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困獸    <P>     克拉倫斯沒有預料到,迎接他的是一間設備齊全、堪稱舒適的*客房*。沒有窗戶,適宜凡派爾居住;足夠保暖的牆壁和床鋪。   顯然在凡派爾數百年的生命裡他不曾見過或聽過,有哪個地方風俗會如此招待囚犯。     然而這裡確實是間牢房。橫亙室內的玫瑰木柵欄、浸了精油的手銬、輪班監視的司書(這裡的獵人如此自稱),防範細密而周全。   半開放式的空間擾亂了他的時間感,時不時有人從門上的窗口窺視,走廊傳來的腳步聲尤其在日間熙來攘往,克拉倫斯隱約能感覺到隔壁的同類和他一樣,焦躁難安。     環境舒適,他卻沒有半刻安寧。     他們像是囚籠裡的困獸,還必須應付前來參觀的訪客。   克拉倫斯只是冷冷地看著欣賞他眼睛的人類。一旁的司書警覺到危險的氣息,朝他瞥來示警的一眼,而眼前的人類只是毫無察覺、滿心歡喜地發出讚嘆。   「真是美麗的*寶石*啊。」     他不做無謂的掙扎,也從不濫用幻視。來觀賞他的訪客總是清醒地離開。   驕奢安逸的人類察覺不出危險,也讀不出晶石的眼眸裡蘊藏何種情緒。     世事輪轉,日新月異,人類折騰他人的手段還真是有所長進。他諷刺地想。         頻繁打擾令他心生厭煩,即便如此,克拉倫斯仍留意到一些訊息。   訪客大多興致盎然,襯托得有些人格外無精打采,臉色發白。僅只寥寥數次,他確實聽見那些人被稱作病患。     --「血奴回歸機關」,那些獵人自稱在做這樣的事。   克拉倫斯當然知道血奴是什麼,這是凡派爾的悠久歷史之一。不過血奴往往終其一生被豢養在凡派爾的巢穴裡,這裡能看見如此多的血奴,令他感到意外。   相較於其他人類,很少有血奴來看他,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待物品。那之中有的怨恨、有的譏諷,有的面無表情,毫無波瀾,甚至不知道他所為何來。   至少是將他視作一個生物。         克拉倫斯習慣保持警醒,被巡察的視線一掃,他便難以成眠。   精油香氣縈繞鼻尖,如影隨形,他不須偽裝示弱,已顯得神色懨懨。   夜裡,伴著巡夜的腳步聲,他開始思考。   並非沒有疑心過那封邀請--太過精巧謹慎,既可能出自朋友之手,抑或是更了解你的敵人。   克拉倫斯憑恃豐富的航海經驗,認為航程不足為懼,他有把握在任何情況下安然逃脫。   維吉妮亞……想到維吉妮亞,彷彿一道暖流掠過心口,讓他從惱人的玫瑰香氣中稍稍分神。   正如與他交談的首席獵人所言,這是一場事先策劃的計謀。對方是如此有恃無恐,甚至任由乘客下船,營造出自由的假象。   溫德海姆,這個國家本身就是一張天羅地網,一旦踏足,即難以抽身。         日復一日,被拘禁在柵欄後、被人觀賞,腕上的玫瑰精油持續滲透,令他感到疲憊和無力。緊繃的精神,被看守的壓力,不合口味的血袋供給--尤其在取食少女的血數個月後,簡直是折磨。凡派爾似乎被奪走了生氣,淡漠的眼神和蒼白的肌膚,皮下發青的血管映得他更像是一座大理石雕像。     缺乏睡眠的腦海中偶爾會閃現幾絲雜亂的念頭。若是沒有那個標記,也許她已經平安地被送回阿爾法大陸了。     白日又是人類活動的時間,他聽著隔壁斷斷續續傳來的悶響,骨肉鈍擊之聲。   這裡確實是監獄。他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