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記不得日期了。D-258--米蘭,他醒來的時候會想一下,原先的名字失去意義--或者說至少失去用途,現在他無論是書面上還是稱呼上,都只是一串的字母加上編號,如果他不靠每天起床的那一小段時間回想,也許再過一陣子他就只會對那串數字有反應,從而讓米蘭.格拉夫完全地消失。 即使他並不是**真正**的米蘭.格拉夫。 另一個他--他不確定,也許生活應該差不多,不過比起只是圖畫得自己來說應該會更能適合這個原本就屬於他的世界,凱西可能也是,她看起來似乎很習慣與這邊的人打交道。 隔離的關係無論是當初參與試驗的其他人他都不清楚後來的詳細,日子只是一遍一遍被測試和比死人還蒼白單人房天花板給填滿。</br> **死**。 這個字又冒了出來,像是蜘蛛一樣在天花板滑動,再鑽進他的視線死角,留下了像是未乾油漆的一條紅色痕跡,沿著空曠的牆面緩緩往下流動。 </br>*他*從那天開始就不斷用血跡覆蓋血跡。 第一個人是社區教會的老教友,有著斑白的頭髮和充滿皺褶的手掌,那雙手寫下了筆記交給母親。於是他那時將老人固定在書寫臺邊,讓老人用自己的血寫下遺言,血會沿著平滑的筆記紙滴下書桌,在乾涸之前讓紅漆木桌腳泛出打蠟的光澤。 第二個人是兩條街區之外的車商,一個金髮的男人,他提供了一臺被檢方證實有瑕疵的車,那輛車撞進了他的宿舍,撞開金屬的大門,在車輪下露出一條破碎的手臂。於是他讓男人好好正視車廠裡的器材,畢竟年久失修的千斤頂是很危險的,要是在維修車底的時候螺絲鬆開就不好了。 第三個人遠在隔壁城鎮,是一個藥師,他從家裡找到的安眠藥罐找到了藥局的地址,那一天的晚餐的湯裡被發現有大量的未溶藥錠。於是他找到了那個藥師,告訴她應當要按照處方開藥。藥師嘴角溢出泡沫,痙攣地點頭。 第四個人、第五個人……一個接一個,那個*他*不斷扭開水龍頭一般試圖用大量的水去清洗血跡,但無論怎麼做,那些血依舊會流過鋪木的地板、滲出編織地毯、流過門廊、淹過門前的臺階,再蔓延到他的腳下。 他原本想,死亡能夠停下那些流動的血,讓它們像流入街口的排水孔一樣,不再累積,但如今死亡這件事情似乎與他背道而馳,而那些血又開始淹沒一切,沿著牆面滲出來,一點一點積蓄在他房間的地板,那裡有熟悉的與不熟悉的,完整的與破碎的,像是逐漸滿出液體的浴缸。 他想他需要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