話也帶著抖音。 「帕涅斯.利歐。」 帕涅斯說,暗暗覺得好笑,這個看來老成的商人沒見過甚大場面,知識淺薄、連武器價值也不會判斷的人能在這裡待這麼久,也實在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將匕首拿起,微笑:「我把它帶走了。明天見。」 他的手輕輕撫過匕首,銳利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危險的光芒。 踏著輕盈的腳步,如風地消失在熙來壤往的人群中。 他在人群中往來穿梭地狂奔。 過肩的髮微微揚起,今天任務圓滿結束。 運氣頗不錯,選到不少之前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東西、還不錯的點心,還意外得到不錯的新武器。 他的心情很好,離開吵雜的人群後,嘴裡哼著小調,轉進巷內的一間酒吧裡。裡頭的客人很少,只有兩三名,他們口裡大口大口喝啤酒,高談闊論地炫耀他們的功績──簡單屠龍或者讓德古受傷。 隨便提起這位偉大的盜賊名字,對盜賊們來說可是侮辱! ## ──兩個不知死活的冒險獵人。 帕涅斯面無表情的走進酒館,坐在吧台前。 蓄著大鬍子的老闆抬頭看著帕涅斯,驚訝與疑惑一閃而逝。 老闆低下頭繼續擦洗盤子,「這裡不賣果汁。」 「我知道。」帕涅斯笑著說,有意無意的將手在老闆面前晃過,左手中指上,盜賊身份的戒指銀光一閃而逝,「我不喝果汁,只喜歡啤酒。不過比起啤酒更喜歡錢財,比起錢財更愛女人,尤其是可愛的小姐。」 此時他說話的口氣就像溜出來閒逛的富家少爺。 較遠處那兩名冒險獵人猥瑣的表情讓帕涅斯感覺被冒犯,他還聽見其中一名冒險獵人嘀咕著,「這小子長得還真不賴,不是娘們還真是他媽的可惜!」 兩人就這樣大剌剌討論起帕涅斯中性的外觀以及長髮,冒犯的言語更是層出不窮。這位漂亮的盜賊臉上沒有表情,這些話語對他來說就像吹過耳邊的風,但是,不同的是他會記得,記得解決那些事情。 但是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他收起心裡湧起的澎湃殺意,由於背對他們,他的眼神放出濃烈殺氣,甚至連手都擺出拔刀姿勢。 大鬍子老闆不動聲色,從吧台下拿出啤酒,沉默的把顏色特殊的酒倒在杯子裡。帕涅斯臉上佈滿寒氣,但身後那兩名獵人卻連即將到來的危機都沒感覺到,還兀自淫笑著哩! 匕首蓄勢待發,老闆卻在此時將啤酒推到他眼前。 「這杯就當我請客。」老闆說。 或許是因為不想惹禍,也許有其他原因。 帕涅斯的怒氣被強壓下去,他以微笑致謝,那兩名客人輕佻的笑,較壯碩的男子笑道,「哎喲,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老闆啊,沒想到你對漂亮的小子也有興趣。正好,我也很喜歡!」 「我跟你們不一樣。」老闆說。 他甚至不給他們多餘的時間思考或者反駁,即將出口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嘶啞的嗓音含糊地不成句子。 兩人的頸上各有幾乎看不見的毫針,盜賊最基本的暗器之一,而上面總是餵著劇毒。雖然冒險者們總對他們的舉動嗤之以鼻,但當他們被自己的仁慈害死時,他們卻後悔莫及。 毒素讓兩人無法動彈,但他們畢竟也是冒險家,擁有比一般人強的體能與抗毒性。 兩人發出野獸般的吼叫,緩緩往兩人前進,「解藥!給我解藥!」 但是帕涅斯卻沒有回頭,泰然自若的大口灌著美味的啤酒。 毒素蔓延的並不快,兩人發現自己還能動作!迅速拔下頸上的細針,拔出武器,準備攻擊吧台前的帕涅斯。 帕涅斯微笑的臉轉過來面對他們,武器到他眼前,他也沒閃躲…… 「盜賊可是很危險的。」帕涅斯以略嫌低沉的美聲說。 出其不意地,左右兩把如風的匕首準確的送入他們的胸膛,再抽出。 猩紅的鮮隨著他抽出匕首的弧度飛濺,兩名運氣不好的冒險者帶著怨毒的表情,死盯著他們,雙手抽搐。 他們甚至不知道今天殺死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怵目驚心的紅色將灰色的衣服染成暗紅色。 鮮血爬上匕首的刀身,數滴血在帕涅斯如陶瓷般白皙的面容。老闆從吧台內走出來,托著下巴欣賞兩人不甘心的表情。 死神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冷淡的看著他們。 雙把匕首熟練的揮動,將兩人四指一齊切下,冒險者臉上滿是痛楚,他張口呻吟著,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怨恨,只是「啊啊」的怪叫著。 帕涅斯將砍斷的手指丟到他的嘴裡,讓人反胃的血腥味充斥他們的鼻息。 死神的微笑浮現,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要怪,就怪你們兩個說錯話。我沒有那種雅量容忍你們的評論,有這張肆意評論的嘴,就要有隨時賠上性命的覺悟。想必你們在其他地方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就當成為民除害吧。」 「運氣不好的傢伙。」老闆做出評論。 「好久不見了,戈塔大叔。這兩個人就麻煩你了。」 帕涅斯坐回吧台前,隨手拿起擦酒杯的白布抹掉匕首上的鮮血,臉上的表情平靜的不像已冷酷殺掉兩個人,抓起披風將血跡隨意蓋住,就算清理完畢。 戈塔心裡微微顫動,或許是恐懼,也許是讚嘆。 但是他臉上浮現的是欽佩與讚賞。 「三、四年沒見了,沒想到你已經變得這麼厲害啦!」 戈塔用大手揉揉帕涅斯柔軟的褐色長髮,這是他懷念的觸感。 他看著這名天才成長,並漸漸在眾人的期待下走上盜賊一途,就跟他的父親一樣。每當他完成艱辛的任務後,他總會第一個告訴戈塔與父親卡里森兩人。而戈塔也這樣揉著他的頭髮,直到長大,直到這麼久以後的現在。 「是好久不見了。」帕涅斯笑著說。 很難得地,戈塔在他的臉上竟然讀不出情緒,這讓他感到恐慌。 眼前的他已不只是個可愛的孩子,而是一名充滿威脅的盜賊。帕涅斯熟練的攻擊動作甚至遠勝過全盛時期的他! 他想起他幾年前失蹤的弟弟,德古,不知覺顫抖著。 戈塔走回吧台內,帶著懷念的笑容打量許久不見的孩子,「你學得如何?萊妲教得應該還不錯吧!」 他將酒杯推到帕涅斯面前,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個連喝酒都不會的孩子,沒想到現在啤酒喝得像飲料般順暢。 不過,他還是有些懷疑。 帕涅斯的外表,跟幾年前他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並無差別。 除了身高長高一些外,他的氣質還是與當年一樣,優雅如貴族,而那雙漂亮的天空色眼睛也與當年相同,純粹沒有雜質。除了剛剛偶爾露出的殺氣外,他跟往常並沒有差別,就連說話的口氣也一樣,只是比過去多了些自信。 他這五年多內究竟學到了什麼? 「你看我哪一次學東西沒學到連師父都讚嘆的?」帕涅斯自信的說,回答打亂了戈塔的思考,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帕涅斯身上,「我昨天剛回來的時候有繞道來看你,但是你沒有認出我。」 「昨天?」戈塔一臉狐疑,帕涅斯眨眨漂亮的大眼睛,「欸,看來你的眼睛已經不中用了。『鷹眼的戈塔』年未過半百,就已經被時間打敗啦?」 「你這小鬼少得意!」戈塔飛快的在記憶中尋找任何一個可疑的對象,「難道你是那個來酒店買酒的小女僕?」 帕涅斯搖搖頭,「當然不是。別以為你逃得過我的眼睛,你摸了她的屁股不是嗎?如果是我,早就把你的手打斷了。」 戈塔露出疑惑的表情,沒想到他的猜測竟然會出錯。 況且,他摸屁股都看見了,他卻連有人在注意他都不曉得! 他頓時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不過,他的話也剛好讓他縮小思考範圍……「那個迷路的大小姐?」 「不對。」帕涅斯搖搖手,他的表情透出一點得意。 戈塔連續舉了好幾個可疑人物,都被帕涅斯反駁,並指出錯誤或暗示他當時的所在地。號稱鷹眼的盜賊也只好舉雙手投降,「我投降,告訴我謎底吧!」 「嘿嘿!我成功了!」帕涅斯擺出勝利手勢。 也只有在信賴的人面前,他才像個孩子的胡鬧,像孩子一樣大笑。 「是是是!快點說吧?」 「是臣。」帕涅斯笑著說,揭開謎底。 「什麼!」 戈塔震驚的拍桌站起,帕涅斯卻笑了,得意的笑。 戈塔口中的『臣』,是鬼醫歐洛蘭指定的繼承者,從小時候與帕涅斯認識後便成了要好的朋友,兩人過去常常結伴來這裡玩。 帕涅斯離開度森市修煉以後,臣繼續跟著師父修煉,偶爾也會過來向他展示修煉成果──比如顏色恐怖的染料,味道甜美的毒藥以至感冒藥。 雖然他也曾質疑過一個醫生為什麼需要學毒藥製作方法,但是臣卻有更多理由說服戈塔學習毒藥製作方法的必要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鬼醫歐洛蘭是帕涅斯父親.盜賊公會會長卡里森的朋友。 兩人的母親過去曾經定居於同一村莊一段時間,也恰巧地嫁給擁有盜賊身份的對象,兩人從小便一起長大,而歐洛蘭也在藥師父親的努力下成功爭取到鬼醫的身份。 「你可以去問問看,臣去山裡採草藥,幾天後才會回來。我代替他過來給你任務的消息。欸,你那什麼不信賴的眼神啊!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吧!」 「真的很厲害……」戈塔說,由衷地。 「那當然。」帕涅斯一臉得意,戈塔摸摸他的頭,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對了,蕾小姐有跟你過來嗎?」 「當然了,她說要監督我修煉,所以才叫我用臣的樣子過來讓你猜。還好你沒有發現,不過,問這個做什麼?她不是說過,不會替盜賊公會免費工作嗎?你也知道她的收費多可怕,只不過是問個情報就要十萬賽塔!如果要情報的話,直接問我比較快,我可以偷偷告訴你。」 帕涅斯狐疑的眼神掃過去,意外對上戈塔思考的眼神。 「我知道可以問你,但是有些情報連盜賊公會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會想問蕾小姐。她的話,一定可以獨自進去瑟密特黎且全身而退……」 「你這次看上什麼,竟然要進去瑟密特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要那東西,但是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 「我要的東西不是被詛咒的雕像,是一本書。」 「書?」帕涅斯挑眉,「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那裡有什麼書?」 「你當然不會聽過,那本書是他們從鍊金術師那裡弄來的。他們稱那本書『聖母之禮讚』,而我們的典籍裡,稱那本書為『復活之書』……」 「復活之書?那不是巴斯葛的那堆神經說的鬼話?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就算真的拿到又怎樣,不成功就是不會成功。」 帕涅斯直接的說,這句話沒有讓戈塔感到不悅,他只是微笑的看著這個說話直接的後輩。 他很可愛,也信任他。這一點也許可以好好利用。 「我當然知道不會成功。但是,我想要的並不是它的功能,而是書本身。如果能夠復活死者的話,我也沒那個膽子用。我虧欠的人太多,也有太多人為了我失去性命。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給我的任務,只要我能夠成功完成這個工作,我就可以放心的離開這裡了……」 「你要離開?」帕涅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為什麼?」 「孩子,我已經累了。你再年長一些,就會明白。搏命的工作或許曾讓我感覺成就非凡,但是我錯了。最後我什麼也沒有得到,倒是失去了不少東西。 過去十幾年為了財寶殺人無數,我自己都不記得那些被我殺掉的人的長相。某天他們的遺族向我報仇,說著因為我的緣故,他們的生活過得多艱難、多痛苦,但是最後他們還是被我簡單殺掉。 那時候,我甚至沒有辦法露出哀悼的表情……我不希望我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鷹眼的『戈塔』失去貓眼的『莉塔』後連做出決定的勇氣也沒有。」 「我不認為這跟那本書有什麼關係,而且莉塔阿姨從來沒有怪你,而那也不是你的責任!身為盜賊本來就應該有為了任務失去性命的覺悟。她的冒險對我們來說,也是無法取代的傳奇。就算你希望替她取回復活之書之後隱居,但是,那對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戈塔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不會沒有意義。絕對不會沒有意義!」 他喃喃的說話聲好像正說服著自己。 「要離開也不會有人攔你,世界這麼大,有你可以容身的地方。比方說,我的身邊。」帕涅斯天真的笑著,他拍拍戈塔的肩膀,忽視他臉上的驚愕。 想必他從來沒想過,那個帕涅斯竟然也會說這麼感性的話……可是,他可是很~認真的耶!只不過,大家在他認真的時候都會特別害怕就,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無所謂,只要特定的人感覺得到他的溫柔就足夠了。 「還是說,其實你有其他原因非得到那本書不可?」 「……不愧是卡里森的兒子,連這點事也騙不過你的眼睛。」 戈塔不經心的說著,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正評論帕涅斯是否值得信任。 雖然兩人認識很多年,偶爾會提起過去的回憶甚至自己對於很多事情的想法,但是說起可能賠上性命的秘密,不管多久的交情還是需要思考。 雖然眼前的是一名看起來才十五歲左右,表面上似乎沒有任何威脅性的少年,但是事實上這小子可不如他外表看起來這樣溫和。 卡里森的兒子除了繼承父親的天才外,當然也承襲了母親的頭腦。 戈塔在帕涅斯小時候就曾經中過他幾次計,而且是事後他才想到這件事──天才的就像是他的弟弟! 總之,他絕對不會愚蠢到忘記這傢伙其實已經二十歲,是個成年人的事實。雖然他有著少年的外表,但是卻有著比任何人細膩的心思,謀略以及頭腦跟一般的策士比起來也不可小覷。 背叛對他來說,是不是跟過去一樣不可原諒? 這點他可不能確定。 他從來就摸不透這名漂亮少年的心思。 帕涅斯對他的懷疑也不介意,但是說沒有任何感傷也是假的。他在心中無聲的嘆息,臉上還是維持笑容,「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從公會的人那裡知道你到底問了什麼情報,既然這樣還是你主動告訴我比較好吧?」 「……請你幫我找來蕾小姐,我一併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不只跟利塔有關,現在你只要知道這件事情就夠了。」 「我知道了。」帕涅斯也沒有追問,提起從市集那兒搜刮來的裝備,起身準備離去,戈塔楞了楞,「這麼快就要走了?」 「我回去找蕾。」帕涅斯簡短的說,瀟灑的揮揮手,「等下見。」 戈塔目送帕涅斯消失在酒吧的門口。 地上的兩句死屍雙眼睜得大大的,彷彿正訴說他們的恨意。戈塔走向前,將兩人憤恨的眼睛蓋上,「總有一天你也會懂,一定會的。」 「你也會恨我……也會感覺疲憊,一定。」 ## 盜王(上部)黑夜的王者 ## 一章 無法消除的罪孽 ☆☆ 帕涅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回盜賊公會。 他選擇最簡短也最耗費體力的路徑,途中甚至沒有停下來休息。兩者之間有些距離,就算用馬車飛馳,也要十分鐘才會到,如果路況不好更有可能花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但是他卻在八分鐘內趕回盜賊公會。 為了節省時間,他甚至以入侵者的身份闖入盜賊公會。 疾速路過人們身邊時,他們只見黑影晃過,連人影都沒看清。 他們揉揉眼睛,把剛剛看見黑影當作幻覺,繼續走路。 那如鬼魅般的影子直接穿過花園,到達房門前。 帕涅斯輕輕喘著氣,伸出的手正要敲門,同時門被打開,少女自半開的門中探出頭來,「什麼事這麼緊張?進自己家門還從窗戶爬……」 那就是萊妲的女兒,蕾‧狄西。 她看起來二十歲上下,身高與帕涅斯差不多,帶著些許擔憂的看著他。她的長髮是漂亮的黑色,明亮的碧綠眼睛掃過帕涅斯,簡單判斷狀況。 帕涅斯拖住她的手就要她離開房間,但是她卻使力掙脫帕涅斯的手,「不要這麼急躁。」 「有急事,跟我來。」帕涅斯簡短地說。 蕾笑道,「我當然知道有急事,難得看見你竟然氣喘吁吁的。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是誰要拜託我,否則我不會去。」 「蕾,拜託!」 帕涅斯急躁得大吼,他試著伸出手,但是原本以為捉住的手卻被蕾輕易掙脫,略不耐煩的抬頭,看見蕾冷漠的看著他,「這是個工作,而你有義務告訴我事情的原委。況且事情不會跑掉,不管對方是誰,都不該不顧我的意願。」 帕涅斯抿抿嘴唇,有些不情願的應了。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冷靜,母親教過你。」 蕾投給帕涅斯一個白眼,進房間拎著披風出來,瀟灑的拉起,披風在她的力道下,劃出漂亮的弧形。 她將之披在背上,「看在你的份上,我會過去看看情況。」 「謝謝妳。」帕涅斯說。 兩人如風的奔出公會。 這次,他們卻騎了馬過去,也選了另一條較為平緩的道路,一路上,帕涅斯將事情經過簡單告訴蕾。 她臉上並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只理解的點點頭。 「我知道復活之書的情報。」蕾說。 帕涅斯觀察她的表情,卻看不出她的想法,正專心時,蕾出其不意的彈了下他的額頭,「想猜出我的想法,你還早的很哪。」 「妳自己跟我明明差不多年紀,憑什麼說我早!」 「還早呢,你現在要追上我,還早得很。」 蕾只是微笑,她溫柔的表情讓帕涅斯微微臉紅,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心裡彆扭,外表輕鬆的扭過頭。 蕾的臉上露出些許寂寞的表情。 天才就是這樣吧。 彷彿被眾神眷顧似的,全世界的知識對他們來說,只是「學會」與「還沒學會」這兩個簡單的分類。或許知識對他們來說還是有「困難」與「簡單」兩個分類,但是,他們永遠不需要在同件事情花太多心思,就可以得到超凡的結果。 「妳怎麼了?」 蕾略微無奈的眼神洩漏她的心思。 帕涅斯的聲音喚回她的意識,她直覺地慌張搖搖頭,「沒什麼。」 帕涅斯不信,投以詢問的眼光,但是她只是用冷淡而疏遠的微笑作為回應。 「說啦!」 帕涅斯以甜膩膩的聲音撒嬌地說,他學起女孩的聲音甚至比蕾更吸引人。可惜蕾不吃這套,腿下一夾,喝叱一聲,策馬前行。 「等等!」 帕涅斯大叫,蕾卻沒有停下來,他也只好加快速度。 心裡不住嘀咕,他實在不瞭解這女人在想什麼。 不管他費了多少心思猜測、觀察她,總是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連一點頭緒也沒有…… 略過耳際的風將他束在腦後的長髮吹起,帕涅斯與蕾在路上奔馳,精湛的騎術讓他們即使在崎嶇的路線也能輕鬆越過。 帕涅斯看著蕾的背影,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兩人各懷不同的心思,往目的地前進。 雪花飄落,將度森市鋪上一層雪白。 她踏著閒散的腳步在陌生的城市裡晃蕩,初雪落在她的手上、背上、頰上,感覺有些冰冷。但是她並不在意,甚至連雪衣也沒有穿。 融化的冰雪讓她微微顫抖,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都踏著急忙的腳步,正打算找個地方落腳,以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雪。 意外地,有個人與她一樣並不心急。 她停下腳步,坐在路邊,擁有漂亮眼睛的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的眼睛略過對方的面容,乍看之下,他似乎有些男女不分,不馴的眼神卻讓人不會錯認他的性別。外觀看來,他看起來大約十五歲左右,可是面上那股銳利的神色,卻不屬於一個孩子。 風雪中,他雙手環膝,無視於凜冽寒風,一臉冷漠的坐在路邊。 雪堆在他的頭上,肩上,甚至長長的睫毛上。 雖然他臉上沒有表情,但是那平淡的表情卻像正嘆息;如雕像般沈靜的面容彷彿正哭泣。難得地,她認為這是他少數見過的幾名美男子。雖然稚氣未脫,但他的五官卻英氣十足。 她微笑起來,邁開腳步走向他,在少年的面前停下來。 「你好。」她說。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年幼的帕涅斯抬起頭,帶著疑惑的神色看著蕾。那張沒有表情的美麗容顏,就像是最完美的洋娃娃。 兩人俐落的下馬,將馬拴在馬房內,走向酒吧大門。 「噢,屁股好痛……」蕾揉著屁股嘀咕著。 帕涅斯笑了出來,在她面前低低的說了句「活該」,兩人就這麼追打著進入酒吧內。裡頭,戈塔面色嚴肅的等待兩人。 他看見蕾時,單膝跪下對她行禮。 「原來是戈塔大叔啊!真難得。」 「請進。我不喜歡魔法,有些事情,卻只有魔法才做得到。」 蕾眨眨眼睛,「說說看。不過,我不會因為小帕的關係特別接受你的委託。雖然他很努力的衝回公會……不過,如果他告訴我委託者是你的話,我就不會故意拖時間啦。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吧?」 「我跟妳說過幾百遍了,不要叫我小帕!」帕涅斯抗議。 兩人自動忽略他的抗議繼續對話,他不悅的抱怨,「而且妳哪裡拖時間了,騎到一半像狂牛一樣亂衝,剛剛又在那邊抱怨屁股痛……」 「知道。我已經想好該怎麼告訴妳了。」 戈塔對蕾說,後者微微點頭,帕涅斯努力的跟上兩人,想加入兩人的對話,但是卻被蕾硬生生推開,他發出「嗚嗚」的聲音,不情願的退開。 蕾笑道,「很好,果然是內行人。」 戈塔微笑以對,他對兩人說,「你們先進來吧,站著不好說話。」 他把門上的牌子改為「休息中」,把門上鎖後,帶著兩人往二樓過去。 打開房門後,兩人挑了戈塔對面的沙發坐下,而桌上已經擺好茶點。雇來的少年對兩人微笑打招呼,帕涅斯報以微笑,蕾卻冷淡的點頭作為回應。 「你可以出去了。」 戈塔說,少年恭敬的回應,並退出房間。 蕾唸了防聽咒語,對帕涅斯使了個眼色,但是後者故意假裝沒看懂她的意思,蕾不耐煩的皺眉頭,「你也出去,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部分。」 「我要聽。」帕涅斯意外的固執,蕾對戈塔投以詢問的目光,他苦笑了下,「你這麼想知道?」 ──如果他知道,也不會破壞計畫。 他會什麼都不知道的活著,就像以前那樣。 帕涅斯用力的點頭,蕾有趣地看著帕涅斯的怒容,想想,好像很久沒看見他生氣了呢。蕾笑道,「多想知道?」 「不論如何都想知道。不然我就不會這麼快回去找妳。」 蕾楞了楞,她從沒看過帕涅斯這麼認真的眼神! 「我知道你不只是好奇。」 戈塔溫柔的說,摸摸帕涅斯的頭。 他對戈塔露出大大的笑容,而這也是蕾第一次看見他這樣開懷的笑容。 就算得到萊妲的讚賞,他也只是微笑的致謝。帕涅斯當然知道,被稱為「鏡妖」的萊妲稱讚究竟是怎樣的榮耀,只不過,能力被認可不比被信任的人以溫柔回報更讓人感到心動。 蕾微笑起來,「既然你無所謂的話,那我也沒有意見。那說吧,全部的事情。你有沒有隱瞞,我會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戈塔的聲音夾雜著嘆息,他的眼神飄渺的望向遠方,「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對我來說,卻像昨天一樣……」 盜賊屏氣凝神,專注地聽著。 ☆☆ 凜冽的夜風下,銀白色的月光照耀湖心,閃亮如落地的星辰。 月湖邊是一座巨大的庭園,夜晚將房屋的外觀藏在黑暗中。從大門上華麗的銀色徽章反映的光芒以及牆壁上的結界刻文,可以看得出其財力之雄厚。 月影下,一襲黑衣的盜賊藏身於樹後窺探。 那是一名纖細的青年,一頭黑色俐落的短髮簡單的梳在腦後,彷彿融入夜晚的漆黑。他身上配置著簡單的武器,手臂也不怎麼結實,從他身上難以感覺到威脅,但是,鑲在臉上的是一雙炯炯有神,貓一般的灰色眼睛。 黑布蒙住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的表情。 守衛們低沉的鼾聲,樹葉低語的聲音,甚至盜賊掛在腰際的匕首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盜賊的微笑沒有聲音,但是得意的弧度似已感染整座森林,「看來,果然是我高估他們了。」 獵人的貓瞳盯著打鼾的守衛看,微笑揚起。 他踏著夜色,腳步迅疾如風,踏在枯葉上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就像風。他沿著湖邊狂奔,腳步不曾停歇。 他在山坡上,以滿月為背景輕輕的躍起,輕身如燕。 那時候的他,擁有如蒼鷹般銳利的瞳孔,任何寶物都逃不過他這雙眼睛。被他盯上的獵物也從來不曾多留下一天。對他來說,盜取世界所有的珍寶就是他這一生的職志,也是他活著的意義。 盜賊的名字是帝,那時候,他正是處於顛峰時期。 他劫富濟貧,懲奸除惡,任何無惡不作的盜賊或者惡商只要被他的鷹眼盯上,絕對不再有作惡的機會。不論官方用盡任何手段、以天價通緝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盜賊,都無法掌控他的行蹤。 人們甚至在私底下稱他「英雄」,吟遊詩人們的歌曲也讚頌這名神秘的夜之紳士,「德古」便是人們給予他的名字。 這個稱號來自遙遠傳說中的盜賊世家,代表無上的榮耀。 那時候,正是得意風發的年齡。 全世界似乎正該繞著這名盜賊旋轉,所有的幸福彷彿永遠不會離開。 但是,他的哥哥卻不會這麼認為。 他告訴他這世界的危險,說著時間與嫉妒會暗中創造多少敵人,但是他從來不介意那些。 擁有結實肌肉的哥哥與他被稱做夜之紳士,或稱「鷹眼」,兩人相當年輕,都只有二十幾歲,但是在盜賊內卻闖出不小的名氣,也因此在盜賊公會內擁有一定的地位。人們在面前稱讚他們,吹捧他們,將他們的自信無限度膨脹。 但是,他從不曉得這樣的自己也會有失手的一天…… 他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回落腳的旅館,黑色短髮在夜風的吹拂下微微揚起,與其兄相同的灰色眸子閃著興奮的色彩。 他跟旅館老闆打聲招呼後,便繞到二樓的房間。 那時候,他的哥哥已經累得睡著。他坐在床沿,微笑的看著哥哥沈睡的臉龐,微笑輕輕的揚起來。 他輕巧的關上門,踏著無聲的步伐再度離開旅館。 月兒高掛於天邊,他抬頭,讓月光灑在他的臉上。 他喜歡夜晚,就像人們頌揚白天一樣地,他深愛月亮高掛天邊,與隨夜色而來的寧靜。這是他這一生難得能感覺到的平靜,入夜之後,便是他的工作時間,是他的幸福,他的幸福。 路邊,一名少女坐在路邊。 血一般紅的頭髮,銀色如月光班燦爛的眼眸微微張開又閉上。或許她聽見人聲,但是卻沒有抬起頭,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眼睛掠過她平靜的表情,卻沒看見她眼中閃過的銳利光芒,就像獵人看著他的獵物那般銳利的神色。 他越過少女身邊,眼光在她身上微微停駐。 「你是冒險者嗎?」少女突然出聲。 意外地,她的聲音相當好聽。 「是的。」他回答,他以這個身份驕傲著,但是眼前這名美麗的少女想必是不懂身為冒險者的浪漫。 「是嗎?」少女微笑了起來,「那麼,你可以幫我一個忙?」 她的口氣不容拒絕,他的微笑有些苦悶,只不過他不想拒絕少女的請求。這對一個經驗豐富的冒險家來說,拒絕不是該有的行為。 他只能微笑的看著她,「是的,請說。」 「把你的世界給我。」 少女說,他楞了楞,還沒搞清楚狀況,少女微笑的走向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 「莫名其妙的女人。」帕涅斯不客氣的說。 「閉嘴啦。」 戈塔哈哈大笑,摸摸帕涅斯的頭,「當時,帝就是跟我這麼說的。其實你跟他很像,尤其是說話的方式……」 帕涅斯眨眨漂亮的碧綠眸子,「那還真是榮幸,我以他為目標呢。我小時候可聽他的故事長大的呢!老爸說,小時候要教我什麼東西我都不學,是他說了那些德古的故事,我才覺得,原來盜賊也可以很英雄……」 「如果他聽到你的話,一定會很高興。這就是他的夢想,讓一般人也知道,盜賊不只有偷盜的本事,也不是只有英雄才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不過,現在的他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他很長很長的嘆息。 帕涅斯瞪大眼睛,「等一下,你說現在的他聽不進去?意思就是說,他還活著?他沒死?……真的?」 「他沒死。」戈塔斬釘截鐵的說。 「他本來就沒死了,只是跟死了差不多。」 蕾見怪不怪的說,帕涅斯一副要以尖叫表示他如何驚訝的樣子,但是蕾在他尖叫之前,直接把他的嘴巴摀住,繼續說:「之前老媽也提過這件事,她還要我問你這件事。她還說,情況大概就跟她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戈塔苦笑著點頭,他無奈的表情就像是正嘆息。 「妳還真是口不擇言。說話要客氣點,才不會惹人厭。」 帕涅斯投了個白眼給蕾,但是她卻只是笑笑,「搞不清楚狀況就不要隨便問,就是之前那個卡里森失誤的任務嘛!」 「什麼意思?」 「因為,他在瑟密特黎那兒。」蕾平靜地說,帕涅斯卻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妳說的瑟密特黎不會是那個……」 「沒錯,就是那綺西南方的墓場。」 蕾說,她平靜的語氣聽起來卻像利刃一樣尖銳。 她若無其事的看著帕涅斯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戈塔沈默不語。 她以眼神徵詢戈塔的同意後,繼續說出她的猜測──如果她的假設正確,那這還真是個大工程! 她的眼神露出些許興奮與更多的,恐懼。 「所以,才需要那本書讓他回來?我還是覺得你太天真了。」 「不愧是鏡妖的繼承者,我連任務內容都還沒有說,妳就已經知道我的想法。妳是怎麼看出來的?」 蕾微笑起來。 「難道你忘了嗎?我可是鏡妖,鏡子的妖怪總是知道鏡子前的人在想什麼。」她的墨綠色眼眸銳利的像是看穿他。 很難得地,他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對這一名才剛滿二十歲的少女。 想到這兒,他不禁笑了。 他的舉動讓兩人感覺疑惑,但是他卻擺擺手,「妳果然不簡單,如果妳也是盜賊的話,搞不好能超越當初的德古。」 「這就是問題的重點,我永遠都不可能是盜賊,只負責情報。我們不為財寶奪命,只在言語中下賭注。雖然老媽名義上跟盜賊公會是合作關係,但是這是基於利益。而且卡里森的兒子也光榮學成易容術,甚至有可能成為盜賊史上最年輕的會長之一,我這個對於偷盜技巧完全不熟悉的小盜賊,可不會跟這個前途似錦的天才搶奪天才的稱號。」 帕涅斯又是一驚,在她身邊,似乎總是聽到令人驚訝的消息。 像是她剛剛提到的,「可能成為盜賊公會史上最年輕的會長」這件事,他可是壓根兒沒聽過任何人提到! 「那麼,故事有必要繼續嗎?」蕾挑眉問。 戈塔笑了,「妳對他們的事情應該很感興趣吧?畢竟德古的事情是妳少數幾個不知道的情報。他在正式進入盜賊公會以前的過去,只有我跟莉塔知道。而現在的莉塔是什麼也不會說的,她追求的不是力量,而是永生……」 「什麼意思?」 蕾將拿到嘴邊的杯子放下,戈塔卻沒有立刻回答,一陣詭異的沉默蔓延在三人之間。 「她說,就算是神,在她死亡之前,也不能阻止她……」戈塔說。 ☆☆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莉塔二十二歲。帝,也就是人稱的「德古」,二十四歲。 那夜,他踏著輕巧的步伐回到旅館。那時候,戈塔還在睡,由於太過疲勞,甚至連他徹夜未歸這件事情也不曉得。 這名擁有血紅色頭髮、銀色眼睛的少女給他的任務很簡單,大都是解決某些讓人髮指的惡官,或者民怨載道的國王。 德古與戈塔兩人繼續這段旅程。 有部份人以這名劫富濟貧的盜賊為目標,甚至給大筆獎金要德古的項上人頭。但是他們總是能夠遠遠的避開危險,如鬼魅般精準的直覺甚至感覺得到所有即將到來的危險! 德古的名聲就這樣越傳越遠,雖然他從來搞不清楚她的目的,而且他給的工作跟他的打算相去不遠。 雖然戈塔有時會起疑,但是他以「有個盜賊朋友告訴我情報」完美解釋這個疑點,過去大多數的資料也是來自於盜賊公會,就算這麼解釋也不算說謊。況且,那名少女的確是盜賊公會的成員,只不過,他從來不知道對方的過去,只隱約知道她是個有名的盜賊。 最有名的地方在於她的眼睛,那雙像貓一樣,慵懶卻銳利的眼睛…… 「貓眼」莉塔。 她的名聲與鷹眼一樣響亮,意外的狀況下,莉塔、帝與戈塔兩人合作,莉塔身為任務的委託人,僱用兩人幫忙解決問題。由於莉塔的身份,兩人略為興奮的答應這個請求,當然,這些不過是測試兩人能力的簡單任務。任務隨著時間慢慢增加難度…… 執行任務期間,他們間接聽見許多有關這名神秘女子的傳聞。 傳說中,莉塔有一頭紅髮,臉上總是掛著溫柔的微笑。但是,她的語言卻像冰,能夠將任何靠近她的人凍結。或有人說,她是當代能力最強的盜賊,心裡也不知覺有股比較的想法。 然而,正式見面卻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工作進行得很順利,莉塔也慷慨的將任務的鉅額賞金如期賦予。兩人如往常般將部份所得捐獻給教會,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他們在捐獻者的名字上,填上莉塔的名字。 不久之後,人們開始頌揚這名慷慨的女子,而這個傳聞也進了莉塔的耳朵。兩人被莉塔的使者帶到公會的某個隱密的房間,在那裡,一名女子正等待著。她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似乎正沉思著。飄逸的紅髮襯著吹彈可破的肌膚,臉上柔美的線條與冷淡的氣質,讓人印象深刻。 「莉塔。」 對方聽見兩人地腳步聲後,淡淡地說,那種口氣簡直像是自言自語。 她抬起頭,如洋娃娃般的面容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威脅。但是,最讓人驚訝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那雙銀色的眸子。 她似乎正等待兩人自我介紹。 「我是戈塔,久仰大名!」戈塔爽朗的笑著。 莉塔點點頭,道,「鷹眼的戈塔。」 「我是德古。」帝僵硬的對她微笑,而莉塔只是點點頭,態度與面對戈塔時沒什麼不同,只是她簡單的說了一句,「終於見面了。」 喃喃地聲音就像是自言自語。 「工作內容?」 「我要一本書。」莉塔淡淡的說,「復活之書。」 ──震驚,甚至難以形容他們的感覺。 對盜賊而言,所謂的悖德之事,就是背叛。他們不相信神,也從來不上教堂或者神殿。他們不需要祈禱,只需要自己的力量。復活之書這寶物是傳說中亡者們的寶物,據說在地下神殿的某處。 在墓地裡面…… 「等等!妳的意思是……」 「跟我去墓地。」莉塔簡短的表示。 點頭之後,他們的冒險開始了,就是流傳在盜賊間那首簡短的詩。 亡者的典籍在神殿裡。 墓地的血族睜開眼睛,他們的眼睛是紅色的,是血的紅色。 牧場的戕族舉起右手,他們的刀鋒是紅色的,是血的紅色。 入侵的盜賊抓起匕首,他們的瞳孔是灰色的,堅定的顏色。 猩紅血珠紛紛,繽紛落英,落英繽紛。 亡者的典籍在王者的手裡。 王者的典籍是亡者的祈禱。 「總之,那首詩的意思是,你們去偷了復活之書,全身而退。不過我聽說你們走到一半就回來了,德古雖然有過去,但是被攻擊然後抓走……」 帕涅斯說,好奇心十足的表情讓戈塔覺得有些好笑,或者還有些恐懼。 但是他也不理會戈塔眼中的笑意,繼續說,「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過沒有人說你們去墓地的事情,只說了你們偷了復活之書」 「那可真是可怕的經歷,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會發抖。」 戈塔說,他的眼神望向遠方。 他在與天空一般遙遠的時空裡,找尋回憶的碎片,並仔細的把那些零碎的片段拼成完整的回憶…… 「那時候,我才知道莉塔之所以找上我們的理由。 我們兩個雖然是盜賊,卻信奉上帝……那本書上面附有魔法,信仰者才能夠取得。在且,她就算能夠獨自偷到,卻沒有辦法使用,因為她只相信自己。 他在之前給德古的那些任務時,特別安排幾個魔法師測試德古的能力,令她滿意的是,德古這傢伙的精神力意外的高! 她為了掩人耳目,一次僱用我們兩個兄弟。但是,我們偷回復活之書以後才知道,她想要的竟然是禁忌魔法那部份! 基本的復活之書是需要虔誠的信仰與他人的感謝累積到某種程度才能夠使用,而世界上的復活之書也不只一本,但卻只有在墓地裡的死者之書才有復活擁有特殊魔力者的效果。」 戈塔緩緩地說,蕾點點頭。 「我也聽說過這件事。復活之書大部分被收藏在巴斯葛的暗之塔裡,有人到懷疑塔內的魔法師究竟藉著這本書復活了多少次,不過我想使用方法應該已經失傳了,就只剩下那本在墓地的魔法書還有幾次使用功效。不過,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她想要復活的人是誰?」 「是雪洋。」戈塔口中吐出陌生的名字。 「不知道,那是誰?」蕾問。 戈塔思考著,似乎正在腦裡思考適合的形容詞。 最後,他說頓了頓,以嚴肅的眼光看著兩人,「一個半食人鬼,我們都叫他雪絳帝。」 「雪絳帝!」這次連見多識廣的蕾都大叫出來。 「那瘋女人復活雪絳帝是想幹麻!」 帕涅斯怒吼著拍桌,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他們有多危險!何況是擁有部份魔法能力,並且不受魔法限制,擁有半精靈血統的絳帝雪洋! 「我們都知道雪洋的能力,也知道他有多可怕。但是你們幾個可能不知道,雪洋的身體是由精靈與人類產生的,所以他能夠使用大多數的元素魔法,並且不身體能力限制。加上百餘年的魔法修為,他的能力甚至比大多數的魔法師強,況且,提起復活的魔法,又有誰會比雪洋清楚?」 「雪洋的事跟德古被封印有什麼關係嗎?」 「……沒關係。」 戈塔淡淡的說,很難得地,在他的臉上看見悲傷。 帕涅斯沒有繼續發問,雖然他對德古的事相當好奇,但是看戈塔的表情也不好繼續追問。如果想知道的話,問蕾也可以,不過極遵守職業道德的她應該不會告訴他吧! 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啊! 過去的認知跟他從當事人口中聽到的差很多,且蕾也知道這些事情。雖然她跟萊妲本來就是鏡妖,在許多任務裡負責情報收集,前幾代的鏡妖與其他國家的鏡妖偶爾也會有聚會,交換情報什麼的當然也是聚會的重頭戲之一。 只不過,他還是相當不甘心,雖然大家都稱他作天才,但是他跟蕾比起來,不論是演技還是材料製作收集、甚至詢問情報必須的口才與頭腦,他都比不上蕾。而且兩人幾乎同年,這讓他感到更不服氣了! 帕涅斯正胡思亂想之際,蕾也沒閒著,腦子快速運轉,銳利的眸子掃過戈塔。 「蕾小姐,我能夠說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部份我也不是相當清楚,我還希望妳能夠替我們打探有關復活之書的情報。如果覺得我有所隱瞞的話,可以問莉塔。只要告訴他是有關雪洋的事,她應該會很樂意告訴妳。」 戈塔知道,她的眼神正懷疑他是否誠實。 「你不說無所謂,但是我要一部分情報當作補償。」 蕾不愧是生意人,很快的提出另一個交換條件。 「只要是我自己的事情,都能回答妳。」 戈塔似乎鬆了口氣,這次的交易意外的順利,過去他也知道萊妲跟蕾這兩名情報販子的性格究竟有多麼怪異!但是聽到德古跟莉塔這兩個名人的名字,很少有盜賊會不心動的。 雖然對方是連他年紀的一半都還不到的少女,但是他可不敢掉以輕心啊!這小鬼雖然有可愛的外表,但是卻跟惡魔一樣。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彷彿看穿他似的,讓戈塔感到毛骨悚然。 雖然萊妲也給他壓迫感,但是她的女兒,蕾卻比她的母親更加邪魅! 噢,最近的年輕人怎的都這樣! 跟帝一樣。 「你跟莉塔是夫妻,但是剛剛的故事裡,德古跟莉塔卻是先認識的,這是為什麼?還有,關於雪洋的事情。他根本沒死,為什麼需要復活之書?德古的封印也很奇怪,以你的身份,要找到可以解除結界的魔法師應該不難,為什麼卻不解除他身上的封印,讓他要死不活的?」 「不愧是蕾。」戈塔笑了笑,有些苦澀的表情,「既然妳問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妳。不過這一部份,就算是面對萊妲也不能說。」 「我答應你。」 蕾爽快的答應,他對帕涅斯使了個眼色,要他離開。 雖然不悅,但是帕涅斯也只好乖乖離開。 「真可惡,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帕涅斯不悅的說。 他一口喝下侍僕端來的紅茶。 意外的,兩人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蕾面色凝重的走出來,身後跟著戈塔。兩人什麼話也沒說,正在「卡茲卡茲」大快朵頤的帕涅斯就顯得特別吵雜。蕾的眼神望向他,帕涅斯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他只是想發洩一下嘛! 雖然他很想知道德古的封印,也沒有那個膽子偷聽。 可是,看這兩人的表情,好像是不知道也好的事情耶?現在他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那個榮幸知道這個秘密。 蕾的眼神似乎正在嘆息,她對帕涅斯使了個眼色,道,「走吧。」 帕涅斯跟了上去。 離開之前,他轉頭看了戈塔。 由於距離很遠,他看的不是相當清楚。可是,在陽光的反映下,他甚至看見戈塔的臉上,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讓人心驚的光芒…… 那,會不會是眼淚呢? ###### tags: `古文`, `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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