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專一 <font size=2>堯引舟本就對各式武器有興趣,但自從有了端梧劍這把百年古劍,就鮮少逛武器鋪了。這日走在鎮上,剛巧碰到船隻下貨,在港口叫賣起來,堯引舟經過見著新鮮,與端梧一探究竟,逛著逛著,在一個擺滿玲琅滿目武器的攤位前停下腳步。 「這把是⋯⋯」堯引舟拿起一把劍,刀鞘為黑檀木刻花鑲紫銅邊,拔出的劍刃面上有鎏金,熠熠生輝,貴氣逼人。他左右瞧半晌,面露恍然,道:「長得可真像那把。」 見端梧看過來,堯引舟補充道:「剛離開嵐淵閣時,有一回在路上見著這麼把劍,當時覺得威風,但錢不夠。老闆,這劍怎麼賣?」 聽聞價格,他喃喃一聲「不貴嘛」,但記不清當年價格了,也不知是因為這把是贗品,還是如今能負擔,覺得便宜許多。 端梧眨眨眼,視線在鞘上繁複花紋與堯引舟面上來回邊看,張了張嘴後問道:「大人⋯⋯要買嗎?」 堯引舟此時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劍,左右比劃了下,道:「品質還行,但也就這樣而已。嗯⋯⋯不過外表是挺好看的。」 他本沒有動想買的心思,被端梧這樣一問,倒起了當紀念或某種證明的念頭,和老闆講價完後就帶著劍回家了,一路上對端梧講古,說著離開嵐淵閣頭幾年的所見所聞,就這麼錯過了對方面上一絲異樣。 回到門派,端梧正處理採買的物品,堯引舟倒沒多擺弄新入手的劍,而是當飾物般架在了房裡,甚至沒與其他武器一同入庫。 立在檀木架上的劍華麗的張牙舞爪,端梧垂眸瞥了眼,終究繃不住面上漠然,退了劍鞘後仔細端詳裡頭鋒芒,拇指劃過抹出一道血色,最後只得到了一個結論──不怎樣,卻是實打實的好看,跟房裡其他花裡胡俏的擺飾相呼應,全是堯引舟的品味。 端梧抿了抿唇,手裡掂量幾下後又放回架上。 當晚,堯引舟沐浴後自屏風後走出,一抬眼便見端梧側著頭,視線難得沒隨動靜定在自己身上,而是恍然似地望著屋裡擺滿亂七八糟戰利品的那面牆,喊了聲才回過神來;連著幾天,他才找到了對方分神時視線的終點,正是那把金玉其外的花蝴蝶劍。 「嗯?」堯引舟走過去,順著端梧的眼神望過去,「那把劍怎麼了嗎?」 「⋯⋯沒什麼。」端梧應了聲,收回目光後眨了眨眼,斟酌片刻才緩緩道:「只是在想,大人⋯⋯往後遇到稱手的武器,若考慮更換的話,希望能、知會一聲。」 「?」堯引舟面露不解,「我沒有要換武器啊?都有你了,我為何要換?」 「我自知有所不足。」端梧遲疑目光掃過架上的劍,「若大人往後想圖個新鮮的話,也是可以理解。」 堯引舟起先還是沒懂端梧所指為何,須臾才將言行與線索連起來,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要用這把劍?」 見端梧抿唇的模樣,十之八九是猜對了。他不禁感嘆出聲:「它哪能跟你比!我不過是買來紀念用的,你看,不是好好掛在牆上?當裝飾而已。」 「⋯⋯」端梧眨眨眼,心思曝光一時有些尷尬,卻又難掩作為器靈下意識的比較,半晌才僵著臉道:「僅是,以防萬一。」 堯引舟擺擺手道「沒有那種萬一」,見端梧的表情還是有些緊繃,便靠上去環住對方的脖子,道:「不喜歡我把它放房間裡?」 端梧視線在堯引舟面上停留少頃,感覺再多一眼都要被人看破難得的心胸狹隘,挪開眼神後沒吭聲,眉尾聳拉下來。 堯引舟發出「哼嗯」的鼻音,眉眼彎起,一隻手指頭捲起黑髮玩,另一隻手捧著端梧的臉頰,讓人看向自己:「怎麼,怕它偷看啊。」 「不是、」端梧微皺起眉,「修出神識至少百年,它還遠不及、」 「才不是問你這個。」剩下的話被堯引舟的笑聲給打斷,他挑眉道:「說說你在介意什麼?」 「不是介意。只是、就是⋯⋯」雙唇開闔幾下,端梧才艱難地組織出句子:「憑我伴大人左右,也該是⋯⋯夠用了。」 堯引舟看著人半晌,須臾靠上端梧的胸膛大笑出聲,笑了好一會才重新抬頭。 「夠用,怎麼不夠用,各方面都夠用的很。」堯引舟捏了捏端梧的臉頰,「不過買都買了,也沒法退,要不⋯⋯掛別處?或是讓徒弟們當練習用的劍。你覺得哪個好?」 端梧眨眨眼,雙眼微微睜大:「就⋯⋯入庫收著?」 這句話可謂滿滿私心了,根本是不想要這把劍再出現眼前。堯引舟覺得新奇的同時,挑眉道:「你啊,當初我要買時怎麼不早點說?」 端梧面有難色:「我沒想到大人真會買⋯⋯」 堯引舟做很多事是隨心而動,有可能一念之間就下決定了,就算端梧能感應到心情也無法料到——或許也因端梧潛意識認為,對方有他這把劍了,應當沒理由再買一把。 至於堯引舟,一方面清楚認知端梧是自己的劍,另一方面相處又全然把對方當人看,壓根沒想過端梧會在意自己對別的武器露出興趣。現下細想,堯引舟算是能理解這份介意從何而來了,畢竟無論情感上怎麼進步,端梧的基礎是劍化身的器靈,這點不會改變。 「當時真沒多想。」堯引舟揉了揉端梧的臉,拉對方一隻手搭上自己的腰,「你老實說啊,先不管原因,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使用或擁有任何別把武器?」 端梧閉了閉眼:「⋯⋯大人若有此意,我不會阻攔。」 他並未正面答覆,僅是收攏搭在人腰間的手掌,「若一己之力無法擔負護衛之責,自然該讓有能之士替上,但⋯⋯我不會讓大人落入這種境地的,絕對。」 他抬起眼,一時目光如炬,「請您相信我。」 堯引舟只是想聽人講幾句任性話而已,不料得到如此真摯的山盟海誓,認真的目光燙得他回望須臾,不禁微紅了面頰。 他從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但能得一人保證不離不棄,有這樣個對象能安心託付後背,心裡的踏實絕非非往日能比。 「⋯⋯不就是入庫嗎,拿去放便是了。」 堯引舟垂眸片刻才再次抬眼,仰頭在端梧的唇角落一吻,接著朝牆壁偏了偏頭,含笑示意人將劍取下。待架子空了,堯引舟摸摸下巴,轉身去取靠在床頭邊的端梧劍,放到架上端詳。 「放這?還是老位子?」 端梧眨眨眼,取下沉甸甸的長劍後,拉過對方掌心交付,「離大人近的位置。」 聞言,堯引舟將劍攏到懷裡,朝人一笑:「乾脆讓它陪我睡好了。」 見狀,端梧嘴角才淺淺揚起。那把閃閃發亮的花蝴蝶最終是沒張揚幾天便被收進了庫房角落,堯引舟似乎也照顧了劍精的小心思,往後未再對其他武器表現出興致,僅存一如既往的古樸長劍伴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