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篇集-100題挑戰5 ## 76.JOKER 沒有想到這一點,的確是她的過錯。 她是張鬼牌,是完美計畫中的污點,也是唯一的錯誤。這小小的過錯卻足以改變全局,讓她的優勢轉為劣勢。 畢竟,他可是被掌管命運的神祇守護著的人類啊! 所以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聖站在魔法陣之前,深呼吸一口氣,一臉嚴肅的詠唱出咒文。 回應他的是一道璀璨的光芒,還有堅固結界上的巨大缺口。 ──她依舊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慵懶地看著湖水。 「好久不見。」聖微笑地說。 對方並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看來你似乎有了覺悟。」 「我不希望被利用一輩子。雖然我尊敬她,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將自己的未來還有尊嚴也交給她掌控。憑她,還不夠格命令我。」 龍王微笑的起身,以讚賞的眼光俯視著他,「我喜歡你的驕傲。但是,你是否有與之相稱的實力呢?」 「我就是為此而來。」 「……非常好。」擁有龍王之名的女人微笑,「要有覺悟。」 之後的數個月,龍王將所學傾囊相授,而這位天才也不負所望的學會所有技巧。縱然經驗稍有不足,但是領悟力之高已經讓人十分驚訝。 他的師父,黝黑森林的女巫,這下子,還多了龍王。 體力的不足,在龍王瘋狂的訓練之下,有了長足的進步。這幾個月,每天都累得讓他幾乎不想睜開眼睛,希望這樣永遠沉睡下去。 「你學過一些武術吧。」龍王淡淡地問。 「……算是吧。」聖微笑,抹去額上汗水。 「你見過徹嗎?」 那是憂傷的語調,讓聖難以理解。 驕傲的龍族之王,究竟為何會以如此溫柔的語調稱呼一個人? 「只是見過。」聖微笑著說。 他記得徹.曼德沙,那個漂亮的少年。總是微笑著的青年。只是一眼,卻讓他畢生難忘。他的強讓自詡天才的聖感到戰慄。 「很好,請你幫我傳話。」命令語調,但是奇怪的是聖卻不感到生氣。也許是因為對方是龍翔的關係吧。 「沒問題。」 「──告訴他,我一定會回去,請他等我。」 聖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他不懂他們之間那種幾乎瘋狂的信賴,也不了解他們思念彼此的渴望,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對彼此來說,會是怎樣的存在。但是他想,也許他也沒必要了解。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情,不能用言語傳述。 但是看著他們溫柔對彼此微笑的樣子,聖覺得,自己也覺得很幸福。 而這種心動的感覺,也許就是魔女計畫中沒有思考到的部分吧。 --- ## 78.不是朋友 坦白說,所謂的友情之類的鬼東西對他來說並不代表任何意義 。 對早已習慣他人目光的他來說,崇拜本來就是理所當然。 是啊!所謂的強者本來就是弱者的榜樣,是他們的神。 弱者之所以無法在人們的目光下昂首,不正因為他們的懦弱嗎? 所以,當對方說出他想要跟自己交朋友時,他笑了。 諷刺的微笑,「沒問題。」 那是個絕麗的微笑,甚至足以讓春天綻放的櫻花黯然失色。 他知道,所謂弱者與強者交的朋友,與一般定義中所謂的友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只是多了一個僕人罷了。 抱持蠢夢想,自認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畢竟只是個夢。 他是魔族的皇子,擁有魔王的愛情,親情,同時奪走他的目光。 以身體與尊嚴為代價。 他知道,在他的魅力之下,縱然是睥睨一切的王也將臣服。 所以,沒有所謂的平等。 他們兩人從來不曾是朋友。 不是朋友。 不過,那都是在雨夜之前。 下雨的晚上,雨水滴滴落下的時候。 不打傘,讓頑皮的雨點沿著身體,滑下。 黑夜般闃黑的頭髮濕淋淋的,黏在他同樣溼漉漉的皮膚上。他討厭這種感覺,但是卻不想離開。紫水晶般的漂亮眼睛凝視著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也維持相同的姿勢。 那是,不曾體會心痛的他第一次流淚的日子。 天空跟他一起,號哭。 「你怎麼了?」 溫柔的口氣來自那個有著溫和笑容,卻給人懦弱感覺的少年。 他沒有回答,目光跟雨水一樣冰冷。他有一頭在魔族中顯得特異的金髮與溫和的笑容,足以吸引他人目光,但是卻無法提起他的興致。 他總高傲的認為,世界上除了他與父親之外再沒有真正的美人。 雨水落下的趨勢稍減。 他疑惑的抬頭,驚訝的發現,一件繡金邊的華貴服飾竟成了他的雨傘。 但是他並沒有比表現出感謝,只是投以冷淡的目光。 人們嫉妒的刀口向他,他也一如既往地笑。 笑人們癡愚也笑自己不得人心。 萬中之一的疏失。 刀口向他,卻刺中別人。 依舊是冷淡的目光,但是卻首次接觸到對方不悔的眼神。 第一次,他有了回應。口氣仍不善。 「為什麼救我?」 「我想這麼做。」他回答,依舊是笑著的。 一隻手按著著滲血的手臂。 「我不把你當成朋友。」優雅回應,話語卻無比殘忍。 「我也不想跟你當朋友,我是你永遠的僕人。」 他笑著說,口氣誠懇。 接著,在皇子面前跪下,以手擊胸。 不容置疑的,他心裡有一點兒心動。 但是,卻不足以撼搖他的意志與王族的驕傲。 「辛苦你了。」皇子微笑表示,但是那個笑容卻沒有誠意。 同樣的事情重複數次,高傲的皇子不免動搖。 「我們可以試著當朋友。」皇子對他說。 仰首,他凝視對方依舊溫和的臉龐,迷濛的眼光解讀出對方眼神代表的意思。跟他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沒有不同,一樣帶著情慾,一樣。 皇子報以笑容,但是這次他卻懂得那溫和笑容之下的意思。 冷笑。 「原來,你跟那些人也沒什麼兩樣。」 他說,猛力按下對方的頭顱,狠狠的吻。之後,用力的哭。 依舊是下著雨的的天氣。 我們不是朋友,永遠不是。 也不是戀人,因為你不要。 但是我還是會記得,從第一次你為我受傷到最後一次我因你受傷。 最後一次,你會永遠記得。 因為,你死在我手下。 溫熱鮮血飛濺,將雪白床單染紅。 徒手穿過腹部的觸感讓他十分反胃,但是皇子只是默默自床上坐起,裸身步行至雨水之下,讓水滴滌淨罪惡的痕跡,洗清污穢的身體。 完美的唇型勾起森冷的微笑。 你說,沿著面頰滑下來的是什麼呢? 我想一定不是雨水。 而是我的眼淚吧。 給你的,哀悼。 也給我。 --- ## 79. 醒來之後 ` `──如果,哪一天你走了,能夠為我停下來嗎? ` `──我不會回頭,但是我會等妳來到我身邊。所以,努力追吧。我會在夢想的盡頭等妳,永遠。 那是一個夢,從小到大,持續的夢。 悲傷,溫柔,若無其事,但是她卻被其中的溫柔深深吸引。但是那不是她的回憶,卻總是進入她的夢中,一次又一次。 稱不上打擾,因為她對夢境也有些期待。期待那低沉溫柔的嗓音,期盼那份不屬於她的溫柔。夢境中,她看不見對方的長相,卻私心地認為,那會是張絕頂漂亮的容顏,就像他的聲音一樣優美。 琉璃帶著迷濛的目光清醒,窗外透入的朦朧月光與屬於夜晚的冷風灌入房間內。她披上薄外衣,立於撒滿銀色光華的月下。 雖然醒著,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總是在夢裡。 尋尋覓覓,在清冷的月光下,在夢境的干擾之下,尋找些什麼。最後總是無功而返,於是她略無奈的嘆息又嘆息。心裡那份空虛難以言喻。就像她活著卻感覺不到生存的實感一般,比起生不如死更讓人痛苦。縱然心痛讓她真切感覺到生命,但是無止盡的空虛卻讓她對許多事物提不起興致。 ──除了花朵之外。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花的名字。 琉璃花,花神莉羽最愛的花朵。而她,花神的信仰者,花天使的守護者,以琉璃花為名──她以姓名為榮,也以這個身份為榮。 但是這一切卻像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她會為身邊的事情高興、悲傷,但是,卻永遠無法將心放進去。這個不斷變更的世界像一場永遠的夢,讓她無法醒來,讓心變空,變空。空蕩蕩的不知道等待著什麼。 直到好久以後,這個似虛似實的夢境醒來。 她才知道,許久的空虛,是為了什麼。 「尤爾。」她唸著,笑起來。 身邊的人回過頭,奇怪的看著她。 「沒什麼。」她笑著攬住他的手臂,只是笑。 笑容帶著幸福的味道。 夢境醒來之後,我遇見你。 那一刻,我才感覺我真正活著。 我的心因你起伏,為你憂傷、因你微笑。 延續沉睡千年的憂傷,流傳千年的夢。 --- ## 80. 真實的顏色 ──也許,我們存在的這瞬間,只是某人夜裡所作的夢罷了。 馬克貝斯語調陰沉地說。 做夢對你來說,或許只是夜間的休憩,但是我們不一樣。 那個似虛似實的夢,是我們的全部。我們是無限城永遠的居民,僅存在於此,存在於這個夢裡。那個無止境的夢境,不斷的延長,就算睜開眼睛,也醒不來。 所以我不會做夢,因為夢境裡面不需要夢境。 或者,我本身也是這場惡夢的一部分呢? 但是,沒有人給予回應。 他漂亮的藍色眼眸帶著不屬於十四歲孩子的深沈。 ──既然如此,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以,自詡為造物者的人所創造的這個世界。 ──天才不懂普通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他們,永遠不會懂。 那些對他們來說理所當然的事情,卻是普通人花上一輩子的年歲也做不到的事。在Hony Tonk如此,無限城亦然。 被稱作無限城電腦的馬克貝斯,更是天才之最。 因為太過聰明,所以永遠不瞭解。 不懂單純追求著什麼的那種感覺。 他的身體被禁錮在無限城這個永遠也走不出的牢籠,心卻自由飛翔。 即使腦袋清楚地明白,所謂的夢境終究只能是夢境。但是依舊固執地拒絕理智,決心相信,決定做夢。 狂風將他特殊的銀色頭髮吹得凌亂。 馬克貝斯仰望天空,仰望,巴比倫市。 無限城的居民,有個神,真切地存在著。但是,不論如何哭喊,神都不會聽見他們的祈禱,而他,也從不曾奢望這樣的回應。 如果這一切、這個世界、這些人只是程式的話,那他決定成為其中的錯誤。神,錯就錯在,創造了太聰明的存在,創造他。 未知的存在,Makubex。 ──毀滅一切就好了。 馬克貝斯對自己說。 可是,他最尊敬的雷帝卻給了他不一樣的答案。 存在與否,與是否能踏出無限城無關。 對人類來說,所謂的存在,是死去之後,將有人記住你的那種感覺。就算只是存在於這個半虛擬的世界裡,但是,在我們的心中,你是確切存在的。 被稱作混沌的他,給了一個馬克貝斯永遠無法想像的單純。 雖然恐懼並未消失,也沒有褪色。 但是,那爽朗沒有雜質的笑容,就是有讓人跟著微笑起來的魅力。 對這個迷途的孩子來說,也許只有這雙眼睛裡頭透出的堅定,才是真實的顏色吧。不管世界將如何定義,不論時間將如何流逝…… 只有那個四目對望的瞬間,才是真的。 於是,擁有天才之名的少年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銀次哥,謝謝你。」 於是,在你的微笑裡,我看見我確切存在著的證明。 就算只是過水之痕,仍然永遠存在於這個我們並立的時空裡。 存在於這個我們一起微笑著的瞬間。 我會活著的,在你的心裡,在這個永遠的夢裡。 我會活著,因為這個瞬間你的目光被我獨占。 這個瞬間,你對我微笑。 --- ## 81.遺留掌心的,雪。 `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他還擁有名字的遙遠年代。 ` `時間流動地太過緩慢,讓他幾乎忘記遙久之前的承諾,與夢中的少女約定永遠的承諾。而夢中公主的出現是女王的慈悲。 ` `縱使她總是低聲淺笑,完美無瑕的五官毫不遮掩地露出嘲笑的表情。 ` `那米諾絲,冰雪的女王,半神半魔的混沌存在。同時,或許為了攫取獵物,她擁有比任何世間美女更加美麗的五官以及完美弧度的微笑。 ` `「你擁有非常強的能力。」 ` `冰雪的女王語調不變地陳述,很仁慈地保持一貫的冷漠。 ` `他非常清楚。 ` `──這並不表示獎勵,也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 `擁有的能力越強,代表失去的東西越多。 ` `而他用以交換操縱愛情力量的,便是那曾經存在於火之神史詩角落裡的,一份曾經屬於他,卻被他親自捨棄的永遠的愛。 ` `「奧特琳。」冰雪的女王低聲說著。 ` `他的心不可遏止的狂跳。 ` `從那形狀完美的純間輕吐出的,不會是女神的祝福,而是與她墮天時遭污衊的恨相等的怨恨。那雙平靜的目光想傾訴些什麼呢? ` `縱然凝視那張完美的容顏,也無法察覺她的哀戚。或者說,本該是哀戚的。 ` `即使傳說裡敘述著女神帶著淚痕離開天神的居所,應該哭泣著的她,卻總是帶著無比溫柔的笑顏。近乎殘忍地嘲笑他們的忠貞,嘲笑他們的天真。 ` `「妳知道她在哪裡?」 ` `「夢中的公主,本來就應該待在夢中。」她說,以那溫潤的聲音說。 ` `她的暗示非常明顯,不希望他在夢中與公主相見。 ` `「你是被黑暗遴選的人,只能一輩子追逐光明。就像我一樣,永遠無法站在陽光之下。我是被詛咒的神,所以能夠完成人類的願望。可以做夢,但是要記得醒來。夢中的公主,就只會在夢中而已。她不會愛你,不會與你許下承諾。那是你親自答應我的。」 ` `語氣平靜,但是似乎嘲弄吧? ` `那樣的平穩讓他難以理解。 ` `「我知道了。」最後,他對女神如此回應。 ` `但是,如果真的不感到難過,為什麼女神仍然留下眼淚呢? ` `比任何鑽石美麗的那米諾絲,女神的眼淚,數目多得難以量計。 ` `索德村,夢中公主的所在。 ` `他閉上眼睛,看見公主微笑著,幸福的微笑著,身上穿著新娘的嫁紗。純白的顏色很適合她──但是他卻留下眼淚。 ` `果然,還是不能給予祝福嗎?除卻愛,連最後的禮物,也給不起。 ` `什麼也給不起。 ` `遠方的她抬起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 `在遙遠的數十年歲月流轉之後,愛情與恨意隨著追隨者的逝世回歸。 ` `年邁的奧特琳抬起頭,似是終於想起了那個以公主戲稱的人究竟是誰。夢裡的人。 ` `她在華麗的房間內抬起頭,望著窗外雪落下來的方向。她緩緩走到窗邊,讓飄舞的白雪落在她的手心。 ` `隨著她的眼淚還有愛一起,落下來。 ` `那是遺憾,還是感動呢? ` `窗外,她隱約看見一名有著絕色的女子望著她,就像是神殿內的那米諾絲女神神像。 ` `她對消失的影子行禮,露出曾經迷惑許多男子的笑容。 ` `此時她的微笑,就像曾經被稱作第一美人時一般明亮。 --- ## 93.生存的魔法 //玄日狩同人 你是太陽之王,光華燦爛無法逼視。 為你,我願成為光明之後的陰影,化身黑色的太陽,狩獵覬覦日光者。 日皇的仇敵啊,請小心了。 死神之鐮將割斷你們的喉頸,將鮮血匯流成赤紅的血河,你們是日光與玄日之下的祭品。 一如你守護我那樣,如今,我將守護你。 縱然得化身修羅,跨越重重屍山,在所不辭。 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日向夜從夢中清醒。他發現自己依舊置身於黑暗的實驗室中,哥哥卻不在身邊。 日向夜努力瞪大眼睛,眼前依舊是無邊的黑暗,沒有光。 伸手不見五指,跟他所在的地方一樣,不論如何尋找也看不見光明。除卻黑暗之外,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復健、訓練與手術。 對於時間,日向夜並沒有什麼清楚觀念。 他的時計以哥哥為單位計時,世界以哥哥為中心旋轉。失去了每天陪伴、每年給生日禮物的哥哥,日向夜的時間的流逝緩慢無止盡。 就跟他們的名字一樣,日向炎如火焰般照亮四周,而他.日向夜便是那無邊的夜晚,只有等待日光的施捨,才能找到一絲微弱的光明。 而那光明,總有天也將熄滅。 雖然他並不清楚自己正接受怎樣的手術,但是從大人們的口中,依稀瞭解事情的輪廓。第一次手術疼痛難耐,但是唯一能夠安慰他的哥哥已經不在。 此時,帶著溫柔笑容的醫生問起他哥哥的事情,並告訴他,能見到哥哥的唯一方法──接受手術,無數次的手術。那個醫生告訴日向夜,他的名字叫做安特契,有著溫柔的笑容、墨綠色的眼睛,與一頭與天空一樣藍的頭髮。 最後醫生說,成功之後,他就可以去見哥哥。 但是,一個才七歲的小孩哪裡會懂善意謊言的意義。 所以日向夜拼命忍住渾身上下的痛楚,吞回因疼痛而落下的眼淚,從地上一次次爬起並跌倒。縱然摔得四腳朝天,也會爬起來,為了哥哥。 第二次手術,還是一樣很痛很痛。 還好有安特契醫生帶著笑容跟他說話,否則那樣的痛苦,一個七歲多的孩子實在難以忍受。 然而,每個手術結束後的晚上,在肌肉、骨頭劇痛的同時,日向夜總是會做夢。縱然總是睡得不安穩,但是,只要夢裡出現哥哥,對他來說就是個好夢,而夜晚也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夢美好起來──而他,也能夠忽略痛苦與寂寞,以笑容面對漫長的明天。 然而今夜,他也做了夢。 夢見他的哥哥。 日向夜微笑起來,微笑的動作牽起嘴角的肌肉與些微刺痛,但他仍笑著:「只要成功,就可以見哥哥。然後,阿夜也可以保護哥哥……」 知道這個令人興奮的消息,一樣是從安特契醫生口中。 那是好久以前了,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的手術。那時候,日向夜也幾乎對疼痛麻痺。上手術台的恐懼還在,但是哭泣已經消失。 「安特契醫生,還有幾次手術阿夜的病才會好呢?」 日向夜問道,小臉因為期待顯得容光煥發。 安特契心裡一痛,還是帶著笑容回應,「不知道,要看阿夜的狀況了。」 「那,為什麼……要把超合金用在阿夜身上?我記得哥哥之前曾經跟阿夜說過超合金很貴,而且很危險。」 ──日向炎涉獵廣泛,幾乎每個領域的知識皆略有所聞。不巧,日向夜總會將日向炎偶爾說出的話記在腦海中,包括任何一個細微的環節。 這個問題讓安特契臉色劇變,但是他很小心地不讓日向夜看出來。 沉著的墨綠色眼睛因為慌張顯得飄忽不定,大腦快速運轉,沉默一陣子後,安特契露出完美的溫和笑容,雖然嘴角的笑容已經僵硬,心噗通噗通狂跳著。他想,任何人都可以簡單看穿他的偽裝。 可是,他卻知道單純的日向夜不能。 安特契深呼吸一口氣,穩住失控的情緒,以平穩的語調說道: 「沒錯,哥哥說的沒錯超合金很貴、很危險。但是,這個手術能夠讓阿夜變得很強。只要變強,阿夜就可以保護哥哥了。」 「保護……哥哥?」日向夜露出疑惑的表情,漾出單純毫無芥蒂的笑容:「真的嗎?阿夜也可以保護哥哥?」 「沒錯。只要阿夜手術成功,就可以保護哥哥。」 如黑水晶般無暇的黑色眼珠轉了轉,純真的笑容綻開。 「那,阿夜一定會努力的。」 安特契別過頭,不忍再看。日向夜純真的笑容竟然讓他這個無良醫生覺得良心不安,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日後,原本就已經相當努力的日向夜,比平常更專注地進行復健,而原本上手術台之前的嚎哭消失,留下一雙堅定的眼眸。 那眼睛澄澈,專心一意。 為了活下去。 日向夜試著動了動手腳,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抽痛、抽痛。 他閉上眼睛,臉上卻是笑著的。 「明天,就是最後一次手術了……」 雖然日向夜並不清楚狀況,但是安特契醫生的表情很凝重。雖然不瞭解原因,但是日向夜卻隱約感覺到,這次會是關鍵。 他被推上手術台,插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管線,注射顏色怪異的藥水。 消毒水特有的味道讓日向夜皺了下眉頭,不知為何,凝重的空氣讓他覺得幾乎喘不過氣。他用力喘著氣,閉上眼睛,將自己交給醫生們。 一開始,手術相當順利。 瘋狂研究們習慣之後,把神賜予的奇蹟視為理所當然,爾後忘記恩典之後必須的感謝,甚至忽略事前應有的嚴謹準備。手術如常舉行,一切如舊,縱然是失敗率極高的腦手術,也應該如過去一樣順利結束。 但是,事與願違。 「不行,心跳停止了!」一名白衣人叫道。 「準備電極!」 「一、二……三!」 安特契別過頭不忍看。 一個這麼安靜,這麼乖的孩子……就這樣死於手術台上嗎? 這怎麼可以! 他在日向夜的耳邊輕聲說道,「阿夜,快點回來啊!哥哥在等你!等一下你就可以保護哥哥了。有你在,哥哥永遠不會受傷……」 「安醫生,走開!別做無意義的事!」 安特契的舉動被另一名執刀醫生喝住。 安特契只好停住,一邊指揮動作,一邊祈禱似的重複說著同樣的話語。然而,彷彿回應他的請求似的,日向夜睜開眼睛。 短短一句話,卻像魔法一樣,奇蹟似的喚回日向夜的生命,讓人嘖嘖稱奇。 但是,目光冰冷──回來的,已經不是日向夜…… 安特契依照日皇與日向夜的名字,將重生的半機器人取名為「玄日」,黑暗的太陽。 然而他們的雇主,似乎對這個黑暗的名字相當滿意。 「玄日嗎?」雇主的嘴角勾起讓人不舒服的笑容,「真是個好名字。」 他嘲弄的口吻讓安特契相當不舒服。 日子漸漸流逝──下個月,便是日皇二十五歲的生日。 安特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挾著煙的食指與中指不斷顫抖。他的目光投向虛擬格鬥機中的少年,目光凜冽。 隨後,他漾起一抹淡笑,「這就是生存的魔法嗎?」 安特契閉上眼睛。 對你來說,不需要什麼魔法、也不要神的恩賜。只需要一聲哥,便能把你從死神的刀口下拉回,只要有你哥哥,縱然閻王也留不下你。 因為,你是為他而生。死亡,自然也希望因他而死。日向夜為了他的哥哥誕生,而玄日亦同。 是啊!對映於燦爛日皇的玄日,依舊迷戀陽光。 為了他,你會活著,不論遭遇怎樣的困難。 --- ## 96.無限小的機率 說真的,他很少去認真思考一件事情。 因為總是認為,存在的答案沒有思考的必要,所以他只是詢著自己心裡的聲音往前走,沒有任何懷疑。 從來沒有過懷疑,但是,也沒有任何渴望。 就算從未踏出黑森林,從沒做過學習魔法以外的事情,他也從不抱怨。因為這是他被教育出來的,狹窄而廣大的世界。 只存在四個人以及魔法,這就是他的全部。 很少很少,但是對他來說,每一樣,都無與倫比的重要。 至少,在遇見她之前,這個安穩的世界,還沒崩毀。 那是,被稱為龍王的人。 能力之強被稱為墮神的最強種族,龍族的王者。 湖邊,她以慵懶的姿勢臥坐於草地上,橙色的頭髮隨意批散在肩上。即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仍然沒有回頭,動也不動的維持相同的姿勢。 安穩地彷彿雕像。 聖走到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坐下。 「是你。」她略嫌冷淡的聲音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沒有溫度。 他沒有回應,只是坐在她的身邊,跟著她看著平靜無波的池水。 「很漂亮,對吧?」她悠哉地問。以熟稔的語調。 「我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湖泊。」聖回應。 對方露出了然的表情,伸出手,在湖裡微微翻動手掌,她的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問道,「認得我嗎?」 聖搖搖頭。 「這樣啊。」依舊是平淡的語調,從她的神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張漂亮的臉始終沒有回頭看。 聖的目光由湖泊,移向她那頭隨風飄揚的橙色長髮。 「溫.瑪格林是你什麼人?」 她以所差不多的語調詢問。 聖微微蹙起眉頭,偏頭思考著,想了一陣子,他才有了答案:「像母親一樣的人吧。」 「哦,原來是這樣的。」 單音節的回應聽起來沒什麼誠意,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頗不認同。 「所以你把她當成母親一樣的存在,對嗎?」 聖無言的點頭,她那雙半睜著的眼睛,有一些嘲諷。 「做夢的話,也該醒了吧。難道以聖者為目標的人,可以因為年幼而允許自己的愚蠢,允諾自己看不見真相嗎?」 雖然這些話咄咄逼人,且讓人聽了很不高興。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的話有股莫名的說服力。 但是聖皺起眉頭,「我相信什麼,由我自己決定。」 「這樣很好。」女人淡淡地說,「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 她一陣沉默,說道:「不要被眼睛所見的蒙蔽。」 最後,她回過頭對聖微微一笑。 「看來,神還是站在我這邊的。」 這句話讓聖有點疑惑,但是他並沒有詢問,只是疑惑的看著她。女人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得意的「嘿嘿」笑,她的笑聲聽起來似乎很愉悅的樣子。 「妳是誰?」聖問道。 對方回過頭,露出傲氣十足的微笑:「龍之君主,你也可以稱呼我為龍王。嗯,既然同樣擁有『王』的稱號,就不需要敬稱了吧。」 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成為聖王不過是幾分鐘前的事,法杖也被他隱匿收起。從外表來看,他沒有半點機會是擁有這個光榮稱呼的人。看她的口氣如此確信,想必她知道一些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他這個人存在的原因,存在的意義。 還有,為什麼會這麼不自然的存在。 他想知道。 「你現在還不需要答案。既然有了疑問,那個答案必須由你自己尋找才有意義,不是嗎?從別人口中的答案不一定是答案,因為那是我的答案,並不是你的。對於自己存在的意義,每個人都有一套不同的理由詮釋。但是,你需要兩個。」 聖沒有回答。 對方皺了眉頭。對方超齡的表現,讓她忘了對方畢竟只是個孩子的問題。對於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這些是是非非或許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理解的。 她觀察男孩臉上的表情,驚訝的發現,從他平靜的臉上,讀不出思緒。 「……你的名字?」 聖露出純真的微笑,這時候,她才確切感覺到與他對話的是個孩子。 「聖。這是我給自己的名字。」 女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 同時她轉過頭看著聖,看見他一頭飄揚的金髮,發出震驚的驚呼。同時她發出大吼,「那個臭女人!」 聖愣住了。 那張漂亮的臉蛋,似曾相識。 他知道的,一個被封印的秘密。在天翔大陸的永遠的秘密。 遺失的拼圖多了幾塊,真實的輪廓已經浮現。 「回去吧。」女人突然說。她揚起手,做出傳送魔法的起手式。 聖的周圍散發淡淡的白光。 光芒中,女人的輪廓漸漸模糊。隱約之間,他彷彿聽見…… 「看來這回,又是我輸了呢。你這個奸詐的魔女。」 思考尚未成型,他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直到好幾年以後,他才明白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結界與結界之間,近乎完美連結之處,偶爾也會出現漏洞。千百年一次。 更遑論施法者之強無人能比。 出現這種重大失誤,可以說是趨近於零的無限小的機會。 掌管命運的神祇,是站在歷史的這一邊。 --- ## 99.漣漪 **那個我所不知道的世界的你,究竟改變了多少?** **或者,其實真正改變的人,不是你,是我?** 金色的頭髮,是受神祇祝福的顏色。很難形容。 他是個很漂亮的人,如外觀所見,他的性格同樣難以接近。所以人們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就只是看著。 他優雅地啜著清酒,露出悠哉的微笑。 坐在漂亮少年對面的人,是村子的祭司。他臉上的皺紋在看見少年的微笑時,似乎被鑿得更深了。 「聖王大人,可否冒昧請問……您有什麼打算?」 「我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對吧?」他笑笑的反詰,神秘莫測的樣子。 但是那個笑容卻不讓人覺得討厭,真的是相當漂亮的人呢。 「如果您是這麼打算的話,那麼,我想在下也不需要過問。」 村長依舊維持著禮貌的口吻。 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臉上是笑容,內心卻微微地冷笑著。 「我會處理好。」聖依舊微笑。 他對村長微微點頭示意,也不多說,就這麼走出去。 當然,他也聽見人們耳語的聲音,但是他並不介意。 就算內容並不完全是正面的,也無所謂。 因為他並不是為了瞭解人們而來。 只是為了測試實力。 他往前走,沒有迷惑,悠閒地晃。 就算不要閉上眼睛,他也感受得到對方的氣息。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就連他也沒勝利的把握。 比起恐懼,他心中的疑惑卻更多一些。 擁有這麼強力量的黑其,為何在邊境的村子徘徊? 是為了身為人類時的牽掛,還是純粹地破壞? 所以他走入森林,詢著氣息找到對方。 那是個沉睡的黑其,如果從外表看來,甚至看不出他與一般人類有什麼兩樣。他就像是個漂亮的男孩,在森林裡沉睡。 特殊的白色頭髮漂亮得很明顯,在翠綠的森林中,他身上純白色的衣裳顯得並不突兀,就像天使一樣。那張睡顏天使一般純潔,甚至讓人幾乎忘了他是以強硬手段打破結界奪取寶物之人。 聖輕巧地走過去。 對方同時睜開眼睛,緩緩起身,看著他。 一雙漂亮的紅色眼睛,血一樣的紅色。 那樣漂亮的紅色眼睛讓他想起了翼姬。 「是誰?」清脆的男孩聲音,口音聽不出是哪裡人。 聖沉默地看著他,不帶任何意思地打量,對方也看著聖。 「你跟龍是什麼關係?」 這是他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聖露出微笑。 那張微笑的容顏,在心中投下淡淡的波影,漣漪不散。 ……漣漪不散。 --- ## 100.多想看你的笑容 他的臉上,總是沒有什麼表情。 更確切來說,他總是隱藏情緒,對他來說,微笑只是一種將嘴角勾起的動作。就算有微笑的心情,所處的位置──聖者之名──也剝奪了他微笑的權利,所以他的微笑只是代表著自信。若是悠哉悠哉的微笑著,他沒有自信人們會認同他的能力。年紀已經成為一個嚴重的絆腳石,甚至漂亮的五官也是。 比起他出眾的能力,人們第一點看見的,卻還是那張遺傳自父母的漂亮五官。就只是那張漂亮的臉,所以他必須加倍的努力,為了強調自己的強韌。 就算只是假象也好,他必須給人強大的形象。 他跟父親不一樣,他可以悠哉悠哉,卻被稱作天才。 因為父親坐擁神祇給予的所有天份,他的驕傲建立在他的能力之上,縱然沒有教師,魔法也會是他的朋友,武術也將成為他的護盾。有人說兩者並沒有交集,或者是互斥的,但是在他身上並不適用,只因為父親才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他必須變強,成為不負父親天才之人。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 只是,似乎還不夠呢……… 悠閒地,他在路上踱步。 天上飄下悠悠細雪,舞蹈似的落下,落下。降落在這片冰冷的大地,幾天之後,世界將化成一片雪白吧,點綴世界的聖誕。 雪花掉在他那頭漂亮的金色長髮上,也落在他的掌心。 他眨了眨眼睛,抬起頭,呼氣。但是,卻不會冒出白色的煙霧。他知道的,那種感受不屬於他。雖然感受不到寒冷,但是……為什麼呢? 心裡,卻感覺到寒冷。很冷很冷。 第一次,他理解了孤單的意義,在初雪落下的街道之上。 「吶,小聖。你覺得寂寞嗎?」身邊的小少年問。 他的身高頂多到金髮少年的腰際,口吻卻有著不屬於孩童的沉穩。長斗篷遮住他的臉,只能從露出的部份看出那是個有著白皙皮膚的漂亮孩子。 鑲在那張蒼白臉上的,血色的深紅色瞳孔。 「不知道。」他老實回答。 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第一次,他沒有辦法否認了。 是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感嗎? 他也不清楚,但是,他卻知道,他希望有個地方可以回去。在這個幸福的地方,不需要聖者的庇護,所以他離去。也不會有人將他留下。 「別露出那種表情。」小少年輕扯他的衣袖,似乎是安慰著他。 「對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啦……只是很難得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謝謝你,古特。」 「啊,我也開始多愁善感了呢……這也算是種進步吧?」 「走。」對方皺眉頭,突然說道。 ☆☆ ……睜開眼睛時,聖發現自己置身於黑森林中。 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點生氣。正打算責備古特時,他已經不在了。 「最好不要被我找到。」聖冷冷地說。 他揚起手,念出的咒語卻無法發揮效用。 連續試了幾次都無法成功。 最後,他只能選擇依據過去的印象走出森林。 雖然所謂的過去也不過是三年前的事情,但是,他從來不知道黑森林是否會因為時間改變。或者他從來感覺不出這裡究竟改變了什麼,為這裡是他永遠的家。 雖然想回來,但是卻不能夠踏入的,永遠的家鄉。 ……得快點出去才行。 環視四周,聖確認自己大概的所在地。走了一陣,看見印象中的洛那湖,黑森林最大的湖泊,他微笑了起來。 「……啊!」 他回過頭,看見另一個一臉驚訝的人,對方顯然是剛睡醒的樣子。 「早安。」聖微笑著,他想,也許對方並不知道他的驚訝吧。 但是他卻沒來由地希望他知道。 「啊……早安。」亞德回愣著回答。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上次的事情,我不會感謝你。」亞德說。 他指的是他逃出神族時,聖暫時當他替身的事。 「我知道。」 這個回應顯然讓亞德有些不悅,但是他想辦法表現的不要太明顯。 「……關於翼姬的事,我想她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 但是,聖卻很清楚德明白,其實亞德並不懂。而且他似乎很生氣。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因為他知道,對方也是明白的。 他很明白,只是想著猶豫。所以他如此柔弱,卻也堅強。 ──這才是人類吧? 只是,他覺得疑惑。為什麼,古特要把他帶到亞德的身邊?他不懂,真的不懂。因為,他有自信,要說瞭解亞德的話,世界上再沒任何人可以比過他了。 偏偏他卻怎樣也猜不出古特究竟想做什麼。雖然那小子老是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但是大都是有意義存在,只是並非在當下可以理解的事。 ★★ 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狀況。 亞德看著聖那張與自己酷似的臉龐,微笑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麼,正站在他面前微笑的人卻給他很不真實的感覺。 感覺該是很接近的,卻是無比遙遠。就像是他正隱藏些什麼的樣子。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亞德知道,聖相當瞭解自己。那種認識的程度幾乎讓他覺得,他比自己更加瞭解自己。 但是,要說的話,他卻不覺得恐懼。 ……完全不覺得。 對方依舊微笑著,但是相視無語。 亞德坐在湖邊,一言不發,而聖也僅沉默地陪伴著他。 突然間,亞德有了個靈感。 「……我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那張與自己相似,但是卻有著迥異感覺的五官,正露出優雅的微笑看著自己。那種溫柔,彷彿能夠包容一切似的讓人心安。 亞德卻固執的認為,那只是一種假象罷了。 「你為什麼總是喜歡笑呢?是因為心情很好嗎?」 ☆☆ 這個瞬間,聖似乎有些懂為什麼古特要他見亞德了。 因為只有見到他,背負著聖者光環的自己,才有能夠稍微喘氣的空間。不管如何,他總是能夠輕易地點出問題的癥結所在。 原來,之所以覺得寂寞,是因為他總是強迫自己微笑的緣故。 離開黑森林之後,他沒有故鄉,更沒有朋友。只有無盡的責任,要他去扛。所以,縱然是如此驕傲的他,也不免覺得迷惘,覺得疲累。 「因為笑不出來,所以做做樣子罷了。」 話說出口的瞬間,連自己都感覺驚訝。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亞德的關係吧,所以他感覺安心。只有他,可以讓自己安心的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就算沒辦法做夢,也可以睡一覺。 好好地放空,在夢中休息一回。 沉默,在空氣中擴散。聖沒有看亞德,但是對方的思緒似乎意外地平靜。他對聖的態度並沒有表示認同,也不是反對。 他只是希望能看見亞德微笑而已。 很久、很久之後,亞德開口: 「如果笑不出來的話,我可以教你。」 他等待聖的回應,卻只聽見均勻的呼吸聲。靠著樹幹,他睡著了。 他看著聖沉睡著的臉龐,微笑起來。 ◇◇ 「呼、呼、呼……」 低低的喘息聲從身後傳來。 亞德睜開半閉著的眼睛,回過頭。 翼姬喘著氣,面露驚訝地看著他們。也許是對於他們同時出現感到驚訝吧。亞德想,也有可能是因為聖正睡著的緣故。 沒來由地,翼姬的眼神讓他這樣感覺。 像是跳舞般的,輕輕地雪花落下來。黑森林中,唯一感覺得到四季變化的洛那湖邊,飄起了千年難見的白雪。 「是聖誕節,對吧?」 亞德微笑,那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微笑。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翼姬卻覺得,那個微笑裡似乎有著難以言諭的溫柔以及寬恕。 亞德起身,笑笑地望著她。 「吶,聖誕禮物?」 「咦?」翼姬微微一愣,亞德笑了起來。 俯視著翼姬,他低下頭。 很靠近,很靠近。 心跳與心跳。 她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心跳聲。自己的心跳聲。 翼姬臉上難得地流露出些微惶恐,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亞德只是微笑,用與平常無異的表情望著她。 「沒想到黑森林女巫也會有這種表情啊。」 調侃的語調讓翼姬有些生氣。 亞德還是笑著,「如果妳需要的話,我也會在的。」 他對翼姬行了個紳士禮,瀟灑離去。 ──他說會教給聖的,所以他該學會長大,學會瀟灑。 聖依舊沉睡著。 翼姬走向他,低低說著,「聖誕禮物……嗎?」 靠近,然後她輕輕地吻他的額頭。 「好好睡吧。」她輕聲說。 第一次的安眠。他微笑著。 也許,是夢到好夢了吧。 「雖然你不知道,也不會聽見……」 「但是,我好想看看你的笑容。今天,願望總算成真了……」 從天空的彼端落下的,舞蹈著的白雪落下。優雅地飄飛。 掉在聖金色的頭髮上,掉在翼姬紅色的頭髮上,也掉在交握的雙手之上。 ###### tags: `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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