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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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橘紅的火炎頃刻浸沒海平線的那一端，屬於凡派爾的夜晚即將來臨。天色灰暗，星辰依稀可見，克拉倫斯點上一盞油燈，獨力把一艘小木舟推入不斷拍襲而來的海潮之中。

　　維吉妮亞坐在小舟裡，好奇地看著他嫻熟的動作－－從克拉倫斯向她展示這艘復古又精巧可愛的小木舟起，這一切的一切，對人類而言都是那麼不可思議、前所未見的景象。

　　她在許多個夜晚裡聆聽年長的凡派爾為她講述海上的故事，木板搭建的帆船、激盪的海浪、近在耳畔的浪潮聲響……維吉妮亞搭乘過郵輪，也僅止於此，甚至連油燈也不是那麼常見了，那些引人遐思的故事距離她有數百年的光陰。維吉妮亞向來擁有豐沛的好奇心，對她沒能參與的克拉倫斯的過去，更是如此。

　　小木舟僅能容下兩三人，於一對愛侶已經足夠寬敞。維吉妮亞坐在克拉倫斯對面的橫板上，初時還因晃動的小舟顯得略有侷促，很快地，她便投入於海潮的規律拍撫，在克拉倫斯行有餘力的掌舵之中，離岸漸行漸遠，他們終於成為汪洋裡的一葉孤舟，卻只有靜謐與安寧。

　　維吉妮亞眺望海面，水波清淺，映出那一盞油燈的光芒和兩人的倒影。她不知不覺定睛在克拉倫斯身上－－船槳在凡派爾的手裡輕若無物，性情冷淡的先生沒有什麼表情，仍可以看出他的放鬆和緩。維吉妮亞也感到高興，在視線相對時不禁喚道，「先生……」她在燭火映亮的寶石眼裡輕聲詢問，帶著期盼，「我能試試看嗎？」

　　克拉倫斯感到很詫異。他沒有想過像維吉妮亞這樣嬌小的淑女會想要嘗試划船。

　　儘管少女遠遠沒有凡派爾想像的那麼脆弱，然而看著她纖細的手腕，克拉倫斯似乎覺得有些為難。

　　克拉倫斯放下船槳，敞開懷抱，朝她招了招手。維吉妮亞雖然不解，仍順從地挪過來坐進他懷裡。

　　「像這樣，感受一下水的流向。」克拉倫斯握住她的手，把那小巧的掌心都浸入了海水中。維吉妮亞好奇地觸摸著水流，傍晚的海水吸收了整日的陽光，既溫暖，又有些冷流不經意地混進來，涼涼的很是舒服。

　　她很有興致的樣子，又往下探了些。克拉倫斯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腰肢，即使這裡的水流平穩，沒有掉下船的可能。

　　「洋流的力道比我想像的強……」維吉妮亞伏在他的膝上，若有所思，「好像很有規律，但偶爾會出現一些亂流，還可以感覺到上層和下層的流向不同……」她抬頭看向克拉倫斯，眉眼彎彎，語氣裡有一絲雀躍。

　　「嗯。」克拉倫斯不免感到驚訝，他摸了摸維吉妮亞的髮。「這裡比較靠近岸邊，出現亂流代表下方有礁岸。」

　　他把船槳交給維吉妮亞，「現在可以試著划動槳，往內拉，再推出去，配合呼吸……對，做得很好。」他非常意外地發現維吉妮亞極具天賦。一個從未接觸過船的貴族少女？這太出乎意料，即使是對有數百年閱歷的凡派爾。他有點分心。

　　維吉妮亞划了一段，克拉倫斯自然不會令她涉險，這片海域相當平穩，然而她駕馭得如此之好仍然超出了克拉倫斯的預期。

　　「手痠嗎？」他不免擔心，畢竟維吉妮亞從來不做什麼勞動，何況她是那樣嬌弱。

　　「不會，我覺得很有趣。」維吉妮亞展露笑容，一邊划著槳，並不感到辛苦。「握著槳好像也能感受到洋流的方向，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

　　身為一位年長的凡派爾，克拉倫斯極少有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此時正是漫長生涯裡為數不多的一次。

　　過了一個多小時，克拉倫斯堅持把船槳拿回來了。

　　維吉妮亞玩得很盡興，她反身抱住先生的腰－－她知道這不會影響到克拉倫斯的動作。「先生喜歡海洋，我也喜歡。」她軟語呢喃。

　　克拉倫斯擎著槳，感受維吉妮亞靠在胸膛上傳遞過來的暖意。他能聽見那顆小小的心臟搏動的速率－－也聽見了自己的，那顆寂然的，固化的，似乎已經不會再為了什麼心動。克拉倫斯單手摟住維吉妮亞嬌小而溫熱的身軀，心中滿溢情緒。

　　隔天，養尊處優的少女手臂痠軟，幾乎無法抬舉。克拉倫斯無奈地笑，為她揉按紓解，凝脂般的肌膚按起來觸感極好。凡派爾的手勁大，維吉妮亞舒服得窩在他懷裡不想動彈。

　　「下次我還能跟您一起划船嗎？」維吉妮亞仰首問他，眼眸裡的澄藍熠動，似有水光閃爍。

　　克拉倫斯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他應承，懷中的妻子心滿意足地依偎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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