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ias《二》伊卡路斯之翼(1)
> date: 2009-02-17 00:00:00

## 第二十二話，混血王子

越靠近港口，那種怪異的感覺就越來越嚴重。起初只是些微的頭痛，後來慢慢加重，直到現在這種痛得睡不著的狀況。

整件事情真的越來越奇怪了。

——帝因睜開眼睛，望向無垠的夜空。劇烈的頭痛侵蝕著他的思考。

除了莫名睡不著跟頭痛之外，帝因的身體並沒有其他異常。真正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幾天以來，他從來沒看過諾伊斯跟利睡著過——雖然第一次遇見諾伊斯的時候，他確實睡得很沉，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需要的睡眠跟人類一樣多。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在適合的時間回到帳篷。一開始，他們只是安靜的躺著，後來，夜深之後，諾伊斯會施一種魔法讓大部分的人睡著。

當然，如果不是頭痛嚴重的話，帝因也會一起睡著。

後來他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隔天兩人還是沒事人一樣的回來，而且絲毫未顯疲態，這讓帝因大為好奇。由於知道兩人不是人類，所以帝因並不特別感到驚訝。他想，如果他沒有特別注意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發現這兩人每天晚上都跑出去——究竟是做什麼呢？

如果跟這兩個傢伙有關的話，那應該會是有趣的事情吧。

當天晚上，他等待人們睡著，打算一探究竟。但是，那天兩人竟然乖乖地待在帳篷裡，什麼也沒作，讓帝因等了個空。

發著呆要睡著時，卻隱約聽見人們對話的聲音，但是聽得很不清楚。

「既然這樣，我們兩個就合作吧。」那卻是公主．瑪德蓮的聲音。

「哦，那正好，我也有這個打算。」

回答的聲音有些低沉，聽不出是利或著諾伊斯的聲音。但是，那語調裡帶著的嘲諷讓帝因認為這聲音屬於諾伊斯。那個聲音稍微頓了頓，又繼續道，「——妳應該知道，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考慮到尋找聖者的機率，幾乎等同於我們兩個都要死。活下去的方法，就算不用占卜，我也知道方法只有一個。」

「但是諾伊不會答應的。」瑪德蓮說。原本要出口的話被硬生生的截斷，「我知道他不會答應，所以我們要討論的不就是要如何在他不知道的狀況下解決。」

這句話讓帝因確定說話的人的身份——竟然是是利！

「哪，隊長是怎麼認為的呢？」

突然間，利叫了帝因的名字。

心跳漏了一拍。

利平靜的聲音乍聽之下與平時無異，但是，卻含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其他情緒。

「……呃，兩位晚上好。」帝因尷尬的從帳篷內出來，抬起頭面對的是利微笑的臉龐。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的話，他真的不敢相信這張笑臉竟然能夠吐出這樣冷漠的聲音。

「我跟公主在討論很重要的事情，隊長可以給我們意見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確定我的意見有沒有參考價值。」

帝因應著，腦中飛快的思考。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代表他生氣了，還是想藉著聽意見的名義確定自己的想法，威脅或者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沒關係，就說說看吧。」利的微笑非常燦爛。

「什麼事情？」

意外的是，利的問題非常簡單。

「我們想找聖者，但是不確定魔族大陸目前的局勢。大概知道的狀況是十幾年前的，但是政局有了很大的改變。而且東大陸上有聖王御下的敵人，如果我們去的話有可能在找到聖王之前就被那些刺客解決掉了。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呢？」

「啊？聖王是那個聖王嗎？」

「嗯。如果你看過聖者像，應該會覺得有點熟悉才對。」利微笑著。

「啊！」帝因指著利的臉，恍然大悟。

他一直隱約覺得利跟諾伊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一開始他單純以為這是因為諾伊斯跟利很像的關係——當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卻不是最大的原因。一開始他把利認成女性，也因為二代的男性聖王名氣遠高過初代聖王，所以沒有直接作聯想。卻沒想到，原來那股熟悉感還包括他對聖者外觀的印象。

「你們這裡的聖王傳說是如何的呢？」利好奇的問。

「啊，說到聖王傳說的話，其實有好幾個版本。跟其他信仰武聖皇的國家不一樣，西諾信仰聖王御下，對我們來說，聖王不只是傳奇人物，而是如同創世者藍月那般偉大的存在。嗯，在我父親那一代，就有許多人曾經親眼見過二代聖王。他就像初代聖王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且樂於助人。雖然對他的官方紀錄相當少，但是我們都很清楚他的事。」

「是嗎？」

認真說明的帝因沒有察覺利語調中帶著的冷淡。

利淡淡地微笑著，笑自己的愚蠢，也笑他們愚昧。

他們從來不知道那位偉大聖者真正的樣子，也不瞭解他別有居心。雖然，他確實救過非常多人——至少比起自己跟諾伊斯救過的人加起來來多，但是這並不能夠替他解釋。

就像跟聖王最接近的利，也沒辦法試著理解聖王的想法一樣。他有多敬愛聖王，就有多恨他。這股矛盾困擾著他，但是並沒有阻止他的成長。

利偏著頭思考著。

好像從他第一次有意識，第一次見到聖的時候，就這樣想了。

「為什麼會有刺客？」

帝因的問題打斷利的思緒，他茫然的抬起頭，「咦？」

「呃，我剛剛的問題是，為什麼刺客會暗殺聖王。」帝因解釋。

「那個啊？」利笑著，「當然是因為利益的衝突囉。因為，聖王就是那個混血的王子啊。」

帝因，甚至一旁安靜聆聽的瑪德蓮公主都是一臉不可置信。

最後是瑪德蓮公主迅速理出頭緒，「不可能的！那個神族王子不是被關在王宮裡面嗎？那不就是聖王御下在我們瑟伊爾大陸旅行的時候嗎？」

利露出詭譎的笑容，「我沒有說，那位混血王子只能有一個。」

「咦？」

「魔法可是很神秘的東西，就算是靈魂這種東西也可以簡單的分割。」利這樣說。

「我知道有這種魔法，但是，就算完成咒語，成功率也很低，不是嗎？」帝因問。

瑪德蓮看來對這個話題頗有興致，原本與兩人有些距離，這時也湊了過來。

「一般來說，成功率是很低。但是，能夠完成咒語的人本身就不會是一般人，不能夠用世俗的道理和可能性來說明吧。人族總是很難想像死神，也無法感受黑其的存在。所以，人類才使用燈火取代月光，東大陸的人們則是向月神請求光明。所以魔偶才會存在，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利簡單的向兩人解釋了他的想法。

「遇到你跟諾伊斯之後，所有的傳說跟可能性都變成現實了。」帝因說。

「並不是沒有親眼看見，就表示不存在；也不是看得見的東西，就代表存在。就是因為這樣認定，所以真實才會被幻術掩蓋，人們才會被光線的把戲蒙蔽了雙眼。」(這是誰說的?利嗎?)

利感覺上好像想表達些什麼，但是並沒有非常清楚的說出口。但是，這樣的語調，這樣的眼神，讓帝因覺得非常熟悉——為什麼呢？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瑪德蓮公主的發言打斷帝因的思考。

「在遇見諾伊之前，我也不相信高階魔偶之上有非常接近人類的魔偶存在。」

利並沒有對瑪德蓮公主的發言做出評論，只是平淡的點點頭。

「我想，我們可以直接打聽到聖王御下的消息。當然，如果他真的是王子的話。一般人民對王室成員的喜好、所在位置還有八卦都很清楚吧？」帝因說。

「嗯，可以這麼做。所以，我們需要打探的不只神族，還有魔族。」利苦惱的說。

「啊，你說魔族王宮？那裡不是號稱全大陸最難入侵的地方。」

「事實上它也名副其實。」利淡淡的說。

然後，談話便在利的一句「晚安」中非常突兀的結束了。雖然利(不是帝因問的?要改成”問了帝因奇怪的問題”)問了奇怪的問題，也讓他知道了一些奇怪的秘密，但是利卻連要他保守秘密之類的話也沒有說。

睡著之前，帝因就這樣想著他們的談話。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

當然，睡著的他是不會聽見後來的談話。當然，也不會發覺利帶著抱歉的笑容走進帳篷，然後施法竊取他一部分的記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裡重要的秘密，但是，這句話(哪句??)的重要性，他要在很久、很久之後，偶然想起來的時候，才會知道它的重要。

月光下利冷峻的表情看來有些可怖，他喃喃對身邊的人狼艾里亞斯說，「如果對手是那個人的話，到底有沒有勝利的可能呢……呵呵，還是夾著尾巴跑掉比較聰明一些吧？要面對那個惡靈武者的話，放棄似乎比較聰明呢。」

『是啊，很困難的。』艾里亞斯這樣說。

利沉思著，就連諾伊斯走到身後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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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回，王子的小木偶

諾伊斯咳了聲，利才發現他走到身後，有些慌張地回頭。

「諾，你怎麼回在這裡？我以為你去休息了。」

「剛剛的確是在休息。不過，我記得你昨天跟我說你晚上想早點休息，所以不想討論的。為什麼我剛剛聽見你跟帝因隊長說話？」諾伊斯的表情看起來與平常無異，讓利稍微鬆了口氣，以為他什麼也沒聽見。

「我有點睡不著，剛好隊長也是，所以我就跟他聊天。」利這樣說。

——他沒有說謊，只是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而已。但是對象是諾，所以覺得很不安。因為人們無法完全瞭解對方，所以，有時候人們是需要謊言的。

「你最近變得很奇怪。」諾伊斯說。

「是這樣的嗎？」利不著痕跡的觀察諾伊斯，看來他似乎沒有繼續追問的打算。但是，不論是哪一個，他都不希望諾伊斯知道。

「該怎麼說……與其說是奇怪，我會覺得你越來不像我一開始認識的利。」諾伊斯望著利，以擔憂的語調說出他的感覺，「我覺得，你跟聖王御下越來越像了。」

「哪方面？」利明知故問。

話剛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如果這麼說的話，就是很明顯的自打嘴巴。是的，以前的他絕對會問諾「為什麼」，而不是這麼直接的問哪方面。

這樣越來越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清楚並且不顧一切的往前的自己，究竟好不好？

「你以前說話沒有這麼尖銳。真的要說的話，就是……嗯，心機。雖然我不太喜歡用這個詞，但是，我想不到其他的詞可以形容我的感覺。以前的你雖然聰明，但是不會有心機。不會為了達到目的利用身邊的人，你不會的。」

「也許是因為諾並沒有那麼瞭解我，也有可能是我沒有表現出來。」

「當然，你說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跟聖像到讓我覺得很害怕。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直接告訴我吧。不然，我也會擔心的。我們不是約好了，絕對不說謊嗎？」

利睜著如海洋般湛藍的美麗眼睛望著諾伊斯，凝視。然後他嘆了氣，「我還是沒辦法對諾說謊。對不起，是因為我一直去想聖王大人的事情，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我也會想他的事情。這跟最近的異常有什麼關係嗎？」

「諾，我所說的想，指的是『回想』。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製作方向的關係，我跟你最大的不同除了魔法使用以及補充方式以外，還有製作方針。萊爾告訴過你嗎？」

諾伊斯搖搖頭，「他只說了你很強，跟我不一樣。」

「很強嗎？」利無奈的笑笑，「我的確很強，但是，這是因為聖王的關係。只要我願意，我能夠非常清楚的知道聖王使用這個身體時的作為。包括他的想法、他的記憶，還有願望。所以，現在的我甚至可以用出聖王十二歲之前學會的所有咒語。」

諾伊斯握住利的手，利報以感激的笑容。他暫停一會兒，像是思考著怎樣說比較適合。諾伊斯只是耐心的等待著，握住他的手——就像是想藉著這個動作把利留下來。

「我在他的思緒中慢慢的忘記自己，把那個人的思考當作自己的思考，漸漸依照他的想法去作，變成不是利的利，不是聖王的聖王。很久之前，我就有這個問題了。只是那時候萊爾幫我在身上畫了魔法陣抑制，遇見諾之後，抑制力似乎下降了。而且，我甚至可以想起一些有關混沌之子的事情。那是他們相遇之前的事情，對吧？」

諾伊斯陰鬱的點點頭，「所以，這是因為魔法減弱的關係嗎？」

「也許吧。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我就不會是我了。雖然我一直想長大，但是，我不想變成另一個人，我不要在長大的過程中失去自己。我想，我大概是有一點害怕了吧。因為不希望你擔心，所以想了一些方法，也有問瑪德蓮公主的打算。」

「瑪德蓮也醒著嗎？」諾伊斯有點驚訝，下意識的往四周查看。但是（然而）除了他們的談話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是啊，是我約她談的。我想借助她的能力知道計畫的成功率。」

利帶著純真的笑容說，雖然這句話跟平常的利比較像，但是，用這種笑容說出這種話感覺上還是覺得有點奇怪。諾伊斯強迫自己不要刻意比對最近利的舉動跟過去的差別，也逼自己不要去想他用詞遣字的變化。這會讓他確切的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利。

「什麼計畫？」

「找到聖者的機率，還有，我活下去的機會。」利說。

「我不想知道未來。如果這樣的話，就會失去努力的動力吧。」

利眨眨眼睛，「雖然會失去努力的動力，但是這是必要的吧。如果努力不是往正確的方向的話，那不是徒勞無功嗎？如果身邊有能夠利用的資源，適當地使用是必要的。」

「你這句話還真像聖王大人。」諾伊斯皺著眉頭說。

「才不是！這是我的意思，只是口氣稍微有點強硬而已。」

「不是稍微吧？根本就是很強硬。啊啊，好懷念一開始見到你的樣子啊。像那樣可愛不是很好嗎？」諾伊斯故意刺激利。

利果然立刻上鉤，噘著嘴說，「什麼嘛！我只是想追上諾而已，所以想辦法少問些問題。」

「幹嘛那麼想長大啊？」諾伊斯隨口問。

「因為，這樣我才能夠跟諾站在同樣的地方。不然你跟其他人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的年紀明明比諾大，卻被你當成小孩子，還說『好可愛』！之前第一次跟帝因隊長見面的時候，他就說『這張臉長在男人身上是悲劇』，歐菲莉娜小姐跟欣緹雅小姐也都會叫我小利。」利非常認真的解釋，當然，這個理由也讓人能夠信服。

但是可愛的利用認真的表情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諾伊斯還是沒辦法阻止自己對利說出「好可愛」這句話。聽到這句話後，利果然有些生氣了，他轉過頭不看諾伊斯，看來是在賭氣。

諾伊斯笑咪咪的身出手，想摸摸利的頭，卻被他閃開。

「我記得，明明就是某人先叫別人姐姐，表現出小孩子需要照顧的樣子，別人把你當成小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諾伊斯帶著笑意說。

指證歷歷，利無話可說，只能嘟著嘴做為小小的反抗。諾伊斯繼續說道，「如果真的是成熟的大人的話，才不會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生氣。吶，當小孩子有什麼不好？」

「諾沒當過小孩子，哪知道小孩子都被當成沒有能力的痛苦。」

「好，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啊……我覺得利只要成為利就行了，不用變成任何人。如果想要問什麼就問，想要生氣就生氣，不要故意忍耐。你說過了吧，我難過的時候會說服我一百次。所以，你難過的話我也要用我的方式告訴你我的想法。如果想要做什麼的話，我們就一起做吧。如果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話，就算你是為了我好，我不會高興的。」

諾伊斯溫和的看著利，後者有些心虛的別開眼睛。利的腦子快速思考著究竟有什麼話該說，這時，又想到過去約定過的絕不說謊，不禁為難起來。

「吶，跟我說吧。不管是什麼，我都絕對不會生氣的。」

「不，諾一定會生氣的。而且會非常非常生氣。」

利沒有注意到諾伊斯這句話有意測試他，立刻回答。

「啊，你果然隱瞞了些什麼！快招！」

諾伊斯語帶威脅，利仔細的觀察諾伊斯的表情——他看起來似乎很認真，所以，也不能隨便矇混過去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諾伊斯究竟有多聰明，也比任何人都瞭解諾伊斯的認真。就像他當初跟諾說過的那樣，說過希望他絕對不要自己處理任何事情，要他絕對不要說謊一樣。

但是，多少還是可以隱瞞一點事情……吧？

雖然因為回想聖者的思考模式，有了一些心機，但是這畢竟不是出於本性，對於在諾伊斯面前遮掩想法並不擅長的利，果然被看出了想法。

諾伊斯立刻補充道，「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也算是說謊。」

「啊……諾好嚴格啊。」利可憐兮兮的說，但是諾伊斯可不吃這一套。

「我就知道你想隱瞞我。怎麼，做的壞事嚴重到不能跟我說啊？」諾伊斯挑眉，利心虛的別開眼光，「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說比較適合而已。」

「吶，想好應該怎麼告訴我了嗎？」

雖然諾伊斯臉上堆滿笑意，但是格外燦爛的笑容只讓利覺得毛骨悚然。這時候，利覺得自己似乎稍微瞭解了所謂「笑面虎」的意思了。這說的，大概就是諾伊斯跟自己這兩種人，比起火冒三丈的怒吼，微笑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我用魔法窺看了聖王目前的所在地，但是什麼也看不見。所以，我拜託瑪德蓮公主占卜這件事——」

如利預料的那樣，話還沒說完，諾伊斯就立刻打斷他的話。

「等等，你要瑪德蓮占卜有關聖王大人的事情嗎？」諾伊斯蹙眉。

「對不起，因為她問了我你的事情，也說了她可以幫忙。我們都很擔心你，所以……」利坦率的道歉，但是諾伊斯看來怒氣未消，雙手抱胸，「還有呢？」

「我調查了有關契約的事情。」利低著頭說，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什麼契約？」雖然回應的語氣不善，但是諾伊斯知道，這確實是該做的事情。諾伊斯在心中暗暗讚賞，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不喜歡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尤其是對象還是利。就算對方是為了他，也讓人不快。

「黑其、魔偶跟人的契約條件。在找資料的時候我還發現，在我們之前有過Alias的紀錄，而且，從製作目的看來，製作人不是萊爾。」利說。

「什麼製作目的？我可不記得萊爾製作我們兩個有什麼目的。」想起那個失敗的老師，諾伊斯直覺皺眉頭，這個直接的反應逗笑了利。

「呵呵，目的當然是有。真要說的話，只是製作聖者的替身罷了。但是，他會做出我們這樣接近真人的魔偶，也是因為拜託的對象不是一般人，而且，也是為了測試自己的實力。」

「就像是武者測試自己的實力那樣，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吧。」諾伊斯說。

關於製作的目的，諾伊斯倒是完全沒聽萊爾提過，而且也從來沒想過要問。不過，想到自己是在這種近乎無聊的理由下出現的生命，諾伊斯便覺得相當不快。

不過，換個方向想——就像是萊爾常說的那樣，能夠與每個人相遇都是幸福，不要苛求什麼。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感受快樂，體會喜悅。

「第一代的魔偶製作者據說是某個國家的國王。他知道高階魔偶這種東西的存在之後，召集國內優秀的鍊金術師、傀儡師以及所有能夠聯絡到的製作人，以自己死去的孩子為模型製作魔偶。直到他的妻子臨死之前，都不知道他們的那是魔偶。二十年後，不會老去的王子故意製造出意外，假裝自己在意外中身亡。那個王子的名字就叫作Alias。」

「那應該不是那位王子的本名吧？如果叫這個名字似乎太悲哀了。」

諾伊斯說，利微微一笑，「是的，那是王子在王后死去之後另起的新名字。」

「據說，那位王子就是小木偶這個故事的作者。會知道他是魔偶，也是他在消失之前在故事的最後提示了有關自己的製作方式以及所知道的事情的關係。但是，王子不但會長大，也會哭泣。跟一般的高階魔偶不一樣，王子可以進食，可以結婚。後來，那些鍊金術師與占卜師的後裔，就把最高階的魔偶稱作『Alias』，並且由於Alias王子在製作方式中摻雜部份密碼以及魔法，再加上核心特殊，所以擁有特別強的能力，也可以分辨出其他的魔偶。所以，我們才被稱作殿下。除了算是敬稱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們繼承了Alias王子的核心的關係。」

「我們繼承他的核心？但是，我記得核心不是不能分割的嗎？」諾伊斯問。

「一般來說，的確是這樣沒錯。製作核心的條件有三個，第一，就是熟練魔法技巧與鍊金術。第二個，就是魔力的儲存裝置，就像是人類的心臟部份。最後一個，就是時間。可是一般的傀儡師並不重視時間地點的，他們把最後這一個，改成神祇的祝福。據說，經過祝福的魔偶可以一定程度的延長使用時間。」利微笑的說。

利對魔偶的瞭解（之多），讓諾伊斯瞠目結舌，「你對魔偶還真是瞭解。」

「因為我跟諾伊斯製作的方針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記得一些影像。像是聖王大人過去曾經閱讀過的書、遇到的人、他的父親與母親，還有另一個聖王大人，也就是混沌之子。有時候，只要閉起眼睛，就會看到一些影像。看到那些之後，我一直有種想法……」利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說道，「諾跟我會不會是沒有核心的魔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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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回，挑食的瑕疵品

諾伊斯稍微皺了下眉頭，「沒有核心的話，就不能動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不會是有自主意識的魔偶吧。」

「不一定。」利解釋著，「其實所謂的核心只是一種抽象的概念，並不是像心臟一樣的球形。有些高階魔偶的核心只是一個魔法陣或者身上某處的飾品，也有可能是眼睛。但是，聖王御下是人類，所以他不需要核心。當初他需要換身體的原因，就是因為使用期限到了，材質崩壞的關係。如果材質崩壞的話，魔偶會慢慢毀壞，大部分沒辦法維持原本的樣子。但是，我們卻擁有人類的外表，而且可以一定程度的成長。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諾伊斯恍然大悟的「哦」了聲，沉思著。

「——為什麼聖王大人要換身體？」

諾伊斯與利同時說，說完之後相視而笑。

「諾，你會流血嗎？」利問道。

意外的，諾伊斯楞了下，搖頭，「我沒受過傷。」

「諾還真是強呢。」利微笑著誇讚，這句話讓諾伊斯皺了眉頭，「是嗎？」

「我啊，以前受過一次傷。跟一般人一樣，流出紅色的血，也會恢復，但是恢復的速度非常慢。小小的割傷，大概要一年才能恢復。如果是在雪之谷的話，恢復時間大概需要一秒。如果有魔力可以吸收的話，恢復的速度也不一樣。而且，可以用一般的治療魔法治癒傷口。如果只是輕傷的話，治療魔法可以修復一部分毀損的部份，但是，沒辦法治療很大的傷口。如果放著不管的話，對於身體機能會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如果只是小傷的話，只會偶爾感覺不到觸感。但是，如果傷害累積到一定程度的話，會有無法恢復的可能性。」

利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諾伊斯確信他對魔偶的瞭解是專家等級，下一刻，諾伊斯立刻開始懷疑他還做了什麼詭異的測試，他皺著眉頭說，「欸，你該不會還研究了原因吧？」

「嗯。」利帶著燦爛的笑容點頭。

「為什麼？」

「諾第一次問我為什麼呢。」利笑咪咪的說，本來是沒什麼的事情，但是利臉上那副笑容愉快的看得諾伊斯不悅起來，別過頭說了句「少說廢話！」

「因為——」說到一半，利便住了口。

諾伊斯也注意到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定定的看著對方——西諾國第七公主，歐菲莉娜。她的身後還站著一臉抱歉的帝因。

「小利，你的身體……有……問題？」

從時而停頓的語氣可以感覺到歐菲莉娜為了避免說錯話傷害利，非常認真的斟酌用詞，可惜最後說出的還是這樣一句含意不明的話。

利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下一刻似乎很認真的想到該如何回應。

諾伊斯見狀，便搶先說道，「算是吧。我跟利都有，但是不希望別人因此有什麼體諒弱者的想法處處禮讓，所以才沒說。而且，如果小心一點，是不會有問題的。」

「這樣真的可以嗎？聽起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歐菲莉娜擔心的問。

「沒問題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利保證，「再說，我再怎麼樣也算是個祭司，基本的治療是沒問題的。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會說的。」

——諾伊斯望著利，看出他微笑裡的意思。

他們其實不需要幫助，而且，如果真的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也無法插手。兩人也不希望他們插手。再怎麼樣，畢竟是危險的事情，不希望他們受傷。

想到這裡，諾伊斯微笑起來。

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自己竟然也可以有這種溫柔的心情，想著，不禁陷入了回憶中。那是個模糊、但是讓他覺得非常溫暖的夢境，雖然諾伊斯無法確切說明那是什麼，但是，他非常確定，自己很渴望那種不求回報的付出。

只是「不是人類」這一點讓他替自己設了限。

「諾——諾——諾——伊——斯——！」利拉長音的呼喚終於引起諾伊斯的注意。

「什麼？」諾伊斯終於回過神，這才發現歐菲莉娜雙手插腰的站在自己面前。

「……妳幹嘛？」

「你剛剛根本沒在聽吧！」歐菲莉娜說。

諾伊斯心虛的偏過頭，看來想矇混過關。

「好啦，我再說一次，仔細聽清楚。如果師父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跟徒弟說。如果我能夠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幫忙。就算沒有能力幫忙，至少，我可以分想你們的感受。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悲傷就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承受了。」

「聽起來好像是什麼人生大道理一樣。」諾伊斯說出非常破壞氣氛的話。

歐菲莉娜立刻暴跳如雷的尖叫道，「喂，人家是很認真的耶！不要把本公主認真說出來的話當成玩笑話！」

「好啦、好啦！」諾伊斯的回應依舊敷衍。

「別生氣。歐菲姊姊，諾只是害羞而已。」利好心解釋。

這下換成諾伊斯跳腳了，「喂，你不要隨便亂解釋好不好！誰害羞了！」

利對諾伊斯的威脅視若無睹，繼續滔滔不絕的發表他的觀察結果，「而且，如果剛好戳中他的死穴，不論說什麼諾都會立刻反駁。如果他沒有反駁的話，表示他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簡單來說，就是非常標準的口是心非。」

「哦，那跟歐菲是同種類的嘛。」帝因（他不是還在睡嗎？什麼時候出來的啊？）插嘴，立刻被歐菲莉娜白了一眼。雖然知道他說得沒錯，但是被直接點出來就是讓人覺得生氣。

諾伊斯看來似乎是真的惱羞成怒了，他哼了聲，「好，要聽實話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們太沒用，如果還要保護你們很麻煩。我們兩個根本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簡單來說，就是不希望你們受傷囉。」利補注。

諾伊斯帶著殺人目光看著利，後者報以不知死活的笑容。

「諾，偶爾坦白一點沒關係的。」

諾伊斯咬牙切齒的從口中擠出三個字，「尤、利、安！」

「啊，生氣了。」利眨眨眼睛，看來毫不慌張。面對諾伊斯的怒氣，歐菲莉娜已經有些退縮，帝因也聰明的學會保持沉默。

但是，這次利似乎特別不知死活啊？

夫妻兩人默契十足的望向利，他臉上老是帶著的笑容（此時更是）燦爛得不像話，白目指數高達百分之百。

「利——你這傢伙！」

諾伊斯怒氣十足的大吼，利輕輕抱住諾伊斯，他就突然安靜下來。仔細一看，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利的動作快得連帝因也看不清，看樣子歐菲莉娜一樣也沒看見他的手段。兩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利輕而易舉的抱起比他高二十公分的諾伊斯。

要離去之前，他才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對兩人說道，「兩位晚安，祝好夢。」

回到帳篷後，利在身邊下了數道結界，並且用魔法催眠其他人。利觀察諾伊斯，發現他毫無動靜，就像是進入了非常深沈的睡眠那樣。他身上的魔力完全沒有流動，並且緩緩往胸口聚集。雖然如此，他的胸口還是有規律的起伏著，偶爾還會不安份的翻動。

利拿起隨身攜帶的小刀，輕輕的在諾伊斯指尖劃了一刀，血珠從指尖冒出，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他輕舔了下流出的那滴血，面露驚訝。

「是人血的味道，沒有其他成份。」利自言自語的說。

接著他閉上眼睛，感受諾伊斯氣息的流動。他迅速在諾伊斯的身上幾處點了一下，彷彿測試什麼似的，認真到連艾里亞斯從身後靠近也沒有發覺。

諾伊斯的長髮在利的東翻西弄間，被弄得有點凌亂。艾里亞斯好奇的靠近利，但是利並沒有理會，也沒有解釋，只是專注他的工作上。利皺了下眉頭，接著開始玩弄諾伊斯的金色長髮。他的頭髮跟利的一樣，是如陽光般的漂亮金色。

稍微思考了下，他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將諾伊斯的一撮頭髮割下，並且將位置牢牢記住。

艾里亞斯忍不住問道，「殿下，您在做什麼？」

「做點實驗。」利隨口回應，接著才猛然回頭，「艾里亞斯，你怎麼進來的？」

回過頭，又是一次的驚訝。原本的艾里亞斯是以狼的外貌出現，今天卻是人類女孩的樣貌。而且今天也不是月圓，並不是一個月一次化成人類的時候。

「契約者的能力變強了。」艾里亞斯說。

「所以，你以後都要用這個樣子出現囉。」

「根據情況的不同，可能有時後會改變外貌。因為我過去沒有訂定契約的經歷，所以，我不知道因為契約者能力增長而獲得的人化能力與滿月賜予的能力有何不同，所以，今天才變成這樣測試。如果殿下認為這樣不妥當的話，我會立刻改進。」艾里亞斯說。

「不是不妥。只是一下子發生好多事情，讓我很驚訝。」利老實說道。

雖然他知道要怎樣向諾伊斯解釋，也懂得矇混過去的方法。但是，老實說，他還真的非常不習慣作這種事情。不論是把人打昏、偷偷測試還是事後的解釋，他都很少做。所以，突然看見艾里亞斯以人形出現，就讓他的腦袋有點當機了。

「詳細的狀況我晚點會向您解釋。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作。殿下是想測試兩位的身體性能的差別吧？看來您是打算從血液、回復能力與頭髮成長的比例、魔力恢復的頻率與量。據我所知，這些確實是非常正確的。」艾里亞斯以女孩特有的高音說道，與嚴肅的語氣聽來不搭，但是利卻覺得相當有趣而觀察著。

「原來艾里亞斯是女生啊。」

「性別是訂定契約或者百歲後才決定的，所以，現在暫時算是中性。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可以選擇成為女性。」對方極為認真的回應。

艾里亞斯的用語相當精確，語調溫和，而且極有禮貌，簡直就像是受過訓練的管家。這種對話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回到了曼特萊爾家的大宅。回到那個大家都叫他少爺的時候。

想到這裡，利愉快的笑起來，「呵呵。」

「殿下，如果您想知道血液成分的差別，可以用血液的治癒能力判別。」艾里亞斯說道。

「哇……艾里亞斯好聰明，比我跟諾都聰明。」利一臉崇拜的說。

「殿下，是您過獎了。況且，這些事情，您也應該記得，只是思緒混亂所以才暫時想不起來而已。如果能夠回到雪之谷請萊爾先生修復的話，就可以恢復了。」艾里亞斯說。

利沉默了一會，輕輕問道，「那，艾里亞斯也喜歡我變得跟聖一樣嗎？」

「非常抱歉，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且，容我提醒您，魔法的效力正在慢慢消退。如果不快一點的話，諾伊斯殿下就會醒了。」

利聞言大驚，立刻回頭打算補強魔法效力的時候，卻看見諾伊斯異常燦爛的笑著。

「這次你打算老實跟我說你想幹嘛了嗎？」

利望著諾伊斯，接著用哀怨的目光望向艾里亞斯。

後者平靜的回應，「殿下，我剛剛已經提醒過您了。只是諾伊斯殿下對魔法的抵抗力太強，我才沒有更早提醒。」

「說。」這次連扯出約定都不說了，諾伊斯詭異的微笑著。

「我、我只是在想……諾真的是Alias嗎？」

「你這什麼廢話！我當然是人類。」諾伊斯不悅。

「可是，諾真的太像人類了嘛！不但會吃東西還會挑食，走路太多還會嫌累，晚上睡覺有時候還會說夢話，這樣根本就是人類嘛！」利替自己辯駁。

「……你這是在找我麻煩還是提出證據啊。」

無視諾伊斯難看的臉色，利理直氣壯的說，「當然是證據啊！如果你也是萊爾設計的，就不可能會有這種奇怪的設計！嗚——」

話還沒說完，臉頰被諾伊斯用力的拉扯導致剩下的證據變成模糊不清的聲音。

「你說誰是奇怪的設計！」諾伊斯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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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回，說謊者

帝因睡了好覺，第二天早上精神奕奕的坐上馬車。

最近路況很好，根據馬夫的估計大概兩三天就會到達港口，所以歐菲莉娜的練習時間又減少了。這讓最近稍微有點鬆懈的歐菲莉娜緊張起來，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她一早就去找諾伊斯。

因為時間稍早，所以她在帳篷外等了一會兒，最後竟然發現諾伊斯已經起來了。

「開始訓練吧。」諾伊斯說，面色不善。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的心情看來不是很好。她想，也許跟昨天沒睡好有關係吧。想著，她直接在馬車上開始練習。

諾伊斯坐在她的對面，默默的啃著早餐。

非常意外的是，他竟然什麼都沒有抱怨。往常他老是東挑西選，雖然都會吃東西，但是他的要求很高毋庸置疑，就連歐菲莉娜這個公主都比諾伊斯的胃好侍奉。

歐菲莉娜冥想至一半就開始胡思亂想，氣息便紊亂起來。

諾伊斯頭也沒抬的說，「不要胡思亂想。」

「是。」歐菲莉娜雖然這樣回答，但是情況沒有好轉多少。

諾伊斯不悅的抬頭，「妳是怎麼了？」

「你今天吃早餐很安靜呢。」歐菲莉娜的評語帶著隱約的詢問，這讓諾伊斯更為不悅。

「偶爾也會有不想說話的時候。」諾伊斯冷淡回應。

歐菲莉娜眨眨眼睛，「是嗎？那，利今天沒有過來嗎？」

「他原本要跟，被我趕走了。」諾伊斯說。

「為什麼？」這倒稀奇了。諾伊斯的回答讓歐菲莉娜好奇起來。

「因為他會打擾妳的修煉，而且時間不多了。」

「我不覺得有被他打擾到哦，所以現在可以找小利過來沒關係。」歐菲莉娜說著，卻發現諾伊斯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種惡意，他說：「別找他。」

這句話讓歐菲莉娜確信兩人吵架了，她故意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欠揍。」諾伊斯回答。

——這個答案是諾伊斯給的最大暗示了。

歐菲莉娜看著諾伊斯氣得橫眉豎目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傢伙還真是可愛。雖然能力很強、心機很重，而且老是裝著一副大人的樣子，但是跟利在一起的時候，這兩個天才就像是普通的小孩子。也只有這時候，歐菲莉娜才會感覺自己的年齡確實比諾伊斯大。

「諾伊斯真是可愛。」

感覺脫口而出，諾伊斯一臉不悅。

「不要說我可愛！對男人說他可愛不是稱讚，根本就是侮辱！」諾伊斯叫著。

「你的愛人難道會說你帥氣嗎？」歐菲莉娜隨口調侃。

「……沒說過，倒是她小時候說過我可愛。」諾伊斯的表情看起來陰鬱極了，看來歐菲莉娜隨口的問題似乎讓他的心情盪到谷底。

「啊、其實可愛也有很多意思啦。」

第一次看到諾伊斯這種表情，歐菲莉娜有點慌張，同時也覺得非常有趣。但是，這種顯而易見的拙劣謊言並沒有任何安慰作用。

諾伊斯只是嘆著氣，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想著，一邊索然無味的咬著食物。

師父意外的態度讓歐菲莉娜覺得非常有趣，修煉的進度理所當然的落後了。

當天的午餐時間，諾伊斯也異常安靜，就連瑪德蓮公主肉麻兮兮的餵諾伊斯吃的菜他也吃了下去。坐在稍遠處的利倒是毫不遮掩的露出覺得有趣的微笑。

『殿下，這樣好嗎？』艾里亞斯問道。

「唔，你是說諾嗎？」艾里亞斯點點頭，利故意說道，「他只是在鬧彆扭，不用在意。」

這句話讓坐在利旁邊的欣緹雅笑了出來，諾伊斯立刻投以白眼，「哼」一聲轉過頭。

欣緹雅靠在利的耳邊低聲說，「這樣看起來，諾伊斯還真是小孩子呢。」

利呵呵笑著，諾伊斯立刻反駁，「吵死了，妳這個沒成年的死小鬼！」

「是嗎？諾伊斯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一百歲的人，似乎沒有資格說我是小鬼。」

「唔——囉唆！」

唯一沒有爆笑出來人，只有身為當事人的諾伊斯還有坐在他旁邊的瑪德蓮。她靠近諾伊斯，近得幾乎整個身體都黏在他身上，「諾伊，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還不都是因為那個笨蛋！」諾伊斯沒好氣的說。

「啊啊，真是偏心，剛剛就不告訴我。」帝因故意說。

諾伊斯雖然聽見了，但是沒有理會帝因。他繼續說，「那小子竟然說我是瑕疵品！真是太過分了！可惡的小子！」

——眾人將目光轉向利，他露出特別無辜的表情抬起頭，「人家只是說諾伊有很多壞習慣而已，才不是說他是瑕疵品。」

跟一臉兇惡的諾伊斯比起來，可愛的利說的話感覺上似乎比較有信服力。

諾伊斯七竅生煙的看著利露出招牌的無邪表情，「如果諾因此誤會的話，我可以道歉囉。」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說話變成這副德性？」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利這麼回覆。

他的語氣讓瑪德蓮公主有些不悅。當然，她是無條件支持諾伊斯的，看見大家都站在利那邊，立刻覺得不高興了。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不要隨便下評論。我的諾才不是那種人！」

「我不是妳的！」諾伊斯大聲的回應。

於是乎，一場莫名的混戰開始了。諾伊斯、利與瑪德蓮甚至無關的瑪德蓮都來湊一腳。緩緩前行的馬車上滿是愉悅的笑聲。

艾里亞斯以小狼的模樣，被利抱著。

他望著利的笑臉，覺得有趣的眨著眼睛。

——怎麼說呢？雖然有點反常，但是這樣的狀況還真是有趣極了。

牠對利輕聲說道，「似乎很喜歡跟諾伊斯吵架呢。」

「因為諾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啊。」利毫不遮掩的說出自己的觀感，對諾伊斯來說，這句話無疑是非常嚴重的挑釁——尤其是被一個比自己可愛許多的同性說可愛！

利的發言讓諾伊斯氣得七竅生煙，「不要說我可愛！」

兩人的爭吵繼續下去，直到旁觀者覺得無聊而散去，接著歐菲莉娜開始練習魔法，她的耳環與胸前的寶石與已經由原本的半透明變成混濁的白色。

利不著痕跡的露出微笑。

『有目的的行事是必要的，但是往往不會是讓人覺得愉快的事情。』

艾里亞斯對利說，但是利沒有回應，只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只是做不會讓我後悔的事情而已，不管其他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我的願望能夠成真就好。如果還要顧慮其他人的感受，還要在希望達成願望的同時達成別人的願望，這樣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成就任何事。』

『這並不代表您可以漠視諾伊斯殿下的意思。』艾里亞斯說。

『是嗎？』這句話回應得有些敷衍。

『是的，這些不過是以愛為名所撒的謊。』艾里亞斯繼續說。

利沒有回應，他本來就打算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照著自己的想法做。

只是，執行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樣的思考究竟是身為魔偶的利的想法，或者是身為聖者的那個人？利沒有發現自己在思考的同時已經眉頭深鎖。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會怎麼做？

馬車依舊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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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回，魔王

東大陸．十字，位於西半部，俗稱魔族大陸．天翔的魔族皇都滄雨（看不懂）。

面露不善的魔王滿臉不悅的看著跪在王座前的兩名少女，「妳們兩個這是做什麼？」

這兩名似有所求的少女，就是魔族之王的女兒以及他的唯一一個孫女，也是魔族目前內定的兩位魔王王位候選者。此時，她們正對魔王裝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只可惜這招對魔王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魔族之王那張年輕得過份的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有話快說，有屁……」

「親愛的父親大人——」

「尊貴的魔王陛下——」

還沒說完的話被兩人一搭一唱的話打斷，他不悅的望著她們。

這個開場白（兩人這番搶白）讓魔王感到非常不耐煩。每當這兩個小鬼又有要求的時候，總是會用這種馬屁話當開場白，拉哩拉雜的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事情之後才進入正題。

他以不悅的目光掃過兩名少女。

這兩名少女年齡相仿，性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極為相似。

兩名少女皆擁有魔族最尊貴的瞳色——也就是象徵有能者的紫色眼睛，這讓選擇王位繼承者的時候遭遇許多困難。但是魔王的孩子的頭髮卻是承襲自他的神族母親，另一名是他可愛的孫子，即是魔族應有的標準黑色頭髮，雖然髮色迥異，但是白目的性格卻非常相似。

照親愛的皇后大人的說法，那叫做自作自受。因為，這兩個孩子的性格確實跟教育者，也就是翹著腳坐在王位上，不耐煩地撐著頭的魔王陛下——據說，還被稱作魔族史上最偉大的國王之一的人——性格幾乎是一模一樣。

鬼靈精、頑皮、不守禮教、隨性，說好聽些可以勉強稱作不拘小節，但是這種目無尊長的舉動讓魔王感到非常的不悅。看似永無止盡的讚揚持續不斷，魔王不悅的打斷她們的話，「不要說廢話，不然我不管妳們要做什麼都會先拒絕。」

兩人交換了眼神，最後由金色頭髮的少女開口，「其實，我們今天來這裡，是有個請求。」

「我還會不清楚你們的性格嗎？如果沒事，你們怎麼可能跑來巴結我。不要想些有的沒的，直接說出來。如果心情好，搞不好會考慮勉強答應。」

「那個，我們想去旅行。」

魔王的眉頭立刻皺起來，「又是旅行？旅行那麼有趣嗎？」

「爸，先別生氣嘛。我們兩個可是有目的的。」金髮少女慌忙說道。

身為女兒的她對父親的性格非常瞭解。他的父親雖然看起來很隨和、好說話，但是只要碰觸到他的逆鱗（？）或者沒有好的解釋，他可是非常難對付的。她謹慎的思索自己的發言，但是也不確定什麼樣的發言比較恰當。

她對在一旁旁觀的母親投以求救的眼光，但是對方只是微笑著，不打算插手。

「啊？」魔王極不耐煩的催促。

「我們好像感覺到哥哥的行蹤了。」她說。

「那個不肖子？他不是早就消失到黑森林去了，你們怎麼可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而且，妳們不可能比我早察覺到他的行蹤。」魔王立刻不悅的反駁。

「不可能錯的！因為我用闇黑水晶看到他身上的晨曦，我是不可能會認錯的。」

這句話似乎挑起了他的興趣，魔王用興致盎然的目光看著他的女兒。她的右耳上掛著藍色的晨曦，另一只耳環則在他的孫子——也就是那個不肖子丟下的孩子那裡。

「看來似乎有探究的必要。」魔王興致盎然的說。

「那，旅行的事情……」

魔王愉快的說道，「哦、這個跟那個沒有關係，但是你們說的事情我會好好調查的。」

「老爸——」金髮少女一改之前恭敬的態度，無禮的走向王位。魔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面露微笑，「就算威脅我也是沒用的。而且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妳無關。」

少女試圖以情感說服對方，「但是，我跟月凌都想見哥哥！您不認為沒有父母親照顧很可憐嗎？如果您不讓我去的話，至少允許月凌去。」

「這個跟那個無關。我比你們更想見他，但是我有我的工作要做，妳們也有公主的義務。還有，現在的你們就算找到他也沒用，他不會見你們。我也不認為孩子沒有父母很可憐。如果因此而自憐自艾的話，根本不配當王位繼承人。」

年輕的魔王以堅定的責難結束這次談話。

他望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的黑髮少女，她平靜無波的目光不帶任何情緒。看著她，簡直就像是看到過去的自己。那無畏的目光正直、誠懇，但是並不卑下。

他喜歡這種眼神，「月凌，妳有話要說嗎？」

「陛下，我想跟您做個交易。」

很難得聽到穩重的月凌說出這種話，魔王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淺笑，「說說看。」

「我會在月底之前學會未來半年預定的課程，然後，我的旅程將以巡禮為名進行。如此一來，皇室的威名就不會受到質疑，選擇我的您也不會受到責難。」

月凌說得很直白，但是這並不是魔王拒絕他們這個要求的主要原因。

她那雙紫色的眼睛慢慢轉成暗紅色，發覺這細微變化的魔王蹙眉。

「凌，妳忘記我們的約定了。」他說。

「非常抱歉，我也有無論如何都想做的事情。」

「……要去的話也是可以。但是，要等到妳繼承聖者之位。」魔王說。

「父親為什麼離開？」月凌問。

對方沉默了，就像是不打算回應。正當月凌放棄打算告退時，他才說，「他在找答案。雖然不是他犯的罪，但是他想要一個答案。對自己也對她們。」

這是極其模糊的回應。

但是，藉由這簡單的話，她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陛下，我知道了。」

她行禮之後，領著不解的金髮少女退去。

兩人離去後，他身後的皇后才悄悄說道，「瞱穿女裝也很好看呢。」

「那是當然的，因為她是我們的孩子。」

魔王笑著抱住王后，一旁的侍衛早已習慣兩人親密的動作，毫不在乎的繼續站崗。皇后躲開他的擁抱，「既然她難得這麼有誠意，你為什麼不答應？」

魔王面帶笑意，對皇后的拒絕毫不在乎。

「因為我希望不是我們去找他，而是有一天他找到答案後自己回來。」

「那可能要等很久吧。」皇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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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回，東方明珠拉格倫

以歐菲莉娜的魔法能力為賭注的賭局，最後以利的勝利告終。也許是狗急跳牆，但是，歐菲莉娜在靠近拉格倫港時竟然一瞬間領悟了。（總覺得這種寫法真是便宜她了XD）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咒語，但是對歐菲莉娜來說，這還是很奇妙的經歷。

「魔法不是語言。」

歐菲莉娜成功之後，諾伊斯說。

雖然魔法進步了，但是諾伊斯卻是個很糟糕的老師。

對諾伊斯來說，魔法就是像呼吸那樣理所當然的事，所以他沒辦法解釋該怎麼用才是正確的作法，只能夠給予最優秀的示範還有最完整的教科書。但是，歐菲莉娜意外的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作法。跟往常背誦咒文的感覺不一樣，跟諾伊斯學到的魔法是用「心」感受到，而不是用腦子記住的。而且，就連簡單的召喚水元素的咒文也能夠讓她感覺到魔法使用上的差距。

他們在港口稍事停留，等待僕人們替他們辦理上船的手續，最後，距離下一班船到達港口還有兩天時間，他們決定趁這個機會在港口稍事休息。

因為帝因、歐菲莉娜與瑪德蓮三人都是第一次看海，顯得異常興奮。

諾伊斯一臉無聊的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啊啊，要坐船啊。」

「諾伊以前坐過船嗎？」瑪德蓮問。

諾伊斯隨意的點頭，「我的故鄉就在東大陸，當時是坐船過來的。」

「東大陸？」瑪德蓮眨眨眼睛，「那是哪裡？」

「哦，妳問十字大陸啊……十字大陸由魔族大陸天翔、神族大陸天羽、精靈與魔族共居的大陸XX與人族大陸瑟伊爾組成。但是一般人族口中所謂的東大陸指的是除了人類居住的瑟伊爾大陸以外，由東方各塊陸地組成的最大陸塊。因為大部分東大陸的人都能夠熟練的使用魔法，所以瑟伊爾大陸的人類也會把東大陸的人稱為『那些魔法師』，但是這是蔑稱。」諾伊斯解釋，「一般來說，東大陸的人會用魔界、神界、精靈森林與天使園這些名詞代表各大陸，一般來說，只有來自瑟伊爾大陸的人才會使用正式的稱呼。」

「諾伊的故鄉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個雪國。」

諾伊斯並沒有做進一步的解釋，但是，也是因為他確定歐菲莉娜、帝因、欣緹雅甚至瑪德蓮三個人都不知道東大陸的雪國指的是什麼，所以才敢大膽說出口。

「雪國啊……諾伊，我從來沒有看過雪。但是，似乎是很漂亮的東西。」

「嗯，很漂亮。如果有機會的話，妳也可以看到雪吧。如果照一般船速的話，現在魔界的北方山上應該差不多開始下雪了。（no connection）」諾伊斯說。

利望著海的彼岸，深邃的藍色眼睛不知道正思索著什麼(眼睛會思考？掩飾他真正的想法)。

之後，他開口，「帝因隊長，上船之後，我先幫你解決詛咒的事情。」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歐菲莉娜胸口的寶石，原本混濁的白色漸漸變成接近透明的深藍色。但是這種些微的變化只有身為Alias的諾伊斯跟利看得出來。

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帝因一愣，「咦、上船之後嗎？這麼快。」

「聖龍的祝福會帶給你很大的危險，所以我要幫你暫時解除契約。」利點點頭，以肯定的語調解釋，「詳細的方法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你的力量暫時不會消失。」

——他透漏的東西雖然不少，但是並沒有說出最重要的事情。

例如，所謂的「聖龍的祝福」暗指龍族的詛咒，也沒有說出帝因的力量是交換得來，而帝因的反應也出奇平靜，簡直就像是事先說好的那樣。但是他知道利不會特意思考替對方隱瞞的方法（這跟心思縝密有什麼關係），也不認為他會注意這種小細節。

諾伊斯以複雜的眼神看著利，心想，利的心思縝密到底是學習還是承襲自聖者？

「聖龍？」歐菲莉娜聽見陌生生物的名詞，立刻提起興致。

這是召喚師的壞習慣。

接下來，換利開口解釋了，「在東大陸，龍是確切存在的生物，算是黑其的一種。雖然偶爾可以見到，但是龍依舊相當稀有。因為龍強大的力量，人們基於敬畏，會把他們稱作聖龍。所以，所謂的聖龍這個稱呼與屬性無關，是一種敬稱。據說世界上僅存的龍大多數居住於天羽大陸東方的隱密陸塊，俗稱龍族禁地的地方，與龍族的人共存，並且只選擇龍族人作為契約者。所以，有一部分的人會把自己的孩子叫做龍。啊，不過這也是因為魔王盛名很高的緣故。但是，很少人敢使用與魔王相同的名字作為拼音，頂多只是念法相同。」

「利知道得真多。」歐菲莉娜說。

利不可置否的微笑，「以前有過機會看見龍。」

「哇！如果可以與龍結締契約，一定是很棒的事。」歐菲莉娜一臉憧憬，但是諾伊斯卻以冷淡的語調打斷她的想像，「我剛剛就說了，龍只會與龍族的人訂定契約，一般人也有機會，但是很小。更不用說是不擅長魔法的瑟伊爾人。」

歐菲莉娜抱怨，「……師父，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擊別人的信心啊……」

「噢，是嗎？」

「人要有夢想。因為夢想在前方，所以才能前進。諾喜歡做夢嗎？」利突然問。

諾伊斯望著他，沒有回應。原本正思考著要不要繼續與他打冷戰，卻同時看到利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說，「你可不可以不要笑成那樣。」

「好啊。」利露出燦爛的無邪笑容，他手中抱著的艾里亞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沒甚麼，因為我是第一次聽見殿下說出夢想這個詞。』她說。

諾伊斯露出嘲諷的笑容，「是哪個殿下呢？」

艾里亞斯只是看著諾伊斯，沒有回答。那雙漂亮的眼睛帶著一股執著，還有不易見的渴望。這時，諾伊斯想起未兌現的承諾。

「歐菲，妳應該準備好選擇妳的使魔了。」

這個稱謂讓瑪德蓮稍稍感到驚訝，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收起帶著敵意的眼神，勉強裝出對這件事毫不在意的樣子。雖然諾伊斯並不是難相處的人，但是他身上有股讓人捉摸不定的氣質，讓人難以參透。但是，諾伊斯很少直呼他人的暱稱，這也許代表這個人對諾伊斯來說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嗎？而且，她真的很難想像，那個諾伊斯竟然會有想要主動教人的時候。

既然她沒有問，諾伊斯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大部分的時候，瑪德蓮並不確定諾伊斯希望她怎麼做。因為心愛的諾什麼也不說，只是希望她什麼也不做。是漠視或者保護，他（她？）已經分不清楚了。唯一能確定的是，只要時機一到，諾伊斯自然會告訴她。

背對著瑪德蓮的諾伊斯沒有注意到她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只是繼續認真的向歐菲莉娜解釋著什麼。詳細說了什麼，其實她也沒聽清楚，只知道他們似乎討論著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她遠遠看著諾伊斯，突然覺得他的背影有些陌生。

「要一起執行嗎？這兩件事。」利微笑著問。

「那當然。」諾伊斯裡所當然的說，接著話鋒一轉，「對了，你們要不要去逛逛？你們之前應該很少旅遊，也沒什麼機會逛商店街。反正還有兩天的時間，在船靠港之前，就悠哉的逛街、遊覽如何？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當你們的嚮導。」

「可以買東西嗎？」歐菲莉娜眼睛一亮。

諾伊斯點點頭，歐菲莉娜與欣緹雅一起歡呼。帝因則是重重的嘆了氣。

「隊長為什麼嘆氣呢？」利好奇的問。

「利，你還小，不懂女人的可怕。」帝因以哀傷的語調說，一臉悽慘的望著雀躍的老婆大人與欣緹雅，「平常走一點路就唉唉叫，買東西的時候卻可以從東市逛到西市，每間店都逛，每件衣服都試穿。而且還擅自把別人當作移動衣架，罔顧人權！」

帝因悲憤的語調引起眾女子的憤怒，歐菲莉娜立刻說道，「這是紳士該有的行為。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怎麼可能當好騎士！」

「妳不要什麼東西都扯到騎士精神！騎士守則裡面才沒有『騎士要當女人的奴僕』這條！」帝因不甘示弱的還以顏色。

利望著針鋒相對的哈維斯夫婦，兩人吵架的聲音引起路人的側目，站在路中央的他們也擋到人們前進的路線。

利將兩人拉到路旁，在兩人繼續爭吵前試圖調解，「別吵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雖然我不是騎士，但是幫助女士是紳士的工作。如果只讓隊長一個人的話（？），那也許會很累吧。」

他巧妙的平息兩人的怒氣，選了最圓融的說話方式。

「不愧是利，好體貼。」歐菲莉娜誇讚的說，惡狠狠的瞪著帝因。

「拜託，也不想想是某人太過分……」

諾伊斯面無表情的把兩顆魔法彈丟到兩人身上，把他們擊昏，利很快接住兩人。欣緹雅看得目瞪口呆，而瑪德蓮則是吃吃笑著，對兩人的遭遇絲毫不同情。

面對欣緹雅驚愕的眼神，諾伊斯只簡單的說「自作自受」代表他的看法。

「真是俐落的手段。」利微笑的說。

那張孩童般純真的微笑配合平靜的語調，讓欣緹雅覺得毛骨悚然。看著諾伊斯與利，欣緹雅在心中暗暗發誓，不論如何絕對不要惹火這兩個人。

「天使小姐，妳先去找個有空的僕人，要他們把這兩個暈倒的傢伙帶走。如果他們手腳夠俐落（不是他們在那邊拖拖拉拉）的話，現在早就辦好（旅館）入住手續了。」諾伊斯拋下這句話後，轉身準備離開。

瑪德蓮亦步亦趨的跟上，卻被諾伊斯阻止，「妳跟欣緹雅待在一起，我有事情要辦。」

「尤利安也會去嗎？」瑪德蓮問。

「不，我不會跟去。我也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利回答。

這句話出口時，連諾伊斯都有些驚訝。

瑪德蓮不信，正打算繼續追問時，諾伊斯拉過她，在她的臉頰上飛快的一吻。瑪德蓮喜悅的表情中帶著意思驚訝，但是這成功阻止瑪德蓮莫名對利吃的醋（未啥吃醋？）。

諾伊斯承諾，「我會很快就回來，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可以去洗個澡、吃吃午餐，在晚上之前我會回來，那時候我們再一起去逛街。」

「那尤利安要去哪裡？」瑪德蓮問。

「我嗎？」對於瑪德蓮的關心，利似乎有點受寵若驚。他平靜的回應，「回曼特萊爾家。」

「啊。」瑪德蓮恍然大悟的叫著，歉然的看著利。

「咦、原來曼特萊爾的本家在這裡嗎？」欣緹雅驚訝的問，這時他想起諾伊斯與利是兄弟，便隨口問，「諾伊斯不用跟去嗎？你也應該是很久沒回家了吧？」

「利自己去就好了，我有別的事情要做。」諾伊斯說。

「噢。」欣緹雅雖然感到驚訝，但是沒有追問。

——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透出危險的氣息。

利只是神秘的笑著，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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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回，曼特萊爾古宅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利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這是跟諾伊斯相遇以後，第一次跟諾分開這麼久。雖然他已經習慣旅行，也習慣一個人。但是在諾伊斯出現以後，原本的理所當然已經慢慢轉變了。只要回過頭，利就認為諾伊斯應該在那裡。他對諾伊斯的依賴已經到了自己難以想像的境界。

想到這裡，他不知覺的苦笑著，「聖，我以為我可以跟你一樣堅強。但是，現在想想，好像是不可能的。」利自言自語的說。

艾里亞斯以人類少女的模樣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不發一語。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以魔法換成平凡的褐色，再換上利替他買來的女裝，這時的艾里亞斯看起來就像是路上隨處可見的少女。

「殿下，您打算去曼特萊爾的本家嗎？」艾里亞斯詢問。

「嗯。」利簡短的回應，語調輕快的說，看來是因為要回家而感到雀躍吧。他說著，「等一下記得叫我尤利安，不要叫我殿下。唔，那我要怎麼叫妳呢……」

「叫艾里亞斯不可以嗎？」

「唔，是也可以。但是這個名字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呢。」利說。

「如果殿下希望的話，我可以換穿男裝。」艾里亞斯說。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一般西諾的女生不會取這種名字，而且這個名字是咒文語，如果是爺爺的話，應該會覺得奇怪，所以我不能叫妳艾里亞斯。」利解釋著，沉吟了一會兒，說：「那，我就叫妳愛理．亞斯吧！身份是我在學校的朋友。」

「我知道了。」艾里亞斯說。

她恭敬的態度讓利有點頭痛，最後他只好放棄朋友這個說法，改口說兩人是師徒關係。利欄下車伕，交代對方帶他們到曼特萊爾家。

聽見曼特萊爾之名時，車伕偷偷覷了利一眼，原本近乎麻木的平靜表情變得極為恭敬，「是的，曼特萊爾伯爵大人。」

「那就麻煩你了。」利對車伕親切的笑著。

路上，利一邊交代艾里亞斯注意事項，一邊說著關於拉格倫港的歷史。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車伕停了下來，「兩位客人，已經到了。」

曼特萊爾家的古宅外，已經有兩排僕人等待著。

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女人看見利，便立刻行禮，「歡迎回來，尤利安少爺。」

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艾里亞斯緊張得冒汗。

「我回來了。」相對於艾里亞斯的拘謹，利的態度顯得落落大方，「好久不見。跟你們介紹，這位是愛裡．亞斯，是我的朋友。在學院內是我的後輩。」

艾里亞斯在利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因為利的紳士風度感到有些不習慣，她對利投以不安的眼神，利微笑的說，「沒事的，不用擔心。」

眾人整齊劃一的對艾里亞斯行禮，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的艾里亞斯不知所措。利輕笑著提醒，「愛裡，也跟他們幾位打招呼吧。」

艾里亞斯慌忙回禮。

「殿……尤利安，我可以在外頭等著。」艾里亞斯壓低聲音說。

「不行，愛裡一定要跟我一起進去。」利對這一點倒是非常堅持。

拗不過利的要求，艾里亞斯只好妥協，但是心裡卻感到緊張萬分。她對自己說著「絕對不能替殿下惹麻煩」，一邊在僕人的帶領下穿越花園，來到曼特萊爾莊園內。

大廳上坐著一個看來很嚴峻的老人。他的頭髮花白，嚴肅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看見利的到來，他立刻起身迎接，「回來了，尤利安。」

「我回來了，爺爺。」利奔向前，擁抱老人。

這是艾里亞斯第一次看見利對諾伊斯以外的人有這麼親密的動作，所以有點驚訝。這樣的他看起來就跟一般的小孩沒甚麼兩樣。艾里亞斯不知所措。

「尤利安，這位小姐是……」

「是我的朋友。」利微笑的說著。

艾里亞斯對老人行禮，「您好，我的名字是愛裡．亞斯。」

老人面露微笑，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她，「妳好，愛裡。尤利安在學校的狀況如何？」

在老人嚴肅的目光下，艾里亞斯有些緊張，對方雖然沒有催促，但是那眼神有股一定要達到目的的氣勢。她對利投以求救的目光，他笑了笑，插嘴道，「爺爺，你這樣看愛裡她會緊張的。要問學校的狀況的話，問我不是最快嗎？」

原本一臉嚴肅的老人竟露出和藹的笑容，「真難得，你這是在維護她嗎？」

「是啊，她是我少數幾個朋友。就算是爺爺也不能欺負他。」利大方的承認。

老人露出曖昧的笑容，「你這小子！有了女朋友就這樣！」

「才不是女朋友。」利狡猾的反對。

艾里亞斯不自在的看著兩人的互動，雖然知道利的話暗示著什麼，但是覺得有些不安。她輕輕扯了下利的衣袖，低聲問道，「尤利安，這樣好嗎？」

對方沒有回答，愉快笑著。接著，利與被他稱作「爺爺」的老人愉快的說起過去學院內的經歷，並且提起了帝因與第七小隊的朋友們。但是他刻意避開諾伊斯的事情不說，只是說了他在學校內交了幾個朋友，過得非常愉快。後來，因為決定跟朋友一起進行畢業任務，所以必須到東大陸旅行，但是任務很簡單，要爺爺不用擔心。

因為始終沒有提到艾里亞斯，所以她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但是，這位爺爺顯然沒有遺忘她的存在，下一句話就立刻扯回她身上，「這位小姐也是你的同伴嗎？」

「唔，算是吧。她是我的弟子哦。」

「弟子？所以，你接下來幾個月都要跟她一起執行任務嗎？」

老人犀利的目光又移過來，艾里亞斯被看得心驚膽戰。

過去他並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也獨自面對過許多強大的敵人。但是，面對一個看來普通的老人——至少，算是個普通的人類——她卻覺得緊張萬分。

「是啊。」利愉快的接話，「別看她這樣，愛裡可是很厲害的。」

「再怎麼厲害也不會有你厲害吧？曼特萊爾伯爵閣下。」老人揶揄。

「不會啊。爺爺可是很厲害的，我怎麼可能比得上。」利微笑。

老人被利的話說得心花怒放，呵呵笑個不隴嘴，「啊啊，你這傢伙還真是會說話。對了，尤利安，你的身體還好吧？最近沒有受傷吧？」

「暫時沒有，而且，我打算回東大陸的時候順道回故鄉一趟，順便請萊爾幫我看一下。所以，請不要擔心我。」利笑咪咪的說。

艾里亞斯看著利，覺得非常疑惑。到底他透漏了些什麼，又有什麼是說謊？雖然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人類很難理解，但是，殿下是魔偶，要說的話頂多算是半個人類。只是半個人類，就讓她完全無法理解。這時，她有一點擔心未來的契約者。

想到那位召喚不完全的半吊子召喚師，艾里亞斯突然覺得前途茫然。

——不知道他們未來的命運到底會怎麼樣？

歐菲莉娜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房間裡醒來，睜開眼睛，面露笑容的帝因笑著對她打了招呼。

「午安，親愛的老婆大人。要先洗澡，還是先吃午餐？」帝因笑嘻嘻的說。

帝因轉告欣緹雅那裡聽來的話，諾伊斯跟利有事先走了，瑪德蓮公主去洗澡。

「師父真是太可惡了！」歐菲莉娜抱怨。

「啊啊，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傻眼了。果要跟他一起旅行的話，可能要先習慣這種事情吧。還好不覺得頭痛。」比起歐菲莉娜抱怨連連的態度，帝因反倒覺得慶幸。因為他看過諾伊斯對卡爾與希琺態度，所以認為自己很幸運。

「為什麼這麼說？」歐菲莉娜問。

「啊……該怎麼形容呢？一言難盡啊。我只能說，那小子沒有看起來那樣善良。雖然他教你魔法，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是真的基於那種簡單的理由就決定幫忙。」

「簡單的理由？」歐菲莉娜立刻皺起眉頭，「我不認為這是簡單的交易。他要我收集魔力，對我自己本身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危險。而且——」

帝因打斷歐菲莉娜的話，「歐菲，他沒有妳想得那麼單純。如果他有那種收集魔力的裝置，為什麼不要自己帶在身上？想也知道一定是有目的。也許是想收集特定的魔力還是什麼。」

這句話一說，連歐菲莉娜也開始疑惑了。

「對哦，為什麼？」

「……欸，師父說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歐菲莉娜突然問道。

「不知道，應該是晚上之前。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那位公主大人說的，她竟然沒跟著去。啊，不過這樣想起來，什麼地方是連那位公主大人也不能跟去的啊……還有，諾伊斯跟利竟然分開行動，真是難得～」帝因自言自語的，歐菲莉娜也對諾伊斯與利感到非常好奇的。這對夫妻檔交換了有趣的眼神，最後，帝因笑著說道，「欸、要不要偷偷跟去看看？」

「偷偷做什麼？」

冷淡卻好聽的聲音突兀的打斷兩人的談話，這聲音屬於瑪德蓮公主。

只見瑪德蓮公主站在房門口，頭髮濕淋淋的，看來是剛洗完澡。

帝因尷尬的笑了，原本打算找句話矇混過去，但是轉念一想，便改口說道：「我們想偷偷跟著諾伊斯，看他打算做什麼。公主殿下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

原本冷淡的瑪德蓮眼睛一亮，「要偷偷跟著諾伊嗎？」

「嗯，是的。公主殿下意下如何呢？」

瑪德蓮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界。

一方面，她對諾伊斯的事情感到興致勃勃，另一方面卻想遵守與諾伊斯的承諾。想到諾伊斯說過回來之後陪伴的約定，瑪德蓮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拒絕。

「對不起，我不能去。」

歐菲莉娜微笑著說，「真可惜。那，我們兩個就去囉。」

雖然嘴裡說著可惜，可歐菲莉娜心裡壓根兒不這麼認為，甚至還有股鬆了口氣的感覺。

對於這位神秘的公主，她不僅不瞭解，而且並不喜歡。

雖然瑪德蓮氣質出眾、舉止優雅、談吐得宜——至少就一個公主該有的修養，這位公主是一樣不缺。但是，歐菲莉娜不喜歡她，也討厭她對諾伊斯的那種近乎病態的佔有慾。她不喜歡別人接近諾伊斯，而且好幾次都用「我的」諾伊稱呼諾伊斯，並且漠視他人。

瑪德蓮沉默了半晌，「你們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帝因一愣。

「找到諾伊的方法。現在他已經出發一陣子了，如果要直接問的話要很久。你們兩位有人能夠使用尋人魔法或者使用法器尋找嗎？」瑪德蓮問。

帝因搖搖頭，「沒有。但是，港口就這麼點大，諾伊斯在人群中又很顯眼，只要稍微問問就能夠找到吧。如果找不到其實也無所謂啦，就當作順道逛街好了。」

跟瑪德蓮對諾伊斯的執著不同，帝因與歐菲莉娜抱著相當輕鬆的態度看待這件事。

瑪德蓮皺起眉頭，以責難的語調說道：「如果沒有計畫，是不可能找到諾伊的。他的身手很好，就算是國內第一的騎士也很難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跟蹤。」

「嗯，這話也沒錯啦。但是……」

帝因想解釋他並不是非長認真的想跟蹤諾伊斯，但是瑪德蓮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說明，「我告訴你諾伊在哪裡，你們回來之後記得把諾伊做了什麼事告訴我。」

「啊……」歐菲莉娜與帝因同時叫道。

她不說，臨時還想不起來。是的——這位公主殿下可是國內第一的占卜師呢！

「三公主殿下很喜歡諾伊斯呢。」帝因隨口說道。

「嗯，非常喜歡。」瑪德蓮非常認真的回應，「我愛他勝過自己，所以我絕對不容許……」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兩人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歐菲莉娜聽出瑪德蓮還有一堆話要說，連忙打斷她，「那個，瑪德蓮公主……」

「叫我瑪德蓮就好。」

似乎是因為身為盟友的關係，瑪德蓮的態度變得友善許多。

「告訴我們師父現在的所在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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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我是老大

嘈雜的人聲充斥著號稱東方明珠的拉格倫港，讓人難以得到片刻寧靜，但是並未影響諾伊斯的悠閒。他走進一間叫做「拉格倫」的餐廳，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諾伊斯環顧四周，微笑。懷念的景物讓諾伊斯感到非常愉快，不久後，一名紅髮女侍遞上菜單以及開水，認真的盯著諾伊斯一會兒後，露出驚訝的表情。

諾伊斯接下菜單，隨手翻了翻，但是並沒有發現喜歡的菜色。專注於思考的諾伊斯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最後他只意思意思的點了幾道點心以及當地盛產的拉格倫酒。

「老大，是你嗎？」

紅髮女侍開口，諾伊斯聽見熟悉的聲音，這才抬頭正眼看她。

四目相接時，諾伊斯綻開笑容，「好久不見了，狄絲。」

被諾伊斯稱作狄絲的少女有著如火的紅色長髮，那頭紅色捲髮被簡單的紮起馬尾。仔細一看，可以發現藏在頭髮後面的耳朵是尖的，看來並不是人類。她的外表看起來非常年輕，以人類的角度來說，頂多只有十二、三歲，一雙漂亮大眼睛是琥珀色的，閃著靈動的光彩。

「我聽冒險者公會的那些傢伙說老大你被抓了，看來那謠言不過是空穴來風。」紅髮狄絲露出開朗的笑容，逕自在諾伊斯對面坐下來。

但是諾伊斯並沒有回答她的提問，只是微笑以應。

「現在是工作時間，被羅伊發現妳在打混怎麼辦？」

「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不當班。」狄絲說，「而且羅伊應該可以諒解吧。他最近也老是嚷著要去找老大，要不是我阻止的話，他大概早就丟下餐廳去找你了。」

「哈哈，看來羅伊還是老樣子。不過，狄絲妳不當班幹嘛過來？沒事做嗎？」

「算是吧。最近都沒什麼工作，所以還算滿閒的，沒事就會過來晃晃。過久一般人的生活，就會想跟老大一起去闖闖。吶，這次的目標是什麼？」狄絲興致勃勃的湊了過去。

諾伊斯用拿起菜單敲了下狄絲的頭。

「還不快回去工作？我餓了。今天我是以客人的身份過來的。」

「是，老大～」狄絲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盈盈的回答。再確認諾伊斯點的餐之後，踏著愉快的腳步一蹦一蹦的跑回廚房。

遠遠還可以聽見她用那屬於孩童的高音大叫著，「老大回來了！」

諾伊斯聽見她的叫聲與裡頭傳來的歡呼聲，嘴角泛起微笑。

「真是群可愛的傢伙。」

他低聲自言自語，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時，狄絲走出廚房，將門外的牌子轉為暫停營業，並且提醒客人本日營業時間提早半小時結束，這惹得客人抱怨連連。侍者與廚師慌忙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所需的菜單，諾伊斯收到了店長羅伊珍藏的酒「藍晶」，還有許多價值連城的珍貴點心。

他看著狄絲與過去的友人們忙進忙出，一邊喝著藍色的酒沉思。一名黑色俐落短髮，蓄著小鬍子的男子走向諾伊斯，畢恭畢敬的說道，「好久不見了，老大。」

「羅伊，好久不見。你的廚藝看來還沒退步。」

諾伊斯帶著笑容叫出對方的名字。

羅伊對諾伊斯深深地鞠躬，「歡迎回來拉格倫。」

諾伊斯微笑以對，並且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羅伊對他微微點頭後坐下。

「我要去東大陸，所以只會待兩天。」諾伊斯說，想起狄絲的發言，笑問：「聽說你差點丟下工作追隨我啊？這樣可不行喔。」

「您太久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您看起來狀況很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羅伊說，這麼問是因為他注意到諾伊斯身上的魔力銳減，雖然好奇，但是他並沒有問理由。

跟諾伊斯相處的一千個日子讓他明白諾伊斯不喜歡別人探究他的隱私。雖然他身上有許多秘密，但是只要他認為時機一到，就會說出口。

「啊，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諾伊斯笑容滿面的回答，心裡正思忖應該說出多少事實。雖然他個性溫和、聰明，但是缺點就是觀察太入微，很難跟她說謊。但是羅伊體貼的沒有多問，「需要我找菲絲娜過來嗎？」

「菲絲娜也在拉格倫？」諾伊斯有些吃驚。

羅伊點點頭，「是的，她說要等您回拉格倫，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回去。」

「啊，我明明跟她說過不要等我的。真是，這樣要怎麼跟她解釋啊——」諾伊斯頓時陷入了煩惱中，「早知道我就叫利跟我過來了，唉。」

「利是老大您的朋友？」

「不是，他不是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人。羅伊知道Alias吧？」諾伊斯說。

「知道。菲斯娜提過，她說那是傳說中的魔偶。」

「嗯，那就好辦了。晚上我會再過來，到時候麻煩你請菲斯娜過來。」諾伊斯說。

「我知道了，我們會準備好想你想要您喜歡的餐點。請問您的朋友有幾位呢？」羅伊微笑的看著諾伊斯，後者稍微思考著。

「我算算……加上我總共有六個人。」諾伊斯笑笑。

「好的。我等等請狄絲轉告菲斯娜小姐，您打算什麼時候過來呢？」

諾伊斯微微思考著，「七點左右。」

「我知道了。老大，我感覺到有人正在找您。需要我幫您隔絕嗎。」

諾伊斯有點驚訝，「啊？我記得我行蹤隱藏得很隱密啊，如果是仇家的話應該找不到。啊，對了，該不會是哪兩個傢伙吧……」

「是您的朋友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需要我替您引導他們過來嗎？」

諾伊斯嘆著氣，「不用了。真是的，那兩個傢伙……是一對情侶，兩個金頭髮的人。」

「是的。」羅伊笑笑的回應。諾伊斯喃喃抱怨著那兩個人，又說著「我就說了叫你們不要過來還偏要跟，真是莫名其妙！」

羅伊笑咪咪的看著諾伊斯，「看來您現在過得很不錯。」

「啊，是啊。嗯……遇見了很棒的人，所以現在過得很愉快。晚上我會帶著利過來，到時候你仔細看看吧。那個傢伙跟我很像，你應該會喜歡他。」諾伊斯說。

諾伊斯不著痕跡的偷看，發現兩個形跡可疑的人正在外頭張望。他們欲蓋彌彰的舉動讓諾伊斯非常無奈，他嘆著氣說：「那兩個傢伙是笨蛋嗎？如果真要跟蹤我的話，怎麼可能會成功？難道我是那種連自己被跟蹤都不會察覺的笨蛋嗎？如果是歐菲莉娜也就算了，帝因那小鬼明明就看過我的身手，竟然還有膽子跟過來。」

羅伊微微笑著，「要不要先請他們兩位進來呢？」

「不用了。沒必要招待那兩個笨蛋！」諾伊斯一口氣喝乾被稱作「藍晶」的高級酒，嘴裡雖然滿是抱怨，但是嘴角卻掛著微笑。

「那兩位看起來像是普通人類呢。」羅伊說。

「啊，以你的標準來看，他們確實是普通人。」諾伊斯笑著說。

「但是，其中一位好像是召喚師？」羅伊說。

「嗯，是召喚師沒錯。目前還算是學徒而已。」諾伊斯說。

「人類的召喚師還滿少見的。她有使魔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她有選定的使魔，等一會兒我會協助她定契約。她的天份不錯，在沒有人指導的狀況下竟然可以從東大陸召喚幾十隻被封印的黑其。雖然亂來了點，天份倒是很不錯。光這點的話，她可以說是我看過最優秀的人類召喚師。」

羅伊點點頭，「原來如此。那麼，您認為她有辦法一次跟那麼多黑其定下契約嗎？對初學者來說，一次訂定那麼多契約是很危險的事。」

「我知道，可是她沒問題的。因為，她可是我的弟子。如果連這點能力都沒有的話，我會想辦法訓練到她能夠簡單抓到黑其。」

羅伊似乎非常驚訝，「那位少女是您的徒弟？」

說著，不自禁的把眼光偷偷往外瞄，看來似乎對這個諾伊斯的第一弟子感到好奇。

「嗯。還有，其實她不算少女哦。她的年紀比我大，而且已經結婚了。嗯，如果不說話的話，還勉強算是個美女……吧。」諾伊斯半開玩笑的說。

羅伊望著諾伊斯，突然一陣沉默。諾伊斯也沒有主動說話，兀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最後，羅伊才緩緩說道，「老大您似乎有一點變了。」

「怎麼說？你應該不是說魔力變弱了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做了件蠢事，所以想了辦法彌補。現在是稍微恢復了點，不然之前更糟糕。」

說著，諾伊斯想到利前陣子老是非常認真的說什麼要幫他補充魔力。現在想起來，那種認真的表情還真是可愛。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是做不到吧。

「我記得您的魔力恢復方式很複雜。沒有菲絲娜也可以恢復魔力嗎？」

「嗯。」諾伊斯隨口回應，但是沒有說出實情的打算。

與其說是覺得難為情，倒不如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雖然他跟羅伊算是感情不錯的朋友，他的故鄉在東大陸，跟自己的觀念比起瑟伊爾大陸的還是比較相似。

「對您來說，這應該是一趟很充實的旅程吧。」羅伊突然有感而發，諾伊斯抬起頭疑惑的「啊」，對羅伊這個發言感到非常不解，「這要怎麼說？」

「您也許沒有發現，但是，您的表情變得很溫柔。」羅伊說。

「是嗎？那些傢伙老是說我很粗暴。雖然是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是，那種想法全部表現在臉上了，連遮掩一下也不懂，真笨。」雖然諾伊斯嘴上抱怨，卻露出愉快的笑容。

「您不但變了，而且還變了很多。」

羅伊說，諾伊斯微笑著等待他的回答。羅伊杵著頭思考著，同時狄絲端上諾伊斯點的餐點，笑嘻嘻的坐在羅伊的身邊。

「我還以為老大您是幹了一大票才回來，沒想到只是路過。」狄絲說。

「我就知道妳剛剛會偷聽我們說話。」諾伊斯彈了下狄絲的額頭，她笑著閃開，「人家只是關心老大而已。而且那才不是偷聽，我是正大光明的聽。誰叫你們要說得那麼大聲。」

「好好，都是我說話太大聲，狄絲都沒有錯。」

諾伊斯揉著她的紅色頭髮，這時才把注意力移到面前的食物上。突然發現了沒有點的餐，「狄絲，我沒有點這個。」

「給老大的禮物，我請的。」狄絲說。

「……為什麼是布丁啊？」諾伊斯皺著眉頭，用湯匙戳了戳粉紅色的草莓布丁，用厭惡的語調說，「而且還是粉紅色這種可怕的顏色！」

「有什麼關係，竟然是人家的心意，老大就一定要吃下去。」狄絲說。

「哼！叫我吃我就要吃完？妳這是在命令我嗎？」諾伊斯面帶笑容的問。

這個笑容讓狄絲打了個冷顫。她是明白的，這個被他們以及羅伊稱作老大的少年並不是什麼溫柔的好人，他不說話的時候會人一種很溫柔的錯覺。可惜，這只是因為漂亮的外表給人的一種美好的幻象。諾伊斯只要越生氣，笑容就會變得更燦爛。

雖然有少數時候是真的高興，但是大多數都表示他的情緒很不穩。

狄絲瑟縮了一下，「人家也想看看老大像小孩子的一面嘛。」

「那就不用了。還有，妳自己也沒甚麼資格說我吧？」諾伊斯打量著狄絲，眼光極為輕蔑的停留在胸口，最後嘲諷的笑了，「都是上百歲的精靈了，還是小孩子的外貌，連聲音也是這副德性。難道妳會希望永遠被當成孩子嗎？」

狄絲斂起笑容，「老大真是不可愛。還有，用胸部大小評斷一個女人的價值很沒禮貌。哼，難怪會跟前女友分手。因為老大真是太不體貼了！」

「哈，體貼能當飯吃嗎？況且，對妳體貼幹嘛？」

「是不能。」狄絲回得很不情願，氣鼓鼓的嘟起嘴，「諾伊斯好壞！人家最討厭你了！」

諾伊斯笑著回應，「謝謝誇獎。」

雖然嘴裡說得很不好聽，他還是把狄絲稱之為心意的粉色草莓布丁吃掉了。這時候，大部分的客人已經用餐完畢，餐廳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忙碌的人們終於有了點閒時間。他們連桌子都沒收，就湊過來看諾伊斯。

諾伊斯以微笑向他們打招呼，不斷說著「好久不見」。

人們七嘴八舌的問起諾伊斯的近況，諾伊斯忙著回答，這時候，餐廳的門被打開。

「客人，非常抱歉，我們已經打烊——」羅伊抬起頭，話還沒說完，便硬生生的停住，「菲絲娜小姐？」

站在門口的是一臉驚訝的少女，還有偷偷摸摸往內看的哈維斯夫婦二人組。

——來得真不是時候。諾伊斯微微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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