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ias《一》木偶們的奇遇(2)
> date: 2009-02-17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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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話，約束的場所

傳說中，愚昧的英雄忘記自己的界限，超越極限，往空中高處飛去，因而失去了虛假的翅膀。他擁抱天空，以性命為代價。

但是，我寧可相信他是微笑的，在死去的時候。

面對一臉不悅的歐菲莉娜與欣緹雅，帝因覺得自己最近的運氣真的有夠背。

被利那個小鬼丟在黑暗的森林裡，跟一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傢伙度過漫長的一夜，是第一件糟糕的事情。

守個夜被一堆野獸攻擊，搞得筋疲力盡而睡著是第二衰。

第三，隔天早上他被利搖起來時，原本昏迷的諾伊斯消失無蹤，還被可愛的孩子威脅說出諾伊斯的去處。他回答不知道，利還不相信。等他費盡唇舌的解釋許久之後，利才接受諾伊斯是自己跑掉的這個事實。然後，他又跑掉了。

所以，悲情的第七騎士帝因在荒郊野外睡了非常不安穩的一覺，踏著蹣跚步伐回到學院，面對的就是親愛妻子的白眼。

「你說利瞬間移動跑掉，丟下你？」歐菲莉娜不悅的重複帝因的證詞，看來絲毫不相信這番說詞，「帝，我不知道你說謊的技巧這麼差！祭司怎麼可能使用瞬間移動，就算可以，移動距離也不遠，難道你不會追上去嗎？」

「還有很多原因啊。」

帝因累得不想多做解釋，卻被號稱溫柔美人的七公主，也是他的老婆大人揪住領子，以兇惡的語調威脅，「給我解釋清楚，不然別想睡。」

「饒了我吧……」帝因呻吟著。

歐菲莉娜怒氣沖沖的搖晃他的身體，帝因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被搖散了。

「我是說真的。事情沒有妳想得……啊啊，別搖啊……那麼簡單……」

「那，簡單說明總辦得到吧？如果他因為你這個無聊的測試遇到什麼危險，我跟歐菲都不會輕易原諒你。」欣緹雅說道，臉上雖然微笑但是卻很生氣。

噢，天啊，聖皇御下，為什麼我的命運會這麼悽慘？

帝因欲哭無淚，這時候也只能怪自己素行不良了。說真話，如果今天是歐菲莉娜負責這個任務，說什麼利丟下她不管，這種事情，自己也絕對不可能相信。為什麼？因為臉啊！長得那張好欺負的臉怎麼可能是什麼超強的魔法師！

不過，利倒是證明了自己以貌取人的態度大錯特錯。

「我是說真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一萬次，但是這次就相信我啦。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帝因舉雙手投降，口氣僅可能的誠懇。

兩名少女叉著腰看著帝因，最後，欣緹雅說，「歐菲，他說的不是沒有可能吧？畢竟，利可是連跳七級的跳級生，如果不是有這種魔法能力，也不可能一次升到這麼高級。而且，負責他入學魔法審查的人不是別人，是傑森先生！」

「唔。」歐菲莉娜終於鬆開抓住領口的手，認真思索起來。

帝因輕飄飄的走到旁邊，趴在桌上即將睡著時，卻被歐菲莉娜用力拍桌的聲響嚇醒。

「我去找老師。」歐菲莉娜說。

「我也去。」欣緹雅跟上歐菲莉娜，帝因已經不介意歐菲莉娜相信與否的問題了。憑那兩個人的魔法能力，要傷他們，很困難。

於是，帝因安心的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歐菲莉娜略為抱歉的表情，「帝，你還好吧？」

「還活著啊，只是遇見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話說回來，找到利了嗎？」

「不久前，他抱著一個人回來了，但是什麼也沒說，就回到他房間去了。」歐菲莉娜說，「欣緹雅去敲門，但是他說請她稍等一下。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吵架了，他們兩個。」帝因說，「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他們自己會解決。」

歐菲莉娜疑惑，「他們？」

「利跟那個男的啊。他們兩個好像認識，啊，總而言之很難講。」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帝因直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覺得麻煩、也知道這是秘密，所以並沒有說出口。

「帝因、歐菲，利說，請你們兩個過去。」欣緹雅探頭進來，對兩人說。

兩人互看一眼，在欣緹雅的帶領下前往利的房間。

剛進入利的房間時，就連跟為七公主的歐菲莉娜也不禁讚嘆——利的房間很大，非常大。床上躺著一名金髮的少年，利坐在床沿，兩人正在交談。

少年看來年紀大約十七、八歲左右，長頭髮，很漂亮。重點是，跟利長得很像。

「尤利安，這位是？」欣緹雅問。

「諾伊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利簡單回應，不打算對諾伊斯多做解釋。

「你找我們過來，有什麼話要說嗎？」歐菲莉娜問。她一邊打量諾伊斯，猜想他跟利大概是兄弟。兩人都長得非常漂亮，頭髮顏色不只相似，根本是一模一樣。

諾伊斯半睜著眼睛，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

「那個召喚人狼的召喚師是妳吧？」諾伊斯開口問道。

「咦？」歐菲莉娜反應不過來。

「那個，我有話想問你們三個。可以請你們一個一個進來嗎？」利說道。

帝因與欣緹雅走到床邊較遠處的沙發上坐下，邊聊著天。他們看著歐菲莉娜的表情在諾伊斯的詢問下逐漸變得慘白，他從來沒看過歐菲莉娜露出這種震驚的表情。

接著是欣緹雅。她的臉上浮現驚訝、喜悅，最後帶著笑容呼喚帝因過去。

「我對你其實沒什麼好說的。」諾伊斯看見帝因，只是這麼說。

「喂、你是整人啊？」

諾伊斯立刻回答，「沒有。」

這麼直接的回答，讓帝因有股打人的衝動。

「但是，我還在想適當的時機說出該說的話。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不要信賴西諾國王，那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他對你們非常友善也一樣。或許他底下的人對你們非常友善，但是，你也不能保證，他們在不知覺被國王拿來當計畫的棋子。把這段話當成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算對方是七公主也不能說。」

「謝謝你的警告。雖然我很想問你，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可是，你一定不會說，對吧？那個……諾伊斯？」

「啊，那是當然的。就說是秘密了。」諾伊斯笑起來。

嗯，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諾伊斯真的是美男子一名。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好看。

帝因用哀怨的眼神看著諾伊斯，後者皺眉頭，「欸，你這是什麼眼神？我不說對你來說這麼痛苦嗎？」

「啊，不是。只是，我在想，你們還真是漂亮的兄弟啊。」

「是啊。」諾伊斯燦爛的笑了。

旁邊的利卻面無表情，看來似乎還在生氣。

「利，笑一笑啊？看你這樣我也覺得很難過。」帝因走向利，拍拍他的肩膀。利露出淺笑，「謝謝你。但是，我還有事情要解決。現在暫時還沒辦法笑出來。」

諾伊斯心虛的撇過頭，「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又沒看你。」帝因低聲說。

詢問結束後，三人懷抱著各自的秘密，離開兩人的房間。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諾伊斯悠閒地說道，「每個人都有秘密啊。」

——利沒有回答。沉默代表生氣。

諾伊斯不知所措，利低頭不語，他只好拍拍他的臉，「別不說話啊。」

利抬起頭，臉上帶著淚痕，「笨蛋，大笨蛋！諾伊斯是笨蛋！」

「別說我笨，我可是很聰明的。跟某個沒常識的呆子不一樣。」諾伊斯笑嘻嘻的說道，「太好了，你終於願意跟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跟我吵下去。」

利立刻反駁，「不是笨蛋的話，為什麼要找死？」

諾伊斯沉默一陣子，之後淡淡說，「因為你生氣了，我不希望你生氣。」

「只是這樣？」利不敢置信。

「嗯，是的。而且，你不是回來了嗎？回到我的身邊了。」

「大笨蛋，我才不會丟下你。」

利抱住諾伊斯，後者微笑著摸摸利的頭，「吶，不是沒事了嗎。卡爾跟希琺那兩個人也忘掉一切，重新開始人生。這樣不是很好嗎？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才不好！魔力消耗可不是三天兩頭可以補回來的！」利一臉擔心，諾伊斯撇開頭，「啊，其實也還好，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現在的程度，要解決掉幾隻雜魚還不成問題……」

利輕輕嘆口氣，「諾，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騙。再怎麼樣，我旅行的時間也比你長，對瑟伊爾也比你清楚得多。我不管你之前是做過什麼大買賣，但是，這次你這樣做，不對就是不對！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

「啊，不會吧？」諾伊斯終於緊張起來。

利的眼神非常認真，「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眼神熱切。

「不要對我說謊，也不要自己冒險。」利抓住諾伊斯的手，後者沒有回應，只是瞇著眼睛，慵懶地說道，「欸，會痛。」

「我不會放手的。」

利的眼神非常認真，諾伊斯笑了，突然自顧自的說起話，「我一直做著一個一個夢。夢見在雪之谷的時候，望著成千上萬的自己，還有飄盪的白雪，不知道世界是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是溫柔。獨自一人看著慘白的天空，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知道，唯一確信的，是什麼叫做強大。那時候，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寂寞。直到有一天，我離開雪之谷，看到這個世界。知道真正的笑容是什麼。然後，我學會了微笑。」

「後來，我來到西諾，遇見你。在你離開我之後，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寂寞。知道什麼是溫暖。就是我跟你在一起，看著你微笑的時候。」諾伊斯微笑，「所以，我也不會放手。」

「所以，諾要乖乖的哦。我幫你治療，讓你早一點恢復。」

「治療？」諾伊斯正疑惑時，利帶著平常那樣天使般的可愛笑容，捧住諾伊斯的臉。

「你要幹嘛？」

利報以微笑，也不給諾伊斯拒絕的時間，壓下他的頭，狠狠地吻下去——很長很長的一個吻，諾伊斯感覺魔力源源不絕的流進體內。同時，也對利的實力感到好奇。

只是，這樣也實在太突然了吧！

「喂，你這樣也太……」

諾伊斯正打算抱怨個幾句，親吻結束後，就看見利認真的讓人害怕的眼神，「我們約定好了。就算是死，也要在一起，絕對不拋棄另一個人。」

諾伊斯笑笑，「若是有一天我死去，我會希望你活下去。帶著我的祝福，笑著活下去。」

「如果你不在的話，我會哭的。會一直哭、一直哭。」利微笑的說。

「啊啊，真拿你沒辦法呢。」諾伊斯笑了，很純粹的笑容，「如果你的壽命不夠，那我願與你一起共享。若是你流淚，那我願與你一起流淚。如果那是你的希望，那麼，我會跟你一起活下去。」

「我把一半的靈力給你，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利微笑。

一樣是如天使般可愛的笑容，但是，諾伊斯卻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傢伙，隨便的親了別人之後還若無其事的露出笑容。嗯，果然不是簡單角色。

「沒問題了，可以其他還有很～多問題。」諾伊斯攤手，「不過，我會好好解決的。」

利又露出擔心的眼神。

「放心，下次我會找你一起去的。」諾伊斯摸摸利的頭，「我保證。」

「不要偷偷跑掉，不然我會生氣的。」利叮嚀。

諾伊斯看起來似乎快睡了，「好啦、好啦，先讓我睡一下。」

利拉上窗簾，鎖上房門，甚至還下了結界。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這樣你就跑不掉了。」利露出笑容，看來一樣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嗯，果然不該小看他。諾伊斯無言以對。

諾伊斯閉上眼睛。完全睡著前，他感覺利拉開被子，抱住他的手。他瞇著眼睛，看見利把臉湊到他懷裡，他笑著說，「一起睡吧。」

諾伊斯想，也許，這會是第一次沒有惡夢的睡眠。

睡著之前，利輕輕地說話：「吶，如果沒有翅膀的人還想著飛翔，是不是很可笑呢？」

「是嗎？我不覺得。人們總該做夢的。如果沒有夢想的話，人類就不會前進了。如果沒有夢想，我們就不會相遇。就不會知道什麼是溫暖。」

利的擁抱緊了一些。

這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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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伊卡路斯之翼

一開始，諾伊斯並沒有旅行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意識，也不在乎那些。

一些模糊的、不屬於他的記憶偶爾會浮現在腦海裡。

對他來說，那些只不過是沒有意義的片段。他不喜歡說話，只喜歡發呆。

偶爾可以從萊爾口中聽見他敘述那位聖者的事跡。他漸漸明白，那個聖者，就是自己身體的主人，是滿坑滿谷的失敗作，還有他的原型。

從萊爾說話的口氣聽起來，那似乎是個很偉大的人。除此之外，那個人還非常溫柔。

萊爾說說，傀儡娃娃是沒有靈魂的東西。物品有了靈魂，是因為持有者付出極大的愛心關切，所以，這個沒有靈魂的東西，才有了生命。

本來應該受到感動的，但是，對他來說，這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還是那樣呆呆的看著天空，沒有前進的慾望，也沒有什麼打算。對於未來，他沒有概念，那個空洞的名詞對他來說也沒有意義——對那時候的他來說。

他只是凝望，就像旁觀者那樣望著，用沉穩得近乎冷漠的眼神仰望天空。看著天空，想像翱翔的感覺，卻從來不曾想過要展翅。

萊爾知道他喜歡天空，出門時，總會打開窗戶，讓他隨時能夠看見。從狹小的窗戶裡看見不一樣的天空，也許晴朗、偶爾陰鬱，有時候，天空會飄下輕柔的白色物體。

從萊爾的口中，他知道那個東西的名字，叫做雪。

白雪紛飛的那時候，沉默寡言的萊爾，難得地多話起來，「在你之前，幾百個失敗作裡，也有一個像你一樣有了靈魂。他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問雪。」

那時候，萊爾臉上的微笑很溫暖，跟平常總緊繃著臉的他不一樣。

「是嗎？」

第一次，他對於外面的世界起了興趣。然後，他開始詢問萊爾外面的事物。雖然語言有些生疏，但是，受到聖者原本的教育影響，諾伊斯的發音非常正確。

萊爾一言不發的把一堆書丟給諾伊斯。

他花了些時間把成堆的書看完，後來，學會了魔法。得天獨厚的聖者、大陸上最優秀的魔法師，縱然使用傀儡娃娃的身體一樣得心應手。

萊爾看著諾伊斯，偶爾會滿意的微笑。

直到有一天，他才對萊爾說，「我可以出去旅行嗎？」

「去了就不要回來。」萊爾頭也沒抬的說。

後來，他才隱約想起來，那個時候，萊爾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後來，他從旅人的口中得知，他過去曾經居住的那個充滿雪的深谷，被稱做雪之谷。

那時候，諾伊斯還不知道自己叫做諾伊斯。他沒有名字。

旅程中，他遇見一個溫柔的老人。老人是個魔法師，旅行中被聖者所救，兩人似乎生活過一段時間。老人叫他聖，把他當成那個巡迴瑟伊爾大陸，並解決許多隱憂的，溫柔而強大的人。

老人對諾伊斯說了很多很多關於聖者的事情。

諾伊斯只是聽著，微笑著，不發一語。

雖然諾伊斯什麼也沒說，他卻感覺到，老人知道他並不是那個聖者。雖然他們有相似的外表、相似的聲音，幾乎一樣的氣息，還有神似的微笑弧度。不是刻意模仿，但是他就是笑著聖者的笑容。雖然優雅、自信，但是他知道，那個笑容不是自己的。

那是聖者的笑容。

那一刻，他才開始試著尋找自己。找自己，而不是那個聖者的模樣。他要成為自己，而不是聖者。

那個孤獨的老魔法師對昔日的恩人說話，講著這個世界的模樣、說說人類，偶爾也談談自己。從他的口中，諾伊斯學到很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他知道這個大陸的型態，也大概了解瑟伊爾大陸的政治型態、地形，還有很多、很多。

他們之間有股不言而喻的默契。

不需要多說，從諾伊斯的眼神，老人就明白他對哪些事情有興趣。就只是維持一人說話，另一人微笑著聽著的模式。諾伊斯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認真學習的孩子，謹慎的從前輩的口裡聽一個故事——關於外頭的世界，那個廣闊的世界。

他聽著老人說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直到老人進入永恆的。

他把整屋子的財產、魔法書、醫藥典籍還有很多、很多的回憶，全部全部很豐富的東西，留給他。還包括真正只屬於他自己，而不是那位偉大聖者的記憶。

那時候，他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死亡，卻不是很明白，什麼樣才是真正活著。

成堆的書籍中，有兩本是老人的日記。

一本記的是他的孩子——諾伊斯，從出生到意外死亡。

然後，另外一本日記敘述的，卻是跟他相遇的點滴。全部全部，包括第一次看見自己微笑、第一次聽見他說「謝謝」，很多、很多看來無聊的雜事。

如今看來，卻覺得無限感動。描寫他們相遇的那頁，寫著：「他看起來跟聖者大人很像，但是，他卻更像我的兒子，很像諾伊斯。他們都是不擅表達、很純真的人。」

那時候，他終於有了名字——他決定自己以後叫做諾伊斯。

然後他繼續許旅行，獨自一人，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孤獨。

直到遇見利為止。

「諾、諾～」

打擾思考的聲音傳來，諾伊斯懶懶的抬頭，「幹什麼？」

帶著陽光笑容的利已經穿戴好制服，收好書籍，笑著對諾伊斯伸出手，「諾，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課？你應該沒上過課吧。」

諾伊斯懶懶的說，「啊啊……好像很麻煩呢……」

利笑著湊過去，「吶，你剛剛在想什麼？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哦，我想起之前的事情。讓我決定自己名字的人的事。」諾伊斯說。

「我想聽。」利立刻說道，諾伊斯摸摸利的頭，露出笑容，「等等我會跟你說。反正，我們有說不完的故事要講，還有時間。」

利露出直爽的笑容，「那，我就蹺課吧。」

諾伊斯點點頭。兩人在走廊上並行，利旁若無人的與諾伊斯說話，諾伊斯也微笑的聽著，就像那個老人當初對他做的一樣。

經過庭園時，諾伊斯突然問，「利，你知道伊卡路斯的故事嗎？」

「知道。那是個深愛著天空的人的故事。」利微笑著回應。

——兩人相視而笑。

「如果你是伊卡路斯，你會怎麼做？」利反問。

「這個嘛，大概是在翅膀融化之前，想辦法飛得更高、更遠了。」幾乎不需要思考時間，諾伊斯就這樣回答。利笑著，就只是微笑。

不需要任何回答，也不需要契約，諾伊斯就是知道利也會這麼做。跟著他，義無反顧的選擇天空，然後華麗的墜落。就算即將掉到地獄的深淵，失掉一切，也不願意失去天空。

利對著藍天，擺出擁抱的姿勢。

「我喜歡天空。」他帶著燦爛的笑容說。

只要在這片天空之下，一定可以找到吧。這樣的我們，也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

——沒有盡頭，廣大的天空，無論如何，一定會溫柔的包容我們。

只要相信著，幸福一定會到來。

就像是那個老人沒有原因、沒有目的，不需要理由，對諾伊斯抱持的善意那樣。

「伊卡路斯的翅膀，是追求幸福的翅膀。」諾伊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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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塔內的公主殿下

諾伊斯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他記得利跟他在庭園談話，後來他跟著利回到房間，睡著之前。那時候利似乎說了什麼，

但是他不是很清楚。正在回憶時，聽見帝因的聲音，「啊，這小子還在睡啊。」

「急事的話，我幫你想辦法好了。」利說。

他感覺利慢慢靠近，靠得很近很近。

正在考慮該立刻彈起來還是閃避的時候，帝因發出一串尖叫，「嘎啊啊啊！你在幹嘛？」

他看見利若無其事的親了諾伊斯。

「嗯？魔力傳輸。諾一直睡覺，應該是因為魔力消耗過度，所以，只要把一定的魔力傳給他，應該就可以把他叫醒了。」利解釋著。

「喂、你也太沒常識了吧？」

「為什麼？」利的聲音聽起來很疑惑。

「哪有人會莫名其妙親別人的！就算你是小孩子，這點常識也該有吧！」

利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反駁，「隊長，我有我的考量。傳送魔力的方式依照魔法系統、屬性、種族有所不同，用其他方式失敗率比較高。」

「……哪有這樣的。」帝因想反駁，卻抓不到理由，「總之，這樣很奇怪！」

「為什麼不可以？我之前又不只一次親了諾，他也沒拒絕啊！」

——天啊，他是什麼時候「不只一次」親的？難道是睡著時的特別服務？

諾伊斯無言以對，想想，繼續聽下去搞不好會聽到更多奇怪的事情。嗯，利那個沒常識的傢伙，肯定趁他睡覺時試了很多種傳輸魔力的方式吧？

想到這裡，諾伊斯有很不好的預感。

「……隨便你啦。但是，下次要親下去的時候，記得叫我迴避一下。」帝因嚴肅的做出聲明，「我可一點都不想看到長得差不多的人接吻！」

「好的，我知道了。」利愉快的回應，「那，你先閉上眼睛，等我一下下。」

一陣沉默。

——利親了帝因。

「啊啊啊！天啊，你在幹嘛啊？接吻魔！變態！啊啊啊——我的貞操！親愛的老婆大人我對不起妳，你老公的貞操毀在一個小鬼手上啊啊啊啊啊——！但是，並解決許多隱憂的以，」

帝因發出一連串淒厲的尖叫。

諾伊斯無言以對，同時感到非常愉快。

哼嘿嘿，誰叫你剛剛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才不是變態，我的吻是很珍貴的耶！」利不高興的說，「雖然我只是個半吊子的聖者，但是還是有給予祝福的能力。再加上我剛剛很認真所以……」

帝因哀號著打斷利的解釋，「我管妳什麼祝福，對我來說這個祝福根本就是災難啊天啊天啊！珍貴？珍貴個屁！我寶貴的吻被奇怪的小鬼奪走了！」

「算了，既然諾不想起來的話，我來替他回應好了。」利說道，臉上的笑容是全然的純真，話卻是惡意十足，「『諾對公主殿下的事情沒有興趣，傑森先生回去吧。』」

「喂，你這樣也太狠了吧？」

「帝因隊長，你不懂我們的事情。我比你瞭解諾，也比任何人瞭解他現在的狀況。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諾不能幫你們。如果你還是堅持的話，我也不會退讓。」

利的語氣還是一樣平靜，漂亮的眼睛仰視比他高過一個頭的帝因。雖然處於足以俯視對方的高度，帝因卻倍感壓迫。能夠連續跳級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兩人盯著對方看了許久，最後帝因認輸的別開頭，攤手，「好、好、好，我認輸。就算不幫忙搜查，至少也讓我問點情報啦～我要畢業、我要畢業啦～」

「唔，我是可以幫忙。不過，我要問問看諾。」

——聽起來很麻煩的樣子。

諾伊斯決定繼續睡覺，暫時迴避這些麻煩。

利帶著笑意的聲音問道，「那，諾現在想起床了嗎？」

——啊啊，看來是被發現了。

「……不想。」諾伊斯悶悶的回應。

「咦，原來你醒著啊？可惡，為什麼我感覺不到？」

諾伊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幹什麼擾人清夢？」

「哼，要不是傑森老師要我來找你，我也不想看到你。」帝因因為諾伊斯不耐煩的語調而語氣不善，但是，諾伊斯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彼此彼此。」諾伊斯毫不客氣的回應，「這樣的話，搞不好原本想幫的事情就會拒絕了呢。先說，我剛起床的脾氣特、別、差！」

「是的，大爺。小的知錯。」好漢不吃眼前虧，帝因很快的立刻道歉。

諾伊斯說，「你剛剛說的公主是瑪德蓮嗎？」

帝因瞪大眼睛，「是她沒錯，你怎麼會知道。」

「沒什麼好驚訝的。只要對國王稍微有點瞭解的人，都會知道瑪德蓮公主殿下。怎麼了，她逃走了，對吧？」諾伊斯緩緩從床上爬起來，悠哉的問。

「是……」帝因再次感到驚訝。

「你的老師有沒有說過，為什麼要你來問我這些？」

「沒有，他說是什麼機密之類的。反正就算追問，他也只會說謊。」帝因攤手。

諾伊斯露出嘲諷的微笑，「果然是那傢伙的作風。順便提醒你，你身上有探測魔法。現在，你親愛的老師傑森先生大概正在往這邊趕過來。為了抓我。」

「你做了什麼嗎？」帝因問，諾伊斯只是微笑，「我什麼也沒做。」

利說道，「我會幫你。但是，等結束之後，諾記得告訴我原因吧。我想知道。」

「太感謝了！雖然不可能會輸，但是，現在的狀況很差。」諾伊斯以微笑道謝。

「啊啊，那不就是我害了你？」

雖然搞不清楚原因，但是起碼這點事情帝因還搞得清楚。他一臉抱歉的想說些什麼，卻被諾伊斯制止，「不是你的問題。而且，他沒有那個能耐抓住我。要是他那麼強的話，我就沒辦法從那傢伙的實驗室跑出來了。唔，雖然多少有運氣成分在。」

「咦？你跟傑森先生交過手！」

諾伊斯笑了笑，「是啊。說實話，那傢伙的魔僕在我見過的召喚師裡面算是前幾名的。只是，他雖然強，但是——我比他更強。」

「啊，是哦。可是傑森老師還帶了很多人，這樣沒問題嗎？」

「你以為我是誰？」諾伊斯臉上的笑容狂妄、自信，「我可是屠龍的公主殿下呢，區區幾個人類，還沒辦法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就算我現在受了傷也一樣。」

「噢，好吧。」

「給你個建議。與其在意我的事情，你還是快點想想等下你打算怎樣跟你的老師解釋比較實在吧。」諾伊斯輕輕笑著，「就算他不知道這件事情，西諾的國王陛下鐵定會追問我的事情。看你是打算說出實話還是說一點謊，一切都看你的心情。不用在意我。我說過，我可是很強的。」

帝因還是非常擔心。

雖然，對方一副不想要他擔心的樣子，但是，看過他之前那副虛弱的樣子，也很難想像他真的有辦法打退傑森老師。他可是國內最優秀的召喚師啊！

帝因往前走，猶豫著停了下台，他背對著兩人說道：「聽說老師有一半神族的混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召喚水屬性與光屬性的成功率很高也是毋庸置疑的。」

「謝謝你。」利與諾伊斯同時說道，臉上是相似的漂亮笑容。

「如果你死掉的話，我會笑你的。」帝因說。

「啊啊，我最討厭被嘲笑了。為了我的面子，我會想辦法毫髮無傷的活著。到時候，我們一起喝杯酒吧。當然是你請客。」諾伊斯微笑。

「諾，你可以喝酒嗎？我記得要滿二十歲才能喝酒。」

「法律這種東西，只是參考用的。」諾伊斯回答。

「沒問題。」

帝因微笑起來，卻是有一點悲傷的。身為騎士，他老是把扶弱濟貧這類話掛在嘴邊，但是，現在不知情的老師所作的事情、還有照著國王陛下行動的自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他思考著，在空無一人的迴廊上前進。

就算迷惘還是必須前進。

「諾，解釋一下吧。」利微笑著。

「嗯，簡單來說，在被那些冒險團的傢伙抓住之前，我是在國王陛下的高塔裡被當成研究材料的。想想，大概也有個七、八年吧。原本年幼的公主殿下都長成了適婚的女子了，時間過的好快啊。」

「研究材料？」利露出毫不遮掩的厭惡表情。

「因為之前還搞不清楚狀況，萊爾也沒告訴過我，我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出來旅行的時候沒有注意其他事情。但是，真要說的話，應該是我不瞭解其他的同伴。」

「大概是快十年前吧？我因為救了宮廷魔法師，被帶到國王面前領賞。但是，那時候他的魔偶一看見我，就跪下，對我說『陛下，很榮幸見到您。』所以，身份就被發現啦。」

「這是禮儀，沒辦法的。」利苦笑。

「嗯，但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階級的意思。我只是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後來，他們的宮廷傀儡師提出研究的請求，我理所當然的拒絕了。誰管他們到底想怎麼樣？」

「就算是這樣，國王應該沒有膽子把王抓起來吧。」

「是啊，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是，最糟糕的是，他請瑪德蓮替我占卜。詳細結果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內容大概就是這個國家未來會有什麼災難，而我是唯一一個有能力化解的人。但是我不想留下，對方也使了些奸計，我沒有特別注意，所以就被抓住了。」諾伊斯攤了攤手，「所以我就被留在皇宮，待了好幾年。感覺上跟之前在萊爾身邊沒有什麼差別，就是吃吃東西，看書，研究魔法，偶爾學著練武。而且生活過得太舒適，也沒怎麼要逃走的想法。」

「後來呢？」

「那個死老頭想要我的命。」諾伊斯說。

話還沒說完，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利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然後說道，「兩百公尺外。大概有八個人左右，一半魔法師，另一半是戰士。感覺上似乎很強呢。」

「很強啊？沒想到你竟然會用到這種詞，也太高辜他們了。」

「嗯，真要解釋的話，應該說成『以人類來說』。我們的程度跟他們不算是一個層級的。我想，他們幾位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才對。」利微笑著說。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正派的人呢。天使般的曼特萊爾原來也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單純。」

利微微苦笑著，「那也只是說外表吧。而且要是天使真的降臨，也會被人類利用、欺騙致死。就算偶爾可以感受到溫暖，但是那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諾伊斯不可置否。

——然後，門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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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話，最強的雙子

果不其然，一臉嚴肅的來到面前的人，是西諾的國王。

國王外觀看來比想像的要年輕，以人類的角度來說，才三十多歲。他身上穿著繡有國徽的服裝，服裝材質與精緻程度皆讓人能夠一眼認出他的國王身份。尤其是，就算來到了西諾的皇家學院依舊不離身的那頂鑲著許多稀有寶石的皇冠。

他看見諾伊斯，意外的對他欠了身，「好久不見，諾伊斯先生。」

但是諾伊斯依舊是那樣慵懶的微笑著，好像他才是應該被稱作陛下的人。

「我不知道瑪德蓮去了哪裡。」

諾伊斯說話開門見山，雖然無禮，但西諾國王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反而露出笑容。

「許久不見，先生還是一樣說話直來直往。可惜，我不能夠確定你到底會不會說謊，就像你當初欺騙瑪德蓮那樣。」

對方這句話似乎成功引起諾伊斯的怒火，原本平靜的表情稍稍變了。他決定反擊。

「國王陛下如果不信，我也不會浪費唇舌解釋。」諾伊斯笑著說，斂起笑，「但是，我想我必須提醒你，當初我已經拒絕過你的提議。就算你離開首都，我也不會答應幫助你。我不是什麼溫柔的好人，也不健忘。當初你對我作過的事情，還有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恩情，我都記著。包括恨，也是。一點也沒有忘記。」

「那我還真是榮幸，可以讓你記住我。」西諾的國王皮笑肉不笑，臉上諂媚的神色也漸漸消失，換上冷漠的嘴臉，「我不管你是怎麼打算的，也不管你到底有沒有意願幫忙。哼，告訴你，我對你這個魔偶才不感興趣，我要的是瑪德蓮對你的言聽計從！只要合作，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如果不願意的話，可別怪我無情！」

諾伊斯還是冷淡的看著他，緩緩露出優雅的微笑，「想說的話說完了嗎？」

西諾的國王臉上扯出森冷的笑容，他緩緩往後退，拉了張椅子坐下後，翹著腳，舒服的靠著椅背躺著，悠閒地說道，「殺了他，奪取他的核。只要解決掉瑪德蓮的事情，他的身體就是你們的，不管怎樣作實驗我都不會過問。還有，不會有任何經費限制。只要你們需要，我就給你們任何想要的東西。錢、名譽或者權力、身份、女人，什麼都可以。」

他們的眼神露出飢渴的表情。

有的是研究的狂熱，有的是為自己無限美好的將來。

不論是怎樣的情緒，都是醜惡。

諾伊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包圍自己，笑容從容的有些過份。

「陛下，我想，你可能還是太低估我了呢。」諾伊斯冷笑。他輕鬆張開結界，擋住魔法師們如流水般的攻擊，「但是我還是要誇獎你一下。你這次似乎學乖了，沒有叫同伴們來。你也知道，強制命令魔偶，在沒有互相守護的前提之下，有多脆弱。」

西諾國王從容的表情逐漸扭曲。

「但是，你忘記一件事。你們對於我的瞭解還太少，不只有我是他們的王。所謂的最頂端，是兩位Alias，也是雙子。」

西諾的王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時，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利已經來到他的身旁，帶著和諾伊斯一樣悠哉，一樣絕美的的笑，「好久不見了，陛下。」

西諾國王帶著驚愕的表情看著利，「尤利安．S．曼特萊爾！」

「很榮幸你還記得我呢，尊貴的陛下。」利起身，對國王跪下。

雖然如此，他的語調卻毫無敬意。

他的笑容天真而邪氣，但是卻溫柔。這股奇妙的違和感讓利漂亮如娃娃般的笑容看來卻無比陰森。

「為什麼！為什麼過了二十年，你卻一點也沒有變老？」

利微笑著，沒有回應。他輕輕的在驚訝的王臉頰上放下一吻。

「陛下，我記得我很久之前應該跟您說過，我的夢想是長大吧。」西諾之王腦海中，利臉上的笑容跟諾伊斯的重疊，「我還說了什麼，親愛的？」

「你說，所謂的夢想就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沒想到你還記得。」利愉快的笑了，給他一個擁抱。但是，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神變得如冬雪般冰冷，「所以，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你還是渴望永保青春嗎？」

「你是……Alias！」

「是的，而且，還是你們難以想像的，傳說中的Alias。」

記憶中那個溫柔微笑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

西諾的國王想起了過去見識過的「曼特萊爾」伯爵的實力，只覺得背脊發涼。看著自己手下的最強將合力也無法讓諾伊斯動一根手指，他的嘴唇變得蒼白，臉色一陣清一陣白。

「如果你現在認輸的話，我可以考慮暫時原諒你。」利輕輕的說，好似商量的語氣，但是他的溫柔只讓人毛骨悚然。

西諾之王冷汗涔涔，如果諾伊斯的實力跟利一樣，那麼，怎麼可能有勝算呢？

沒有理會對方慘白的臉色，利繼續說道，「你沒有讓傑森先生過來是正確的。他可是我朋友的老師呢，如果你讓我因此跟他們作不成朋友，我應該會覺得很難過吧。」

「朋友……」

「是歐菲莉娜還有帝因隊長他們幾位。」利微笑著說，那個表情很溫柔、很溫柔，「如果你敢對他們動手的話，我會很生氣喔。親愛的迪默。」

這句話讓諾伊斯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利並沒有立刻解釋的意思，依舊冷漠的看著西諾的國王。

那個被他用冷漠語氣叫著的弟弟。

「還有，你可能忘記一件事。我就好好跟你解釋吧，我只說一次，要好好記得。我是Alias，也就是所謂的雙子王，我就是諾，諾就是我。諾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諾的一部分。對我來說，他比任和人都要重要。超過親人，超過朋友，也高過情人。對我來說，傷害諾，讓他不愉快，就是跟我作對。當然，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擅自囚禁諾。」

利走到國王的身邊，緩緩握住他的手。

國王的手顫抖了一下，臉上無限恐懼，但是他並沒有把手移開。

「如果想要讓我不會那麼生氣的話，就離開吧。迪默，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並不是那麼溫柔，但是也沒有那麼殘忍。」利的語氣就像是正教訓做錯事情的孩子，「要是讓我知道你以前到底對諾作過什麼，我可能沒辦法阻止自己稍微處罰你哦？到時候，也只能說抱歉了呢。」

西諾的國王面色驚恐，慌忙下令，「快走！我們走！」

戀戰的戰士們不願離去。

「這是命令！」國王說。

漂亮如天使般的少年乍看之下沒有任何可怖之處，帶著疑惑的戰士首席們不情願的離開。長廊之上，其中一名發出驚呼，「他是那個尤利安！最強的宮廷魔法師，陛下的教師！」

國王臉色陰鬱的點了頭。

「如果知道他是誰之後，你們還想回去的話，我不會阻止你們。遇見他們，也只要逃走就好。不會有任何人嘲笑你們。」

這位擁有國家最高領導位置之人，以嚴厲出名。但是此時的他，卻如此寬容。這也許是恐懼之下的溫柔吧，對於同樣感到害怕之人，微不足道的同病相憐。

「如果他們真的是雙子，那我們可能永遠找不到瑪德蓮了。」

國王的語調無限惋惜，但是已經完全失去剛剛的氣勢。

對於諾伊斯的實力，戰士們並不清楚。但是尤利安之名他們卻是非常清楚的。他是個強者，非常之強的魔法師。

所以，他在相當注重血緣的西諾國裡單憑其戰功，得到伯爵的位置，甚至，國王還有意要讓他跟公主結婚，成為西諾的未來王，只為用愛情把他留在西諾國內。

沒想到，那位看起來如天使一般溫柔的少年竟然如此強大。

國王一行人的腳步逐漸遠去，逐漸遠去。

「你的本名叫做尤利安嗎？」

諾伊斯坐上沙發，撐著頭悠哉的問。

利眨眨眼睛，「不是，我是利。就像是聖者一開始也不要聖者，人們只是將他的名字用以代表，再加上敬稱罷了。尤利安娜是月神的名字，傳說，曾經在聖皇打算毀滅世界時拯救人類，可以說是人類的救世主。」

「救世主嗎？真是神氣的稱呼。」諾伊斯微笑起來。

「沒想到，我們兩個的過去還是有交集的。在你到皇宮之前，我本來是第一皇女未來的丈夫。而你，就是傳說中那個瑪德蓮公主殿下喜歡的對象，是吧？」

藉由少許線索，利輕易推敲出諾伊斯過去的一部分。後者挑了眉，並沒有否認。

「你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瑪德蓮的占卜沒辦法算出你的事情？」

「第一，我並不是逃走。我只是不喜歡皇宮，也不希望為我不認同的王效忠。至於瑪德蓮公主殿下，她的占卜其中一個限制就是，不能夠占卜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吧？所以，這表示我會遇見她。或者有另一個可能性，她沒有說實話。」利微笑著解釋。

諾伊斯盯著他的笑臉瞧，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他只好無奈的雙手一攤。

「看來我們要交流的事情還真不少，曼特萊爾伯爵。」

雖然聽出諾伊斯的調侃，利卻微笑著接受這個稱呼。接著，有些苦惱的說道，「這樣一說也是。但是，事情好多，說不完。而且，有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嗯，如果去問國王陛下他應該會記得吧？如果是大公主也會記得。」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想起來。」

「諾，你知道嗎？我每次都會想，會不會睡了一覺，人們就把我忘記。因為，我對他們來說也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只是他們冗長過去的一部分。等哪一天水晶的魔力消失了，我就會徹底地從世界上消失，就連聖王御下也不會記得我。又有時候會想，我是不是真的活著？為什麼我存在？」

「我明白。」諾伊斯說。

雖然過去利也曾經對人說過這番話，對方也給予一樣的回答。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利只相信諾伊斯說的是真話。

利突然說，「遇見你，我覺得非常幸福。」

然後抱住諾伊斯。

後者只是微笑，並沒有多言。但是利明白，對方也是這樣認為的。

在永無止盡的漫長等待中， 在生命與死亡之間徘徊的恐懼。只有彼此的話可以當真。也只有對方，才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情，瞭解那種孤獨、那種悲哀。半吊子的安慰雖然是溫柔的表現，但是卻聽起來非常刺耳。

「如果你跟我是造物主的意外的話，我會非常恨他。但是，他讓我遇見你。所以我感謝這個奇蹟，感謝他讓我們相遇。」

諾伊斯神色有點古怪，利投以詢問的目光。

諾伊斯嘆著氣，「你啊，每次說話都這麼肉麻嗎？」

「肉麻嗎？我只是把想法表現出來而已。這樣說來的話，諾自己也差不多。如果喜歡的話就說出來讓人知道嘛，這樣不是很好嗎？」

「哪裡好，噁心死了。」

「來，親一個。」

「不要！」

「啊啊啊，叫你不要親你還親！」

「那我給你親一下補償好了，挪～」

「不要！」

愉快的笑聲，第一次從曼特萊爾伯爵的房間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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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伯爵大人的一日

溫柔、漂亮的曼特萊爾伯爵一直是少女們的憧憬，就算是課堂上沉默的樣子，依舊相當吸引人。但是，他也是個任性的人。只要碰到沒有興趣的課，他就絕對不會出現。

這卻並不影響他學習的成效，有許多科目，他只有在考試時才會出現，依舊拿了全級兩千人的第一高分。所以，與他受歡迎程度相當的，是他同樣也被許多人厭惡，因為他受歡迎、毫不遮掩，也從來不謙虛的表現自己的強大。

當然，如果只是第一眼看到他，大多數人都會對他有非常好的印象——金色頭髮、藍色眼睛，有著天使般的笑容，他的外表讓人不自主的喜歡他。

另外，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姓氏。姓氏很特別，是「曼特萊爾」，卻不是「西諾」，以貴族來說，這個名字有些奇怪。沒有領地名稱、沒有出名的祖先名稱，唯一算上特色的，就是他的中名「Saint」，代表著名揚大陸的聖者此外。

除了有時候顯得有些高傲，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個可愛的人，很難把他跟伯爵這個崇高的身份聯想在一起。對於平民與貴族，他的態度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他懂得貴族的品味，也知道如何奢華。但是他並不要求特殊待遇，也能夠與一般人一起在餐廳吃飯。

溫柔，但是卻讓人感到一股距離感。

因此，年僅十幾歲的曼特萊爾伯爵即使擁有崇高的身份、漂亮的外觀，那股冷漠卻讓人難以靠近。真的要說的話，這大概就是他最像伯爵的地方吧。

這樣的伯爵大人，今天卻帶了別人來。

而且，還是從他的寢室。

與他同行的人理所當然的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伯爵大人與他人這麼親近，路上甚至還有說有笑的。

——諾伊斯在利的帶領下前往教室。

路上理所當然得到許多人的讚嘆，當然，是對於這兩個人漂亮的外表。不只諾伊斯，利也早就習慣這種狀況。

就算是上課中，諾伊斯與利兩人還是人們目光的中心。

雖然不是非常清楚原因，但是，利知道，諾伊斯不喜歡人們注視。就算諾伊斯臉上總是貴族般從容、優雅的微笑，他還是確信諾伊斯討厭被人們關注。

「比起被觀察，我比較喜歡觀察別人。」諾伊斯說。

他的理由很簡單，就跟他認為伊卡路斯是幸福的一樣。他總是可以那麼自信，縱然全世界都反對他，他還是可以笑得那樣從容、那樣優雅。

這就是他所知道的諾伊斯。

「曼特萊爾！」嬌氣十足的叫聲傳來， 利還沒回應，諾伊斯搶先一步，回頭對那名說話者冷冷說道，「吵什麼？」

——口氣不善。

利觀察諾伊斯臉上的表情，也看著他的同學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

「我以為，貴族應該有的禮貌，在這個號稱第一的學院裡，是常識呢。」

辛辣的諷刺出口，諾伊斯的微笑比貴族更像貴族。

那股難以言喻的優雅，氣勢十足。

與利近乎冷酷的平靜，諾伊斯選擇了漂亮的反擊。

噢，或者該說，諾伊斯很瞭解自己先天的優勢——利下意識的看了諾伊斯那張漂亮的臉——優雅的舉止、完美的微笑，每一樣，都讓人自慚形穢。諾伊斯非常擅長利用這張臉。

「應該好好學習的。」利非常認真的想。

對方紅著臉問道，「你是誰？」語氣已經沒有原本的驕傲。

諾伊斯回頭以眼光詢問利。

「我們是兄弟。」利笑著說，「我的親生哥哥。」

諾伊斯看來有些驚訝，但是這只是一瞬間的事。

「所以，你並沒有資格直呼他的名字。妳必須稱呼他為曼特萊爾伯爵。」利在諾伊斯驚訝的目光下說，「我不認為你剛剛的口氣與一位伯爵談話是合宜的。」

就算是說教，利的語調還是一樣溫柔。

「對不起！」

利微笑，領著諾伊斯往前進。

「他們知道你是伯爵啊？」

利俏皮的吐舌頭，「有很多原因囉。不過，我想最大的原因應該是我前陣子直接跳了七級吧。那件事情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當然，有些人還是不知道。」

利指的是歐菲莉娜等人，利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們大概忙著打情罵俏吧。」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教室前。

「諾，你跟歐菲姊姊說是真的吧？人狼的事情。」

「當然，我沒必要說謊。」諾伊斯說，「對你的話，我絕對不會說謊。」

利的笑容非常愉快，「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麼會提出那種交易？如果真的要魔力收集的話，你自己也可以辦到。而且，我也會幫忙啊。」

利笑嘻嘻的比了自己的嘴唇。

「我對你的吻才沒興趣。」諾伊斯撇過頭。

「老實說不希望讓我魔力降低就好了嘛。諾真體貼，默默付出不想讓人知道。」

「少囉唆，我才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嘴唇的貞操！」諾伊斯給了利一個白眼。

「已經沒有了啊……」利低聲說。

「你是存心要讓我生氣嗎？」諾伊斯語氣不善，利卻用無比純真的笑臉點頭。諾伊斯輪起拳頭，作勢要打人，「利，你這傢伙！」

「啊，好痛！別打我的頭。人家說如果打頭會變笨耶！」

「變笨一點才不會說出這種話。」

「什麼是『這種話』？」

「耍白目！」「實話！」兩人異口同聲。

於是，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青年竟然跟伯爵大人玩在一起。這樣看起來，被稱作天使的伯爵大人、深不可測的美少年也不過是個乳臭味乾的小鬼！

帶著異樣表情的歐菲莉娜走向兩人，看來十分不安。

她用憂慮的表情看著諾伊斯。

於是，她想起諾伊斯當時的微笑。

「吶，親愛的七公主殿下，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打破沉默的是諾伊斯悠哉的聲音。

「我可以幫你們解除帝因的詛咒，但是，有一個條件。妳必須提供我食物、替我隱瞞身份，不過，這裡所指的食物不只一般所謂的糧食，還包含維持我的魔力。因為魔法召喚不完全，我也對人狼下令，之前還消耗了一些力量，沒辦法現在立刻使用魔法。大概需要三週，我就可以準備好必要的祭品、恢復魔力。妳要做的很簡單，就是隨身攜帶這個。」

諾伊斯說，伸出手，三顆散發藍色光芒的寶石憑空出現。

「寶石會吸收多餘的魔力，也就是，操控魔法不當浪費的魔力波還有殘存的元素之力。累積到一定程度，寶石就會發光，到時候，妳再把寶石還給我。」

「就這麼簡單？」歐菲莉娜皺眉。

「是。」諾伊斯說。

「我答應你。」歐菲莉娜想也沒想，立刻回應，「除了他以外，我不怕失去任何事物。」

這番話讓利動容，可惜，諾伊斯可沒有利的好心腸。

他將寶石丟給歐菲莉娜，「好好加油吧！如果收集的速度越快，我恢復魔力的速度增加的話，我找祭品的速度也更快。到底要什麼時候解除，就看妳自己的誠心問題了。我給的期限，是在妳死亡之前，如何？」

歐菲莉娜堅定的點頭，「我會儘快的！」

「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吧。」諾伊斯微笑著說。

而三顆寶石被歐菲莉娜作成耳環與項鍊帶著。

約定之後的第二天，歐菲莉娜帶著忐忑的心情進入教室。

雖然答應了諾伊斯的請求，而且他也保證過寶石不會被發現，歐菲莉娜卻十分擔心。她不確定在魔法學院的老師，是否有破解諾伊斯魔法的能力。

如果這個魔道具被發現，她就完蛋了！到時候國王要是問起來，要怎麼解釋？

歐菲莉娜緊張的表現被視為心情不佳。

這位帝國的前七公主偶爾突如其來的壞脾氣眾所皆知，只有少數人依舊過去對她禮貌性的招呼，剩下的人們默契十足的避開公主。

難道是魔力波被發現了？歐菲莉娜擔心的想，陷入沉思。

安靜的公主殿下絕對是美女一枚，但是，這並不代表公主不會在下一秒莫名其妙發飆，也不代表公主的丈夫不會以惹怒公主為由，把肇事者請去喝咖啡。

聰明人選擇躲避。

但是，總是有不會看人臉色的笨蛋存在。這時候，他還跟煩惱的始作俑者從對面走來，對他露出可愛的笑容招呼，「歐菲姊姊，早安。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歐菲莉娜回應。

諾伊斯對她行了個紳士禮，「早安，七公主殿下。」

「早安，諾伊斯。」歐菲莉娜不情願的回應。

「我今天帶著諾一起來上課。」利善解人意的出來打圓場，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最後目光落在歐菲莉娜的耳環上，低聲說，「請公主殿下務必小心。」

「我知道了，謝謝你。」歐菲莉娜從容回應，想著要轉移話題，「諾伊斯也是這裡的學生？」

「不是，但是我想哥哥來這裡看看，也來看歐菲姊姊。」利笑著說，嘴巴很甜，燦爛的笑容讓歐菲莉娜立刻瞭解他的暗示。

利對外宣稱兩人是兄弟。

實際狀況他不是很清楚，昨天問帝因也沒個結果，大概是什麼大秘密吧。也許跟昨天國王陛下來學院的事情有關？

想著，歐菲莉娜否決了這個想法。

她很清楚對國王陛下來說，最重要的是權勢。她想破頭，也不知道這兩人跟國王陛下有什麼關聯。

利露出笑容，就只是那樣意義不明的笑容。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歐菲姊姊真是美人呢。」

「哎呀，謝謝你的誇獎。唔，要是某人也跟你一樣坦率就好了。」歐菲莉娜微笑。

利貌似聽見了，微笑著露出不解的神情。

——噢，真可愛。

「吶，我可以坐在妳的旁邊嗎？」

歐菲莉娜點頭應允。

後頭傳來了「原來公主殿下喜歡小孩子」、「好想坐在利旁邊」還有「死小鬼想把妹，回家修煉十年吧」這類的耳語，歐菲莉娜忍住不發飆。

就是這樣我才討厭平民。她皺著眉頭想。

利帶著小孩子的純潔笑容轉頭，問道：「把妹是什麼意思？」

「……是不好的詞。」歐菲莉娜說。

「你不要知道比較好。」諾伊斯這樣說。

「死小鬼是在說我嗎？」

歐菲莉娜無奈地點頭，這個小孩子好像少根筋啊？

「為什麼我會被罵？」利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歐菲莉娜。

原本逼近臨界點的耐性瞬間回復成正常值，歐菲莉娜以公主特有的溫婉微笑，回應，「如果你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利點點頭，「就是說，我永遠也不能明白了吧。」

諾伊斯沉默的看著利。眼神很悲傷，只有一瞬間。快得讓人覺得自己只是錯認。

「不是這樣。」歐菲莉娜試圖解釋。

「利，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諾伊斯彈了下利的額頭，後者呼痛，淚光閃閃地看著諾伊斯，「諾，很痛耶。」

「不要打混，快回答。我要『認真』的回答。就像我不跟你說謊一樣。」

「……有一些不是我知道的事情，是別人記得的。我只是照著習慣的那樣反應。」利沉默一會兒，有些不情願的開口。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

諾伊斯一言不發，摸摸利的頭。

歐菲莉娜不瞭解他們之間那股難以言喻的默契究竟從何而來。

但是，她卻很清楚的知道，諾伊斯那時看著利的眼神，就像是欣緹雅用溫柔的語氣安慰時一樣。非常非常溫柔，卻不容易感覺到。

「對不起。」利說。

諾伊斯還是沉默，只是，這次他低下頭，親了下利的臉頰。

「這是你第一次親我呢。」利稍微楞了一下，露出燦爛的笑容，回以擁抱。

「不會是最後一次，放心好了。」諾伊斯撇過頭說。

那時候，他們的臉上都是非常、非常溫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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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話，理所當然的奇蹟

翻開厚重的書，歐菲莉娜深深的嘆氣。

他再次覺得自己對藥草學這種死背硬記的課程實在沒轍。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利身邊的諾伊斯。

老師要求實際操作時，他很自然的跟著利一起行動。歐菲莉娜驚訝的看著諾伊斯以嫻熟的動作切開藥草，把根與莖顏色相異的部份分成兩份，跟利討論起藥草的品質跟品種之類在歐菲莉娜耳中聽起來玩全無法理解的東西。

由於比較心理，歐菲莉娜忍住那股想離開教室的衝動，認真聽講。

看到那堆長得差不多的植物，她還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所以，只好不情願的趴在實驗桌上，讓諾伊斯負責原本應該由她操作的那部份。

「歐菲姊姊，妳看起來很沒精神呢。」利將頭湊到歐菲莉娜面前。

放大的漂亮面孔突如其來出現在面前，歐菲莉娜差點尖叫出來，還好她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藥草這種東西其實沒什麼。如果要學的話，妳可能比較適合魔藥。雖然妳不擅長分辨藥草，對於魔法的感受力卻可以到達召喚師的水準，分辨有魔法氣息的草藥，對妳來說相對比較有利。」諾伊斯一邊擣藥一邊說。

歐菲莉娜露出驚訝的表情。

「喂，妳那是什麼眼神？」

「我只是很驚訝。我以為你很討厭我。不然哪有人會剛見面就威脅別人的？」歐菲莉娜說。

諾伊斯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他只是淡淡的說，「浪費時間。」

「什麼？」歐菲莉娜一愣，但是諾伊斯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哼了一聲。

「諾的意思是說，他不討厭你。認為花時間厭惡別人很笨。」

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是表現出來卻完全變了樣。歐菲莉娜理解了諾伊斯的意思，心裡不知覺的被感動了，「什麼嘛！原來你這個大冰塊比我想像的溫柔。」

「我本來就很溫柔了。」諾伊斯大言不慚的說。

原本是會讓人大笑的話，這時候，歐菲莉娜卻非常同意。

「是啊，你真的很溫柔呢。」

這句話讓諾伊斯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歐菲莉娜笑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利一起叫我歐菲。」

「嗯。」

「諾好有女人緣噢～聽的我都嫉妒起來了。」

利笑嘻嘻的從諾伊斯身後抱住他，諾伊斯大笑著回應，「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可以考慮喜歡你。但是，現在就算了。我對小孩子沒興趣。」

「諾好壞哦。沒關係，我最喜歡諾了。諾，你喜歡我嗎？」

「……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問這種廢話。」

「偶爾說一下也沒關係啊，說嘛說嘛。」利對諾伊斯撒嬌著說。

同學們不約而同的停止擣藥的動作，就連正在上課的老師也是，張大嘴巴，吃驚的看著曼特萊爾伯爵對別人撒嬌。過了一會兒，老師終於回過神。

「曼特萊爾，現在是上課時間。要談天的話，請先完成我指派的工作。」

「是～」

回應的聲音聽起來太過愉快，老師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在心裡對於這位天使般的曼特萊爾伯爵又增加了好感。會撒嬌的小孩真的超、可、愛！

這些，利當然不會知道囉。

看著兩人彷彿想確認什麼似的老是說喜歡，歐菲莉娜總覺得，他們兩人就像是在冰雪裡迷路的人，只能藉著彼此的體溫取暖。也只有在對方的身上，才找得到溫度。

究竟，一直說喜歡是為什麼呢？他們的不安是什麼呢？

歐菲莉娜想起自己跟帝因也曾經這樣，老是把愛、永遠什麼的掛在嘴邊。因為他們對未來感到非常不安，雖然深信對方的愛情，但是獨自入睡時又會被恐懼包圍。所以白天降臨時，他們總是膩在一起，一直說愛你、愛你，好像這樣可以減緩什麼不安。

可以減緩對未知的恐懼。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走下去了。兩個人一起。

「想哭的時候有人願意借你肩膀，是很棒的事情。」歐菲莉娜溫柔的說。

「歐菲姊姊，妳會因為藥草學讓你延遲畢業而感到難過嗎？」

打鬧著的利突然停下動作，以無比天真的語氣問道。他以為歐菲莉娜說的想哭指的是藥草學。

諾伊斯無語，「利，你是笨蛋嗎？」

「咦？」利倒是一臉疑惑，是真的沒有惡意。

諾伊斯扶著額頭，貌似很頭痛。他用力壓下利的頭，自己也對歐菲莉娜低頭，「非常抱歉，這個笨蛋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原諒小孩子吧。」

利大叫著「我才不是小孩子！」，諾伊斯不予理會。

歐菲莉娜笑得很寬容，「我不會生氣的。只是……我的補習就靠你們了。」

「嗯。」諾伊斯答得非常爽快，讓歐菲莉娜楞了一下。

「這麼乾脆啊？」

「不然妳喜歡拖拖拉拉，然後因為愚蠢的雜草不能畢業嗎？」

聽見愚蠢雜草這個形容的時候，藥草學老師的嘴角很明顯的抽搐。

「不想。我最討厭藥草學。」

諾伊斯挑戰的看了下想拍桌的老師，「那，我來當妳的老師。」

利又笑嘻嘻的唸著「諾真有女人緣啊，帥哥果然佔盡便宜」，這種輕佻的語調也不知道跟誰學來的，從利的口中聽起來卻不會那麼輕浮。

諾伊斯打了下利的頭。

這兩人目中無人的態度讓教師感到非常無奈。不過，他還是沒有打擾他們。

他想起昨天謁見國王陛下時，他還特意提到這兩人，特意要他善待、忍讓。這不正表示他們身份不只崇高？尤其是，國王還特別提到跟著曼特萊爾伯爵一起出現的那名少年。

國王陛下特別說過，絕對不能讓他感到任何不悅。絕對不能刻意。在一般情況下，忍讓、討好，最好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情感。這樣對他們的未來很有幫助。

「如果七公主在本學期結束前能夠達到A級、補交之前的兩份作業的話，藥草學就算是完成。」他們的教師刻意用冷淡的語氣說。

對於一個擁有公主身份的人，這是可以忍讓的寬容。

——並且，學期考試得到A級本身就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當然，某個人絕、對是例外！

藥草學教師下意識的往正在對那名少年撒嬌的伯爵大人看去，嗯，對一個一次能夠跳級七階的人來說，讓公主殿下的藥草認知技術進步絕對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他想起自己過去跳級考試時得到的掌聲，還有花費的心思。他也只能說，魔法這種東西，天賦非常重要。有人可以花五分鐘學起來的咒語，其他人花了一輩子，也無法習得。那與努力無關。

「需要上課嗎？」諾伊斯問。

教師搖搖頭，露出挑釁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是天才的話，就試試看吧。」

諾伊斯對他點頭致意，「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請。」微笑著說話的老師看起來依然溫和，歐菲莉娜知道，這位可是皇家御用的藥師之一。對方這麼說，擺明打算刻意刁難。

但是，諾伊斯看起來好有自信。

諾伊斯對他伸出手，「請，公主殿下。」

歐菲莉娜有些猶豫，她對利投以詢問的目光。利點了點頭，笑著對她揮揮手。

「利，你不來嗎？」

「想乖乖上課。」利微笑著說。

歐菲莉娜覺得有些驚訝。

她以為利也會跟著來的。而且，跟諾伊斯獨處讓她覺得很擔心。雖然對方年紀跟自己差不多，但是，那種驕傲與氣勢，讓她覺得有一股壓力。

她看了眼諾伊斯。對方有點疑惑的看著她，「有問題嗎？」

——也許是只是沒有原因的不安。她笑，「沒有。」

「走吧。」諾伊斯說。

帶著不安，歐菲莉娜跟著諾伊斯走出教室。

目送她離開的老師，眼神看起來難以言喻。

不需要歐菲莉娜指路，諾伊斯直直往森林藥草最多的地方前進。除了對諾伊斯的感知能力感到佩服之外，諾伊斯的理所當然讓她有股羨慕的感覺。如果要問，她希望的變強是到什麼程度的話，她應該會回答，就像是諾伊斯這樣。

諾伊斯問，「妳對於藥草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歐菲莉娜回應，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但是諾伊斯只是「哦」了一聲表示了解。

「為什麼召喚師必須學藥草學，這兩個根本扯不上關係吧？」諾伊斯說。

歐菲莉娜的頭垂得更低了，「那堂課叫做基礎植物認識，是最初級的課程。」

「看來妳真的對那些雜草很不擅長。如果是召喚術的話，妳的分數應該非常高吧？畢竟是用未完成的咒語成功召喚出人狼的人類。」諾伊斯說。

歐菲莉娜注意到他用了「人類」這個詞，用語很像是十字大陸的人。

「諾伊斯，國王陛下昨天去找你們了，是不是？」

「嗯。」意外的是，諾伊斯竟然爽快的承認。

原本以為會得到跟帝因一樣支吾其辭的答案，這讓她感到非常意外，同時也有點生氣。

可惡，如果真的沒什麼的話，為什麼帝那傢伙要說謊嘛。平常不管什麼都會跟她說實話的帝因，竟然撒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謊！

「我跟迪默是老朋友，敘敘舊罷了。」

諾伊斯笑得很自然，乍看之下感覺不出什麼不一樣。但是，依照諾伊斯的年齡，他跟國王不可能是朋友啊？如果跟國王是朋友的話，她是絕對不可能不知道的！

「雖然說認識很久，但是我們兩個感情很差呢。」諾伊斯微笑。

這句話似乎正替她剛才的疑惑解釋，該不會，他能夠猜出自己的想法？

「還滿意這個解釋吧？」

諾伊斯笑得很溫和，話中的暗示卻讓她毛骨悚然。

「女人真麻煩，什麼東西都要解釋。」

接下來這句話讓歐菲莉娜徹底感到驚訝，他這個口氣好像常常被女人抓著要解釋什麼？

她盯著諾伊斯的臉瞧，瞬間認同這個可能性。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諾伊斯幾乎是他看過的男性裡面最好看的一個。真的要說的話，帝因是唯一一個可以比得上的。不過，還真是差了那麼一點點點點點啦！

「妳是召喚師，不是藥師。用感覺認識他，不是用眼睛。」諾伊斯說。

「不是那樣，看我做一次！」

「再來！」

「不是那樣啊。大小姐，妳再看一次。挪，這樣。」

一個下午的暴力操練讓歐菲莉娜覺得自己快虛脫了。那個一直對她頤指氣使的傢伙卻沒有絲毫疲累，還一直糾正她。

這個不對！不是！錯了！

——天啊！歐菲莉娜有股想哭的衝動。

但是，她確實學會了非常多有關於草藥的常識。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夠感覺出哪個方位有什麼藥草。雖然不太想直接承認，她心裡非常感謝諾伊斯。

雖然連續訓練兩小時讓體力不佳的歐菲莉娜非常想暈倒。

看她一副沒精神的樣子，諾伊斯終於特准暫時休息。

「諾伊斯，你還真是嚴厲呢。」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根本學不好。如果基礎不好的話，以後可是很麻煩的。」

「是嗎？」歐菲莉娜微笑的看著諾伊斯，後者挑眉，「但是，就算是身為宮廷藥師的老師，也會因為我是公主而對我特別放鬆。帝因也是。每次要他教我劍術或者跟他下棋，他每次都會讓我。你大概是第一個把我當成一般人上課的人吧。」

「對公主的話，不應該跟一般人一樣嗎？」

「我不知道。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會因為我的身分對我特別好。雖然父親說，這算是貴族的特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我不是很喜歡。所以，像你這種把我當成一般人看待的態度，讓我覺得很棒。」歐菲莉娜說。

「很棒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諾伊斯說著這句話的語氣非常非常溫柔。

但是，下一句話卻是，「休息時間結束。」

「諾伊斯你這個魔鬼！」

「想學好就安靜點。」

諾伊斯一句話堵住歐菲莉娜的抱怨，她也只好把淚水往肚子裡吞。

雖然非常疲累，但是歐菲莉娜覺得很愉快。這時候，她似乎可以理解帝因每次提起他的啟蒙老師，為什麼老是又罵又敬了。

成果驗收時，歐菲莉娜感動的發現，自己認出植物的能力有大幅的進步。如果情況好一些，甚至能夠認出一定程度的魔藥植物。

——簡直就像是奇蹟一樣。

那個原本對於藥草總是無能為力的自己，現在竟然可以輕易分辨出種類與品質。

「謝謝你。」歐菲莉娜低聲說道。

諾伊斯微微一笑，「只要我認真起來，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

以驕傲稱著的公主殿下對諾伊斯鞠躬。

但是諾伊斯只是笑著，很溫柔很溫柔的笑。對他來說，這種教會別人始終無法學會的東西，可能只是理所當然的奇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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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話，跳階考試

對於曼特萊爾伯爵的傳言更多了，他今天有點違常。

平時，他總是獨自行動，今天卻整天跟著他的哥哥——天知道曼特萊爾伯爵哪裡來的兄弟——還有，原本跟他沒有交集的七公主跟他不知道為什麼熟絡起來，這樣也就算了，平常總是無所謂笑笑的他竟然跟他的哥哥撒嬌。就跟一般兄弟一樣！

這也讓人們感覺，不論發生什麼事情總是獨立解決的他，還是個孩子。

當然，讓人驚訝的東西似乎不只一個。

午餐時間，諾伊斯與讓諾伊斯虐待整個上午的歐菲莉娜坐在餐廳吃飯。

雖然人非常多，但是兩人在人群中還是顯得很明顯，利很輕易找到諾伊斯，並且衝過去抱住他，「諾，午安。」接著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午安。上課上得如何？」

利在他的身邊坐下，很高興的發現諾伊斯表現得很自然。這樣的他們，簡直就像真正的兄弟。想到這裡，利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他笑著說，「剛剛我跟老師說要考越級考試。」

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歐菲莉娜突然從桌上彈起來，「越級考試！你說基礎藥學的嗎？」

「嗯。」利面露笑容的說。

「那個很危險耶！而且基礎藥學的上階課程不是鍊金術嗎？」歐菲莉娜臉上的表情中，驚訝轉變成佩服。諾伊斯看著她表情的變化，暗暗覺得好笑。

「嗯，我知道啊。剛剛老師有警告過我。但是，我已經考過初階鍊金術了，所以，進階應該是其他的吧。名字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好像是最高階課程，所以是一對一的。」利說。

「哇！」歐菲莉娜又是讚嘆，「利，你真的好厲害。」

「是嗎？謝謝妳。」利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高興。

「考試內容是什麼？」諾伊斯問。

「不知道。」利帶著非常愉快的笑容回答出讓人非常無言的話。

諾伊斯嘆著氣摸摸利的頭，「你啊，要考試之前多少問一下考試內容吧？」

「但是，我不可能會失敗。只要給我方向，兩週就能夠準備起來。而且，就算我不會的話，還可以找諾問啊。」

「這樣也是沒錯……但是，你至少也考慮一下狀況吧？」

「什麼狀況？」

「我們現在在哪裡呢？」諾伊斯用溫柔的口氣問。

「在學校。」利的答案非常單純。

諾伊斯微笑起來，「是的，我們在瑟伊爾大陸。在學校。但是，這跟我們出生的地方不一樣。種族不同，性格不同，壽命、能力也相差很多。人類是不可能不撒謊而活下去的。有時候說實話，偶爾適時的撒謊。並不是說實話的人才是正確的。所以，偽裝是必須的。不只為了別人，也是為了自己。就像是謊言一樣，有存在的必要。」

利苦惱的皺了下眉頭，「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歐菲莉娜若有所思，「謊言，有存在的必要嗎……」

「啊，這是我的看法。如果不同意也無所謂。」

侍者替他們拿來菜單，還刻意跟諾伊斯介紹他們的餐點。諾伊斯笑著跟他道謝之後，那名女侍者紅著臉離開了。諾伊斯將菜單先遞給歐菲莉娜，後者有些驚訝的接了。雖然，只要是貴族都會容讓女性，但是很難想像諾伊斯也可以這麼紳士。

難道是因為他平常所作所為讓人將他屏除於紳士的行列之外嗎？

想到這裡，歐菲莉娜笑起來，「謝謝你。」

諾伊斯不解，利卻故意鑽進諾伊斯的懷中，「諾果然女人緣很好。真令人羨慕。」

「明明就是小鬼，也不是真的羨慕。」諾伊斯低聲說。

「嗄，你怎麼知道我不羨慕？諾都不會對我那麼溫柔！」

「吵死了，溫柔個屁啊！男人不需要那種東西！喂，不要亂親別人！就跟你說了，不要一天到晚偷親我。喂！你還來！不要逼我用粗話好不好！」

「溫柔溫柔～諾不是最溫柔了嗎？溫柔一點啊？」

「吵死了！」

兩人愉快的吵起來，歐菲莉娜不知道為什麼想起自己跟帝因。

噢，他們兩人也常常像這樣吵——所以這代表感情非常好嗎？

遠處，帝因與欣緹雅兩人從對面走過來。

「午安，隊長。」

利停下撒嬌的動作，打著招呼。

歐菲莉娜對兩人打招呼，欣緹雅與帝因走到他們旁邊坐下。

「聽說妳跟諾伊斯去上了額外的課啊？」

帝因的第一句話聽起來醋勁十足，諾伊斯當然察覺了，卻沒有理會的意思。很快決定午餐後，將菜單遞給利，後者選了跟諾伊斯一樣的菜色。

「所以呢，成果怎麼樣？」

欣緹雅出來打圓場，帝因卻非常不悅，「妳不是說討厭諾伊斯嗎？嘖嘖，竟然一下就混熟了。果然好看的人就是比較有優勢。」

「羨慕嗎？」歐菲莉娜微笑。

「沒有！」帝因大聲回應，諾伊斯很直接的大笑，「幹嘛把我當情敵？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如果不安的話，學某人偶爾肉麻一下如何？」

那個某人似乎沒察覺到諾伊斯的表情變化。

「兩位感情很好。」利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偏著頭，略為苦惱的思考著，「唔，這個狀況就叫做……打情罵俏？」

「欲蓋彌彰。」諾伊斯微笑著補充。

帝因與歐菲莉娜兩人臉上一紅，同時反駁，「才不是！」

「做賊心虛？」利笑著問。

「看來你的語文課學得還不錯。」帝因說，「如果可以用在好的地方就好了。」

「謝謝誇獎。能夠受到哈維斯卿的稱讚，我覺得十分榮幸。」利微笑，接著問道，「如果是在社交場合要這樣說，對吧？」

「那，私底下你會怎麼說？」帝因挑眉。

這看似天使的小鬼好像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難道那副呆呆的思考表情不是真的？

「嗯，我會說……我覺得我已經用得很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哈維斯殿下會希望我把他用在好的地方。」利說得很認真，如果這句話是從別人口中聽見，絕對是諷刺。對這個天真的小天使來說，這句話只是單純的疑問句罷了。

「語文老師說，語言就是為了精確表達出人們的意思而存在。而精確表達自己意見、並足以說服他人的能力被叫做口才。這樣？」

「哈哈哈哈哈！真是說得太好了！」諾伊斯大笑。

欣緹雅痛苦的忍笑著。

被純真小鬼鞭得體無完膚的兩人只有楞住——難以反駁。

「你真是不可愛。」帝因舉雙手投降。

「對啊！他剛剛還說要去考藥草學跳階考試！根本就是瘋子！」

「咦？跳階考試？你一個人嗎？」

利點點頭。

「你大概是第一個跳階考試的自願者吧？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直接提出這種要求。而且，竟然不是整隊，還只有一個人。誇張！」

「沒問題吧？大概。」利傻笑著說。

「就跟你說了要問考試內容啊。」諾伊斯抱怨著。

「那，我就跟諾一起去好了。」

「小心不要把整座山剷平啊！」帝因說。

欣緹雅疑惑的看著帝因，正想發問時，歐菲莉娜說，「如果要去的話，可以順便讓我們以隊伍的名義一起去啊！這樣的話，就算不接找公主的任務也可以畢業了！」

「找公主的任務？」諾伊斯問。

「就是我們的畢業任務，要找人。期限三週，但是感覺上很麻煩。」帝因解釋。

「給你們的畢業任務嗎？還真是嚴苛。」諾伊斯說。

利觀察諾伊斯的表情，直到對方發現，轉過頭來，「你在看什麼？」

「我在想，諾還真是厲害，不論聽到什麼都不會驚訝呢。」

諾伊斯微笑，那個笑容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讚賞。

「這就是練習的功勞了。」諾伊斯平靜地回應。

等到眾人的午餐上菜後，他們聊著今天的所為。歐菲莉娜興奮的跟帝因分享學到的藥草知識，欣緹雅與利攀談，諾伊斯邊吃飯邊發呆，看起來似乎在想什麼。

「諾，我跟老師說了，我明天要去考試喔。」

發著呆時，利突然湊到諾伊斯耳邊說出這樣的驚人發言。

「咦，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我跟老師約了明天去測試，他說會跟其他老師討論題目，今天晚上會告訴我。諾，你會跟我一起去吧？」利一臉期待的問。

這種先斬後奏的作法讓諾伊斯無言以對，他也只好嘆著氣答應下來。

「隨便你，要出發時把我叫起來就好。」

「我最喜歡諾了。」

「哦。」

然後，隔天晚上，諾伊斯與利在房間閒聊時，有人來訪。諾伊斯打開門，對方遞上老師要給的信，之後便離開。打開題目，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聲。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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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話，聖者的步伐

「曼特萊爾伯爵大人敬啟。請於一周後出發前往十字大陸，尋訪聖者。期限不定，但是陛下請伯爵閣下帶回聖者的祝福，以祈求瑟伊爾大陸之平和。」

「看不懂。」

利的感想簡潔有力。

「簡單來說，就是要我們找到聖王殿下就是了。」諾伊斯不悅的皺眉，「這些傢伙也真是欺人太甚！現在根本沒有確切證據說明聖王大人還活著。我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

` `利沒有說話，只是兀自沉思著。

沉默之後，他問，「諾，你見過聖王御下嗎？」

「沒有直接見過，但是看過他年幼時的畫像，也聽過很多關於他的事蹟。那個眼神跟你差很多，如果見到的話，我有自信可以很快分辨出來。」

「我見過他，面對面。」

利說，臉上帶著笑容。

「他跟我們兩個不一樣，是真正的聖者。很強大，也非常溫柔。但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也不希望他知道我們。很久之前，萊爾也跟我說過，如果我不改變外貌在大陸上旅行的話，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我們的事情。萊爾說，以他的性格跟現在的身分來說，他非常有可能會直接把我們銷毀。所以，跟他見面的那時候我才沒有說話。但是，我現在可是非常非常的後悔。如果我那時候可以跟他說話的話，也許，我就可以讓他當我的契約者。這樣的話，就不會覺得寂寞了吧。」

「如果可以的話，你想見他嗎？」

利毫不猶豫的點頭。

諾伊斯笑著，表情非常溫柔，「那，我們兩個就一起去吧。我們一起去見他。」

利的表情驚訝中帶著喜悅，隨即變的陰沉。

他低聲問道，「諾，你不會害怕嗎？如果，他最後決定要我們死的話，要怎麼辦？我、我不想死，我不要在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活之前而死。不要！」

「會害怕是當然的吧。因為，我們是人類啊。」諾伊斯說。

利瞪大眼睛，「因為，我們是人類？我們兩個真的是人類嗎？」

「利，人類與野獸最大的差別在哪裡？」

利搖搖頭。

「為什麼人偶被稱作傀儡，魔偶會被稱做魔偶？為什麼只有高階魔偶叫作不死者？為什麼，有人把Alias當作永生者，而不是木偶？那不是因為，我們會思考嗎？」諾伊斯丟了一連串的問題，利搖搖頭，「我不知道。」

「野獸是為了生存而殺戮，他不會憐憫自己的獵物，也不該憐憫。木偶沒有生命，就算有，也是主人從其他生物手中召喚的。他們必須聽從主人的命令，不為了自己而活。但是，我們可以。我們可以對獵物有同情心，可以厭惡人類，但是，有多麼厭惡他們，就用多深刻的程度深愛著他們。利，你說什麼叫做人類？」

利愣住了，他搖搖頭，「我沒有想過。但是，所謂的人類，不就是有喜怒哀樂，會悲傷難過，自私自利，但是有時候卻可以無私奉獻。溫柔、殘忍，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存在嗎？」

「利，你愛聖王御下嗎？」

利點頭，毫不猶豫的。

「你恨他嗎？」

「我有多敬愛他，就有多恨他。」

利還是沒有猶豫的說，但是，諾伊斯竟然露出笑容。

「這樣的你，不就徹底是個人類嗎？」

利瞪大眼睛，諾伊斯繼續說，「那麼，聖王御下是人類嗎？」

「這是當然的。」利回答。

「那麼，要藉著魔偶的身體活著的人類，算不算是人類？有誰給過定義嗎？」

利啞口無言，卻又急著辯駁，「但是，聖王御下他有身體不是嗎？他只是因為有原因所以才會暫時使用魔偶的身體，所以，聖王御下還是人類啊！」

「使用魔偶身體的他，跟你有什麼差別？」

「靈魂。」

利回答得相當肯定，諾伊斯卻笑了，那是覺得相當有趣的笑容，「利，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一模一樣。在那個人跟我說話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他使用魔偶的原因，是因為他的靈魂被女巫切割了。那，只擁有一半靈魂，使用魔偶身體的人叫做什麼呢？那樣還算是人類嗎？」

這時，利已經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如果你會思考你到底算不算人類的話，那不就代表你是人類嗎？」

這句話讓利露出笑容，「諾，你真的好聰明！」

「這個是某個人告訴我的。」諾伊斯笑得非常愉快，「他說，那是聖王御下煩惱之後得到的結論。後來，他還說，他認為人類就是種會莫名其妙自找麻煩的東西。他很有趣吧？」

「真讓人意外。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個溫柔、驕傲的人，大概就像是諾不說話的樣子。」

諾伊斯斜眼看著他，「你這句話不是誇獎吧。」

「是誇獎啊。諾很強，跟聖王御下一樣。」

「是啊，是很像。如果亂用力量就會死很快的類型。」諾伊斯自我調侃的說，這句話讓利露出生氣的表情，「諾，你也知道不該亂用力量嗎？害我那麼擔心，也不要我提供魔力。你都不知道我親你的時候也是會害羞的。」

諾伊斯對利最後一句話不以為然，低聲念了句「如果那麼害羞就換方法啊」，利臉上那種小狗似的表情讓他把話吞回去。

「我當然知道力量不該隨便亂用。但是，力量不就要用在該用的地方嗎？」

「什麼算是該用的地方？」

「把自己的心智找回來，守護希望保護的人。我不清楚你過去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就像你所知道的。」微笑著這樣說的諾伊斯，難得的非常溫柔，「我跟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們相遇了，有了許多很珍貴的回憶，雖然不完全是愉快的，但是，也覺得這樣的自己非常幸福。如果人生沒有遺憾的話，那麼喜悅也不會顯得那麼珍貴了，不是嗎？」

直到後來，利想起這句話的時候，依舊感動不已。

兩人很快收拾好必要行李，準備往十字大陸出發。收拾行李時，利問道，「諾，能不能找隊長他們一起去？」

「無所謂，那位七公主殿下不是說過想要跟來嗎？」

看出利眼中的期待，諾伊斯隨口回應。

雖然他不認為那些人跟去可以幫上什麼忙，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跟諾的秘密，但是，竟然利不反對的話，那也沒什麼關係。

「太好了！但是，諾，你打算幫他們找到公主嗎？」

諾伊斯聳肩，「我懶的幫忙。還有，我不知道瑪德蓮去了哪裡。」

「你應該知道瑪德蓮公主會去哪裡吧？」

諾伊斯與利相視無語，最後諾伊斯無奈地嘆了氣，「對，我是知道她可能會去哪裡。但是，我才不可能幫忙那個國王找回公主。你也知道我跟那個傢伙感情多差。」

「唔，說得也是。不過，這樣說起來，我跟迪默的感情也不算好吧？我可是逃婚的人呢。但是，就算一公主醒來，我也不會跟她道歉的。要怪，就怪她自己有那樣的父親好了。」利微笑地說，諾伊斯有些不明白，「醒來？」

「嗯，是醒來。迪默為了讓一公主的外表永遠維持再跟我相襯的樣子，從東大路找來魔法師，把公主的時間暫時凍結。就是為了要等我回去。但是，我想之前見過面後，他就會知道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不可能成為西諾的救世主，也沒有這個意思。」

「公主知道會被暫時封印的事情嗎？」

利微笑，「當然知道。封印這件事情，還是她自己提起的。」

「她喜歡你？」

「嗯。」利淡淡的回應，但是臉上的冷漠卻明白表示出他對此的觀感。

諾伊斯是第一次在利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那種情緒，是不悅，「我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麼喜歡我，但是，後來感覺上應該是因為外表的關係吧。那位公主殿下似乎喜歡像天使一樣的人。在之前西諾發生內戰時，我順手救了她，後來她就一直煩我。我……很討厭她。」

「很難得看到你用這麼激烈的用詞表達自己的看法。」諾伊斯說。

「那是因為諾沒有見過一公主！她在我剛到皇宮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來煩我！還會在別人洗澡的時候衝進來，害我每次都要用結界才能制止她。想到她我就生氣！」

「這理由也太無聊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只會覺得她很煩而已。但是，她竟然跟迪默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還用了封印咒術。那對人類來說可是禁術，還讓很多人因此犧牲。每次她都會想出新的花招煩人，什麼咒語都用上了，誰的命都是她的遊戲。我討厭她以愛為名做出來的事情。而且，我不絕得她是喜歡我的。在她身邊，我覺得她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稀有的寵物那樣疼愛。但是，那不是愛情。」

諾伊斯只是看著利，「辛苦你了。」

「你也一樣。只是，我們的結果不一樣而已。」利俏皮的眨眨眼睛，「如果哪一天有機會的話，讓我見見那位瑪德蓮公主殿下吧。我對能夠吸引諾注意的女性很有興趣。」

「還是算了吧，那傢伙。」

「『那傢伙』耶。感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啊啊。」不知道是覺得煩還是害羞，諾伊斯隨口混了過去。利笑嘻嘻的抱住諾伊斯，「你一定沒有讓公主殿下知道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諾伊斯默認。

「而且，諾還算準她的占卜不能用於自己，所以，只要跟她扯上關係的人，都會無法占卜、或者準確率下降。這也是國王之所以把她關在塔裡的原因之一吧？就是希望她能夠跟越少人接觸越好。據我所知，就連國王本身也很少跟瑪德蓮公主見面。」

「是啊。最常跟她見面的人，可能是護衛吧。就算在高塔結界裡，國王還是不安心。」

敲門聲傳來，打斷兩人的談話。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整裝完畢的帝因、歐菲莉娜與欣緹雅。

「早安。」利對眾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各位準備好了嗎？」

「當然。」

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真搞不懂到底是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

帝因笑著說，利故作無辜的笑，「當然是你是隊長囉。只是，這次的任務是我的考試，很多事情由我決定也不奇怪吧。」

「你們手中有任務的情報嗎？」歐菲莉娜問。

「嗯。」諾伊斯簡單的回應。

「吶，任務的內容是什麼？我問過傑森老師，他說任務非常困難，就算是利也有可能失敗。而且，第一次有學生接到的任務地點在東大陸！」

歐菲莉娜三人非常好奇。

「你們跟來沒問題嗎？」諾伊斯斜眼瞥了興奮的三人，冷淡的問。

「嗯，沒問題的昨天傑森老師說，公主殿下在東大陸。要完成任務的話，我們一定要去東大陸。」歐菲莉娜解釋。

對方毫不掩飾的皺眉頭，明顯把他們幾個當成累贅。

帝因故意說，「這樣的話，就是順路吧？」

「難道你以為不用官方認可以隨便就到那裡嗎？」諾伊斯涼涼的問。

根據他對西諾的理解，西諾國內不允許東陸人進入，當然，國人也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能夠進入十字大陸，而且有時間限制。只要時間一過，不論如何一定要回國。

「我才不需要那種東西。」歐菲莉娜的口氣是很驕傲。

「哦，就是利用特權嘛，不愧是前王最最最心愛的第七公主，原本的第一王位繼承人。」諾伊斯的輕蔑表現得非常明顯。

「你怎麼會知道西諾的皇家事務！這些事情不是沒有公開嗎？」帝因狐疑的問。

「你應該知道我跟西諾現任的國王認識，那麼，知道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皇宮內的流言總是不嫌多。」諾伊斯回得非常理所當然，帝因仍然不信，「西諾是很保守的國家，就算他是篡位的王，也不可能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凡事都有例外。」諾伊斯回覆得圓滑。

「你這傢伙怎麼每次都這樣說話，問什麼都不說清楚，又喜歡給線索！」

「也許是某個人的修養特別差也說不定。」

諾伊斯非常惡質的微笑著。

帝因的眼神好像想把諾伊斯抓起來海扁一頓。

歐菲莉娜拍拍他的肩膀，「帝，如果每次都要跟他生氣的話，我們一輩子都氣不完了。」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心胸真是開闊，跟某個修養差的人就是不一樣。」諾伊斯優雅的微笑著。那個笑容非常刺眼。

歐菲莉娜與帝因同時投給了他一個白眼，諾伊斯笑道，「感情真好。」

「諾，少說句話嘛。」利有些無奈的說，對方絲毫沒有反省意思的回了一句，「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看起來很有趣嗎？」

「有趣是有趣，可是……」

「那就別多說啦。反正，能夠這樣找到人讓我開玩笑的時間，也不是很多了。」

利看起來似乎有話要問，卻因為有旁人在，所以並沒有多說。那時候，他看著諾伊斯的眼神除了擔憂以外，還有一點憤怒。這些，諾伊斯當然察覺了。

諾伊斯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小聲說道，「而且，也只有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假裝自己是個普通的人類。也只有他們，會把我們當成人類看待。」

利只是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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