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布斯鲍姆《民族与民族主义》第三、四章

### 第三章：政府观点

<font color=#ffb16c>核心观点：政府通过民族认同进行统治，而且这种意识形态塑造经常使用非官方手段。公民效忠的国家是经过意识形态改造之后的国家。</font>

这一章，霍布斯鲍姆从基层民众转向法国大革命之后的主政阶层的观点。产生于法国大革命之后的近代国家，统治的是一群根据领土界定的“人民”，国家对人民的干涉已经深入到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近代国家兴起之后，政府与每一个普通民众都建立关系。

#### 1 近代国家带来的两大政治问题
统治的是一群根据领土界定的人民，以“民族”为最高代理机构。

19世纪之后，政府和每一个国民都建立紧密关系，生活的每一个环节都和国家公务相关。

这些从未有过的转变，从国家与统治阶层的观点来看，带来了两大政治问题：

1、自上而下：国家怎么用新的政府形式管理所有国民。在此要解决的是行政单位设置与语言沟通问题。

2、自下而上：公民的效忠问题或人民对于国家和统治体系的认同问题。国家和统治阶层要打败很多竞争对手，才能赢得公民信任，同时国家依赖公民支持的程度前所未有。


无论是新兴国家还是历史悠久国家的统治者都需要通过民族认同取得政权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国家要建立新的公民效忠形式（卢梭：公民宗教，即爱国情操，社会角色和终极意义融为一体），灌输给人民，因为其他组织也有吸引公民的政治表达能力。

完全以国家为基础的爱国主义，通常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人民被牵扯进国家事务，看到的是命定的为人民生活设计的远景，虽然只有几十年，但人民产生了与新成立的民族国家最基本的认同。p103

#### 2 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
爱国主义最初，最革命性的概念，是以国家为基础，不是以民族主义为基础。国家是以人民之名来行使治权。因此无论是族群特性或历史渊源都与“民族”无关。


民族的定义是全体公民的集称，他们拥有的权力使他们与国家利害相关，公民才真心觉得国家是“我们自己”的。


民粹主义和雅各宾主义为很容易转变为爱国主义。

统治阶层和政府宣扬爱国主义的口号。工人中形成的政治与阶级意识，教导他们争取并实践其公民权，但公民权提高了他们为国参战的意愿。霍氏提醒我们要注意一战各国是直接诉诸市民大众的公民权观念。丑化外国人，保卫家园，不仅要抵御外辱，还要借此进行社会改造，改善生活。

19世纪后三分之一，民族主义危及到国家政权安危。完全不同于国家爱国主义。民族主义如果能成为爱国主义中心情感，会成为政府最有力的武器。而个人对小家园的情感转变成为国家民族的爱很容易。

唯有成为“人民”之后，虽然只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但是成员才会去寻找共同特征，作为公民的共通性。比如共同的地域，习俗，个性，历史记忆，符号，象征等。尽管某些成员是世仇，但也在更高层次的民族主义协调下，达成最终的和解。

**在霍布斯鲍姆看来，“只要有可能，国家和政权都该把握每一个机会，利用公民‘想象的共同体’的情感与象征，来加强国家爱国主义”。p107**


虽然政府的确是有意识、有技巧的全面进行这项意识形态的制作工程，但并不是纯粹由上而下人为操作，国家努力使这项工程建立在非官方式的民族情感上，无论“这种非官方的民族主义是民间的仇外情绪或我族沙文主义，还是中层或下层中产阶级的民族主义”。（P108）

但是这种民族主义形态与爱国主义并不相同，**这种民族主义的根本效忠对象，**<font color=#ff423c>并非这个国家的原版，而是经过某种改写后的意识形态所建构出来的国家。</font> 所以说，要把爱国主义与“非国家式的民族主义”结合在一起，得冒相当大的政治风险。一旦国家与某个民族结合在一起，就可能招致反民族主义，现代化国家要利用共同的书写式语言来达成居民的均质性和标准化。国家的处理手段一般是以实用方便的原则，以一种最多人使用或便于大家沟通的方言来作为国语，很多人无法接受国语是人为建构出来的，是人民借着附会历史或发明传统所创造出来的。

#### 3 民族归属与语言问题

实际上，语言尤其是国语会成为引发民族主义情绪的重要原因。光是语言普查本身，就足以招致语言民族主义的兴起（P116）。语言普查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强迫个人必须对其民族归属做出唯一选择，而且还是以语言为标准的民族归属。助长民族主义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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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民族主义转型：1870-1918
<font color=#ffb16c>核心观点：19世纪末，族裔和语言成为公认的界定民族的重要标准。各国的民族主义者们都是围绕着权力、地位、政治以及意识形态打转，语言沟通问题与文化意义无关紧要。为了说明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在群众运动中，往往会展现两种互相排斥的意识形态，而且，以社会革命为诉求的运动，往往最后成为带领民众投入民族运动的急先锋。民族主义成为法西斯的摇篮。</font>


#### 1 民族主义转型
盛行于1880年到1914年的民族主义与<font color=#f2bb00>马志尼时代</font>的民族主义有很大的不同：

1、自由主义时期的“门槛原则”遭扬弃（任何人只要自认是一个民族，便有权在他们居住的土地上享有国家主权）

2、这种不具“历史渊源”的民族，族源、族裔特征以及语言等因素成为决定族属的重要甚至唯一指标。

3、与既存的民族情感有关：19世纪最后10年，“民族主义”转向指称右派民族主义。

<font color=#ff423c>19世纪末，族裔和语言成为公认的界定民族的重要标准。原因：</font>

1、首先在于19世纪前半叶的大规模“非国家民族主义运动”都是知识分子使用文化和文学语言凝聚不同领域的人们成为一个民族。

2、18世纪后期兴起的浪漫主义影响，欧洲各国开始重新发现民俗传统，将民俗传统转化为民族传统，以（外来）统治阶级或上层精英为主。

罗奇的阶段分类：

A阶段——18世纪晚期：没有成为政治运动，没有政治企图和建国方略。

B阶段——18世纪80年代到19世纪40年代：成形的民族概念直接导入政治运动。

C阶段：民族概念得到全民支持。

3、与族群特性有关。19世纪末，生物学或伪理论说明民族和遗传的关系。（之后讨论）

在1870 年到1914年的40多年间，“民族问题”愈来愈重要，各地的民族主义运动不断兴起，甚至首次影响到非西方世界的思维，如爱尔兰独立运动对印度建国影响最为深远。


民族运动强调的是语言或族群特性，这是新现象。回顾1880年之前芬兰，语言冲突基本是阶级冲突，之后才要求自治权。民族主义开始与语言文化并肩作战。

19世纪下半叶，族群民族主义受到实际和理论两个层面的增强。<font color=#ff423c>实际层面就是大规模长距离的移民，理论层面就是社会科学对“民族”概念的转变:</font> 民族划分的标准更加细化；达尔文进化论以及遗传学为种族歧视提供了科学“伪证”。

民族主义在1870年到1918年间迅速发展壮大，是当时社会与政治变迁的自然产物。当时欧洲正在经历三大巨变：

1、在现代化威胁之下传统势力开始反扑。

2、在已开发国家的大都会中，新兴社会阶级正不断发展壮大。

3、大规模移民潮导致各色民族杂居。

民族主义走向政治化的关键：同族人把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归因于外族的统治阶级。

#### 2 民族与语言问题
民族语言主义关心如何用民族语言控制国家，或至少为语言赢得官方认同地位。

在社会政治变迁中，群众从民族主义从潜在支持者变为拥护者，民族口号在其中有什么作用？将民族与语言放在一起思考，能解答该问题。但实际上各国的民族主义者们都是围绕着权力、地位、政治以及意识形态打转，语言沟通问题与文化意义无关紧要。p131

**民族语言不是民族意识的基础，而是民族意识的“文化加工品”。**

例：孟加拉文——19世纪梵文化改造，分离建国之后，孟加拉人民共和国开始“去梵文化”运动。甘地将被印度与作为入单易语言，借此拉近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的距离，取代英语，成为国语，最终失败。

**语言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在建构新社会的过程中的重要性更加明显。**

例：原住民运动，将平日使用的语言提升为国语。比如法功政府对抗“法语英式化”；19世纪的“反丹麦化”运动；布拉格“日耳曼俱乐部”，19世纪90年代，把93%人口是用的捷克语当做叛国语言。不重视语言沟通功能。

**语言民族主义者争夺的焦点在于书写语言以及在公共场合使用的口语。**

对上层阶级或劳工大众而言，口语不会造成严重的政治问题。贵族或大资本家，工人农民都不会受到民族语言主义的影响。语言容易作为族群冲突的象征，但劳工阶级不会被语言问题打动。最受官方书写语言影响的，就是社会地位普通但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或低中产阶级。社会主义者在民族主义之前会加上小资产阶级。

新兴民族主义对身处地位危机的下层中产阶级充满吸引力。

例：弗兰芒语的新生代夹在比利时上层与下层弗兰德斯大众之间，上层本身以法语为母语，只需要听懂简单的弗兰芒语。下层也开始权力学习法语。他们在其中感到不平。

这个阶层的人对自身社会地位和对自我定义深感不安，被夹在下层民众和上层、中上层阶级中间。只好借助民族独特性或优越性来安慰自己，为外来威胁很敏感，与同样受到威胁的好战民族站在了一起。

**在底层中产阶级当中，民族主义从一个原本与自由主义及左派相关的概念变为种族沙文主义、帝国主义以及右派排外运动，精确的说是“激进右派”。p142**

例：代表日耳曼民族主义的大众体育组织（Turner）右转，是反犹运动由奥地利扩张到德国的一大象征；帝国三色旗（黑白红）取代1848年的自由民族三色（黑红金）。

崇信民族主义的小资产阶级和底层中产阶级必须想办法与国家政权结合在一起。如果他们在一个属于自己的民族国家中，民族主义赋予他们的认同就像阶级运动给无产阶级的一样。他们是因为高等教育和白领工作兴起的新阶层，对自己的定位不是一个阶级，是一个爱国的忠诚团体。

#### 3 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

在1914之前的半个世纪里，无论当时盛行的民族主义本质是什么，他们都有一个共通之点：<font color=#ff423c>反对新兴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运动。</font>原因：

社会主义运动的成员是无产阶级，大多是信仰国际主义者。他们认为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是互相互排斥的。

不同派别人们的政治诉求并不必然冲突，特别是阶级诉求、劝解诉求和民族主义不会冲突，虽然他们总是宣称不能合作，但实际上并没有清楚划分界线。人们可以同时对各种主义和原则投入情感认同，在何时采用何种认同要视环境而定。当各种认同发生冲突，才会出现抉择难题。

各种新兴的群众政治运动如民族主义、社会主义等都在争取同一群人的支持，假设其潜在支持者可同时接受不同党派的诉求。惊讶的是，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有很高的重叠度，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列宁才将殖民地视为共产主义的主要基地之一。

问题：结合社会主义和民族主义的诉求时会比只诉诸民族主义更能独立建国成功？因为民族主义只有对底层中产阶级才能同时代替社会与政治纲领。从各个地区的民族解放运动来看，民族主义借社会主义而壮大。

目的不在检视二者关系，而是要说明：<font color=#ff423c>在群众运动中，往往会展现两种互相排斥的意识形态，而且，以社会革命为诉求的运动，往往最后成为带领民众投入民族运动的急先锋。p147</font>

通过一个多民族的哈布斯堡帝国研究得出结论：p151

1、民众所关心的民族意识究竟指什么尚不明确。

2、这段时期的民族意识与社会或政治意识分隔。

3、民族意识的进展过程（除非是认同整合主义或极右派民族主义的阶级或案例），既不是直线发展，也不必然会牺牲或排斥别的社会意识。

1914年8月，民族和民族国家的呼声已经凌驾于社会和政治认同之上，1917年以后，情形还存在吗? 一战之后，民族主义大获全胜，原本属于被压迫民族的中层和底层中产阶级变成了根据<font color=#f2bb00>威尔逊自决原则</font>所创建的新兴小国的统治精英。

在以社会革命方式赢得民族独立的人士看来，这时各民族无需革命就已经实现民族独立就是历史倒退。但在战败国中，爆发了社会革命，德国、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在战后建立苏维埃政权，有的是短暂的。民族主义作为动员去职军官、低价中产阶级以及中产阶级市民大众的反革命力量，也就是说，<font color=#ff423c>民族主义已成为法西斯的摇篮。</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