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我的葬禮變成派對 :::info ※ 都合良近似正史的非正史 ※ 好像不是快樂故事 ※ 流水帳 ::: :::success 時間序: * [玻璃鏡片後你的世界](https://telegra.ph/%E7%8E%BB%E7%92%83%E9%8F%A1%E7%89%87%E5%BE%8C%E4%BD%A0%E7%9A%84%E4%B8%96%E7%95%8C-05-29) * [潮汐與歸途](https://telegra.ph/%E6%BD%AE%E6%B1%90%E8%88%87%E6%AD%B8%E9%80%94-03-30) * 把我的葬禮變成派對(本篇) ::: ### ### 01.相逢自是有緣 那基本上是一個意外。 故事總是有這樣的開頭,你於是收到命運贈予的驚喜(或者驚嚇?隨便了啦),即使再錯手不及,也依舊只能看著生命的動盪強顏歡笑。 <br> 透過公會駐點接下當地民兵隊的委託,甫接近山賊據點,水月便意識到氣氛的不尋常。 她的目標只是救出被擄走的村民,掃蕩是公會與民兵隊的事,先謹慎一些潛入搜索,完全能夠避免大規模戰鬥,然而大白天的,山賊據點大門的哨塔上便已無任何守備。 水月凝神聆聽,發現據點內竟隱約有打鬥聲。陷阱?還是賊寇的內鬨? 無論真相如何,在心底定出幾種應對策略的她下一秒便提起上膛的槍,揀著一處略有破漏且位於隱蔽處的外牆翻了進去。 <br> 然而現實事態的發展總能超乎她的想像。 賊窟內部確實已經起了騷亂,緣由卻不是內鬨。水月花了一些時間將神態慌張,差點與她迎面撞上的普通村民們指揮到安全的據點外,再次折返時裡頭的戰鬥已告一段落。 「……嘿,殺人犯法,處理起來會很麻煩,所以我不太想這樣做,可以好好聽我一句勸嗎?」 據點內裡建物倒的倒,壞的壞,可見方才戰鬥之劇烈。 做出這一切的茶髮男人正箝制著賊寇首腦,水月聽見他竟然還有餘力講些有的沒的。一眾山賊見首領被伏,在輾壓級的戰力差之下只能紛紛棄械投降,有一兩個不死心的想趁著男人專注在壓制首領時偷襲,便被從外部折返的她提槍制伏。 在槍聲與濺開的血花之後,便再也無人膽敢反抗了。 男人抬頭望向她,抽了抽嘴角。 水月只是神色如常地向前,環顧了四下,發現隻手幹翻整個山賊據點的男人甚至還沒配槍。 誰給他的勇氣?水月晃晃腦袋,最後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 「嘿,兄弟,搶人委託不厚道啊。」 <br> ### 02.有緣千里相會 聯絡了在山腳下待命的民兵隊收拾被掃蕩的賊窟,救出的村民已進入公會據點接受治療,她這樁委託也算是完美告終。 「你四我六。」 「……哈?」 回返公會據點的路上,水月才聽這傢伙講述,他是與村民們一同被山賊擄獲,途中撞了腦袋,因此記憶似乎出現了些許混亂。 「……我是記憶混亂,不是白痴喔?」 「嗯。所以?」 她也沒那麼不近人情,雖然基本上出力的不是她,但帶傷還胡亂出頭的人活該吃力不討好。 茶髮男人被她的理直氣壯噎了一下:「起碼五五分?」 「行。」水月點點頭,轉而從櫃檯抽了一張新的登記表,正要落筆,復又開口:「名字?你應該沒有在世界聯合公會登記的身分卡?」 <br> 這次她等到的是一段更長的沉默。 不過她倒是相當有耐心,抬手扶正自己右眼眶前的單邊鏡,還好整以暇地向另一邊吧檯的小哥喊了兩杯啤酒。 好半晌之後,男人撇撇嘴,拉過壓在她掌心下的登記表,水月將筆遞過去,看他在紙張上俐落地寫下十分標準甚至能稱得上優美的書寫體。 <br> 待他將填寫完的表單推回,撈起紙頁查看的水月挑眉:「蘇?」 自稱蘇的男人應聲,接著沒好氣地發話:「我以為提問的人先自報身分是基本禮儀?」 水月嗤了一聲,彎起眉眼:「事到如今才講這個?我們這先後順序早就亂套了,親愛的。」 與她相比顯然更加年輕的男人聞言抽抽嘴角,似乎想說點什麼,卻終究是閉上了嘴。 水月被他的反應逗樂,這才好好重新自我介紹: 「水月。水月‧朝陽。」 「……哦。」 蘇總算抬眼與她四目相交,水月望著他灰藍色的雙眼,讀出他眼底的話:說謊。 於是她笑出了聲:「──彼此彼此。」 <br> ### 03.越過彼岸 水月問他想去哪裡,蘇想了想,答:「珊雷那斯吧。」 <br> 其實他大概連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都不怎麼清楚,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聯合公會在一切平定後也有在認真做事,各地的基礎建設早已肉眼可見的與昔日差異甚大。 不過她終究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在當地休整幾日後,領著他到鐵路站點買了兩張票。蘇看著她付錢,同樣沒有多問,就這麼默認了彼此成為旅伴的這件事。 <br> 水月買了雙人臥鋪的票,回返的路途不算太遠,然而算起來仍得花上三四日。腦袋出問題的傢伙似乎也連帶影響到了作息,在太陽落入地平線之下前,蘇便已沉沉睡去。 沉得她甚至聽不見對方的呼吸聲。 乘載他們的鐵道一路向東,駛進夜幕,又迎來下一個日出。 <br> ``` 「嘿,臭小子。」 「這應該在你們的工作範疇?」 「我搞不懂你們那些有的沒的。」 「但他不該在這裡。」 ``` <br> ### 04.白日 在正式抵達珊雷那斯之前,水月先給自家學生發了條訊息。 齊特德彼時已退下情報班班長的第一線職務,雖然仍然在公會本部掛了名,更多時間他的重心還是放在朝陽傭兵團的顧問工作上。 <br> 當聽見鈴聲,起身迎客的齊特德,卻在看見自家師長身後跟著的男人時頓時失了聲。 水月似乎對他的愕然恍若未聞,逕自招呼:「午安,最近還好嗎?」 齊特德抽抽嘴角,在她與那不知名的男人先後進門後,拉過自家師長,低聲道:「他是誰?之前的那個學者……萊爾還是萊昂?噢算了那不重要,所以──」 水月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這是蘇,幾天前我在路上撿到的。至於萊爾?我們已經結束了。」 「撿到?一個大活人?」 即使一面與水月對話,習慣使然,齊特德依舊分了神關注在陌生男人身上。 茶髮男人在與他點頭示意過後,便走到客廳不遠處的餐桌旁,默不作聲地打量著整個空間。 於是在此時他猛地意識到,即便動作相當隱密,可對方的行動展現出一種相當的專業與嫻熟,絕非如自家師長所說,只是在旅行途中遇上的普通人。 他的師長原話是「撿到」,而那更顯得荒謬了,到底要怎樣才能在路上「撿到」一個極有可能曾經是軍人、傭兵,或者殺手的不明男人,然後還毫無防備地讓對方跟在自己身旁? <br> 然而水月只道:「對。我只是和他一起回來珊雷那斯,剛好順路。我記得訊息裡也都講過了?」 齊特德有時候真的很想把自家師長的腦袋敲開,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他氣也不是,只得往廚房一鑽將準備好的三人份下酒菜端出。 水月在蘇的右側入座,再回到餐桌邊的齊特德衡量了半晌,在蘇的對面坐下。他微微抬眼,透過屋內昏黃的燈光,看出了對方甚至還有一雙彷彿帶著一層薄霧的灰藍色眼。 <br> 喔,別又來了──已經坦然面對自己當年失敗初戀的成年男性在內心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沉痛地抹了把臉,再次抬頭,轉向自家師長的方向。 「老師,謠言確實難以消停,」他看著水月,對方顯然也明白自己要講什麼,只是神態自若地聳聳肩,「但您也不能老是這樣,看看,又一個棕髮藍眼!」 水月將自己盤中分切完的肉排遞往左側,又伸手撈來餐桌上的香料罐:「試試這個,我猜你會喜歡。」 蘇沉默地點點頭,就在齊特德即將因被無視而更加盛大地抱怨之前,他的師長再次開口:「只是巧合。嘿,世界上棕髮藍眼的人可多了去,伊夏利不也符合條件?」 「但您的對象總是棕髮藍眼的年輕男人!」 「年輕的漂亮男人誰不喜歡?」她不置可否,還有心情輕挑地反駁:「而且你忘記了,我也和女人交往過。」 蘇抬眼看向她。水月瞅了他一眼,移開視線,平淡地說了下去:「但我和他不會是那種關係。」 「嘿,您不覺得這話愈說愈像欲蓋彌彰嗎?」齊特德不住嚷嚷,「而且當事人就在這裡喔?」 「是你開始的話題,親愛的。」水月笑出聲,「不過我先提醒你,勸你不要腦子一熱向他發起一對一挑戰。」 「為你好,小可愛。」她眨眨眼,咧開嘴:「你打不過蘇。」 齊特德語塞,張張嘴,慢了幾秒才意會到自家師長壓根什麼都明白:「老師!」 <br> **所以,為什麼?** 灰藍色又一次望向她,水月讀出了那藏在眼底的意思。眼睛是靈魂之窗,她得有多瞎,才在當年什麼也沒看見。 <br> 「沒有為什麼。」她的右眼已因傷去了一半的視力,卻反倒將一切看得更加清晰,「真要說的話,因為你是你,我是我。」 <br> 齊特德放棄跟謎語人師長共處一桌,氣呼呼地中離去發通訊了。水月聽得出來他在聯絡公會本部的人,大概是希塔洛斯,或者代為接聽的尤斯弗公子。 「哈。」過了好半晌,蘇終於有了反應。水月看著他同樣彎起眉眼,輕笑:「對,妳是妳。妳一直是妳。」 <br> ### 05.尋訪 他們沒有回夏拉若的宅邸,也沒有往上城區去的意思,水月只是敲開公會本部的大門,得了齊特德消息的希塔洛斯,自是百忙中也要抽空與他們打個照面。 <br> 於是就有了這樣的畫面。 「──希塔。希塔‧奧普堤斯。」 幾人之中沒有誰是笨蛋,最笨的大概是不在場的齊特德。不過這也賴不了他,小年輕畢竟有資訊斷層。 希塔洛斯從一開始遠遠瞧見她的八卦神情,站到他們面前時瞬間切換到正經模式。灰黑長髮的公會主事人雙手插在兜裡,他沒有與蘇握手的打算,只是半瞇起金色的雙眼,直直地望著他。 「蘇。」 他又說了一次自己的名字,簡短得不行。或許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實在結束得太快,又補充道:「會在這裡叨擾幾天。」 希塔洛斯頷首,沒有問他從哪裡來,有些事不是他們應當在意的。水月簡單地和他交換了一些關於內陸近期猖獗的盜匪情報,剩餘的事情尤斯弗與他麾下的團隊會負責處理。 <br> 他們在公會本部的下一站是墓園,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詼諧的惡趣味。水月帶他去看了穆塔雷斯的墓,雖然其實那就只是個空墓。 <br> 蘇站在墓碑之前,盯著上頭的刻字,好一陣子後,水月看他彎下腰放聲大笑。 <br> ``` 「我們已經抵達珊雷那斯。」 「接下來?不確定,可能去看海吧。」 「你又不是跟不上來。」 「大概……五天吧。」 「理由?直覺。不然還能有什麼?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 <br> ### 06.黑夜 只在珊雷那斯城待了一晚,第二天他們便開始繼續向東南行。看海的首選理當是堤美拉克臨海地帶,那裡有繁盛的海港,碧海藍天的景致;然而他們選擇往更南方走,只有直落海面的峭壁與灰濛濛的天,但勝在人煙罕至。 水月用幾枚銀幣租下郊外近海崖的一幢小木屋,附帶幾日的食水,甚至還有兩瓶酒。 <br> 蘇在進屋後便趴到了客廳的木桌上,闔上雙眼。他們的行程是真的稱不上舟車勞頓,至少與往日相比,簡直愜意得如同郊遊。 然而水月沒有出聲喊他,只在簡單收拾完行囊後,靜靜地聽著並不大的空間裡,僅有她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 <br>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水月點起燈,放到木桌的另一角。澄黃的燈光照著蘇的側臉,她才想起自己還真沒看過某人毫無設防地入睡的模樣。 於是這畫面就顯得十分陌生了。她摘下自己右眼的鏡片,隔空比劃了下。還是很怪。 本以為早在時間裡被沖刷褪色的記憶忽地鮮活地閃現在眼前,人的心臟該有多堅強,才不至於被這命運的驚喜嚇去半條命。 <br> ──人又該要有多倒楣,才會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成為這種非生非死的謬誤重回人間。 <br> ### 07.把我的葬禮變成派對 沒有其他行程,他們接下來的三日內只是靜靜地待在海崖地帶。天氣不好也不壞,雲層厚得看不見太陽,但天際的雨雲也沒有積累到會下雨的程度。 蘇在晚餐後開了一瓶屋裡的酒,又找了兩只酒杯出來。水月沒有拒絕,這裡提供的酒品質同樣不好不壞,酒液是淺淺的金色,入口還能嘗出微微的酸澀感。 「水月。」 他開口。從在山賊據點裡相遇起算,蘇很少直呼她的名字。於是水月只是應聲,又啜了一口杯裡的酒:「嗯。你想說什麼?」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垂著眼,自顧自地輕晃盛了清透酒液的玻璃杯:「……我沒有想要改變什麼。」 「嗯。你確實沒有改變什麼。」 所以發生在水月‧朝陽‧夏拉若身上的一切改變,都僅僅是她出於個人的意志所做出的選擇。 她沒有想要過問那些已然逝去的,更沒有想追根究柢,實際上又發生在更加遙遠的日子裡的那些愛恨情仇。確實是生者握有詮釋權,然而她亦有尊重逝者的自由。 得到她如此答覆,就像是終於卸下了某種沉重的東西一樣,蘇淺淺地彎起嘴角:「……是啊。」 <br> 他們的對話一如既往地充滿著使前後文搭不上的空白,這一次填上留白的卻已然並非怒火與焦躁,只是與油燈燈火一同搖曳在屋裡的寧靜。 <br> 於是他又說:「如果,」 「我不回答假設性問題。」水月答。 「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知道你想問什麼,所以閉嘴。」 她的回答將一切堵得滴水不漏,最終蘇笑出了聲,連帶手也晃得不行,那杯滋味不怎麼樣的酒都灑了大半。 水月只是透過燈火,看著對面那副虛假空殼裡的靈魂。那抹灰藍想問的,也是她曾經在內心對自己提過的詰問。 如果能再早一些,只早一些些就足夠了。如果他們能有這樣平靜且對等地對話的機會,一切會不會變得更好? 然而往日已成既定,那些早已逝去的不可追,更無須追。 <br> 蘇笑了許久,才終於順過氣。他將酒杯中所剩無幾的酒液一飲而盡,微彎著眉眼:「……謝謝妳啊。」 水月只是聳聳肩。他沒說謝什麼,雖然沒有很想承認,但現在的水月能聽明白。齊特德如果也在場,大抵會開始大肆抱怨:行行好,兩個謎語人說點旁人能聽懂的話! <br> 「我不該在這裡。」「你不該在這裡。」 兩句話的聲調在同一個時間點重疊,水月望向他,看見那抹灰藍一閃而過的愕然,隨後是又一次某種輕快的,近似解脫的喜悅。 <br> 蘇當然知道自己此時的存在是「世界的漏洞」。 雖然不怎麼明白那些繁雜又玄乎,據說存在於世界底層的規則,與這幾年一直奔波在各地處理「謬誤」的穆塔雷斯那小王八蛋認識了這麼多年,水月多少也跟著摸懂了一二。 <br> 謬誤應當被排除。 而牽涉於被排除的謬誤其中的關係人,在規則介入之後將不復記得一切。 <br> 他放下酒杯,從餐桌邊站起。水月看著他,幾秒後也將杯中酸澀的酒一飲而盡。 小木屋的客廳並不大,但木桌的重量也不算特別沉,要收拾出一個空間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困難。 <br> 蘇朝她伸出右手。 他現在身上的服裝是水月在鎮上隨便替他挑的,簡單至極的灰色布衫與深色的長褲,剪裁不怎地,整體品味極差,但水月只道:沒出錢的人沒資格抱怨。 <br> 「現在會跳了吧?」 「你問誰呢?」 水月嗤了一聲,同樣伸出自己的右手,放進那只跨越了時空與生死的掌心裡。 <br> ### 08.尾聲 第二天清晨,蘇搭著海潮的氣息,繼續沿著海岸峭壁向南走。 水月只送他出木屋,她倚在大門邊,再多的話就顯得矯情與難堪。於是蘇只是看著她,臉上是那抹介在熟悉與陌生之間的淺笑:「水月。」 「說。」 「再替我辦一場葬禮?」 她沒好氣,翻了個大白眼:「我才不要。」 到底哪來的神經病,竟然想要其他人替他再辦一次葬禮。 <br> 蘇笑了起來,那抹灰藍促狹地看著她:「那辦一場派對?」 「我才不要,什麼敗家玩意。」 要不是她將雙手插在兜裡懶得抽出來,想必她能立刻給對方來一記直拳。 <br> 「我的遺產好像滿多的?」 「笑死,你以為過去多少年了?」她啐了一口,「而且一半以上都捐給公會了。」 其他人在有頭有臉的組織當幹部都能賺得滿盆滿缽,就他們還得各班班長自掏腰包。 <br> 聽見她這回答,蘇愣了愣,隨後放聲大笑。水月不耐地擺擺手,讓他快滾。 直到人的背影遠得只剩一個黑點,她的耳邊彷彿都還能聽見那懷念卻又令人煩躁的笑聲。 <br> 他們沒有道別。 許多年以前是沒來得及,現在則是沒有必要。 那些遺憾錯漏掉的並非是一句輕飄飄的道別,同樣並不能藉由這因謬誤而起的機緣彌補。 <br> 直到那抹黑點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水月才抽出兜裡的雙手。 「很高興認識你。」她彎起嘴角,「晦氣又倒楣的傢伙。」 <br> ``` 「他離開了木屋的庇護地。」 「沿著峭壁往南。你知道該如何定位。」 ``` ### 09.隱者之路 :::spoiler **記於1055-06-17** <br> 他坐在應當是整個梅傑爾大陸最南端的海崖上。 沙沙,有腳步聲踩著乾枯的草皮接近,他沒有回頭。 「殊明特。」 「嗯。」 青年模樣的執法者在他的身後站定,他總算願意仰起頭,看見與自己記憶中相比已成熟許多的面孔。 其實他幾天前就見過希塔洛斯了,所以對於穆塔雷斯的成年版倒也已經有了心理建設。 <br> 「你看起來比希塔年輕好多。駐顏有術是跟誰學的?」 「……哦。」 這好像不是能學的技能。穆塔雷斯想了想,決定不多作回應。他只是看著昔日養父重新將視線投向海面,自顧自地開口:「我猜你已經知道一些事了。」 「嗯。」 「見過教團的人了?」 「見過。」穆塔雷斯語調平淡,「他們在幾年前重回表面歷史,被當作一支新興的宗教。」 殊明特吐出一聲厭惡的聲調。穆塔雷斯對此不置可否,他又向前幾步,在殊明特身旁坐下。 <br> 「……那大祭司呢?」好半晌後,他才聽見殊明特再次出聲。 「沒有大祭司。」穆塔雷斯想了想,答:「我沒興趣,希塔那傢伙也是。所以我把大圖書館的禁制砸了──所有圖書,有意願者皆能自由閱覽。」 聽說夏拉若的醫療團與珊雷那斯的學院在聽聞消息後率先出動,接連派駐十數團研究小組前往曾被隱埋在歷史之下的圖書館。 而這些都不是他會額外花心思關注的事,所以也只是略有耳聞。 得到他這樣的解答,殊明特似乎有些驚訝,卻也只花了幾秒便消化了一切:「這聽起來挺不錯的。」 「……嗯。」 深灰髮的執法者手執一把長刀,殊明特自然有看見,他現在是活死人沒錯,但他不瞎。 <br> 穆塔雷斯陪他又坐了一會,直到太陽逐漸攀升到正空,他才重新起身,抽刀出鞘。 ::: <br> ### 10.這裡該有一場派對 水月‧夏拉若好像作了一場夢。她想不起來夢境的內容,只感覺隱約有些讓人不爽的餘韻存在。 她結清了木屋的租金(為什麼她會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散心?),屋舍的主人說她可以把沒喝完的另一瓶酒帶走,她想了想,還是捎起那瓶看起來品質不怎麼樣的酒踏上歸程。 其實她應當不挑嘴,只是沒來由地,她認為自己不會喜歡這瓶酒的味道。 <br> 從梅傑爾的南端海崖回返珊雷那斯並不算遠,令人意外地,在路上她竟然碰上了行跡總是神出鬼沒的穆塔雷斯。 穆塔雷斯只是默默地出現,又默默地跟上她的腳程。其實他完全有能力無聲無息地跟她一路,但此時臭小子的行動竟也有點刻意想讓她發現的意思。 被那雙金色的眼睛盯得莫名其妙,水月沒好氣地開口:「……幹麻?」 「……沒什麼。」 水月想打人了。但奈何她手上還提著一瓶酒,只得作罷。穆塔雷斯也注意到她手上的酒,投來疑問的目光,水月擺擺手,表示是被招待的東西。 「哦。」穆塔雷斯應聲,「妳自己喝?」 「不然?」即使感覺小王八蛋的問題有夠莫名,水月還是按捺住脾氣,心想好好的人別跟非人類計較,「我覺得我不會喜歡它的味道,但直接扔掉好像有點浪費。」 穆塔雷斯點點頭。 她還沒有決定好自己最終該怎麼處理掉這瓶酒,但大概是:「……也許送人吧。」 <br> 送誰?穆塔雷斯沒問,水月‧夏拉若也只是聳聳肩,默默在心底列出一串送禮名單,能讓她省去包裝材料的好像也只有一個名字。 天際厚重的雲層逐漸散去,露出耀眼的白日與清澈的藍天。天空藍得像是夏天會出現在珊雷那斯街道的清涼氣泡甜酒,如夢似幻,恍惚間彷彿她也能嗅到幾分甜味。 <br> 水月晃晃腦袋,將一切亂七八糟的雜念扔開。 不知不覺間穆塔雷斯又不見人影了,她也不甚在意,只是繼續向前,就與過去的無數年一樣。 <br> FIN. --- :::info 篇名出自於五月和友人走訪一直很想去的餐酒館菜單。 咖啡調酒「把我的葬禮變成派對」,內容物含有淺焙咖啡、伏特加、哈密瓜酒、蘋果、藍莓、鮮奶、薄荷,abv.9%的普通調酒。顏色是淺淺的奶茶色,喝起來甜甜的,就像一杯有薄荷與果香調味的鴛鴦奶茶。 在菜單上的描述是「希望那一天會如夢境般清涼甜美」。 不重要的時間點: 本篇的時間設定在新曆1055年,某人過世25年後。水月5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