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坎提西諾爾4 Canary SP ###### tags: `坎提`, `古文` ##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 duration: 2012/5/19-2012/5/21 * enddate: 2012/05/21PM08:35 * location: Tainan, Taiwan ### 01- 以前 昔の話 特羅斯.利基特是個精靈,但他並不特別喜歡精靈森林。 甚至可以說有點討厭。 照顧他的女性是族長的女兒,賢淑端莊,讓很多人羨慕。 從小,他就被教育了傲慢。瑪琳說,「你是我教育的孩子,是火神的孩子,應當比任何人驕傲」。他不懂該為何驕傲。但他也不喜歡其他同年紀的孩子,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讓人不太愉快。 特羅斯曾經試著交過朋友。 那是聖樹希利斯守衛者的孩子,那對姊弟感情非常好,對於獨自一人的特羅斯非常照顧,像是普通的孩子一樣玩耍。他們一起捉弄過妖精,練習過魔法。雖然差點把樹林燒了起來,最後在瑪琳的協助下,總算平安無事。 --直到那對兄妹知道他住在火神神殿為止。從那天開始,見到特羅斯他們會下跪、用的稱呼由「喂」變成「御下」或者「您」,也不再一起遊戲。那天開始,特羅斯開始討厭火神祭司這個身分,這讓他失去了朋友。 告訴瑪琳時,她卻顯得理所當然。 「你本來就與那些孩子不一樣」她這麼說,愉快的語調充分顯示了她的驕傲,「因為,你是我們的孩子。」 瑪琳自稱是特羅斯的母親。 他跟所有的精靈一樣,直稱長輩的名字。兩人也很少住在一起。對精靈而言,所有人都是他們的孩子。對於後代不該有任何偏袒。雖然如此,他們依舊可從一些族人相似的輪廓推斷出他們的血緣關係。 特羅斯從來不知道關於父親的事,也從未聽過瑪琳提起。他想過,也許父親並不是精靈,所以他們才從未見面。或者,瑪琳羞於承認他與父親的事情。不論事實如何,特羅斯都沒有特別關心。 他一直沒仔細思考過這件事,直到他離開精靈森林、瑪琳過世以後。 但那已經過了三百多年的時光了。 「父親,您的父親也是個精靈吧?」被兒子這麼問的時候,特羅斯遲疑了一下,「我想應該是吧。」 「應該……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並沒有見過父親,也不知道他是誰。」 雅蒂絲說,「你的母親來過我們的婚禮吧。就是那時候的女性。」 特羅斯點點頭,他很驚訝母親會離開森林。第一次跟瑪琳提起離開森林的事情,她表現的頗不以為然,「你們男人都這樣,離開了就不想回來。」 你們男人都是。不想回來。 特羅斯知道了兩件事,首先、他的母親愛著那個男人,其次,那個人離開了森林,再也沒有回來。 那時候開始,特羅斯就知道可以藉著讀取母親想法知道父親的身分。但是,母親這麼隱瞞著、甚至用了魔法防止他不經意地發覺,對方也從未出現。那麼,是不是表示,他們有了默契,讓這孩子不認識父親?或許,是個不知道更好一些的人吧。 「我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一定是特羅斯的母親了。」 特羅斯輕輕笑了,「母親被這麼說,也不會感到開心吧。」 就在見到她的墓碑時,特羅斯都不曾稱呼她為母親。但是,在人類世界相處久了,他知道不該直稱養育自己的人。而且,以名字稱呼,似乎帶著一種疏離感。就像他喜歡孩子叫他父親那樣,這個稱呼將相連的血緣強韌的連接。 那天晚上,他在後院的樹上發著呆。帶著香味的風溫柔地撫過臉頰,如同安撫著嬰孩的母親那般溫柔。 他想起了過去的事。 ### 02- 彼人 あの人 「怎麼了?好久沒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了。」 有什麼聲音從耳邊傳來。 散發微光的妖精從樹幹後露臉,輕手輕腳地爬到他的肩膀上。他用的是精靈語,聲音很輕柔。很久沒聽見精靈語了,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到處亂跑的妖精。 他們偶爾會千里迢迢來拜訪,很快又回去了。 小的時候,特羅斯的朋友就是妖精。他們好奇心十足,沒有成見。只是有時候的問題很讓人生氣。 「今天被問了關於父親的事。」話語脫口而出。 「哦,你父親啊。」妖精嘻嘻笑著,把手搭在特羅斯的頭上,「就回答是個亂七八糟的傢伙不就好了。啊,不過這麼跟小孩子說似乎不好。不然你回答他,說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燄祭司好了。哈哈,那傢伙還是燄祭司呢……你說好不好笑?」 妖精一口氣說了一堆話,見到特羅斯的表情時,才終於住了口,「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啊?」 「什麼啊。尤爾那傢伙不是本來就亂七八糟的……啊,你——」 聽見人名的時候,腦子有瞬間一片空白。 「你剛剛說什麼?」 「……你該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特羅斯點點頭。 「尤爾認識吧?」 「嗯。是他教我魔法,然後通行語、神族的古語還有……」說到這裡,特羅斯突然愣住了。 他學會的很多東西,都是偶爾才會出現的尤爾教會的。 他帶著特羅斯在森林裡到處亂跑,爬上神像甚至聖樹,度過很多愉快的時光。雖然現在不再爬樹了,但是,每次經過森林的時候,都會想起與尤爾一起度過的時光。 想一想,關於尤爾的記憶大都是很愉快的。 他們同為燄祭司,沒有尊卑問題。加上尤爾的性格很隨意,相處起來沒有壓力。 他也跟瑪琳見面,兩人相處的氣氛很普通。外觀看來,絕對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是戀人。一個年輕英俊,另一個則是凋零的花。 但是,想想,瑪琳在與尤爾見面的時候總是特別溫和。 有時候尤爾會開一些曖昧的玩笑,瑪琳總是不會生氣,甚至顯得有些害羞。特羅斯很單純的認為尤爾是胃口特別好的類型…… 這麼說來,尤爾的年齡是幾歲呢? 「啊,真意外。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他老是跟我說你的事情。」 「咦、是這樣啊?」 特羅斯用一聲輕微的嘆息帶出臉上的苦笑,「他都說了什麼?」 「嗯……我想想喔。大概是幾百年前吧,他跟我說他有了兒子。經過的時候都會報告兒子的事情。像是學會了什麼魔法,然後一起做了什麼。他還教你喝酒。」 一抹微笑悄悄地爬上嘴角,微笑的弧度藏著些許傷感。 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道該從何起頭。 在瑪琳與尤爾都已經過世的現在,提起那些慢慢被遺忘的往事,似乎顯得多餘。 「以前他總是說戰鬥的事情,打贏了誰、然後殺了多少人。最近話題變了很多,不是講兒子就是講他的弟弟。曾經的火神有了重視的東西,變得很不一樣了。」 「是嗎?」 「嗯,是啊。以前啊,他總是到處跑來跑去。他說是找他弄丟的東西。」 妖精小小的手指碰了特羅斯的臉,「我想他已經找到了。」 那天晚上,妖精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關於尤爾的事情。令人意外的是,他有過非常多戀人,卻只有他一個孩子。 他從妖精口中知道了很多尤爾——或者說是火神——的往事。 不知道該說是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是他也有父親、相當關心他的父親,令人難過的是,他從不知道那個人是父親,在他離開的時候也沒有陪伴他。 他對妖精的話沒有任何懷疑。這跟他的疑惑完全吻合了。 很小的時候,他跟所有精靈孩童一樣,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能夠召喚的妖精不多,使用的魔法也很普遍,不像現在一樣,隨手一揮、甚至不需要咒語,就能夠使用困難的魔法。 直到某一天。 對,很多事情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包括見到妖精女王以及其他少見的妖精、甚至能夠離開森林,都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在那以前,特羅斯是個普通的孩子。沒有特權,魔法能力也是普通,繼承的記憶是火神的經歷中最沒有意義的一段。為此,瑪琳經常嘆息著,說著要是能夠繼承其他能力就好了。 那天是雨天,尤爾抱著還是孩子的他去了酒館,拿了酒給他喝。 後來想一想,那個地方應該是魔界吧?記憶中的客人大都是黑色頭髮,看見尤爾時,愉快地跟他打著招呼。 有個女性湊了過來,順勢攬住尤爾的手。特羅斯不記得女人的樣貌,卻記得她大紅色的指甲,還有濃郁的香水味。 「哎呀,這孩子是誰?」 尤爾沒有回應,帶著笑容吻了上去。不久後,他推開了女人,「今天不是來玩的。」他這麼說,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特羅斯,你有什麼煩惱嗎?」 會有這樣的提問,是因為那陣子特羅斯的心情很不好。他交了的朋友沒了,也沒有其他說話對象。再加上魔法的學習不順利、被瑪琳責怪。尤爾看他滿臉不高興,就帶他到酒館。 ……想想,真是糟糕的選項。 完全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 酒館裡很吵,噪音逼得人頭痛。尤爾注意到這一點,輕輕拍了他的頭,擾人的噪音就不見了。 「尤爾,你魔法很厲害對不對?」 「嗯,很厲害喔。怎麼,有魔法的問題嗎?」 年幼的特羅斯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怎麼說……應該說是有問題吧。魔法好像很困難。每次想要集中精神,火焰咻一下就不見了。」 「哦、這樣啊……」 「練習好多次還是一樣。我想,我大概不受燄聖皇的眷顧吧。」 「不會啦。燄聖皇是愛著自己的子民的,而且他特別愛你。」尤爾笑著這麼說,抓著特羅斯親了一下。 特羅斯尖叫著推開他,「你幹嘛啊!」 「不會有那種事。」特羅斯嘟著嘴抱怨。 尤爾笑著弄亂他的頭髮,「是真的。」 他給特羅斯點了啤酒,說是喝醉了以後就沒有煩惱了。特羅斯對尤爾的話抱持懷疑。但是,可以忘卻煩惱這件事情很有吸引力。特羅斯看著黃色冒泡的神秘液體,困難的喝下一口。 「好難喝……」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以後特羅斯的魔法學習變得順利很多。 他開始能夠使用複合魔法、一些困難的咒語,古精靈語的解讀也變得很順利。他見到了妖精的女王,並被承諾將會全力協助特羅斯,讓人受寵若驚。 他本來以為是開竅,如今,他知道原因了。 那句「不受燄聖皇的眷顧」,大概刺激到尤爾了。 ### 03-此人 この人 晚上他跟雅蒂絲說起了這件事,雅蒂絲顯得很驚訝。 「我以為尤爾跟老師同年呢。沒想到,他跟你的母親差不多年紀。」 瑪琳死去的時候差不多是一千兩百歲,在精靈之中也是相當長壽的。 他本來以為尤爾大約四百歲或者五百歲,但是,那有些不對勁。從小時候到三百多歲,尤爾的外表完全沒有改變過。 ——他至少有幾千歲了,是藍月年代的人。 不,這麼說並不完全正確。「尤爾」或許有數千歲,但是,其中蒼老的靈魂,見過的落雪更是難以想像的。 這樣想一想,很多疑問都可以解釋。 尤爾曾經微笑地執起瑪琳的手親吻,她顯得很生氣,迅速抽手,「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已經……」 尤爾沒有回答。他湊過去吻了瑪琳,結果就是作為回禮的巴掌。 他可以閃躲的,但他沒有那麼做,默默地承受她的憤怒。 尤爾的臉色不好看,眼神卻很堅定,「我以前說過,不管過了多久,妳在我心中都是永不凋謝的花。就算妳開始討厭自己,我還是會喜歡妳。」 「這些話留給你女人去說!」 後來,尤爾就不再來家裡拜訪了。 那天特羅斯沒有睡著,一個人坐在月光下很久很久。 為什麼現在才明白呢? 胸口覺得很悶,像是被壓迫著一樣無法喘息、無法紓解。他知道,自己將會習慣這種感覺,而且這輩子都會這樣疼痛下去,永遠不會痊癒。 他很難過,但是哭不出來。像是沉重的烏雲累積著落雨。看不見陽光。 他覺得有點想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很重要的部分。 現在特羅斯終於明白了,如瑪琳說的那樣,他是受到燄聖皇眷顧的人。 所以燄聖皇把自己的愛情留給了他。 並不是沒有用的。 「怎麼了?」 隨著帶著倦意的聲音過來的是、雅蒂絲的擁抱。她從特羅斯身後抱住他,半睡半醒的提問。 想了很久,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若要提起過去,那又是太長的故事。特羅斯糾結了一陣子,決定這麼說:「我想起尤爾的事情,覺得很難過。」 雅蒂絲偏過頭,像是催促著他繼續說下去。 想了很久,最後也只能這麼說:「如果早點知道的話就好了。」 手被雅蒂絲輕輕握住,他們很久沒有說話。 她在月色下閉上眼睛,「也許他就是不希望你知道吧。」 特羅斯無法回應。 「我在想,也許你可以去找老師。他應該知道些什麼,要不然明天去問問吧?」 啊。對哦,他們兩個是朋友。也許可以知道些什麼。 那夜,特羅斯思考著這些。或許,現在才對父親感到好奇已經太遲了。 最糟的狀況可能會惹那個人生氣也說不定。 隔天清早,特羅斯帶著睡不好的疲倦清醒,簡單吃過早餐以後,去了由希居住的別墅。很幸運地,有人在家。 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霖,「早安,特羅斯。你有什麼事嗎?」 「我有事情想找你的父親,請問……」 「他在家喔。但是應該還沒醒,昨天他的房間燈亮到很晚。你要找他的話,下午來比較……」 「啊、是這樣啊。但是……」特羅斯一臉懇求的看著他。 霖抓了抓腦袋,「好啦,我知道了。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去叫他就是了。」 「話說回來,你有什麼事啊?臉色這麼差,還跑來我們家。」 「因為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所以想要立刻知道。」 霖沒有追問,請女僕給特羅斯弄了提神的茶點後,去找由希。 特羅斯焦躁不安的等待著。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由希出現了。 他還穿著睡衣、頭髮也沒有綁,一臉疲倦的揉著眼睛。他半瞇著眼睛,在特羅斯對面坐下,「早安,特羅斯。」 霖端著早餐過來,給由希倒了杯牛奶。 他接過來,打了個哈欠。 本來以為會被責怪,但是由希只是很普通地打了招呼。特羅斯有些愧疚,「啊、那個,不好意思,這麼早來打擾你。」 由希接過女僕端來的咖啡,往裡頭倒了砂糖。 「沒什麼好道歉的。如果我不想理你,就會讓你回去。我會起來是因為我想聽你將要說的話。說吧。」 特羅斯說出想過許久的提問:「你知道我的父親嗎?」 「我知道,也知道他沒告訴你。」 由希.海亞微微笑了,「他說過,哪天你如果發覺了,就由我替他回答你的問題。好了,有什麼想問的嗎?」 ### 04-兩人 あの二人 「有!」 迅速作出回應後,特羅斯陷入猶豫。好幾次開口都沒說出完整的句子。 由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糾結,「你什麼都沒想就來敲門了嗎?啊、不,看起來似乎是想了太多。」他的目光在特羅斯臉上掃過——他看來精神不錯,但臉色不好看。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又不會跑掉,好好睡一覺再過來,不好嗎?」 特羅斯有些愧疚,「對不起,我……」 「停。」由希的臉上首次浮現不悅,「不要為了這種事情道歉。我說了,我會見你是我的選擇。並不是為了你犧牲,你如果道歉,反而讓我覺得很困擾。」 「啊、對……」 這又要道歉,看到由希挑起眉毛的表情,特羅斯才住口。 他撐著頭,開始用餐。特羅斯坐立難安,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小心翼翼的看過去,又會迎上他帶著詢問意味的視線。 ——怎麼辦,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正想著該不該道歉時,又想起他似乎不喜歡道歉。 那這該怎麼辦呢? 「放心,我沒有生你的氣。你不是說要問?怎麼,還沒想到嗎?」 特羅斯微微臉紅,低下頭,「對。」 由希走到特羅斯身邊坐下,後者惴惴不安地看著他。由希笑著彈了下他的額頭,「放輕鬆。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很多。」特羅斯很老實。 「噗、哈哈哈哈哈——」霖不給面子的大笑。 由希嘆了氣,「你們兩個雖然是父子,但是性格差真多。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討厭尤爾。但是他的態度還是一樣,隨便湊過來,故意惹我生氣。」 「……是這樣啊。」 特羅斯盯著由希,突然感到很好奇。 這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是怎麼變成朋友的?還有,為什麼尤爾有那個膽子故意惹他生氣呢。 光是想起這個人生氣的樣子,就覺得很可怕。 「他一開始也沒打算告訴我你的事。以前一起旅行的時候,他總會有陣子離開,在抵達下一個地點的時候再出現。他不說去哪,我也沒問。後來有一次,我們去喝酒。我說,做什麼事情都很簡單,覺得生活很無趣……啊,真是孩子氣的困擾,不是嗎?那時候,他的回答讓我很生氣。」 「他說了什麼?」特羅斯聽得很專注。 由希看著他的神情,微笑起來。 也許特羅斯並沒是有特別的問題,他只是想找個人好好地回憶沒有完全認識過的父親、他成長道路上忠實的朋友。 那麼,曾經尋找燄聖皇史詩的由希,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他說,那是因為你沒有孩子。」 由希意味深長地看著特羅斯,後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差點跟他吵起來,說了『你沒有孩子憑什麼說我』。他才說他有兒子。」 ——啊。 如果可以早一點知道就好了。為什麼,他從沒說過呢? 「他說,人類有可以牽手前進的人、以及繼承意志延續道路的子孫,是最幸福的事……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認真。」 「他雖然這麼說,但是沒有幾個固定的交往對象。他同時跟很多女人約會,跟他們上床,也常常說最喜歡的東西是美女與酒。所以,我聽到他有孩子的時候真的很驚訝。很難把他這個人跟責任感與家庭這兩個詞彙聯想在一起。」 「以前剛跟滄雨認識的時候,她也這麼說。但有些不一樣。她說,因為你沒有在意的人。世界上最困難的並不是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是人的問題。」 「父親,那個尤爾是你常常說到的那個精靈嗎?」 霖的聲音冒出來,由希點點頭,「是啊。特羅斯是尤爾的兒子。」 「哦……」霖打量特羅斯,難以置信,「真的嗎?他跟那個尤爾感覺完全不一樣。你不是說,以前去那米諾絲的時候,他不都是在那裡過夜嗎?都那麼多次了,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孩子!我還以為他有一打兒女耶。哦,對了,搞不好他自己不知道。」 「不,他會知道的。我跟他的魔力很特別,是純粹的魔力。若有了孩子,可以感覺到。所以,我會比你媽早知道她懷孕了。」 「……等一下,他就是可以察覺,才敢這樣亂來吧?」 由希不置可否,「要這麼說也可以。他就是這樣的人,但是,要責怪他不夠專情又顯得很多餘。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態度,也會提起其他交往的女人,所以經常因為這件事跟戀人爭執,往往不歡而散。所以,能夠跟他當朋友的,不是對他特別執著,就是對他沒有愛情,只有需求。」 「我想這大概是我跟他最大的共通點吧。」 ——由希指的是寂寞,特羅斯想著的是對女性不認真。 但不管所指為何,這話題都讓特羅斯顯得有點不自在。 他知道尤爾經常泡在酒館裡。從瑪琳、其他族人的口中聽過他過得有多荒唐,完全不像是火神的代理人、更不像是祭司。年紀大了以後,特羅斯漸漸知道知道別人責罵他的話代表什麼意思,也知道酒館的二樓有些什麼。 第一次跟瑪琳說他想離開精靈森林時,瑪琳氣炸了。狠狠的打了他一頓,但這只是讓特羅斯對外面的世界感到更好奇。後來,特羅斯在妖精女王的協助下,擅自離開了精靈森林。 「雖然覺得有些擔心,但是,您的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啊、是嗎?」 像是初上戰場的小兵一樣,帶著幾分惶恐與興奮。離開精靈森林的結界時,心臟跳得很厲害。在面前無限延伸的是原野,他把樹林丟在背後,踏出第一步。 「因為您是那個人的孩子啊。」 他聽見妖精女王細細軟軟的聲音說。 但是,就算是妖精女王,也不曾在人類的世界逗留,更沒有喝過酒。特羅斯靠著妖精的協助,順利地到達魔界。 他終於找到傳說中叫做「酒館」的地方時,親切的大姊姊請他喝了酒。 ——想起了有點糟糕的往事,特羅斯撫額。那時候有勇無謀的自己,光是想起來就覺得顏面盡失。 後來他才知道,要靠著妖精在世界各處旅行是不可能的。地表上有很多雄偉的建築,一些用不凋謝的魔法花造成的花園。在那裡沒有妖精。 順利地回到精靈森林已經是數十年後的事。 特羅斯學會了一些魔族的語言、回到精靈森林的方法,關於人類的事情、忍耐噪音的訣竅,啊,還有女人。 「我們以前常常去叫做『那米諾絲』的酒館,他常常在那兒過夜。現在過去的話,大概可以看到尤爾過去的戀人吧。」 由希又說了一些他們過去的趣事。 例如,剛認識的時候尤爾有次在那米諾絲喝醉,由希給他租了房間,把尤爾扔進去。準備離開的時候差點被認錯的尤爾強吻,後來成功的Critcal Hit才逃離魔掌。隔天尤爾起床時給了他一拳,兩人吵了起來。那次差點把酒館搞垮。 「那次以後,我第一次覺得腕力也是很重要的。」 「……原來少爺也會憤怒到失控啊。」 「當然會。跟尤爾相處,總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得很暴躁。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喜歡惹我生氣。但是又會在我要翻臉的時候道歉。」 那天早上,特羅斯聽由希講他跟尤爾的事情。 聽了很久很久。 中午,他被留在由希家裡用餐。 由希替他派了人通知,結果雅蒂絲跟兒子斐爾洛伊、女兒雅妮絲一起過來,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話題一下子變成日常生活了。 背景是斐爾與霖打鬧的聲音。 回家的時候,雅蒂絲湊過來問了「怎麼樣」? 特羅斯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了確切的詞語。 「作為他的孩子,我覺得很驕傲。」 那天,他們在女王的允諾下,進入位在墓園聖法提加的墓園。不論是在這裡或者精靈森林,都找不到父親。 ——甚至連幻影也看不到。 他跟雅蒂絲在月光下並肩,如同數十年前一樣。不變的是被憑弔的人,而站在墓碑之前的他甚至找不到言語。 謝謝。 對不起。 好久不見。 不管說什麼好像都不對,不管說什麼好像都不夠。 明明不感覺難過,卻發覺自己流淚了。 尤爾很早就不在了,只存在記憶裡。像是被什麼吸引了那樣,特羅斯伸出手,撫摸鏤刻在石碑上的文字。 用精靈語寫著的尤爾.利基特。 「我很想你。」 呢喃的聲音很快被夜晚微涼的風吹散了。 那天,特羅斯從櫃子中翻出由希送的那套西裝。那是在參加雅蒂絲的加主繼承宴會時,由希送的,他說那是尤爾的衣服。 他拿起了外套,從口袋裡掉下一只耳環。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耳環他認得,是尤爾經常掛戴著的耳環。他曾經說過,這幾只耳環代表著他重要的人。翻了翻,在衣服的內袋發現了紙條。是由希的字。 「這是尤爾的耳環,他以前送給我的。但是,你比我更適合持有這個東西。如果尤爾知道我送給你了,一定會很開心。」 看見這句話的時候,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隔天,他找了飾品店的師傅替他弄了耳環,把尤爾的耳環戴上。 嘗試了好幾次,終於掛上耳環時,特羅斯看著鏡中的自己。 是不是,有一點像是父親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謝謝你。」 END. ## The Last Adventure ### #1 下雨 法卡斯.法潔瑪收齊了行李,最後,他換下一身整齊的西服,放在床頭。 襯衫與領結整齊地擺在床上疊得整整齊齊。 最後,他脫下偽裝用的眼鏡,放在衣服最上頭。 離開之後,會有人來收走吧。 關上門以前,他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房間。門牌寫著「法卡斯.瑪納加爾姆」。那是曾經存在這屋子裡、曇花一現的,某個人的名字。 心血來潮的任性終於要結束了。 他微笑著。比起感傷,更多的是愉快。 踏出皇宮的時候,只是一時興起,沒想過可以真的順利離開水之都。 能夠順利見到傳聞中的那個人,還有許久不見的那一位,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法卡斯記得世界的地圖,離開前刻意研究了旅行的途徑。 他可以用魔法省去旅途的勞頓,但是故意磨磨蹭蹭地上了東方的土地,慢慢往聖都前進。 終於有什麼冒險可以說給子孫聽了。 他這麼想著,坐上馬車。姊姊坐在裡面,對他揮著手。 「歡迎回來,王子殿下。」尊貴的女王如此說。 「我回來了,陛下。」 簡直就像是互揭瘡疤一樣。想要做皇后的女王,以及渴望坐上王位的王子。很久以前,他也曾經期待作為王子為國家效力的日子。首先感覺到的是驕傲,而不是責任感。隨著時間的經過,籠中的金絲雀終於發現了外面的天空。 「好好地道別了嗎?」 「……」 「哎呀。又不說話了呢。」 法卡斯選擇沉默。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打從一開始,他就清楚,跟雅蒂絲不可能有結果。所以他甚至不曾去想像她對自己微笑的模樣。 而今,只是把生活恢復常軌而已。就像他一直以來那樣。 做流有皇家血統的狗,在華麗的牢籠裡面故作優雅。 「但是作夢也無妨。」他未來的主人這麼說。 法卡斯見了想見的人,來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去見他可能愛著的女人。這對他來說,是美好的記憶。就算那個人不會這麼想。 第一次見到雅蒂絲的時候,法卡斯帶著幾分好奇甚至輕蔑打量她。 腦子裡想的全部都是,為什麼那個人會喜歡上這個孩子呢? 雅蒂絲.瑪格林.西格相當年輕。縱然盤起長髮、上妝甚至噴上香水,依舊褪不去一身稚氣,坦白說,並不是非常出色的美人。 現在回想起那時候的想法,忍不住覺得好笑。 法卡斯.法潔瑪笑了起來。 ### #2 呼吸 到達神族首都聖法提加的時候,下起了大雨。 法卡斯走到雨中,享受淋雨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淋雨。 來往的人們帶著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他也完全不介意。沒有人會匆忙跑出來,要他快點回去避免受寒。 他看見另一個淋著雨的人。 不,更正確來說,那是一對。 靠近了些,他才看見,那是個高挑的精靈男子,用披風給懷中的少女擋雨。神族在女王晶之紫的統治下,比起過去開放許多,路上漸漸能夠看到更多的外族。例如人類、魔族,但是,只有精靈。他們與世隔絕的生活著,這個人是法卡斯第一次見到的精靈。 法卡斯淋雨。 他帶著幾分嘲諷的想法讓雨打在身上,像是想讓暴雨洗刷身上的罪孽或者什麼抹除不去的髒汙。 但是,精靈不一樣。 跟所有往來的神族不一樣,步調緩慢,臉上帶著笑容,像是欣賞藝術品那般看著眼前被灰色的雨朦朧的城市。 因為下雨而泥濘的街道也沒能讓他皺眉。 他似乎跟懷裡的少女談話,兩人狀似親暱。 法卡斯看著兩人在大雨中從身邊匆匆走過,那精靈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在法卡斯旁邊停下來。 「這樣下去的話,會感冒的。」他用神族的語言這麼說。 法卡斯沒有回應。 精靈微微一笑,「這樣啊。我明白了,那麼,不打擾你了。」 法卡斯目送精靈離去。 他聽見雨中傳來女子的聲音,「那個人為什麼淋雨啊?」 「他在體驗人生。」精靈這麼說。 透過雨聽他如歌的聲音,像是樂音那樣。總是微笑著的人,真好啊。 淋過雨,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法卡斯在城裡的旅館住下。 簽名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填下了「瑪納加爾姆」這個姓氏。這是狼的名字。他希望像初征的狼那般驕傲,在名字裡給自己下了祝福。 洗澡、用餐過後,法卡斯睡了。 第一次沒有人侍奉地睡著地夜晚,床板硬得不值三個索拉,餐點材質不佳,僅能勉強果腹。 但是,就算在不滿意的環境裡、沒有任何人侍奉,他卻覺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像是陰鬱的天空一下子放晴那樣。 早晨,他在陽光的照耀下醒來,起床時習慣地喊了僕人的名字,這才想起自己不在皇宮內。 他給自己穿衣服、梳髮,他自己也會做,但是,在成年以後,這些瑣碎的事情就必須請人代勞——那是皇家的特權,尊貴的血統讓他們有權利在生活方面無比蠢笨。水之都的神族亦有此陋習,只是法卡斯過去跟由希相處時,被他訓練的可以處理基本的瑣事。 一般貴族不能自行更衣,甚至無法整理頭髮。但法卡斯不一樣。 ——雖然並不喜歡,但他很擅長照顧人。 像是被那個人訓練的一樣。 那個人就是由希.海亞。 走到哪裡都會變成話題的名字。 ### #3 自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例如天分。那是神祇賜予的禮物,是水神的贈禮。法卡斯收到的是來自皇家的尊貴血統,這樣昂貴的禮物。相較之下,作為代價的自由,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但是,這世界上就存在著留有皇家血統的冒險者。他們離開了皇宮,拋下了責任,依舊被尊稱為王子。如此令人羨慕,如此令人厭惡。 雖然不願承認,但法卡斯出走皇宮,有部分就是受到了他的影響。 上一次跟他見面已經是將近百年以前了。那時候,他與當時的妻子分開、為了解讀火神史詩離開了水之都。他離開的時候,法卡斯沒有送行,倒是姐姐多琳去了,帶著一肚子火氣與壓抑著的淚水回來。 法卡斯很識相地沒有多問。 不大意外地,多琳整個禮拜心情不好,附近的侍從女僕各個受到她的餘怒波及。 很小的時候,法卡斯就隱約知道了、這在水之都也不是新聞。姊姊有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就是由希.海亞。 她曾在宴會上向她求婚並被拒絕,更難堪的是,他在化裝舞會不久後傳出有交往對象的傳聞,並且與落沒貴族的後裔結了婚。 在那之前,姐姐一直被視為未來的皇后候選人之一。 由希、法卡斯與多琳三人經常一起活動,進出宴會會場。雖然由希從沒表示過,但是同進同出幾乎明白表示了他的意願—— 現在想想,這想法實在太單純了。 也許那個人只是因為不想避嫌所以沒有那麼做。他對姐姐溫柔沒有特別的意思,只單純因為他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而已。 ——所以他深諳曖昧之道。 小時候,法卡斯跟所有的水之都孩童一樣崇拜他,做他的侍僕、也對能夠服侍他感到無比驕傲。他在由希的影響下,學了很多東西。從語言、禮儀、歷史甚至科學,樣樣都在行。由希生來就是教師的料,能夠將複雜的東西說明得容易理解。做他的學生很輕鬆,只要認真聽講,沒有學不會的東西。 他的童年很單純,跟著姐姐或者由希的背影走。做他們的影子。 法卡斯並不笨,但他很少做決定,也不習慣思考。頭髮的髮型、明天的衣服、選擇的課程,甚至朋友。這些都是姐姐替他決定的,他從不過問,而結果也讓他相當滿意。 在由希與堤葉結婚那天,他去道賀。那時候,說了「希望變成像您一樣的人」。 他笑了起來,「你在哪裡呢?」 「啊?我在皇宮裡。」 「那麼,你是王子?還是法卡斯?」 「……啊?」 「或者你什麼都不是?」 首先感覺到的是失望,還有被背叛似的鬱悶。這句話讓法卡斯想了很久,一直沒想到答案。 他就是王子法卡斯,這點不論多久都不會改變。留在體內的皇家之血跟必須承擔的責任亦同。 直到姊姊那天帶來個女人,笑著說「這是你的妻子」。 法卡斯才突然理解他所說的話。 姐姐的讚美那個女人、那女人的問題也都聽不下。他跟那個女人單獨喝茶時,對方提了個問題,「我們以前見過面吧。」 「啊?」 「我記得你,你是由希的跟班。」 法卡斯掩飾內心不快,抬起頭。 「你好,我叫做若伊.瑞頓,請多指教,殿下。」 這個名字法卡斯也知道,這個女人,是由希曾經的妻子。 她微笑著對他伸出手,他注意到女人鮮紅的指甲以及身上的香水味。魔族王家愛用的品牌「Len」的香水「海洋」,許多貴婦愛用的品牌。但是,這味道似乎有些不一樣。 法卡斯試著露出笑容,「請多指教,若伊小姐。」 他想執起若伊的手,她卻稍微後退了些,「別用那種表情看我。若你不喜歡我,也可以拒絕。我並不是非得跟你結婚不可。」 如傳聞那般傲慢的公爵小姐,美麗大方,性格坦率。 對一般貴族來說,若伊的高傲讓人無法招架。 但是,法卡斯卻喜歡她的態度。 那雙毫無隱瞞的眼睛讓人看得很舒服。 ### #4 海洋 如多琳期待的那樣,法卡斯與若伊開始接觸。 她跟大部分的貴族小姐不同,說話很直率,有時候那種坦率讓人感到相當不舒服。但若做錯了,也會明白的道歉。他們的話題很瑣碎,從科學發展、藝術到政治,什麼都談。若伊的觀點很有趣,聽她說話也是種享受。 「咦、連初戀也沒有啊?就這樣結婚了好像有點可惜啊。沒有什麼可以跟妻子隱瞞的事情也很無趣呢。」 雖然對她沒有愛,但是,跟她相處無疑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法卡斯擅長聆聽,而若伊喜歡說話。 她經常有一些奇異的點子,想到就會立刻去做,也經常拉著法卡斯嘗試新的餐廳、畫展、結識新的朋友,或者,就安靜地坐在書房。 法卡斯並不喜歡若伊,但若伊約會無傷大雅,並且能讓他心情愉快。 他們有個共通的興趣,就是觀賞歌劇。那天他們選擇看了經典作品「Canary」。是女性詩人諾克.提恩唯一的歌劇作品,講述了公主卡娜芮無法離開,最後抑鬱而終的故事。這故事從魔界開始流傳,成為熱門的劇本。傳到水之都以後,內容已經有部分更動,也變成家喻戶曉的故事。 「你知道嗎?這部劇,在聖法提加演出時,據說曾經讓許多貴族離家出走,並被部分的聖皇祭司批評『散播歪曲斯想』,而被限制演出。」 法卡斯點點頭。 「看完以後,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被限制了。」 若伊帶點感慨的這麼說著。 法卡斯伸出手,若伊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並肩離開劇院。 夢想離開牢籠的日子,就是籠中鳥最大的樂趣了。 有一次,法卡斯無意間說了「覺得生活很無聊、沒有目標」,那時候,若伊說:「沒有目標就去找啊。」 其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從若伊口中說出來,就覺得這話顯得有些輕浮。她說著還吞了口蛋糕,一臉滿足的模樣。 ——不負責任。 她這種隨心所欲的小姐懂什麼嗎? 一直以來,法卡斯扮演優秀的王子,而不是「法卡斯」這個人。 他明白這一點,亦認定這是做為皇家後裔必須承擔的不自由。生來驕傲的血緣,必須承擔痛楚——可有些人就算在籠中,依舊活得快樂逍遙。 例如若伊.瑞頓。 例如由希.海亞。他擁有王子的名譽,卻沒有繼承的責任。 法卡斯討厭他,但由希也是他崇拜的對象。雖然他從不承認。 突然被告知可以隨心所欲生活,法卡斯並不感到喜悅,而是徬徨。 他第一次察覺自己什麼都不想要。並不是無欲無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願望、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他未曾思考過。 若伊擦了擦嘴,優雅地用那雙戴滿戒指的手,拿起紅茶啜飲。姿勢優雅,無懈可擊。一如她公爵小姐的身分。 法卡斯注意到她的紅色指甲油。 「若伊」是幸運女神的名字。她的性子跟紅色那種鋪張的感覺十分相襯。 「結婚以後,你的人生就真正結束了。」 她瞇起眼睛看法卡斯,一臉認真:「要不要離開水之都看看?」 「不好意思,妳可以再說一遍嗎?」 「離開這裡的話,或許能夠找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做做夢也好,豐富人生嘛。」 誰都多少有個嚮往的地方。 但法卡斯沒有,想了想,他終於有了答案:「我想去聖法堤加。」 「真巧,由希也在聖法提加呢。」她這麼說著。 像是被勾起回憶一樣,若伊講述她與由希的相遇以及分離。 她口中的由希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在極度冷漠的同時又極盡所能的溫柔。忽冷忽熱,與人親近又疏遠。 後來,她提起了關於由希的近況。 傳聞他又有了新的情婦,還是他首任妻子提葉的學生。 「他那個人,心血來潮的時候,對誰都溫柔地像是照顧情人一樣。」 法卡斯沉默以對。 「聽說,由希相當喜歡那個女孩哦。替她解決家族的紛爭,還讓她在他的保護下工作。從沒看過他對誰這麼溫柔。就算是對滄雨,他也是冷冷淡淡的。」 「真羨慕那個女孩子啊。」 法卡斯沒有回應,但他心裡也是這麼想著的。 那天,若伊在法卡斯的房間過了夜。他們在朝陽的呼喚下清醒。 跟這個女人結婚感覺應該不差。 ——各方面來說。 「法卡斯,你想跟我結婚嗎?」 她的手搭在法卡斯裸露的胸膛上,抬起頭。微捲的頭髮搔著胸口。她微瞇著眼,抬起頭看他。 「……一年後的今天。」 隔天,法卡斯離開了水之都,開始了一個人的旅行。 他離開舒適的水域,抵達了神族的聖都聖法提加。 ——在那裡遇見了雅蒂絲.瑪格林.西格。 這一生唯一可以用「愛過」來說明的女人。 ### #5 作夢 多琳知道法卡斯離開水之都的消息,對外宣稱是「跟多琳一起旅遊散心」。兩人確實一起出發,在聖法提加就分開行動。 法卡斯在聖法提加度過了悠閒的數日,輾轉得知若伊提過的少女。聖法提加保守派貴族的代表,西格家的女伯爵。並在女伯爵徵求新管家時換過髮色,套上正裝,過去湊了熱鬧。 許多穿著正裝的人們排成一列,等待女爵垂憐。 法卡斯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少女穿著藍色的禮服,從背後可以看見她帶著象徵西格家的藍寶石。 那顆寶石,在聖法提加被稱作「天藍」,實際上卻是純粹的水元素結晶。能夠感覺一股純粹的魔力。 單純作為飾品真是太可惜了。 高跟鞋敲打著地板。喀、喀、喀,伴隨腳步聲而來的女伯爵在法卡斯面前停下來,帶著刻意的傲慢打量法卡斯。 見到她的臉的時候,法卡斯稍微有些驚訝。 這張臉他見過。是剛到達聖法提加時,跟精靈在一起的少女。原來,她就是由希的戀人嗎?真的很普通,完全不像是那個人喜歡的類型。 「……你叫什麼名字?」 與此同時,女伯爵提問了。 他說出了假名:「法卡斯.瑪納加爾姆。」 「法卡斯,歡迎你來到西格家。」 「是,主人。」 ——於是,法卡斯有了新的住處。 他從總管手中拿到了工作的正裝,在僕人房的二樓住了下來。那天,總管大概提起了西格家的狀況,並且表示,應該以老爺、也就是老伯爵的話優先。 「主人真是孝順。」 法卡斯拐彎抹角。 女總管促狹地笑,「你很聰明,難怪小姐選了你。雖然以老爺的命令優先,但也不能夠當面與小姐衝突。她被寵慣了,討厭被當面拒絕。」 「還有另外一件事。有時候,小姐會讓她的戀人在房間過夜。這件事情就不要讓老爺知道。他會不開心。但是,若是暴露了,就裝作不明白,或者被小姐命令了。知道嗎?」 法卡斯沉默的點頭。 看來,這女伯爵的位置做得可不穩。 有了這個想法以後,這位女伯爵的作為怎麼看都不順眼。 她有個不適合家主的名字「雅蒂絲」,一張太年輕的臉龐,還有屬於孩子的莽撞性格。 喔,對了!她甚至不滿一百歲。 幾天後,法卡斯被通知必須為明天由希.海亞的來訪進行準備。總管事先演練了數次,就是為了在他的面前留下好印象。 ——法卡斯非常緊張,前一天甚至沒有睡好。 他勉強撐住,讓自己看起來如往常一般。 由希準時到來,雅蒂絲親自上前迎接,「老師!」 「午安,雅蒂絲。」 由希的目光越過法卡斯,落在雅蒂絲的身上。 那天法卡斯摔了幾個盤子後,被勒令休息。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著呆——不,認不出來也是應該的。他們有將近百年沒見面,法卡斯變得比由希更高。更何況,他還換了髮色。 接下來,他忍不住壞心地想,也許這女孩是靠著與由希的關係才能夠繼承伯爵的位置。 他閉上眼睛。夢慢慢地靠近他,將他攫住。在那個夢裡,法卡斯還很小。站在由希的背後,「哥哥」地叫。 不論怎麼跑都無法拉近他們的距離。 由希到雅蒂絲的書房裡,她泡了壺茶。 溫度抓得不好,茶有點澀。但誠意很足。 「雅蒂絲,剛剛那個是新的僕人嗎?」 雅蒂絲完全不疑有他,「是啊。他叫法卡斯.瑪納加爾姆,說是落魄貴族的後代。你看他的眼神,完全沒有敬意。如果今天遇到他的是父親,鐵定把他丟去牢裡反省反省。他怎麼了嗎?」 「瑪納加爾姆嗎……真是個好名字。」 「除此之外,他很聰明。我還挺喜歡他的。」 「特羅斯知道的話,會生氣的。」 「那個喜歡跟這個喜歡不一樣。」 由希抿嘴笑了。 ——看來,接下來會很有趣吧。 ### #6 凝結 滴——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稀疏的雨勢一下子密集起來。 法卡斯望著窗戶外的街景,大雨讓街道變得模模糊糊的。什麼人也看不見。他回過頭,透過玻璃去看。 街道上沒有人影。 「法卡斯。」 被叫了名字,法卡斯回頭看見多琳一臉凝重的神色。 「如果很討厭回去的話,你也可以留下來。我是說真的。」 ——很有吸引力的提議,如今卻已於事無補。 「不,不需要了。」 「真的嗎?」 「我收到了命運的禮物,這比自由更有價值。」 被說是詭辯也好。在法卡斯的想法裡,時間就該停佇在這一刻。讓陰鬱的背景添上幾分憂傷,給蒼白的人生下一個註腳。 ——我到過聖法提加,很普通地失戀了。 多琳不再說話了。 法卡斯回到獨自一人的靜默。 ** 真要說起來,法卡斯對雅蒂絲第一印象不好。裝模作樣地,沒有力量卻偽裝從高處俯視。她在不熟悉的高度瑟瑟發抖,如同待宰的羔羊。她伯爵做得不好,也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但是,這印象隨著相處的時間慢慢扭轉過來。 本以為她是天真爛漫的少女、不懂得身分差距,所以才對僕人親切。但是,並不是這樣。她很平等的對待每個人,不因為身分有所差別。她這一點跟水之都的人很像,而不是標準聖法堤加那些愚蠢的貴族。 ——但這些並不是法卡斯開始注意她的原因。 隨著時間的經過,法卡斯知道雅蒂絲相當聰明。但她卻做了愚笨的事情。 她讓父親知道戀人的存在,並且讓他進到西格家。 她有許多方法藏起精靈,但是她卻什麼也沒做。讓他暴露在父親的面前,在愛德華.瑪格林.西格伯爵的震怒之下。 他終於忍不住問了。 「家主,我認為心愛的東西該藏起來,才不容易受到傷害。」 雅蒂絲從沉思中抬起頭,「這只是選擇,沒有對錯。法卡斯,你是責怪我不該讓父親知道我跟特羅斯的關係嗎?」 「你覺得我很笨,你叫我家主但是你看不起我。你覺得我很可笑。」 「不,我……」 「住口!」雅蒂絲大喝,猛然起身,「若不是如此,你就不會命令我。你認為又怎麼樣?你是認為自己的想法正確,才拐著彎說我不對。」 一瞬間,法卡斯被她的氣勢震懾住。 「……是的,非常對不起。」 直接承認讓雅蒂絲氣消不少,她雙手抱胸地看他,「既然你這麼有信心的話……那就說說看,你有什麼高見?」 法卡斯決定挫挫她的銳氣。 「家主,我會這麼說是有原因的。您雖然聰明,但是,也無法顧慮到全局。有些領域您非常不熟悉。例如,魔法。」 女爵的沉默對給予了法卡斯發言權。 「您選擇讓他暴露在魔法的攻擊下。他可以避開,但他選擇正面迎擊。我想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你是說……」 法卡斯壓低音量,輕聲耳語。有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壞事一樣。 或許,就讓這位大小姐趾高氣昂地認定自己的正確性。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幸福的。過去被稱呼為「小姐」時, 「伯爵大人用了一些小手段讓妳的戀人過得非常不愉快。他沒告訴妳,而妳也不會知道。」 雅蒂絲臉色鐵青,法卡斯感到罪惡感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愉快。 「大小姐,您大概是這宅邸裡面最後知道這件事的人了。」 他略帶嘲諷地稱呼讓女公爵用力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滲出點點鮮血。她咬著牙,「法卡斯,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西格家只能有一個主人。每個人都做了選擇,而我選擇了您,不過如此而已。」法卡斯微笑地說。 雅蒂絲冷漠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也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追究。我想知道的是,你會不會騙我。」 「我調查過了。南方的瑪納加爾姆家族,並沒有叫作法卡斯的孩子。」 雖然知道會被揭穿,但是,沒想到這麼快。 法卡斯微笑起來。 「我對你們家族的鬥爭沒有興趣。但是我討厭愛德華.瑪格林.西格。您可以選擇相信我,也可以揭穿。這對我來說沒有差別。」 雅蒂絲仰頭看著法卡斯,目光夾雜著敵意與好奇。她很難藏住表情。 法卡斯喜歡她這一點。 也覺得她很可笑。 在自由與不自由之間搖擺、喘不過氣,覺得痛又不說出口地忍耐著。被決定了未來,不滿意、不掙扎、困獸之鬥,像是自己一樣。 他同情雅蒂絲的處境,同時覺得她可笑至極。 ** 「法卡斯,那個。」多琳的聲音打斷法卡斯的回想。法卡斯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特羅斯替雅蒂絲撐傘。他們站在路邊目送他們離去。 他微笑起來,「謝謝妳。」 多琳似乎有滿腹疑問,猶豫了好陣子又把到口的問題丟了。 「能夠來到聖法提加,真是太好了。」 法卡斯衷心地說。 他覺得心裡有什麼改變了,卻說不出來。 大雨沒有停的跡象。 但法卡斯並不期待太陽,他覺得自己應該習慣雨天。 要說是愛,也許太過了。但又不能說只是喜歡。 就連喜歡這情緒,對法卡斯來說也是很新鮮的感覺。 他曾經在意過的對象不多,只有由希跟雅蒂絲。因為由希他認識了雅蒂絲,跟若伊有了結婚的約定。學會了愛也有了遺憾。 他再也不覺得自己死去了。在失去之後他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 \#7 水都 回到暌違已久的水之都,人們都沒有變。 侍僕用同樣的語調、站在同樣的位置對他說「歡迎您回來」。不顯出擔心,目光不帶任何評價。就像放在中庭的雕像那樣,挺直背脊。冰冷得沒有溫度。 父親與亞瑟王召喚了他。 父親沒有多說,也沒責怪,只是簡單問他聖法提加如何、是否見到了晶之紫女王,亞瑟則提起由希的事情。剛回到皇宮,多琳就因為她離開太久,而跟親王吵了一架。 唯一的改變就是:多琳不再提起結婚的事了。 大概是在意法卡斯的心情吧? 法卡斯回到水之都的消息傳來不久,法卡斯接受若伊的來訪。她跟分離時一樣,神采奕奕的。見到法卡斯,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聖法提加如何?」 「……我見到了由希。」 「嗯,我知道。我是想問發生什麼了。」 有太多事情不知道如何開口,法卡斯搖搖頭,「沒什麼。」 「哎呀。看來是碰到一些不能跟妻子說的事情了。怎麼,現在後悔的話,隨時可以收回那句話。」 她微笑著,看起來不大認真。她是真的把愛情看得很淡,還是,覺得跟不喜歡的對象結婚也無所謂了呢? 不管是哪一個,都不讓人愉快。 「看你一臉疑惑的表情……說吧,什麼問題?」 「妳不愛我。」 「嗯,是這樣沒錯。」 「我並不愛妳。」 「我知道啊。所以你想說什麼?兩情相悅才可以結婚嗎?」 她一臉不可思議,法卡斯正要這麼回答,顯得有些窘迫。她拍了拍法卡斯的頭,「這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可以考慮看看。我只是這個意思。」 法卡斯不悅的撥開她的手,「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 「很多時候,我們無法選擇自己最想要的。但可以選擇自己不討厭的。我希望你也是這樣,但是這不代表我完全不在乎被你拒絕。」 法卡斯微微愣住,這該說是拐著彎表示好感嗎? 正在思考回應時,若伊湊了過來,仰起頭看他:「所以,現在跟我求婚一次吧。單膝跪下,帶著玫瑰的那種。」 「……這個……」 法卡斯覺得非常困擾。 他有時候還是想起雅蒂絲,但是,隨著時間慢慢經過,想著若伊那句話。跟這樣的人相處應該能夠非常愉快吧? ——想起天天跟丈夫吵架的姊姊,法卡斯認為有一試的價值。 對結婚的對象沒有佔有慾,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好事吧。就可以互不干涉地各自生活下去。他們若結婚,可能需要孩子,需要雙方家族的合作。 可愛情不是必備的。 但他可以試著喜歡若伊,這樣對他們都是好事。不是愛,但是喜歡。 這麼想著以後,跟若伊的相處就變得不那麼彆扭了。 法卡斯試著主動與若伊談話、提出邀請,但並不是以戀人的身分。 他們的互動介於朋友與情人之間的關係。有了可以自由談話的對象,生活一下子豐富起來。然而,他們的互動變得曖昧、到法卡斯跟她要好到足以因為愛而爭執,經過了半年的時間。 兩人正式開始交往是隔年夏天的事情了。 一次共用晚餐時,法卡斯在若伊面前單膝跪下。拿出準備好的藍色玫瑰。 「請把妳的後半生交給我。」 求婚時使用的話非常地普通,法卡斯有點緊張。 但若伊感動地哭了。 婚禮的時候,由希與堤葉來了。帶著雅蒂絲的口頭祝福。 「祝你幸福。」 法卡斯微笑著收下祝福。 那天,陽光燦爛卻不炎熱。與一生的伴侶交換誓言的日子,還見到了曾經傾慕的對象。 「就算在鳥籠中,依舊可以自由。」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由希很難得沒有嘲諷,而是微笑。 若伊在他身上打了一拳,「你這傢伙,還有臉過來啊?」 「禮貌而已。」由希說得很不客氣,但若伊也不大生氣,「啊,算了。不跟你計較,反正是浪費力氣。」 那天夜晚,法卡斯透過水之都的蘭茵仰望天空。 上次這樣看著天空時,覺得很空虛。什麼都沒有。沒有煩惱,沒有想要的東西,沒有喜歡的對象,沒有願望、想要守護的東西,甚至沒有過後悔。 但是,現在什麼都有了。 法卡斯微笑。 若伊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她從背後摟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 「怎麼了?」 「沒什麼。」 若伊笑了出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晚安,我的殿下。」 2012/06/10 PM. 5:57 @ 台南家中 以下是特點Game的ED小說版。 #### ED 0送葬者 條件:由希好感度低於0,沒有追雅蒂絲、沒有跟若伊結婚。 ##### [特殊事件:嘲弄] ##### [特殊事件:蘭茵的詛咒] 法卡斯.法潔瑪睡得不好,他在床上輾轉,夜半依舊沒有睡著。 他走到月光下,仰望陰鬱的天空。他伸出手。月光照在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腕上,纏著的繃帶一層又一層。 拉下繃帶,是無數新舊傷痕。新的傷口滲著血。 自殺未遂。 在無數次的嘗試後,姊姊要祭司給他戴著飾品。那是光聖皇祝福的珍寶,能夠迅速治癒擁有者的傷口,並且戴上就無法取下。那天以後,姊姊還是不斷勸誡,希望他找到新的人生目的。但徒勞無功。 這個人、躺在床上的,不,不能說是人。那是叫做法卡斯的「軀體」。 無法選擇生活的方式,甚至不能選擇怎麼死去。 他突然覺得很可笑。 對於想著去死的自己,對於只哭泣著卻不反抗的自己。 於是、又毫無辦法地想起了由希冷漠的話。幾年前他曾來探病過。但一進來就沒有好話,「我太高估你了,法卡斯。」 「如果今天參加的是你的葬禮,一滴眼淚都嫌多餘。」 他走了過來,給法卡斯遞上探病的紅色琉璃花。 ——殷紅,如血的顏色那般。 「我不會再來了。你自己多保重。」 就算到了現在,法卡斯還是不斷想起他說的話。 就像當年他離去時,冷漠地說著的話。 他說:「你是王子,還是法卡斯?」 而今,現在只想著死,甚至無法選擇活下去的他。既不是王子,也不是法卡斯。只不過是壞掉的人偶而已。 「真是太可笑了啊……」 (再一次自殺,成功率50 %) #### ED1 微笑的傀儡娃娃 條件:若伊好感度低於50,也沒有答應結婚。 還是會回到水之都並且跟她結婚。 ##### [特殊事件:嘲弄] 時間:決定結婚以前,由希來訪。但他不會參加婚禮。 「不要想在我身上尋求安慰。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回到水之都也是你的選擇。這時候,再責怪別人,像什麼樣子?」 「我原本以為你跟其他人不同。」 「現在,我想我是高估你了。」 他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回頭。 那冷漠的模樣讓法卡斯說不出話。 ……我應該早學會不期待你。 但是,你隨心所欲給人意外的期待。 這種隨興所至同樣讓人絕望。 我以為你會到的時候,你並沒有來。卻在我不願等待時出現。 帶給我絕望。 ##### [特殊事件:崩壞] 時間:回到水之都以後。 若伊曾開著玩笑說,沒有能夠跟妻子隱藏的事情就顯得無趣。這一趟去了聖法提加以後,卻什麼也沒有。 除了被由希嘲笑以外,什麼也沒有。就連他曾經憧憬的對象都說出了那樣的話。這樣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呢?法卡斯突然覺得她說的完全是自我中心。 法卡斯.法潔瑪,這個人的人生從頭到尾都只是可笑的人偶。 就算被厭惡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還真是討厭呢。 討厭這個世界。 討厭由希。 討厭雅蒂絲。 討厭若伊。 法卡斯感到苦惱。他花了好幾天,思考自己可以做什麼。 最後終於想到了—— 「我也可以找一個傀儡啊。」 ##### [特殊事件:傀儡娃娃] 與公爵小姐的婚禮定在父親的生日那一天。 法卡斯跟她事先演練了該說的話,帶著的愉快表情也對著鏡子嘗試過好幾次了,例行的約會也總是大張旗鼓。 只要這樣的話,就不會惹父親不開心,姐姐也可以安心。 婚姻不幸福的姐姐,大概以為給弟弟找了個好的對象而沾沾自喜吧。 他對鏡子練習露出笑容。 在鏡中看見若伊皺著眉頭的倒影。 「怎麼了?為什麼會露出那種表情?」 「我覺得你很奇怪。我應該說過,如果不想的話,可以不跟我結婚。我不是沒有對象到必須逼迫你跟我結婚的程度。」若伊說。 法卡斯轉過頭,牽著她的手,「但是我只想跟妳結婚。」 像是告白一樣模糊的話。但並不是。 若伊一瞬間有些楞著,她以為自己意會錯法卡斯偶爾透出的不悅。 「啊,對不……」 「如果我這麼說的話,妳會開心吧?」 若伊的身體完全僵住。法卡斯伸手抱住她,靠在她的頸子上。嘴唇輕輕咬了下她的耳朵,若伊顫了一下,不悅地看著法卡斯。 「……我現在就去跟陛下說。」 若伊的手被法卡斯抓住。回過頭,看見他臉上帶著一種帶著惡意的微笑。 「妳可以去,但無法改變現狀。」 「……什麼意思?」 「妳如果說我不愛妳,那麼,我會哭著告訴姊姊,我很愛妳,非妳不可。妳想,父親跟姊姊會相信妳、還是相信我呢?」 法卡斯.法潔瑪在微笑,若伊從未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討厭我嗎?」 「如果妳指得是『若伊』而不是公爵小姐的話……我不討厭妳,甚至有點喜歡。因為,如果是妳的話,不管怎樣的痛苦,都不會屈服吧。」 法卡斯在若伊的耳邊輕聲呢喃。 「我非常喜歡這樣的妳。我想要看,妳可以忍受怎麼樣的痛苦。」 「……你瘋了。」 「不,我沒有。」法卡斯似笑非笑,「我選擇公爵小姐,選擇了若伊。」 法卡斯走過去,執起她的左手,在戴著婚戒的無名指上一吻。極盡溫柔纏綿地,說:「我,愛,妳。」 若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法卡斯吻了她。 「只要妳喜歡,我都會做到。這樣就可以了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伊。我去了聖法提加,做了個美夢。那麼……妳準備好了嗎?」 「幾百年的噩夢喔……」 若伊.瑞頓成了若伊.法潔瑪,王子與公爵小姐的世紀婚禮。 在祭司問了「是否願意成為他的妻子」時,公爵小姐流著淚說「是」。大概是喜極而泣吧? 在全國人民的祝福下,法卡斯.法潔瑪牽起了妻子的手。 直到他們走到生命終點都未曾放手。 #### ED3 忘卻的祝福 (雅蒂絲ED) 條件:雅蒂絲好感度 > 70,回到水之都的時候雅蒂絲跟著參加婚禮。跟法卡斯對話,兩人成為了朋友。 ##### [特殊事件:婚禮的邀請] 「啊。」 「……」 打開房間,看到的就是略詫異的雅蒂絲。看見法卡斯,臉上不知道是驚訝還是疑問。最後,她先開口了,「你忘了東西嗎?」 本來是想說些什麼的。好好地道別,說、「謝謝妳」。 但是看到她的臉,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了。但並不單純是因為還喜歡她的原因。而是沒什麼話好說了。 無話可說,才是最悲傷的吧。 「很抱歉,我沒有說實話。」 「嗯?你是說……是王子的事嗎?」 「不,不是。我本來就不打算說。如果姊姊不來,我也會找時間離開。」 「……噢。」 少了主僕關係與命令,兩人的對話很快失去熱度。像是燒盡的火堆那樣,無法補充新的燃料。他們面對面站著,卻找不到語言。 沉默了一陣子,法卡斯開口,「我回水之都就會結婚了。」 「咦?」 「對象妳可能知道。是瑞頓公爵的小姐,由希曾經的妻子。」 「啊、是這樣嗎……」她的回應帶著些許鬆口氣的味道,而且她毫不遮掩。似乎想到了些問題,臉上充滿好奇。可她終究沒問。 她的反應讓人稍微有點受傷,但是,這樣也好吧。 已經決定了,並不是來這裡給人造成困擾的。 「可以的話,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啊、好的。」 法卡斯對她微微行禮,就像平時那樣。 「那麼,再會了,家主。」 回到馬車上時,多琳凝視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我邀請了伯爵參加我跟若伊的婚禮。」 多琳不大詫異,微微點了頭,「你決定就好。這次我不會插手了。」 「不。謝謝妳,姐姐。」 ##### [特殊事件:嘲弄] 法卡斯.法潔瑪在最後兩封信上簽名,送到聖法提加去。給女王的邀請很早就寄了,這兩封信,法卡斯想了很久,終於選到正確的語言。 大部分內容是若伊寫的,她還在給由希的那封寫了「其實我很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半開玩笑的話。法卡斯在給雅蒂絲的那封信上,補寫了一段話。 「如同我對妳的祝福那般。妳的祝福,將替彼此的未來增色。」 若伊看到時還被嘲笑了一番。 用了蠟封住,幾天後,會到達聖法提加的他們身邊吧。 ##### [特殊事件:蘭茵的碎片] 在水色的頭髮中,雅蒂絲的金髮與特羅斯的綠色頭髮特別顯眼。雅蒂絲穿著正裝,頭髮盤起來,尾隨在女王與由希身後。 這大陣仗由父親上前迎接,他與女王愉快的交談。女王與親王送上了賀禮,由希的禮物是一對戒指。 「這是蘭茵的碎片凝結的寶石,傳說中,是水神凜的靈魂凝結而成。有很強的守護力量,能夠治癒傷口。」 若伊收下了禮物。他們替彼此戴上戒指。 若伊看著他,微笑起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的話。」 「那當然。」 若伊笑了,對他伸出手,「謝謝你。」 由希沒有動作,對她深深鞠躬,「謝謝妳。」 像是告別一樣。堤葉跟若伊本來有過節,卻在此刻完全消弭了。 「因為我們不是小孩了。」她說。 她壓低聲音說的最後一句話,大概也只有法卡斯聽見吧。 「不過,還是稍微有點不甘心。」 ——是的,我也是這樣。 法卡斯微笑,裝作沒有聽見。 雅蒂絲站在遠處看著他。兩人視線碰觸時,法卡斯對她微笑。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法卡斯,特羅斯,雅蒂絲。三人用了不同的語言招呼。雅蒂絲忍俊不禁的笑出聲,氣氛一下子和緩很多。 三人意外地開始聊天。 雅蒂絲問起法卡斯的童年、問了他跟由希相處的過往,最後,是若伊。 「你喜歡她嗎?」 這顯然不是個好問題,雅蒂絲當然也明白。 但她並不是單純因為好奇提問的。 「沒有喜歡與否的問題。我跟她很適合,就只是這樣。」 「那就是不喜歡了?」 「……不。」 「那……不討厭?」 法卡斯笑了起來,「我也並不討厭妳。」 雅蒂絲一瞬間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應。特羅斯輕輕笑出來,「那、我們以後還可以過來嗎?」 雅蒂絲眨了眨眼,回頭看特羅斯。特羅斯摸了摸她的頭。 而法卡斯,在她期盼的眼神下說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就跟過去一樣。 「非常歡迎。」 於是,他們終於成為了朋友。 這兩人彼此祝福,然後牽住另一隻手。 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 ED2 由希路線 ##### [特殊事件:邀請函 (特殊內容)] ##### [特殊事件:蘭茵的碎片2] ##### [特殊事件:回憶 1] 可以詢問傳聞的人是不是初戀?由希會大笑否認。 ##### [特殊事件:初戀] 由希:哦,若伊真的這麼說啊?沒有可以跟妻子隱瞞的事情很無趣? 由希:不過,確實很像她會說的話。某方面來說,她是很不錯的對象。 法卡斯:…… 由希:我以前好像有過喜歡的對象。是跑到皇宮外玩的時候認識的,是個漂亮的大姊姊。那大概是我的初戀吧。但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由希:那你呢?初戀的對象? 【選項】 \1. 我喜歡的是你 由希:啊?等一下,你說什麼? I. 否認。 II. 唬弄過去。 III. 親他。 > ED 5 \2. 暗示他 由希:哦、還真是遺憾呢。但是,如果你不說的話,我會更感謝你。 法卡斯:啊,是這樣嗎。對不起。 由希:你道歉讓我更想哭。 > 接(3)的事件。 \3. 轉移話題 由希:其實我覺得結婚沒有什麼不好的。應該說,只要對象適合的話就沒什麼不好。 法卡斯:那,若伊…… 由希:哦,我跟她啊。你知道我們以前認識,那時候,我跟她的性格都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以前她很煩人的,也喜歡替人決定事情。佔有慾很強。 法卡斯:那後來呢? 由希:因為我喜歡的是葉啊。 法卡斯:……你這個人啊…… 【選項】 I. 不想結婚 II. 不說出口 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會離開水之都 :3 #### ED4 最初與最後的的冒險 條件:由希參加婚禮時,好感度>50,對話時選擇跟他道謝。結束後好感度>70有條件觸發事件(50%)。ED是好感度>90才會發生。 選擇邀請雅蒂絲參加婚禮就不會走到ED4。 ##### [特殊事件:邀請] 「你啊,果然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都已經要結婚的人了,稍微成熟一點吧。如果還老是這樣,要怎麼讓人依靠?要怎麼作為人民的榜樣?」 「哥,我們全民的榜樣不是姐姐,而是你啊。」 「真是沉重的期待啊。」他笑著伸出手,法卡斯乖乖低下頭。由希稍微弄亂了他的頭髮,「我不會替你做決定。但是,我可以支持你想做的事。那麼,我再問你一次。你想怎麼做?」 「我……」 【選項】 \1. 沉默 \2. 說出不想結婚 不管說出或者不說,由希都會摸頭。 「好像稍微太寵你了。不過,既然都來了……法卡斯。」 由希對法卡斯伸出手,就像小時候那樣。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外面的世界很好玩的。」 「好。」法卡斯握住他的手。 像是要墜落一樣,又一次被拯救了。 後來法卡斯跟著由希去了聖法提加,教育了神族的小公主,並且作為水之都與聖法提加的使者,往返水之都與聖法提加,處理兩個神族的事務。在他的努力下,兩個種族的往來變得更頻繁。 日後,他跟水之都的公爵小姐在神族女王的見證下結婚了。 #### ED5 初戀之死 條件:由希參加婚禮時,好感度> 50,跟由希對話時選擇向他告白然後親他。會徹底被討厭。他會離開。 ##### [特殊事件] 小時候,法卡斯很少惹由希生氣,兩人也幾乎沒有吵過架。 法卡斯非常崇拜由希,認為他說的話就是對的。就連他不告而別,法卡斯也認為是正確的選擇。他不討厭由希,不,應該說是「無法討厭吧」。但那時候,他眼中流露出的失望還是讓法卡斯稍微心揪了一下。果然,要被這個人喜歡,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是想喜歡你而已。就連這樣也不行嗎? 他把由希送的蘭茵埋在他們一起種的樹下。把喜歡的心情一起埋葬。 好像自己的某部分也跟著一起死去了。 「法卡斯,時間到了。」多琳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 法卡斯在鏡子前端正了領結,打開門。 走向通往神殿的路。 #### ED6 若伊線 / 同じ朝 一成不變的早晨 在多琳與父母的決定下,法卡斯的結婚對象決定了。 是之前有數面之緣的公爵小姐若伊。 法卡斯並不討厭她,但也很難稱得上喜歡。實際相處起來,他們有些摩擦。一個沉默一個聒噪,一個坦率一個悶騷倒也沒有太大問題,若伊的體諒跟聰明解決了很多問題,有她在身邊其實相當幸運。 另外、很有想法也不笨,把事情放著讓她解決通常不會有太大問題。 結婚那天見到由希了,他帶著堤葉前來。虛應故事地說著「恭喜」,很快就回去了。 很普通地偶爾吵架,結婚以後像是普通夫妻一樣地過活。 就像他過去想像的那樣,不算幸福也與不幸無關的人生。 但是、真正無聊的,或許是什麼也不想改變的自己吧。 如果能夠再見面就好了。 這麼想著入了夢。 睜開眼睛,又會是同樣的一日吧? 平凡而不平凡的一日。 ### #MEMO 優先程度。 HE優先。由希ED > 雅蒂絲ED > 若伊ED ## 貓與狼 雅蒂絲跟特羅斯出門約會去了。法卡斯沒有事情做,心情不好,但又找不到人抱怨。他習慣地穿上正裝,在宅邸散步。 看著慢慢熟悉地景致,計算自己離開的時間。 「喂。」 被從身後叫住的時候,法卡斯並沒有停下腳步。 加速的跑步聲從身後追上來,手被粗魯地拽住。看見黑貓十分認真的臉,「你沒聽到我叫你嗎?」 「聽到了。」 「……你真的很討人厭耶!」 「是的,但你不是人類。那麼,可以請你讓我離開了嗎?」 「不行。」 法卡斯無視黑姬的憤怒,抽回手,慢慢吞吞地走了。 「等一下啦!」黑姬在身後叫著。法卡斯頭痛欲裂。他心情不好,只想一個人待著的,卻被這閒得發慌的小寵物攪局。 他覺得不高興,或者說,有些火大。 「你到底在生氣什麼?」 聽見黑姬從身後這麼大吼的時候,法卡斯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瞥了眼黑姬,又移開視線。但這就不說話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沒什麼意思。」 「明明就在意得要死。」 一下子被戳中痛處,法卡斯非常不快,屬於王族的傲氣讓他無法忍耐。 「我不知道你跟過來做什麼。你的嘲弄沒有意義,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黑姬抬頭看著他,孩子氣的臉上沒有表情。 「……對不起。」 安靜了一陣子以後,他說。 聽見他道歉以後,法卡斯突然有股罪惡感。黑姬從口袋裡摸出糖果,遞給法卡斯,「對不起。給你吃糖果,不要生氣了。」 法卡斯還繃著臉,聽見他這麼說忍不住笑出來。 黑姬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微偏過頭。接著她說,「雅蒂絲去約會了,那我們兩個也出去玩吧?」 她本來就要抓著法卡斯跑,突然停下來,徵求他的意見。 「我……」接下來的「不去」硬生生卡在喉頭。 他嘆了口氣,「我陪你去。」 法卡斯帶著黑姬出門,途中,黑姬連問了好幾次「這是什麼」,法卡斯也有耐性地回答了好幾次。最後,黑姬帶著法卡斯停在由希家的門口。 法卡斯皺著眉頭,「我可以不進去嗎?」 「哦,可以啊。那我叫少爺出來。」 「……不用了。」 如果對象不是黑姬,法卡斯大概會立刻生氣。 但是,面對這種小孩子,生氣也顯得沒有意義。 黑姬聳聳肩,在外頭大喊由希的名字。不久後,管家羅伯茨先生開門。他看見法卡斯,有些驚訝,低聲叫了「殿下」。 黑姬一進門,也不讓管家帶路,逕自進了由希的書房。看見他在看書,不但沒有退下,反而衝到他懷裡,還搶走他手上的書。由希也沒生氣,「剛剛聽到那麼大的聲音,就知道是你。」 「不過,你帶來了有趣的客人。」 「你好,殿下。」略帶嘲諷的招呼。 由希微微笑,對他的攻擊不以為意,「你好,法卡斯。」 「少爺,要怎麼讓心情不好的人開心起來?他又不要我安慰他。」 由希幾乎是立刻知道黑姬指的是什麼人。 法卡斯感到困窘。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很想衝出門口。這樣的話,就不用面對由希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為什麼想幫他?像是覺得被拋棄的小動物很可憐嗎?」 ——這絕對是故意的! 法卡斯別開臉。臉很熱,大概是臉紅了。可惡。 「對啊!而且,我很無聊……」 感動的心情瞬間消失不見了。 法卡斯面無表情地看著由希,「殿下,我先離開了。」 「路上小心。」虛與委蛇的招呼,但語調顯得太愉快。 法卡斯恨的牙癢癢,卻不好表現出來。堤葉從他身邊經過時,立刻對由希說,「由希,你不要老是欺負他。」 「……」 感覺更想死了。 被他們這麼一鬧,那天下午,法卡斯暫時遠離了失戀的鬱悶。 很久以後想起那天的胡鬧,還是會忍不住微笑起來。 # 結婚してください! ## 0. 搬家 聽到雅蒂絲要離開時,特羅斯沒有猶豫就決定跟著雅蒂絲走了。 很快向族裡報告、通知瑪琳,隨便收拾了行李就離開了。 特羅斯坐上搖晃的馬車跟進由希.海亞進入充滿噪音的聖法提加,才有了種真正離開了精靈森林的實感。 ——就要在這裡生活下去了呢。 這樣想著,笑容偷偷浮上嘴角。 ## 1. 藉口 由希的轉變讓特羅斯感到有點奇妙。 在回到水之都之前,他知道由希對雅蒂絲挺有好感。但他對自己的態度很微妙,帶著一種遊戲似的情緒,但沒有惡意。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馬車的對面,由希盯著手中的辭典,但不太認真。 他專注於閱讀,並沒有抬頭。特羅斯等了一會兒,猶豫著,終於伸手去推他。意外的是由希嚇了一跳,抬起頭:「抱歉,我在想事情。怎麼了?」 本來想問他是否認真喜歡過雅蒂絲,但是,話又收了回去。 「沒事。」特羅斯搖搖頭。 由希滿臉興味,闔上了書、笑著看他。 「特羅斯,你是為了什麼來聖法提加的?」 「雅蒂絲。」特羅斯沒有遲疑,他的肯定讓由希笑出聲,「我知道。那換個說法好了,你想要跟她走到什麼地方呢?」 特羅斯呆了呆,沒能弄懂他的意思。 「什麼走到哪裡?聖法提加嗎?」 「不是那個意思。你想要跟雅蒂絲進展到什麼關係呢?」 被這麼問以後,特羅斯呆住了。由希笑著看他,依舊溫文爾雅的笑容,但特羅斯總覺得他的目光似乎別有深意。 「雖然她暫時不用結婚了,但不代表以後也不必。如果她參加了我的生日宴會,回到了家族,那麼,不久的未來,她也必須考慮結婚的事情。」 「為什麼?」 「啊?」由希輕笑,「怎麼問我呢?這是你必須考慮的問題。雅蒂絲的父親愛德華是為了挽救西格家的地位,才要亞爾跟道奇森小姐結婚。」 特羅斯一臉茫然,對於這些陌生、亂七八糟的神族姓氏跟家族關係,他並不關心,也不懂由希為何提起。 但由希下一句話徹底嚇壞他。 「如果你不快點行動,雅蒂絲就要結婚了。」 「……咦?可是你……」 「親愛的,」由希突然放軟了語調,「你的情敵怎麼可能只有我一個呢?」 特羅斯驚恐,瞪大眼睛。 那日,特羅斯託少爺的福一夜無眠。 由希的住處十分安靜,空氣很好、樹林的味道很好聞,裡頭住著一些妖精。他們對於新來的朋友感到很好奇,經常找他說話。 特羅斯過得並不無聊,但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他不擅長、也不喜歡思考,或者說,他可能下意識逃避思考這件事吧。 他可以肯定的事情不多,但是,他想要看著雅蒂絲、想要看她開心——而雅蒂絲是怎麼想的呢? 想到這裡,突然覺得什麼都不確定。 黑姬跟著雅蒂絲回家,隔天得意洋洋地跑來炫耀進了雅蒂絲的房間之類的事情。本以為特羅斯會買帳地露出羨慕的表情,但他只是沉默、發呆。 「你怎麼了?」 問了幾次,特羅斯一直沒有反應,他只好去找由希。由希又看書,沒時間理她。她只好湊過去搶他的書,試了幾次卻總被輕巧地避開。 感到有些惱怒時,由希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怎麼了?」 怒氣一下子歸零。 「少爺,特羅斯很奇怪!」 「哦,那個啊。別擔心,只是青少年的戀愛煩惱而已。」 黑姬皺著眉頭,「可是他已經三百歲了,早就就不是小孩子了!」 「但在戀愛方面,他是。」 「哦,說得也是。」 黑姬很快被說服了。 而清楚聽見他們對話的特羅斯,是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害羞。 **——你想要跟她走到什麼地方呢?** 特羅斯想著由希說的話。 想要一起走,不論到什麼地方都想要跟上去。 特羅斯偏頭。 一名妖精在他的肩頭坐下,呵呵地笑出來。另外一只在他的掌心坐下,在空氣中踢了幾下,「哎喲,你就讓她變成你的東西就好啦!」 「我也想啊……但是這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另一個妖精問:「所以你想要跟她結婚,留在這裡嗎?」 「嗯。」 想法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晰,事情似乎比想像的簡單多了。 在知道雅蒂絲的想法之前,該先弄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想走到哪裡,甚至,可以為她做一些什麼。讓他們可以更親近一些。 如果可以讓雅蒂絲只喜歡自己就更好了。 ## 2. 婚禮 受邀參加由希的生日宴會之前,特羅斯曾聽由希提過一些過去的事情。 他曾經是王子,首先被視為未婚妻子的對象是目前水之都的領導人——多琳.法潔瑪,第一個妻子是堤葉.馬羅,也是雅蒂絲的古語老師。後來認識了精靈與魔族混血的女子滄雨,她曾經來精靈森林找過由希。另外一個叫做若伊。 他提起這幾個名字時,語調一下子溫柔很多。 特別是堤葉與滄雨這兩個名字。 但是,對特羅斯而言,婚姻是個很陌生的詞彙。 精靈與人相愛,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一起生活。 就算生下了孩子,兩人依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活。特羅斯第一個認識、稍微交往過的女性是魔族,兩人的關係親密但性格並不合適。 在經過幾次溝通後便分開了,偶爾見面時也會打招呼。 她沒提過結婚,特羅斯自然也不去想。 但雅蒂絲是神族,而且還擁有貴族血統。根據由希的說法,這是他必須思考的問題。而考慮結婚,必須從理解婚姻的意義開始。 「為什麼你會想要結婚?」 特羅斯感覺這問題似乎問對了,由希近乎冷漠的表情彎起了笑容,「首先是因為責任,後來是因為……」他斟酌詞語,最後苦笑著說,「大概是因為愛吧。或者是佔有慾什麼的,因為想要天天見面。」 「而結婚,是在神族的律法裡,將敵人趕走的最快方式。」 特羅斯眼睛一亮。 由希笑了起來。這該說是,他小小的心眼吧。 把討厭人類虛偽的精靈拉入貴族的圈子。 其實他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解釋,繞著圈、轉彎,從歷史或者文化上給婚姻這件事情扣上大帽子,或者用宗教的角度——兩個人類在一起才是個圓,而圓是能量與魔法的基本,也是人類社會的基本。 但由希選了偏門的說法,在這之前,特羅斯對由希的提議還是半信半疑,這句話讓他一下子對結婚這件事情有了興致。 「那,我該怎麼做?」 知道這說法對他而言很有說服力。 對他解釋家族的羈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甚至人類貴族的愛恨是沒有意義的,他生來就是精靈,不論說得如何口沫騰飛,他終究是精靈。對於那些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永遠只能夠理解而不能接受。 ……怎麼辦? 這倒是考倒了號稱移動圖書館的由希。他向來不自己開口,就有人必須讀懂他的心思,替他送上信函甚至張羅婚禮。 他知道女孩子喜歡別具心裁的禮物、根據性格不同精心設計的讚美。但是,他還真沒想過該如何討人歡心。 看著特羅斯一臉期待的神情,又說不出「不知道」這樣的話。 「你們精靈是怎麼求愛的?」 「求愛?」 「……就是表達愛意,結婚的提議與交往的邀請。」這樣說明起來,一切似乎變得複雜起來。由希首次感到頭痛。 但在這之前,他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特羅斯,在這之前還有個問題。」 「是什麼?」 「我想你先確認她想跟你結婚比較好。」 那天晚上,精靈依舊沒有睡好。 雅蒂絲隔天來訪的時候,特羅斯精神混亂。迷濛著,一見面就說了在斷斷續續的夢中重複無數次的話:「請跟我結婚」。 ——結果雅蒂絲紅著臉跑掉了。 聽見特羅斯困惑的轉達這件事,並提出疑問,「她明明很開心,為什麼不回答呢?」 由希忍不住笑出聲,「你這傢伙,不錯嘛。」 由希用力拍了特羅斯的背,讓他踉蹌了下差點跌倒。雖然被讚美了,特羅斯依舊不明所以,只能「啊?」的露出呆住的表情。 於是,精靈來到人類的都市有了新的目的——求婚成功。 ## 3. 戰場 特羅斯在觀察雅蒂絲。 一開始只是很普通的盯著,去拜訪的時候什麼也不做、就只是看著她書寫或者閱讀,直到雅蒂絲被看到不自在,要他做點別的。 「這樣不好嗎?」 特羅斯讀了雅蒂絲的想法。他知道雅蒂絲雖然有些不自在,基本上是很開心的。因此對於她阻止他的觀察感到很意外。 「當然不好!如果你被我一直盯著,會怎麼想?」 「唔……很開心?」 「……」雅蒂絲先是沉默,接著臉紅,「不要說出來!」 特羅斯對於雅蒂絲的反應十分滿意。但是,這造成的後果就是……他被趕出雅蒂絲的房間。 「在我完成工作以前不准進來!」 被下了逐客令,但特羅斯的心情非常好。他在西格家隨意亂繞。 遇見了雅蒂絲的女僕莉莉,她站得遠遠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就像在看稀有的魔獸那樣,目光參雜不解與一些恐慌。 這就是神族對精靈的印象嗎? 特羅斯感到不解。他試著對莉莉露出笑容,她先是惶恐,迅速回禮後,用通行語說了「抱歉失陪了」,一下子閃的不見蹤影。 「我這麼恐怖嗎?」特羅斯喃喃自語。 他發現西格家的人對他充滿好奇,但只有極少數會主動找他攀談。 從他們的想法中,特羅斯知了一些情報。他們大都沒見過精靈,但是對於身為火神的代行者有著近乎本能的懼怕。 最後,只有老園丁沒有異議的接受了特羅斯的存在。特羅斯站在花園旁,看著園丁澆花、偶爾與他攀談。老園丁說他見過精靈,也說是火神的祭司,但頭髮是灰色。 「你見過尤爾?」 「是啊,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很年輕。怎麼,你跟那位大人認識嗎?」 特羅斯點點頭,兩人有了共同的話題,談話顯得特別愉快。 告別了園丁,特羅斯回到別墅。 而暫時休憩的仕女們遠遠地看著他,討論對於精靈的觀感。她們猜測著雅蒂絲與特羅斯的關係,交換各種不著邊際的想像。接著,又提起了雅蒂絲因為特羅斯跟父親爭執的事情、接下來的話題卻轉到了由希身上。 他們好奇著,究竟雅蒂絲喜歡特羅斯或者是海亞博士呢? 「雅蒂絲說了喜歡我的。」特羅斯嘀咕。 問題似乎比他想像的更複雜一些。 特羅斯正在猜測雅蒂絲的看法,突然,有人蠻橫地打斷他的沉思。 「你就是那個燄祭司吧?」 這句話用的是生硬的精靈語。 特羅斯轉過頭,面對正對他說話的人。那是個淡金色頭髮的神族男性,雖難有些年紀了,但從五官可以看出來他年輕時應該相當英俊。這個人就是雅蒂絲的父親、西格伯爵,愛德華.瑪格林.西格。 ……那個要讓雅蒂絲跟他朋友結婚的蠻橫父親。 特羅斯在心裡默默給他下了個負評。 除了從雅蒂絲那兒聽來的惡行外,特羅斯感覺到他的惡意。這個人的語調不友善、而且他很討厭自己,而且自以為裝得很好。 「是的。我的名字是特羅斯.利基特,您好,西格伯爵。」 特羅斯笑著以通行語回應。西格伯爵微微點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特羅斯,「能夠占用您一些時間嗎?」這語調竟是不容拒絕。 特羅斯不喜歡他的語調。但這個人是雅蒂絲的父親,現階段特羅斯還不願意與他起衝突。 「好的。」 是不是該說「這是我的榮幸」呢? 但特羅斯不願意說謊,也就只有笑著答應下來,他主動要跟愛德華握手。後者微微頓住,還是接受了他的善意。 從握住的手感覺出他的情緒。猜忌,試探,但是最主要的是厭惡。 這個人把特羅斯視為阻礙。雖然他自認藏得很好,但特羅斯可沒錯過他微蹙的眉頭。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開心。 「是關於雅蒂絲的事嗎?」 「是的。我從海亞博士那裡聽說,你是為了雅蒂絲離開精靈森林的?」 西格伯爵試著表現出善意,但這對讀取情緒的精靈沒有用處。 特羅斯點點頭,「如果她願意的話,我想留在聖法提加。」 愛德華似乎沒想到他這麼直接,一下子語塞。 良久,他皺著眉頭,「您是精靈,對神族一些繁複的禮節也許比較不清楚。但是,這裡是神族,您應當入境隨俗。」 「嗯?那也要看雅蒂絲怎麼想。」 愛德華更不喜歡他了,滿臉不高興。 看來他跟雅蒂絲意見不合已經很久,但特羅斯樂見。「在禮節上,你的提議必須先經過我的同意。因為雅蒂絲是我的女兒,而且尚未成年。」 「是的。您的意見與雅蒂絲的意願無關。而我,只願意聽從雅蒂絲的話。」 愛德華一下子怒氣衝天,他連裝模作樣都省了,咬牙切齒,「你這話……難不成是要跟我作對嗎?」 「這要看您作法而定。」特羅斯笑著回應。 這反應徹底惹怒了愛德華,「你真是無禮!」 「對於精靈的燄祭司說出這樣的話,我想,這句話可以奉還給您。」特羅斯本來無意爭執,但他實在太不喜歡愛德華了。 噢,不。如果作為敵人的話,他還是有可愛之處。 例如很容易被看穿,也很好惹怒這一點。 愛德華拂袖而去。 特羅斯去敲雅蒂絲的房門,她還在忙,但是沒有阻止他進房間。特羅斯找了書翻,安靜的不打擾。 直到雅蒂絲說了有空,兩人坐下來吃下午茶,才提起這件事。 「我下午見到了妳的父親。」 「咦?」雅蒂絲先是驚訝繼而緊張,「他說了什麼嗎?」 他們有了簡短的對話,但過程並不愉快。特羅斯想了想,挑了重點說:「他要我離開西格家,我告訴他,只有妳能讓我離開。」 雅蒂絲因為話中的告白意思感到開心,但仍顯得有些不自在。況且那並不是重點。 「他還說了什麼嗎?」雅蒂絲顯得有些憂慮。 特羅斯想了想。 他跟愛德華的對話?花了一些時間,但沒什麼重點。只是舊事重提。他表達了自己的不悅,讓特羅斯確實知道他是個討厭的人。除此之外,什麼也沒說。 「沒有。」特羅斯說。雅蒂絲很狐疑,「真的嗎?以父親的個性,應該會想辦法刁難、然後找麻煩什麼的。」 「沒有那樣的事,令尊不難相處。」 特羅斯說。他並沒有說謊,也是確實這麼認為的。但是,這是因為他老早把愛德華視為敵人,才說出「不難相處」這種話。 「……那就好。」 但事實上一點也不好。 雅蒂絲知道特羅斯跟父親有過節,已經是結婚以後的事情了。 ## 4. 噪音 雅蒂絲一直很忙。 而且,在特羅斯跟愛德華有過談話之後,變得更忙碌了。 雅蒂絲是為了由希的生日宴會才回到聖法提加的。 後來,輾轉從由希口中知道,家族目前狀況很不妙。她本來打定主意不管,卻在路上被過去的僕人攔住,哭哭啼啼的要她拯救家族。 雅蒂絲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心軟了。她透過由希向女王請願,卻被拒絕。後來幾次討論,才確定了女王的條件。 ——撤換西格家的家主,並且要在二十年之內整頓家族的狀況。 這是個艱鉅的任務,但雅蒂絲別無選擇。 雅蒂絲告知父親這個消息,他似乎樂見其成。 於是,簡單的回鄉之旅改變了。雅蒂絲被家族與一堆不認識的名字壓得喘不過氣。她在不斷道歉中不斷失約,一次次的流著淚但是無法改變現狀。 從一開始看著房門期待,直到後來無所謂的麻木。 特羅斯很有耐性。 但他獨自看著月亮的時候,有時候會開始思考。若這樣的狀況要持續幾百年的話,那他還有等下去的必要嗎? 或者,可以這麼問:雅蒂絲的人生規劃中,有他的存在嗎? 現階段的她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這些,也不敢面對現實。 特羅斯並不需要雅蒂絲的保證。但是,不論告訴她多少次,她依舊對此耿耿於懷,好幾次拜託黑姬轉達她的歉意。 ——但是,這並不是道歉能夠解決的。 他們需要一個共識。 在雅蒂絲沒空時,特羅斯大部分時間會拜訪由希。此時,他正在做婚禮準備,時間不多,但總會抽空跟他用餐。 由希就算不使用魔法,也能夠知道他在想什麼。例如現在。 「你跟雅蒂絲怎麼了嗎?」 「嗯,應該說沒有,但是也不能說沒有。」 這線索似乎足夠了。 由希點點頭,「我認為,你必須思考的並不是雅蒂絲有沒有空閒。她的忙碌是必然的。你要等下去嗎?」 「如果那是她的希望。」 這話卻讓由希皺了眉頭,這句話簡直是把責任全扔給雅蒂絲。雖然他並沒有那個意思,但是雅蒂絲若聽到,應該會感到很有壓力吧? 尤其是在這樣無力的狀況下。 但這個問題,並不只是表面上說得那麼簡單而已。 「特羅斯,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如果雅蒂絲要你走,你就真的走嗎?」 「如果她想我走的話,我就走。」 「妳確認過她怎麼打算的嗎?例如結婚對象或者,她應該怎麼對待你。或者,真正確認你們的關係。」 特羅斯搖頭。這答案並不讓人意外,對精靈而言,只要雙方認同了,他們就是一體。儀式、證人或者一些宗教人士的保證,是人類的事情。 而且特羅斯習慣用精靈的方式思考人類的事情。 「愛德華那邊有一些動作了。」 「我知道。」 「你有什麼打算嗎?」 特羅斯安靜了好陣子,接著緩緩搖頭。 「其實魔法方面不是問題。我也不是不能等,但是,我不想要雅蒂絲再因為這種事情煩惱了。」 「哦、所以?」 「我打算稍微作弊一下。」特羅斯微笑。 晚上,他回到西格家,假裝身體不適。 雅蒂絲很擔心,但依舊抽不出時間過來,只有黑姬在旁邊跳腳,沒多久就問一次「好點了嗎」?有時候罵雅蒂絲,甚至也把由希拖下水。看他擔心的樣子,特羅斯有點心虛,但也沒說出是裝病。 如果說出實情,黑姬八成會洩漏、雅蒂絲也不太會演戲。 特羅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試著去聽遠處的談話。知道了愛德華很高興他生病、雅蒂絲非常擔心而且生氣,造成了幾乎無法工作。 雅蒂絲的忙碌,有很大部分都是愛德華的傑作。 所以,硬要她分出時間是不可能的。 真正要做的是別的。 特羅斯弄了個替身,幫他在床上病懨懨。 本人則是離開西格家,秘密拜訪由希。 由希給了特羅斯一些意見與門路,特羅斯照著他的建議開始執行。於是,雅蒂絲努力學習,特羅斯裝病的同時,勢力的版圖默默地改變著。 特羅斯從族人口中得到西格家的情報,並且大概推估了西格伯爵可能的行為。西格家實質問題是經濟問題,在雅蒂絲接任家主後,家族的名譽因為特羅斯與由希兩人恢復得很快。所以,他下一個目的,應該著手家族的經濟問題。而解決這問題最快的方法,就是一次完美的聯姻。 雖然由希不久前結婚了,但西格伯爵仍看好由希與雅蒂絲。所以,特羅斯是個必須除去的阻礙。但他身分特殊,也與女王有一些交情,不能夠明白地送客。 由希擅長游擊戰,加上態度曖昧,大概能夠讓西格伯爵再努力一陣子? 雅蒂絲在外名聲很好,但她很少出席宴會,跟一些貴族千金很少有交集,所以人脈方面遠遠比不過父親。 而特羅斯想做的,就是明裡暗裡替她找一些幫手。 首先著手的是精靈,再來是藉著由希認識的一些貴族。 特羅斯以協助研究或者製作永久結界為代價,換取了他們的協助。再來,特羅斯找了旅行時曾經幫手過的富商。 有時候,因為距離的關係,需要用魔法迅速往返,晚上與雅蒂絲見面的疲倦有時候是真的。頻繁使用傳送魔法讓他有些頭暈。 雅蒂絲有時候會在他睡著的時候默默地哭。 就這樣握著他的手,睡在床邊,輕聲說著「對不起」。好幾次要忍不住起來,告訴她自己的打算。要她不要那麼努力了,休息也可以。我可以幫妳。 但是他忍著不說出口。只在她睡著時,將她抱到床上,親吻她的額頭,撫摸她變得凌亂的髮絲。 「請等等我。」 另外還有來自神殿的精靈帶來好的占卜結果以及來自精靈族的祝福。 隔天早上,特羅斯等著雅蒂絲清醒。看見她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對她笑著說早安。她瞪大眼睛,露出詫異的樣子,「你好一點了嗎?」 特羅斯沒有回應,笑著親吻了她的額頭。 「為什麼不回答?」 「請跟我結婚吧。」特羅斯說。 雅蒂絲不意外的呆住了,糾結了好久才低聲說了「好」。 然後,詢問與幫助的請求漸漸有了答案。協助的力量大了,雅蒂絲的擔子輕了一些。 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特羅斯帶著黑姬,留下要暫時回精靈森林的短信,離開了西格家。 留下雅蒂絲的錯愕與擔心。 反擊的時候還沒到,這時候,只要示弱就好。 等到一切更確定的時候,我會回來。 那個時候,我會成為妳的力量。我們可以一起走下去。 瑪琳很早就知道特羅斯回來的消息。很難得的,兒子回來之後並沒有立刻來訪。據說,他是去了聖樹那兒。瑪琳往世界樹的方向走,果然看見特羅斯。他站在希利斯之前,合掌祈禱著。她帶著好奇走過去,特羅斯試著往上走。一次一次掉下來,摔了滿身傷。 「特羅斯,你在做什麼?」 「我要拿世界樹的花。」特羅斯說。 世界樹是世界的中心,他的花朵代表著祝福與信仰。精靈若要在燄聖皇的允諾下離開森林,就必須取得世界樹的花。 取得花,代表受到了燄的允諾,也將被整個精靈族祝福,但現在已經很少人這麼做了。 黑貓站在底下,擔心地看著。 瑪琳看著特羅斯,微微笑起來。 「你一定會成功的。」她說。 ……因為那個人如果知道的話,也會祝福你的。 如同他祝福那些離開森林的森林之子一樣。 就算離開了森林,他也會藉著花朵守護他的子孫。 瑪琳沒有看下去,只留下黑貓喊著加油。 經過多次嘗試,特羅斯終究是成功了。 經過百年,特羅斯帶著兒子來到聖樹之前時,轉述了聖樹的故事。斐爾洛伊抬頭看著聖樹,難得沒有多話。 他伸出手碰觸聖樹的樹幹,閉上眼睛。 「謝謝您。」他說。 > 2012/08/22 End @ 台南 「對於持有不同意見的人,不應該輕率地以無禮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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