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替您換一個吧。」
倒也沒什麼,札希心想。
上一刻老奶奶還在悉心講解白楊葉在碧國的象徵意義。葉子作為製作結界、抵禦邪惡的材料、而白棉絮狀的種子象徵守護並思念死者。
白楊樹,象徵著生與死的交界之樹。
『 無妨,乾燥植物本來就脆弱。 』
「它可不是一般的乾燥植物呦!──它能替你阻擋不幸,來,拿著。」老奶奶拖著緩慢的步伐,再次將理應不那麼容易碎裂的護符放進了男人溫暖的掌心,捧著上下晃了晃。
人類衰老的觸感、皺褶、冰涼體溫,都告示著距離死亡很近很近。
札希提起護符看了一眼,將掌心握起,確認完好,這才抬頭看向那名贈送護符的老人家。
「真的不必替您占卜一下嗎?」
那是她第三次詢問,嚴格來說算是勉強收下護符的札希僅是搖了搖頭,隨意招招手,要曲堤西留下幾張貨幣。
『 這是你替我說故事應得的,還有,我不相信占卜。 』平板發話的男子補充了一句,便逕自從遮棚中離開,留下曲堤西與那名年邁的占卜師簡短交談與道別。
他總是把道別或感謝交給曲堤西來處理,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他本來就不習慣打招呼。
也不覺得這一切需要感謝。
外頭的陽光刺眼,雪白的大地令他的雙眼微微瞇成一直線。幾顆白楊樹幹的紋路切割本該無聊的景致,銀綠帶了些枯黃,藍天將其襯托。
他曾不下數次想過死後究竟有沒有境界。
東方有奈何橋孟婆湯、西方有地獄天堂。
碧國有銀綠兩面將生死劃分──
有誰,終歸是無法擁有那些看似理所當然的一體兩面。
……啊,又碎了啊。
他思忖了半晌,無聲將掌心一反朝下,任由風將銀面吹散。
『 曲堤西,你怎麼手上還多了東西? 』
「少爺,那位老婦人說這些樺樹汁液可以帶回去喝,內有豐富的維生素。我想這應該可以替那孩子補充些營養。您不是曾擔心他長得比同年齡的孩子都還要矮小嗎?」
『 我才沒有擔心,他最好比我矮一輩子。 』
……
『 那個快死的老人有說為什麼送我一堆東西? 』
「她說您很像她三年前去世的孫子。不過少爺,我建議您說話時可以盡量避免用死亡相關的詞來做譬喻或形容與年邁的對象交談,那能減少眾人對您的負面觀感。」
『 會看我不順眼的人,無論我再怎麼努力他們都還是會看我不順眼,曲堤西。別囉嗦了,去買車票。 』
「您說過『只要是努力活著的人都會成為某人眼中的壞人』這句話,努力活著的人可能會遇到挑戰和試煉,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壞人。」
『 但我現在就是命令你去買車票的壞人,快去。 』
「沒問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