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怦然心動-98(SEVENTEEN)
## 01.

崔韓率坐在書桌前，百無聊賴的跟著眼前的數學試題本大眼瞪小眼，寫作業這件事向來不在他的代辦事項裏頭，那太浪費時間又無趣，他寧可把這個時間拿來打遊戲，甚至是躺在草皮上對著天空發呆都比這來得有趣。他先是用原子筆在試題本上畫一個圓，裏頭加上兩條直線，最後是一個向下的拋物線，哈，這不滿的表情像極了他現在的情緒，這都比解題要有意義的許多。

再多畫幾個負面情緒的表情，崔韓率把視線轉移到窗外，與他家相隔一條馬路那間空房子現在正在大肆裝修著，原本黑漆漆的外牆被刷成漂亮的天藍色。不算寬大的馬路縱使把兩間房子隔開，崔韓率依然可以看見對門的動態，正對著的窗戶裡頭是客廳，要是對面的電視夠大，他大概可以跟著對門那家一起觀賞無聊的八點檔，他開玩笑的，他對那種戲劇才沒興趣，他的視力也沒有那麼好。

對門的裝潢工程已經持續好幾天了，全新的家具陸續被搬了進去，幾個工人正在加快作業，工程進度感覺已經要收尾，寬敞的前庭被種上了漂亮的花，信箱也已經就位，庭院的草皮被鋪的整整齊齊，整間屋子被打理的非常整潔乾淨，向著所有路過的人宣告著自己就是一間新房子。有些工人們已經搬著工具離開，這代表著有人要住進來了，而且是馬上就要住進來了。

崔韓率還是無聊的轉著手中的原子筆，顯然對門新居落成這件事也提不起他多大的興趣。手中的原子筆轉啊轉的，不太靈活的下場就是藍色的墨水點點不規則的落在白色的試題本上，崔韓率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不過就是本試題，教數學的金老師只要有把答案填上，也就甚麼都不在意。他隨意丟下筆，撐著下巴的那隻手下意識的靠近嘴邊，又開始，咬自己的嘴唇、順帶啃一下自己的手指，他漂亮的嘴唇又被他自己啃的亂七八糟，骨節分明的手也是破爛不堪，媽媽總是要他不要咬，妹妹也嫌棄他，但崔韓率就是改不掉，這是他根深蒂固的壞習慣。

對面的走道上有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走過來了，最前方的看起來是兩個成年人，應該是爸爸媽媽，後頭跟著兩個女孩子，最後則是有一個男孩子慢吞吞的跟在她們的後方，低著頭沒有認真看路，一邊踢著石子一邊緩慢的跟上。崔韓率又開始咬手指皮，那個男孩子臉圓圓的，可能跟他差不多大，看起來比他高上一些，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總是很在意這種小細節，每天都妄想著比同儕高一點，恨不得自己生長板的軟骨全都暴風成長，一天內就長到兩百公分，這是誇飾法，但大部分的男孩都有這種誇張的想法。

崔韓率從頭到腳掃描了一下那個男孩，明明對方跟他距離兩個車道那麼遠，根本就不準確，崔韓率還是忍不住站起身、掂起腳尖比劃了一番，心理因素作祟的他嘟囔了幾句，決定把注意力從對方的身高移開。

崔韓率盯著對方的後腦勺看，那家人站在對面房子門口，看來就是新房子的主人了，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崔韓率猜測他們很滿意。新家、新環境，都是那麼美好。那個男孩的後腦勺圓滾滾的，頭髮又多又黑的，他抓了抓自己有些過長的髮尾，他自己的頭髮比起黑色，應該用濃厚的深咖啡色來形容，崔韓率看著對方的黑色頭髮在太陽照射下反光，一定很好摸吧，他分神的想著。

突然間對方就轉過身來與他對到眼，心臟猛跳，崔韓率嚇壞了，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盯著對方看，但被人發現之後偷窺的既視感湧上心頭，他一個激靈快速的蹲下，祈禱對方沒有看見他的同時距離沒有抓好，腦袋瓜狠狠的撞上桌角，他痛的哇哇大叫，跌坐在地時腳甚至還去踢到一旁的書櫃，崔韓率這下真的痛到哭出來了，他縮捲成一團，像隻蝦子一樣，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抓著撞到的腳趾頭。

崔媽媽聽到聲響跑了進來，看見兒子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感到困惑：「韓率？怎麼了？」

「沒事。」崔韓率用著聽起來就很痛的聲音回答。但現在可不是顧著疼痛的時候，剛剛自己一對到眼就躲起來的窩囊樣不曉得到底有沒有被對面的男孩看見，崔韓率抬起頭希望媽媽幫他看看對面的人是否還在那兒。「人？啊，你說左女士他們家嗎？他們家小兒子真可愛呢，嗨～！」

崔韓率覺得丟臉極了，心虛愚蠢的模樣被還沒正式見過面的鄰居給抓個正著，崔韓率無語問蒼天，他多想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的腦袋給埋起來，而現在他只能像隻烏龜一般把自己給縮起來而已，雖然有些欲蓋彌彰，但他覺得勉強可以遮掩自己的蠢樣。看見自己兒子的舉動崔媽媽忍不住開始大笑，「騙你的，外面哪有人呢。」不是第一次被母親給作弄的混血男孩半信半疑的攀著書桌探出頭偷看，果不其然對面一個人都沒有了。

他放心的鬆了口氣，媽媽插著腰敲了他的腦袋，「人家都還沒正式搬進來你就做了蠢事啊？」「我才沒有！」崔韓率反駁，他嘟囔著嘴，心裏想著蠢事是真的做了，但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有看到就是了。

對面的大房子總算是裝潢好了，人也入住完成了，媽媽告訴他在他上課的時候人家已經來拜訪過了。崔韓率才不在乎，那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吊兒郎當的拖著書包準備進房，媽媽又補上了一句：「明天勝寬，對門鄰居的小兒子會轉學到你班上，要好好照顧人家啊，跟他同一個社區的人就只有你了。」崔韓率不想回答，這麻煩事他一點都不想接下。

崔韓率又一次無聊的盯著對門看，他桌上的數學試題卷還是一樣白花花的，他絕對不是不會，混血男孩義正嚴辭的說著，只是他不想寫而已。想著媽媽說的話就讓他煩躁，他可以跟新鄰居當朋友，但不想照顧對方，那太麻煩，而且說起來，崔韓率連照顧自己都應接不暇，還照顧別人呢。藍色的原子筆在他技巧不好的旋轉之下多次摔落到桌面，白色的試題卷被畫上了幾抹藍，崔韓率看見對面紅色的大門打開，黑色頭髮的少年走了出來，在信箱那邊張望著。

崔韓率就這樣呆愣愣的盯著對方看，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黃色的上衣、藍色的牛仔褲。大大的眼睛、圓潤的臉頰、飽滿的鼻頭、柔軟的嘴、

崔韓率大力的晃動自己的腦袋，不太明白自己剛剛腦袋裡在想些甚麼，他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對自己總是愛亂七八糟想的腦袋感到嫌棄，想著對方大概就是媽媽說的『勝寬』，左女士家的小兒子，然後又與那個男孩對上了眼，這次他沒有逃了。

崔韓率就這樣盯著對方瞧，而黑髮男孩則是呆愣的看著他。時間大概就在這一刻暫停了吧，崔韓率一瞬間像斷片了一樣，腦袋裡甚麼都沒有想的跟對方對看著，時鐘滴答作響，還是對門的男孩先回過神來，他掛上和藹的微笑，圓潤的臉頰顯得更加柔和，四月份春天的陽光灑在男孩身上，對方用口型跟他說你好，崔韓率彷彿聽見對方如太陽般溫暖的嗓音：「你好，我叫夫勝寬，請多多指教。」

## 02.

結果隔天在學校，夫勝寬一點都不需要崔韓率的幫助。他從夫勝寛主動來他家門口接他的時候就該預想到這一點。

還在懶洋洋地吃著早餐，說實在話崔韓率已經忘記要幫助夫勝寬這件事了，昨天新搬來的男孩隔著窗戶對著他笑的模樣還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頭，崔韓率一邊嚼著全麥土司一邊發愣，妹妹看他沒有專心在早餐的模樣覺得哥哥的樣子很遜，藉此嘲笑他，而他完全沒有想反擊的意思。他到底還是有一些尷尬，到底該如何跟對門的小兒子相處，崔韓率還沒得到結論，電鈴就被按響。

崔家小女兒蹦蹦跳跳的去應門，然後在玄關大聲的嚷嚷：「是勝寬哥哥！」崔韓率差點沒被吐司給噎死。他咳了幾下，又灌了幾口牛奶才平復下來，混血男孩哀怨的看著露出奇怪表情的爸爸，對方又給他倒了一些牛奶，轉頭看見媽媽領著夫勝寬過來，自家妹妹還牽著人家的手不放。

「你好，我是夫勝寬。」

黑髮少年友好的向他伸出手，崔韓率轉轉眼珠子沒說話，對方的聲音說實在話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好聽，帶點撒嬌的味道。但他自己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不想被認為沒有禮貌，假裝興致缺缺的握住對方的手，夫勝寬的手溫度很高，跟太陽似的，混血男孩看了對方的笑臉，含糊不清的打招呼，「我是崔韓率。」

夫勝寬看起來還想講些甚麼，妹妹就扯著對方的手離開，一口一個勝寬哥哥的，這對妹控崔韓率來說有點不是滋味。崔韓率的手滑過夫勝寬的指尖，他怔怔地看著手裡的溫度消失，無意義的嘖嘖兩聲，他抓起吐司繼續吃早餐。

崔爸爸笑著說夫勝寬很好相處，大家都喜歡他，「韓率你肯定也會喜歡勝寬的，他相當有禮貌呢。」「我就很無禮了。」崔爸爸笑著揉了崔韓率的腦袋，稱讚了一下自己兒子其實很好，崔韓率其實對自己很有自信，爸爸開玩笑逗了他幾句，崔家大兒子收拾吃完的餐盤，跟爸爸來個男人間的擊掌，「我會盡量照顧他的。」崔韓率說。

「你如果覺得很麻煩不理我也沒關係。」跟著對門小兒子一起走第一次對上學路的時候在去上學的時候夫勝寬這樣說。崔韓率轉頭看了對方一眼，他低著頭跟在自己後頭，「我沒有說麻煩。」然後夫勝寬抬頭看他。

「我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是不喜歡照顧人。」夫勝寬走到他的旁邊來，距離近的肩膀似有若無的碰在一塊。夫勝寬心不在焉的說著，腳下還踢著石頭，哪有甚麼爸爸說的好相處的模樣，尷尬死了，混血男孩撇嘴。崔韓率想起第一次見到夫勝寬那天，他獨自偷窺夫家的那天，對門的男孩也是像這樣心不在焉的走路，比自己還糟糕，「我自己可以很好，沒有關係。」

崔韓率其實不喜歡夫勝寬這樣說話，好像不信任他似的，想要反駁一些甚麼，但事實上混血男孩的確也不擅長照顧人，他實在是不該隨便為了無謂的自尊心而挖洞自己跳，但旁邊的男孩還是不看他，甚至咬著下嘴唇的表情看起來帶著幾分委屈的味道，不想讓對方第一天上學就有不好的回憶，崔韓率盡量露出友好的笑容去牽夫勝寬的手，「我不會特別去管你，但你有事可以來找我，這點小事我還做得來。」

轉過頭去跟夫勝寬對眼，對方眼睛閃亮亮的，笑的過分可愛。

先把夫勝寬帶到教職員室裡跟老師見面，崔韓率對著夫家的小兒子揮手說著待會見，對方慢慢的揮手，帶點撒嬌的聲音跟他說待會見。崔韓率認為自己說不定相當有照顧人的淺質，畢竟他也會照顧自己的妹妹，雖然對方是個小惡魔，但剛剛自己對夫勝寬的舉動實在是非常的⋯⋯紳士，這是崔韓率給自己的形容詞，他一直想像自己的遠方表哥那樣，紳士優雅、溫柔有禮，這樣才能受到大家的注意跟成為目光的焦點。

他踏進教室後跟大家打招呼，幾個哥們對他揮手，互相交換了幾個沒意義又有點浮誇的手勢，崔韓率掏出數學習題本問有沒有人願意給他抄答案。「你就是都不寫作業金老師才會上課的時候一直點名你解答。」崔韓率不在乎的聳肩。

坐他前面的女孩一邊說一邊掏出習題本給他，對方是班上的優等生，叫做李秀妍，有點喜歡多管閒事，但卻是崔韓率不可或缺的夥伴，畢竟作業沒寫都是多虧對方相助才免得留校查看的悲劇。「我覺得他只是嫉妒我帥。」「少在那邊亂說。」李秀妍對他翻白眼，崔韓率一邊說笑一邊抄作業，「啊，對了，今天、」「好了大家趕快入座，開早會了。」班導師一邊拍手一邊走了進來，崔韓率抬頭跟夫勝寬對到了眼，原本看起來有些緊張的人看見他稍稍放鬆下來對他笑了笑。

「好可愛。」「嗯？」李秀妍稍微轉頭對崔韓率說，他看著對方的眼裡都要冒愛心出來了，不懂這傢伙怎麼突然這樣，崔韓率一臉疑惑。「他啊！」「你也太、」「好了安靜，今天要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有轉學生。」崔韓率不可置信，雖然他並不自戀，但也知道自己長得算帥的那一邊，但李秀妍跟他同班六年從來沒稱讚過他的外貌，怎麼可以只看一眼就說夫勝寬可愛，崔韓率不滿，男孩子無聊的勝負慾在這裡被激起，他呲牙咧嘴的對著前座的女孩，而對方只是笑著說他臉醜，兩個人的打鬧被班導師打斷，夫勝寬眨眨大大的眼睛看著被點名的兩個人，他想著崔韓率還有這種表情啊，接著就被老師拍肩請他自我介紹。

「啊，大家好，我是從濟州島來的夫勝寬，還請多多指教。」

不得不說夫勝寬的親和力真的是滿級滿等，老師前腳剛走，班上一窩蜂的就跑到對方的座位聚集，早上爸爸說的話果然不假，崔韓率又開始轉起筆來。

崔韓率有一些不滿的撐著下巴，而新同學正在另一邊被大夥圍著，好像對方跟甚麼保育類動物一樣稀奇，大家都要看上一眼，不過就是從濟州島轉學過來而已嘛，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他可是從紐約回來的，當初大家也沒哪麼興奮，雖然他其實根本就算是土生土長的韓國人就是了。崔韓率撇嘴，但事實上他也有那麼一點，就一點點好奇對方在濟州島的生活，畢竟是要坐飛機才能到達的地方，本島以外的地方，大家都對此非常感感興趣。

「勝寬真的好可愛，而且好會說話。」李秀妍從人群中朝他走來，崔韓率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看夫勝寬，對方圓圓的臉頰隨著笑容被推高，大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線，笑出可愛的酒窩來，到底有甚麼有趣的，崔韓率在白色的數學筆記本上亂戳，藍色的墨水把白紙給弄髒，李秀妍又笑他。

「嫉妒勝寬啊？不要拿筆記本出氣好不好。」「不要叫他勝寬，你們才認識多久。」李秀妍搞不懂男孩子之間怪裏怪氣的競爭心態，她聳聳肩，看著崔韓率像咒怨小男孩一樣盯著夫勝寬看就覺得好笑，「崔同學你能快點把答案抄完嗎？我們下一節就是數學課。」又瞪了夫勝寬一眼，縱使當事人根本沒發現，崔韓率才甘願轉過頭來繼續抄作業。

「啊，勝寬是一月生的，你還比他小呢。」李秀妍得到崔韓率的怒瞪，她哈哈大笑覺得有趣，混血男孩不高興的對她碎碎唸，「妳們女生有甚麼毛病為甚麼一開始就問人家生日，真是。」「你們男生才有甚麼毛病幹嘛對人家轉學生不友善啊。」兩個人又開始打鬧，夫勝寬分神看了前面那兩個人一眼，旁邊的女孩子們也看了過去，在他旁邊小聲的嘟囔。

「好羨慕秀妍喔，跟韓率那麼好。」「但是我們比不過秀妍啦，人家漂亮功課又好。」「他們是情侶嗎？」夫勝寬維持微笑看著女孩子們，他蠻擅長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畢竟他們家算是半個女生宿舍，而且他也想多知道一些班上的事，好融入團體之中，就先從班對開始吧。「沒有啦，他們只是很好而已。」「應該吧，我們也不熟⋯⋯」夫勝寬點點頭，又帶開話題，關於崔韓率的事，等他們熟一點再親自去問吧。

## 03.

金老師開始上課之前先注意到了夫勝寬。「新來的同學你好啊，我也才剛來一年，我們兩個算是同伴喔。」金老師也算是轉學生，他是新來的數學老師，九年級才開始教崔韓率他們班數學，女孩子都喜歡這個老師，年輕帥氣而且有趣；男孩子也喜歡這個老師，與他們有共同話題而且體育很好，就崔韓率不喜歡他，李秀妍說崔韓率幼稚，但本人只是表示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

夫勝寬也喜歡金老師。

轉頭看見夫勝寬又笑的過分可愛崔韓率又不高興起來，他覺得夫勝寬不可以喜歡金老師，對方算是他的管轄範圍之內，所以不可以與他討厭的人過從甚密。他試圖用眼神去喝止夫勝寬，但對方根本沒發現，兩個人對到眼時夫勝寬投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崔韓率恨鐵不成鋼，認為應該要好好跟夫勝寬談談金老師這個人才可以。

「那麼韓率，今天有寫數學作業嗎？」

崔韓率把頭轉回來，看起來有些囂張的把數學作業簿打開，藍色的筆跡在白紙上飛揚，混血男孩沒有開口，但勾起的嘴角透露出驕傲。金老師點點頭，「今天也是抄秀妍的嗎？」「你又沒說不可以。」

夫勝寬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抄作業還有理了，看著兩個人的互動，腦筋轉得快的男孩馬上了解剛剛崔韓率對他擠眉弄眼的意思了，原來是在叫他不要跟金老師太好，夫勝寬偷偷地笑了出來，怎麼崔韓率那麼有趣，跟崔媽媽說的冷血都市男的形象有些不符。

「唉，你看勝寬都笑了，韓率你這樣不行呢。」突然被點名夫勝寬抬頭瞪大眼睛，果不其然大家都轉過來看他，他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其他意思，崔韓率皺著眉跟他對眼，夫勝寬用口型跟他說抱歉，但還是覺得好笑。

金老師開始上課前先講了些笑話、又收了一下習題、與交作業上來的男同學比了一下腕力，整堂課已經過去了一半，金老師用著浮誇的演技說著時間怎麼過的那麽快，說沒剩下多少時間了，但又開始跟前面的同學聊一些不是上課內容的事。夫勝寬覺得有趣，不知道是首爾的老師都這樣還是金老師真的很有一套，總之夫勝寬很喜歡這個數學老師。

崔韓率就沒有了，他跟李秀妍嘟嚷，認為對方是為了拉攏夫勝寬今天才一直搞笑，前座的女孩露出了質疑的表情，「我覺得金老師一直都很有趣啊。」「你到底站哪邊？」「這是需要分邊的事情嗎？」李秀妍失笑，雖然她跟崔韓率大部分的時候想法都很一致，但在這種青少年奇怪的輸贏上，她真的搞不懂崔韓率的想法，混血男孩不滿的表情很明顯，轉頭看了夫勝寬又惡狠狠地盯著金老師看。

「啊，為了讓大家跟勝寬多多熟悉，我們來做分組作業吧！」

雖說是為了夫勝寬開始的分組作業，但最終夫勝寬還是落單了，他始終掛著微笑坐在座位上，他其實是有一點怕生，第一天就要分組作業，難度是真的有點高。金老師放著大家自己組隊，他在教室前方改作業，然後偷偷看夫勝寬跟崔韓率，他總覺得混血男孩今天對他特別不滿，雖然本來對方就不喜歡他，但其實他真的很想跟崔韓率成為朋友的，他就是那麼喜歡學生的老師。金老師看崔韓率一直偷看夫勝寬就覺得有趣，男孩子間的友情真是撲朔迷離啊。

崔韓率其實在等夫勝寬來找他，他早上跟對方說的『有事可以來找他』，指的就是這種時候，整個班他認識的不就只有自己嗎？不跟他一組難道要跟剛剛圍上去的傢伙們一組嗎，難不成對方是在顧慮自己的朋友嗎，也想太多了吧，崔韓率乾脆整個人轉過去看夫勝寬，果不其然對門的小兒子正直盯著他看，崔韓率一臉優越，對著夫勝寬招手，對方慢吞吞的走了過來。「你要跟我一組嗎？」「可以嗎？」又是那個亮晶晶的表情，崔韓率不自覺也笑了出來，「當然可以，這種小事我還做得到。」

「我的報告原來是小事啊，我好傷心唉～韓率同學～」金老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的座位旁邊，崔韓率被嚇了一跳，夫勝寬則是笑瞇了眼睛。

「勝寬同學，韓率的數學成績不好喔，你真的要跟他一組嗎？」「你幹嘛啦！」「脾氣也不好喔。」全班同學都在笑，崔韓率不開心，他真的不喜歡金老師，討厭他。正想著要在說甚麼來反駁，夫勝寬先抓住了他的衣角。「沒關係，跟崔同學一組就好。」他們兩個又對上眼，夫勝寬對他眨眨眼睛，然後笑。崔韓率努努嘴，然後對著金老師做鬼臉。

放學後他們兩個一起回家，崔韓率為了跟夫勝寬一起回家推掉了跟學長一起打球的邀約，他大聲的宣布今天要跟夫勝寬一起回家，大家起鬨的說些甚麼，夫勝寬慌亂的說自己剛搬家來，崔韓率住在對面才一起回家的，崔韓率點點頭，他其實不在意那麼多，抓住夫勝寬的胳膊，拉著還想要解釋甚麼的男孩離開。

夫勝寬對此有些過意不去，先說自己其實可以一個人回家，有記得路，但崔韓率對夫勝寬露出痞子般的笑容，「你在我的管轄範圍內。」這讓濟州島男孩大笑出聲。路過公園的時候，夫勝寬指著空無一人的遊樂場問崔韓率他可不可以玩盪鞦韆。

「你這樣對金老師真的沒有關係嗎？」夫勝寬一邊盪一邊對崔韓率發問，混血男孩坐在另一個鞦韆上沒有什麼晃動，聽見夫勝寬發問，原本低著頭用腳畫著甚麼的人抬頭起來看他。「無所謂，他只是數學老師。」「嗯⋯⋯你不喜歡他嗎？」「我討厭他，你屬於我的管轄，所以你不可以喜歡他。」「但是金老師感覺人很好，他說我有問題都可以找他。」

「夫勝寬。」

被人連名帶姓叫了一聲，夫勝寬轉頭看崔韓率，對方深邃的臉孔在夕陽照耀下閃閃發光，一瞬間覺得崔韓率怎麼會帥氣的像電影的男主角，夫勝寬停下鞦韆直盯著對方看，時間好像暫停一樣。「我說過有事可以來找我，這點小事我還做得來，所以你不可以去找他，你屬於我的管轄。」

對於崔韓率太過認真的話語夫勝寬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大眼睛眨呀眨的，腦袋停止運轉，語塞著沒有回答。「他總是針對我！我告訴你他才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崔韓率突然誇張的開始抱怨起金老師來，夫勝寬被嚇了一跳，對方好似根本沒有發現剛剛尷尬的氣氛，自顧自的說著金老師的不是，雖然聽起來都是崔韓率孩子氣的想法，但夫勝寬還是順從的跟著點頭，表示贊同崔韓率的想法。

「所以說結論就是你不可以跟金老師成為朋友，懂嗎？」「但是我才剛轉學來不可以對老師不敬吧？」夫勝寬歪頭，而崔韓率點頭，他明白夫勝寬得聽大人的話，雖然自己也得聽但畢竟他還是屬於叛逆的那一型，夫勝寬可不一樣，對方一看就是乖寶寶型的，於是混血男孩想了個折衷的辦法，「那麼你假裝尊敬他就可以了，也不可以單獨去找他，知道嗎！」「知道了。」

崔韓率再三叮嚀他的樣子實在很可愛，夫勝寬忍不住笑出來，他拍拍崔韓率的手背表示自己真的理解了，不要再說了，對方才滿意的點頭。混血男孩先站起身，他背起書包對著夫勝寬伸出手，「那麼我們回家吧。」「好。」

## 04.

夫勝寬大致熟悉校園生活之後就沒有那麼常跟崔韓率在一起了，兩個人各自有自己的朋友群，但中午吃飯時間不變的還是留給了對方，中間還加了一個李秀妍，崔韓率無所謂，夫勝寬也覺得沒關係，倒是一些高中部的學長姐們對此不滿。崔韓率比夫勝寬想的要有名一些，李秀妍也是。

一開始夫勝寬並沒有被他們的人氣所影響，他身為一個轉學生當然不會搶著出風頭，他是崔韓率的管轄範圍，跟著對方走倒是理所當然，班上同學都知道這個事實，而崔韓率的追隨者也是略有耳聞這件事；李秀妍跟崔韓率是朋友，在夫勝寬來之前有時也會一起吃午餐，三個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聚在了一起，雖然夫勝寬一點也沒有理解李秀妍執意要跟他們一起吃飯並且坐在他旁邊的原因就是了。

九年級的學習時間比夫勝寬所想的更緊湊一些，夫勝寬總是抓緊著時間讀書，老師們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們要上十年級了，之後就是高中生要更加成熟穩重，夫勝寬會用空閒時間去讀書，而崔韓率則是拿來玩。

第四節課的自由時間夫勝寬先到了圖書館自習，跟跑去打籃球的崔韓率約定午餐時間在餐廳見面，李秀妍到學生會幫忙，也答應了會準時過去一起吃飯。夫勝寬果然是最早到的那個，自己和崔韓率的媽媽輪流著給他們做午餐，今天是左女士發揮所長的一天，夫勝寬取出便當擺好，給三個人都擺好餐具，他翻開沒有讀完的小說等其他兩個人來，就是這個時候被盯上。

一群高中部學長姐朝他圍過來，夫勝寬不明所以，他看著帶頭的學長面露不善，懂得看眼色的男孩馬上就發現不對勁，他小心翼翼的環視眾人，怯生生的開口：「學長姐好？」

「你是夫勝寬？」「是的。」學長開頭就說了是因為李秀妍而來，對方雖然是優等生但意外的跟一些看起來並不是那麼乖的學長姐關係不錯，之前的午飯時間如果沒有特別約，大部分也是跟著學長一起吃。在夫勝寬來了之後，幾乎沒有在與學妹共餐的人得知是因為轉學生而被拒絕的人當然心生不滿，「如果是崔韓率那傢伙就算了，你是誰啊？」一把被揪起領子，夫勝寬怕的要命，他皺著臉試圖想請學長說道理，但高中部的學長們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群只懂的用身體的衝動未成年少年而已，根本無法溝通。

一旁的學姐們也在看戲，她們是為了崔韓率而來，雖然混血男孩本來就不會跟她們一起吃飯，但最少還可以跟對方在放學時間一起到哪裡逛逛，而自從夫勝寬來了之後就時常約不到人，上學路的時間跟是夫勝寬一起來，午餐時間也被對方預約，放學後更是幾乎每天都跟濟州男孩一起準時回家，她們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一群女孩子嫉妒心起，聯合李秀妍的粉絲們一起來要給夫勝寬一點教訓。

夫勝寬何其無辜，他把手放在揪著他領子的學長手上，聲音顫抖著希望學長有話好說，不需要衝動。

「放開他。」「你們在幹甚麼！」崔韓率和李秀妍的聲音傳來，同時，抓著夫勝寬的學長鬆了手，他跌坐在地被嚇的不輕，所有在餐廳用餐的學生視線全都聚集了過來，崔韓率先穿過人群朝夫勝寬走來，蹲下身想要扶他，看著對方被嚇到的樣子，崔韓率站起身就去抓剛剛學長的領子，他本來就不是甚麼好學生，他朋友被欺負了怎麼能忍，更何況是夫勝寛。

李秀妍也走了過來，接著扶住了夫勝寬，男孩搖搖頭，她讓崔韓率先把手放下，「學長，你剛剛在幹嘛？」「秀妍啊，我們不過就是跟你朋友玩玩而已，幹嘛那麼生氣？你午餐時間也該回來跟我們一起了吧？」「我午餐時間要跟誰一起是我的自由吧，學長。」

李秀妍把夫勝寬護在身後，崔韓率表情冷到不行，被保護的少年很慌張，他們才十五歲而已，為甚麼這種校園狗血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夫勝寬一點都不明白，他偷偷去抓崔韓率跟李秀妍的衣角，希望他們兩個不要因為自己跟學長姐衝突，他們都要升上十年級了，最好不要在最後一學期才鬧事比較好。

「崔韓率就算了，不懂你看上那傢伙哪一點。」「勝寬是我的朋友，請學長你對我朋友放尊重一點好嗎。」「秀妍學妹講話才是應該要尊重一點吧？」「學姐們才是，在這裡做甚麼。」

崔韓率本來就不喜歡跟這群學姊一起，要不是幾個一起打球的朋友跟學長有認識她們，他根本記不住她們的長相，崔韓率惡狠狠地眼神讓學姐們怯步，而李秀妍的態度也讓學長們很尷尬，帶頭的幾個互相看了幾眼，加上有幾個老師已經注意到這裡的狀況，他們只好先行離開，但最後還不忘對夫勝寬嗆聲，要不是被人攔腰抱著，崔韓率已經衝上前去跟人扭打一頓了。

老師走過來關切了一下九年級學生們的狀況，告訴他們也會去跟剛剛的同學確認情況，李秀妍看著盯著他們的其他學生們，提議著到別的地方吃飯，崔韓率跟她兩個人收拾餐盒，夫勝寬還是站在那看起來還沒回過神，混血男孩覺得心疼，牽著對方的手讓人跟著走，三個人一起到了鮮少有人的天台，關上門的那刻夫勝寬才真的拿回了身體的自主權，他抱膝靠牆坐著，大大的眼睛眨呀眨，濕潤潤的，眼淚像是要掉出來一樣。

「勝寬，你沒事嗎？」李秀妍先開口發問，她輕輕撫著夫勝寬的手臂，希望可以安慰到對方。夫勝寬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表示自己沒事，轉過去看著崔韓率，對方咬著唇一臉抱歉，夫勝寬也對他笑，站起身說自己要去一下洗手間，留下崔韓率跟李秀妍兩個。

「那些學長們⋯⋯是因為我去找勝寬的麻煩的吧。」「那些學姊是因為我。」

他們兩個對上視線，同時扯出了一個尷尬的笑，他們其實根本不知道為甚麼會發生這些事，或許讓夫勝寛跟他們一起本來就是不對的，李秀妍盯著崔韓率看，她曉得對方根本沒明白這些事情為甚麼會發生，但她清楚知道那些學長姊是忌妒夫勝寛跟她還有崔韓率好所以才去找碴，要不是她朋友看到了傳訊息給她，夫勝寬或許已經被揍了。

為了夫勝寬好，她應該要先一步去跟學長們說清楚，或者將夫勝寛對於她特別的意義給拔除，但她不想，這個祕密大概也應該要說出口了，今天也許是個好時機吧，李秀妍苦笑，她推了一下崔韓率，混血男孩還在狠狠地盯著便當，李秀妍猜對方大概是把左女士做的炸雞塊當作剛剛的學長吧，她努努嘴要對方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來。

「韓率。」「怎麼？」李秀妍吐了一口氣，假裝輕鬆的開始排餐盒和餐具，崔韓率打開裝湯的保溫杯，對方有些有些緊張的模樣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妳幹嘛？」「我要跟你說一個秘密。」

李秀妍握緊了手中的筷子，然後再一次深呼吸，「我喜歡勝寬，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他了。」

崔韓率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懂對方在說甚麼，他疑惑的抬起一邊的眉毛，示意李秀妍再說一遍。大概是早就猜到崔韓率會有這樣的反應，李秀妍笑開來，把頭髮順到耳後，「我說，我喜歡勝寬，不是朋友的喜歡，是想當他女朋友的那種喜歡。」「這種事幹嘛跟我說。」崔韓率把筷子插進看起來就很美味的雞塊裡，抬頭跟好友對上了眼，他覺得對方眼裡的情緒很怪，難以明白。

「因為勝寬是你的管轄範圍阿。你會介意嗎？」「我有甚麼好……」崔韓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胸口悶悶的說不出是甚麼原因，李秀妍對他笑，然後眨眨眼，「你如果不介意，我就去告白了。」

## 05.

夫勝寛回來的時候就覺得氣氛超級尷尬，他不過是到廁所去穩定一下心神，本來以為李秀妍跟崔韓率會是對他很愧疚的模樣，他還思考著要如何安慰這兩個人，沒想到回來看到的卻是兩個人一副吵架了，互相賭氣的畫面。

「你們……還好嗎？」「沒事，勝寬呢？」「我也沒事。」「真的對不起，我會去跟學長說清楚的，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韓率也會去跟學姊們說吧？」「啊……喔，我會……」

夫勝寛看了看崔韓率，又轉過來看李秀妍，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從來不是這樣，夫勝寛一臉迷茫，擅長看眼色的濟州少年覺得一定有甚麼事發生，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氣氛，但他又不好意思追根究柢的問，他瞳孔地震的看來看去，李秀妍叫他吃午餐，說時間快結束了，崔韓率也突然拿起筷子就把食物快速的掃進嘴裡，夫勝寛這下是真的沒看懂了，但旁邊的少女只是笑，說著大概運動真的很累吧，餓成這樣，崔韓率不甘示弱的頂嘴回去說要把左女士的手藝吃光光，然後又開始一輪鬥嘴，夫勝寛抿抿嘴唇，大概是沒甚麼事吧，他想。

放學回家的路上崔韓率難得沒有戴耳機，對方跟在自己後面幾步，夫勝寬一直轉過頭去看他，實在受不了停下腳步扯著對方的手臂，兩個人變成了並肩而行。崔韓率去看夫勝寬，對方一直偷瞄他，眉眼中一直透露著不安，大概是真的很擔心他，明明該被擔心的是他自己才對。

「不要再偷看我了。」「誰叫你今天那麼反常。」夫勝寛撇嘴，不滿的樣子可愛極了，他用著沒甚麼力氣的小拳頭攻擊崔韓率的手臂，嘟囊著甚麼他其實沒有聽清楚，對方突然整個人轉過來面對他，「果然你跟秀妍之間發生了甚麼，是嗎？」「才沒有。」是你跟李秀妍發生了甚麼才對。崔韓率在心裡補充。

放學前他被金老師叫走，主要還是因為功課沒有寫這件事，雖然他已經抄了夫勝寬的答案，但老師感覺還是不滿意。如果是以前崔韓率大概會在辦公室跟金老師頂嘴，但今天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夫勝寛跟李秀妍要在教室獨處了，夫勝寬說要在教室等他，李秀妍說她也一起，崔韓率超想說不需要，夫勝寬可以照顧好自己，但對自己了解透徹，深知自己一舉一動代表意義的女孩抬起一邊眉毛讓他實在說不出口。

說到底他也沒有資格讓李秀妍不要跟夫勝寛告白，雖然夫勝寬是他的管轄範圍沒錯，但對方要不要交女朋友到底跟他有甚麼關係，崔韓率悶的慌，哀怨的眼神被金老師抓個正著。

「被我唸有這麼難過嗎？你今天怎麼好像怪怪的。」年輕的男老師雙手交叉胸前，崔韓率沒想到連討厭他的（是被討厭的）老師都看得出他的反常，大概他是真的太過在意了吧。「沒事」，崔韓率努嘴，就算被看出來他也不想跟大人談心，尤其是金老師。

「跟勝寬有關？」「你怎麼知、」才剛說出口崔韓率就後悔了，對方一臉得逞的模樣讓混血少年不開心，他移開視線，裝作不耐煩的模樣，但老師就是老師，有的是耐心。「既然開頭了就繼續講下去吧？說出來保證會比較輕鬆喔。」

崔韓率偷看了金老師一眼，確認對方真摯的表情不是要跟他說笑，他耷拉著腦袋，欲言又止，最後受不了的嘆氣，「秀妍說他喜歡勝寬，問我介不介意她去跟勝寬告白。」「你介意嗎？」「我有甚麼好……」崔韓率又停了下來，跟中午一樣悶悶的，他攤在椅子上不作聲，金老師倒是笑了出來。

「我們有話直說的韓率同學戀愛了也是會變成這樣子啊。」「我才沒有戀愛！」「那麼是為甚麼呢？」金老師收起開玩笑的口吻讓崔韓率也不得不正襟危坐，九年級的少年思考著為甚麼，只是要說出不介意這句話是否真的有那麼難。

「他們變成男女朋友的話……我不就被拋棄了嗎？」「你跟勝寬還是好朋友啊。」「不是、」金老師露出了神秘的笑，「你是介意秀妍變成別人的女朋友，還是勝寬變成別人的男朋友呢？」崔韓率沒有聽出金老師話裡的差別，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金老師瞭然的微笑，男孩總覺得眼前的男人在逗他玩。

「我們換個說法，你會介意秀妍跟承浩變成情侶嗎？」「不會，那小子可賺到了。」崔韓率笑出來，順帶說了幾句自己好友的壞話。「那麼，你會介意勝寬跟允熙變成情侶嗎？」崔韓率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裡，他點點頭，「唔⋯⋯他們不配吧⋯⋯」「那麼誰跟勝寬配呢？」

金老師露出了爸爸一般的微笑，崔韓率低著頭攪動手指，他絞盡腦汁的想要擠出個人名給金老師，無奈想到誰都覺得不對勁，他抬頭對上年輕老師的臉，對方保持著那個笑容，「你覺得你跟勝寬配嗎？」崔韓率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他支支吾吾的沒說清一句話，覺得哪裡不對勁的同時又好像甚麼都搞清楚了。

「我覺得勝寬很可愛呢。」金老師冷不防冒出了這句話，崔韓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年輕老師大聲的笑出來，「韓率也很可愛啊。」邊說著還一邊動手去揉亂混血男孩的深褐色卷毛，崔韓率沒能閃掉，他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盯著老師看，對方只是對著他笑。

「你不可以說勝寬可愛，」崔韓率努嘴，「但是他的確可愛。」他補充道。男孩整個人彆扭著，散發出一種尷尬又害羞的氣息，大概被這種情竇初開的空氣感染，金老師也想起了自己喜歡的人，他拍拍崔韓率的肩膀，告訴少年有愛就要去說出口，「你們都要十年級了，到時候分班的話，機會就更少了喔。」

回到教室之後李秀妍已經先離開了，夫勝寬告訴他對方已經去學生會了，崔韓率暗自鬆了一口氣，但又很緊張，對方拿著他的書包走了過來，他不發一語的接過了書包，內心一堆想法但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口的結果就是兩個人無言的走了一大段路，而夫勝寬又一直偷看他，他實在是受不了。

「果然你跟秀妍之間發生了甚麼，是嗎？」「才沒有。」崔韓率不知道李秀妍到底有沒有跟夫勝寛告白，他在意得不得了，但又不好問出口，雖然跟金老師的談話過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崔韓率反倒覺得更糾結了，他知道自己不想夫勝寬跟李秀妍成為情侶，但他自己呢，李秀妍是因為顧及他的感受所以才會在告白前先跟自己說，那麼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也應該要跟李秀妍說才對呢。

「你們兩個總是很神秘，」夫勝寛嘟嘴，不滿的樣子很明顯。「沒有。」「肯定有甚麼事隱瞞我吧？」夫勝寛壓低身子露出猜測的表情，又學著偵探的模樣摸摸下巴，最後恍然大悟的對崔韓率大叫。「不會要去找學長姐報仇吧？不可以！我們要升上十年級了，不可以鬧事的！」夫勝寛這麼一說崔韓率才想起來要找學長姐算帳的事，被李秀妍的告白給嚇到，他都忘了這回事。

夫勝寛朝他逼近，一張臉貼他很近，崔韓率往後退了一步，一手貼上對方的臉要人不要再朝他靠近，「那你不可以去找他們！」「知道了。」崔韓率順手揉了一把夫勝寬烏黑的頭髮，果然跟他想像中的一樣，觸感很好。

## 06.

跟金老師的談話過後，崔韓率覺得自己有點太在意夫勝寬跟李秀妍了，雖然他跟對方還是一起上下學，午餐時間也是一起吃，崔韓率保證他跟夫勝寬相處的時間肯定比李秀妍多，但他還是不由得的擔心那兩個人會不會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

畢竟李秀妍真的是很討人喜歡的那種人，崔韓率保證十個男孩裡面有九個都喜歡她，唯一一個不喜歡她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他實在不能想像跟自己最好的異性朋友成為情侶是什麼情況。但夫勝寬也是人見人愛的那一種，先不要說李秀妍，他家妹妹也是自從對方搬來之後就一口一個勝寬哥哥，班上的女孩子們也是跟他關係很好。李秀妍也曾經跟他抱怨過有人拜託她轉交情書，這下崔韓率總算了解為什麼對方當時臉會那麼臭的理由了。

崔韓率最近總是稱呼夫勝寬為「萬人迷男孩」，這是他給對方的新綽號，雖然他知曉這個轉學生本來就很有人氣，但自從認清自己的感情之後，他更是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對對方有意思。他有意無意的叫對方這個綽號惹的濟州男孩不高興，崔韓率跟對方解釋了一番這個稱號的由來，義正嚴辭的表示自己並沒有誇大，夫勝寬本人當然並不這麼認為，甚至還問他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崔韓率尷尬的不得了，只好打哈哈帶過，總不能就這樣隨便告白自己喜歡對方這事，萬一被拒絕還好，他一點都不想自己的喜歡被人當作是開玩笑。

「你們可以不要靠那麼近嗎？」崔韓率把濟州少年向後拉，本來一起討論數學的李秀妍和夫勝寬同時轉頭看他，夫勝寬疑惑的眼神倒是沒什麼，反而是李秀妍眼裡無聲的譴責讓他有點罪惡。「我是說、不要靠試題本那麼近，眼睛會壞掉。」崔韓率彆扭的解釋。

李秀妍趁著夫勝寬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的時候跟崔韓率挑明對方最近近乎瘋狂的干涉行為。「你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跟勝寬說話一樣。」李秀妍翻白眼，混血男孩在裝傻，他打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那麼做，「那麼就是不希望我跟勝寬講話。」李秀妍總結，她把落到臉前的髮絲撥到耳後，抬高了下巴，「所以你介意我跟勝寬告白了。」李秀妍微笑，崔韓率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看，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跟女孩對望。

「對，我介意。」崔韓率坐挺了身子增強氣勢，「我也喜歡勝寬。」

「好，但我還是會跟勝寬告白。」李秀妍放軟了語氣，她玩著自己的長頭髮，看起來漂亮又可愛。「我都說我介意了！」崔韓率抗議，女孩只是斜了他一眼，拿起筆繼續解數學題，「我從來不是徵求你同意阿，這是我的愛情，為甚麼我不可以試試看。」李秀妍朝崔韓率吐舌，混血男孩不滿的想揍對方一拳，但夫勝寛剛好回來他也只好做罷，當然他才不會打女孩。

他看起來很氣憤的雙手抱胸，夫勝寬又是一臉疑惑，怎麼只要他離開一下下這兩個人就會吵架。夫勝寛把飲料放在桌上，崔韓率不看他，於是他轉過頭用眼神去問李秀妍發生甚麼事，長髮少女笑笑地說沒事，轉換話題的問夫勝寬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吃甜點。「我今天不用去學生會。」「好啊！」夫勝寬也喜歡吃甜食，他正要轉頭詢問崔韓率的意願，李秀妍就抓住他的手，「韓率不喜歡吃甜的，就我們兩個去。」

看著李秀妍親密的勾著夫勝寬的手離開教室的時候崔韓率氣炸了，他像座活火山，蠢蠢欲動要爆發一般的生氣著，剛剛就不應該嘴硬說著自己討厭蛋糕，讓他們倆個去就好。夫勝寬離開前一直偷看他，混血男孩裝帥的向對方揮揮手，崔韓率恨不得打死五分鐘前的自己，為甚麼要在夫勝寬面前耍帥，一點用都沒有。

最後他選擇坐在金老師的辦公室裡。「你在這裡幹嘛？」金老師一臉疑惑，崔韓率抬起下巴好像自己在這裡理所當然一樣。「來補數學的？」「不是，勝寬跟秀妍去吃甜點了。」「你幹嘛不去。」「我不喜歡吃甜的……而且……」

從崔韓率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金老師大概猜出來李秀妍要跟夫勝寛告白了，他打趣的去戳少年的肩膀，「想不到你還蠻識趣的嘛。」崔韓率沉著臉，「秀妍說那是她的愛情。」金老師倒是沒有想過李秀妍會這樣說，果然是很成熟的孩子，「那你的呢？」崔韓率像洩了氣的皮球，「我不知道啦。」

說實在話崔韓率很擔心夫勝寛會答應李秀妍的告白，跟自己幾乎是分身一般存在的女孩有多少人喜歡他不是不知道，崔韓率時常被拜託遞情書或禮物，但李秀妍都很好的拒絕了，至少在他們認識的這段期間他沒看對方跟別人交往過，他自己也是一樣。兩個人也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對戀愛有著一樣共識的兩個人沒有想到連喜歡上的人都一樣。

但李秀妍也一下子就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準備好了就跟夫勝寬告白，反倒自己還在這邊猶豫不決，拿著『夫勝寛是他的管轄範圍』這種不著實際的話妄想把對方綁在自己身邊，崔韓率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對於自己的不成熟感到丟臉，但他並不想就這樣不清不楚的就結束他的初次暗戀，就跟李秀妍講的一樣，喜歡夫勝寬是她的愛情，那麼喜歡夫勝寬也是他的愛情，不去試試怎麼會知道。

崔韓率握著拳決定也要去告白，但具體該怎麼做又讓他洩氣，看似帥氣的男孩實際上對於戀愛的經驗值是零，甚至夫勝寬還是他的初暗戀，怎麼做都不太對，崔韓率抬頭去看金老師，對方拿著習題本跟他對望，看著崔韓率埋怨的表情，本來想著少年要自己沉思，正準備開始批改數學作業的男人有些尷尬。

「想好了？」崔韓率點點頭，「要去告白？」崔韓率再點頭，「很好啊，那，來寫數學作業嗎？」「你不教我怎告白嗎？」崔韓率震驚的臉讓金老師大笑出來。「我是數學老師又不是愛情專家，而且，那是你的愛情啊。」

崔韓率等著夫勝寛回家，他坐在自家大門前的階梯上，無聊的踢著石子，他覺得那兩個人吃太久了，雖然他有打算要直接到甜點店前堵人，但就在他跟夫勝寬耍帥，假裝瀟灑用眼神目送兩個人離開的同時，他也錯失了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一家甜點店的機會。在崔韓率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的時候，夫勝寛出現在對面的車道上，對方漫不經心的樣子跟他第一次看見濟州男孩時一模一樣，對方低著頭沒有認真看路，一邊踢著石子一邊緩慢前進，崔韓率咬著手指皮，在意起李秀妍的愛情到底怎麼了。

「勝寬！」崔韓率大喊，黑髮男孩轉過頭來，眼睛瞪的大大的，像隻兔子一樣。「我媽問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崔韓率胡扯，反正家裡食物量都準備很大，加上一個夫勝寬一點都不會嫌多，對方歪著頭沉思了一下，最後搖搖頭，「我媽今天晚上要煮醬螃蟹的，我再拿過去給你們。」「喔。」夫勝寛朝他揮揮手，然後消失在紅色的大門後。

崔韓率不能克制的衝回房子裡給李秀妍打電話，機械的應答聲很長，崔韓率的耐心幾乎要被磨光，他想李秀妍要是再不接電話，他肯定會直接衝到對方家樓下，大喊著讓人出來把話清楚。「喂？」「他答應了？」「……我真的覺得你對我蠻不尊重的。」李秀妍在話筒的另一邊嘆氣，但崔韓率才不管那麼多，他好奇的不得了，「所以、」「你去問勝寬。」「我怎麼可能問得出、」「那就不要問。」

崔韓率第一次被李秀妍掛電話，耳邊的嘟嘟聲宣告著通話已經結束，他不死心的再打了一次，回應他的是已轉接語音信箱，崔韓率留了言跟李秀妍道歉，掛掉電話就倒回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他轉頭看對面的房子，夫勝寬走出門手裡拿著甚麼東西，看來是他最愛的醬螃蟹了，對方站在車道上確認沒有來車，轉頭跟崔韓率對上了眼，他用嘴型讓崔韓率來幫他開門。

混血男孩爬了起來，三步併成兩步去給夫勝寬開門，對方把手裡的玻璃盒交到他手裡，然後莫名的尷尬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崔韓率不知所措，夫勝寬也是。「謝謝。」「啊、喔、不客氣。」

「秀妍她、」在夫勝寛尷尬著扭動身子表示要先離開之前，崔韓率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夫勝寬像是沒有料到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一樣，大大的眼睛眨啊眨愣在了原地，「呃、我是指、甜點好吃嗎？」「喔，好吃啊……」氣氛又一次被凍結，崔韓率眼珠子亂轉，不知道該如何延續話題，李秀妍叫他直接問夫勝寬，但到底該怎麼問，他覺得這比金老師的數學作業更難。看起來也有話想說的夫勝寛深吸一口氣，「韓率，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 07.

所以這兩個人就尷尬的坐在了崔韓率的房間裡了。夫勝寬不是第一次來他的房間，但這種安靜到不行的時刻還真的是第一次。夫勝寬慌亂的手不知道要往哪擺，崔韓率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冷汗直流，混血男孩想著要在夫勝寬答應李秀妍的告白前先開口表白自己對他的喜歡，但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搞得他也很緊張。戀愛經驗值為零的男孩不知所措，他看著自己的腳趾頭，視線滑到對面男孩白皙的小腿上，轉啊轉的盯著對方漂亮的手指頭，空氣像凝結一樣的凍在崔韓率的房間裡頭，就在他覺得自己就要被這氣氛給搞死的時候，夫勝寬才終於開口。

「秀妍她、嗯、該怎麼說。」夫勝寬咬了下嘴唇，他也是盯著自己的手指頭看，深呼吸後抬頭跟崔韓率視線相交。歐美人長相的男孩深邃的眼神幾乎要把夫勝寬給吸進去，濟州男孩咬著牙，像是給自己加了油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秀妍跟我告白了，你覺得怎麼樣？」

這讓崔韓率整個人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夫勝寬是來跟他商量的，這對他來說並不合理，夫勝寬沒有理由要來跟自己討論這種事情，就算他是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但他自己都很清楚，崔韓率管轄的部分，並不包括夫勝寬的感情問題，不應該也沒資格。他本來以為夫勝寬是來跟他說他和李秀妍要開始交往的事情，現在劇情的走向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崔韓率冷凍在原地，像顆大石頭一樣笨重又僵硬。被發問的對象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啊？」來表示自己的疑惑，而且還是尾角音上揚的特別嚴重的那種。

「我說，秀妍跟我告白了，你、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她嗎？」夫勝寬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指，崔韓率還是沒搞懂夫勝寬的問句，李秀妍的愛情的決定權突然就擺到他身上來了？這難道不會太不公平了嗎？難道只有他自己覺得這種事完全不應該來找他商量嗎？「為什麼問我？」混血男孩真心誠意的發問。

「我不是你的管轄範圍嘛，感覺這種事也該問問你⋯⋯」夫勝寬越講越小聲，像隻蚊子一樣，崔韓率稍稍靠過去才聽見夫勝寬講了什麼，對方脖子、臉頰和耳朵都燒紅成一片，崔韓率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也是第一次被告白，這會不會也是他的第一次戀愛。而管轄範圍這四個字也許真的很好用，是不是只要他用這四個字就能把夫勝寬綁在他身邊呢。

「你喜歡秀妍嗎？」「喜歡啊⋯⋯但並不是那種喜歡⋯⋯」「那麼⋯⋯」

崔韓率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捏緊拳頭，又往夫勝寬那邊靠過去一點，對方聽見他的停頓抬頭看了過來，他們兩個現在靠得很近，崔韓率可以聞到對方好聞的香氣，他抿了抿嘴，深呼吸給了自己一點勇氣。

「那麼、你喜歡我嗎。」

夫勝寬這下子也愣住了，他呆呆地不動，眼睛也沒眨一下，心臟不可克制的縮緊了一下又狂跳。他是來尋求崔韓率給他一些建議的，他不知道怎麼處理朋友的告白，怎麼一下子討論到這個地方來了，他的另外一個朋友也跟他告白了，他愣著想崔韓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對方突然扯起嘴角，是每次都會讓他有點心動的那種笑。

「我喜歡你，是那種喜歡，跟秀妍對你一樣的那種喜歡。」

夫勝寬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對面的男孩看起來也是不知所措的樣子，並且對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整個人都紅了起來。混血男孩抓抓腦袋，先是低著頭想了一下，而後又抬起頭來跟他對望，被對方的眼神撞個正著，夫勝寬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崔韓率又朝他貼過來一些，夫勝寬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被納入在崔韓率的範圍之中，頓時有些害羞，意識到自己的確處於對面男孩的地盤，這讓他原本就泛紅的耳根子更加不能克制的燒熱了起來。

「我是說，我喜歡你，我也知道秀妍喜歡你，那是她的愛情輪不到我來做決定，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愛情，所以我現在也要向你告白。」崔韓率搓搓手，他自發的拉開了自己與夫勝寬的距離，他有些太猴急，不知道該怎麼做的狀態下就是靠對方太緊，這讓整個房間的氣氛太過曖昧，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勝寬，我喜歡你，我想，從我們還沒認識的之前，你剛搬來那天我們隔著窗子在你家草坪上對望的那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崔韓率想起那天夫勝寬跟他說你好的時候，心臟還是會加快跳動，他情緒有些高漲的直盯著夫勝寬看，語氣也變得上揚，他加快了語速想讓夫勝寬明白他的意思。「我真的喜歡你，但是一直沒有發現到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你是我的初戀。」夫勝寬這下看起來有些驚訝了，這讓崔韓率感到害羞，「雖然我總是說你是我的管轄範圍，但你也知道那說到底只是因為我媽讓我好好的照顧你，但是，現在我希望你明白，我想要你不只是我的管轄範圍，」

崔韓率停頓，夫勝寬緊張到都要不敢呼吸，對方看起來真摯又誠懇，講出來的話卻又讓人害羞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他等著混血男孩繼續說下去，那個人張開口又合起來，滿臉通紅，手不知道該往哪擺的模樣讓夫勝寬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對方看起來準備好了，挺起胸膛對他說：

「我想要你不只是我的管轄範圍，我想要你變成我的，屬於我的勝寬。」

崔韓率自個兒說完就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出去，他一點也沒有想過現在就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頭，他把門關上獨留夫勝寬一個人在他的房間裡。混血男孩在房間門口卸了氣，沿著門板滑了下來，他抱著雙腿坐在門口，路過的崔家小女兒以為哥哥哭了，大聲的嚷嚷著讓崔韓率覺得丟臉。

「我沒有哭！你不要待在這裡啦！」崔韓率把妹妹趕走，他跑去蹲在房門的對面，他知道現在要給夫勝寬時間，畢竟一天之內被兩個人告白，還是他在這裡兩個最好的朋友，換作是他也會覺得不知所措。

但崔韓率已經準備好了，不論夫勝寬最後選擇了誰，他都不會因此跟他們任何一人遠離。李秀妍跟夫勝寬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他對誰都很珍惜，尤其是李秀妍，他真的沒有想到會與對方喜歡上同一個人。

如果是其他人，崔韓率想他大概可以毫不猶豫的就把對方讓出去，但是那個人是夫勝寬，是那個住在他對門，總是隔著一個車道對著他笑的夫勝寬；是那個上課時間喜歡對著他擠眉弄眼的夫勝寬；是那個放學後會牽著他的手一起走過馬路的夫勝寬、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因為他是夫勝寬，所以崔韓率不想放棄也不會放棄。

崔韓率不知道這對李秀妍是否會很不公平，那個女孩總是很支持自己做的任何事，他猜想對方也是有意無意的暗示自己去認知對夫勝寬的感情，才會跟他說她喜歡夫勝寬的事，也許在別人眼中，自己對夫勝寬的感情已經很明顯了吧。混血男孩突然想起金老師賊賊的嘴臉說自己的情緒都被夫勝寬的一舉一動給影響著，沒有想到自己已經下意識那麼喜歡夫勝寬了嗎。

「如果被拒絕怎麼辦啊⋯⋯」崔韓率顯得惶恐不安，他猜想自己或許會哭，雖然有點丟臉，但是如果真的被夫勝寬拒絕，崔韓率絕對要大哭一場，在猛灌幾瓶可樂，最後大睡一場，可能兩天不去上課，這是他的初戀，混血男孩覺得這種哀悼的方法非常合情合理，而且非得這樣不可。

## 08.

夫勝寬比崔韓率想得要快就做出了決定，混血男孩還在胡思亂想的到底要買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好的時候——不要說他怎麼有心思去想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他要是不讓腦袋被別的東西給填滿，崔韓率覺得自己可能會因為太過敏感而吐出來——他的愛情便推開了門露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頭髮有些亂，崔韓率猜想對方也是糾結過了，那人晃了兩下才低下頭來看著他，找到他的視線跟他對視，夫勝寬伸出手對崔韓率招了招示意對方進來。

「我猜我決定好了。」

他說『我猜』，崔韓率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注意到了夫勝寬的用詞，本來有些放鬆的心情不免得又緊張了起來。混血男孩一改過去那種自信的模樣，他有些怯弱的跟著夫勝寬回到他的房間。

夫家小兒子坐在他的椅子上，崔韓率思考了一下，最後決定坐在自己的床上與夫勝寬對望。對面的男孩挺直了腰桿，下巴微微上揚看起來的確是準備好的模樣，這讓崔韓率更加的無所適從，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告白，甚至有些埋怨起已經告白的李秀妍，他還想好好的三個人一起吃飯、讀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樣。

「我、我其實也喜歡你。」「我知道了⋯⋯嗯？」

夫勝寬一開口的時候崔韓率下意識就回答，反射弧突然接了回來，他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剛剛自己的愛情是跟他表白了嗎？他說了『喜歡』了是嗎？崔韓率呆愣在床上，對面的男孩怯怯地看著他，「韓率？」聽見對方的聲音崔韓率才回過神來，他突然倒在床上還大叫了一聲，「啊！我不知道、」他停頓了一下，雙腿亂頓，又跳了起來，「太好了，我真的太開心了！」混血男孩像是拿到夢寐以求的玩具一樣的興奮，他站起來誇張的笑開來，在房間裡轉圈圈，又突然蹲在夫勝寛面前，他雙手搭在對方的腿上，像條大狗狗一樣的仰頭看他，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閃閃發光。

「你能再說一遍嗎？」崔韓率聲音有些顫抖，「我是說，你喜歡我那句。」他有點懷疑這只是個夢，但他喜歡的男孩就在他面前，觸碰到對方的肌膚也都是火熱熱，但那麼順利就兩情相悅的發展還是讓他心裡升起一絲懷疑。

「我喜歡你。」

夫勝寛的臉燒紅，崔韓率也不遑多讓，但是混血男孩開心的表情全寫在臉上，他混和喜悅和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彆扭，夫勝寬因此笑了出來，他低下頭去偷親了對方一口，想要看看對方複雜的臉色上再增加一種情緒，果不起然，對方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表情看起來怪異又好笑，夫勝寛笑皺了鼻子，「你太開心了吧。」「當然開心。」

混血男孩起身抱住了夫勝寛，把人抱離開椅子，被嚇到的男孩雙手環上了他，反抱緊了自己，崔韓率把人抱著轉圈圈，夫勝寛嚷嚷著放他下來，他才停了下來，兩個人距離極近的對望，空氣中漫著既曖昧又害羞的氛圍，崔韓率先一步笑了出來，夫勝寛看見對方笑出白牙也跟著笑了，

兩個人又對看了一會兒，互相推來推去的，最後崔韓率還是沒忍住，他又開始咬嘴唇讓夫勝寬伸手去制止他，「你的嘴唇都破破爛爛的了。」他的小男朋友這樣對他說，還用手指去戳了戳，混血男孩抓住對方的手，用著一種期盼的眼神盯著對方看。「勝寬，」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可以親你嗎？」

夫勝寛刷的一下又紅了臉，他覺得這大概是他人生當中情緒轉變最快速的一段時間了，一下開心一下害羞的，剛剛還苦惱了那麼久，他彆扭的去推抱著他的傢伙，但那個剛剛告白成功的男孩動都不動，有些得寸進尺的又朝他靠近了一些。夫勝寬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擺，心一橫眼一閉，他整臉就朝崔韓率的方向砸。

崔韓率被撞得頭昏眼花，夫勝寬也是吃痛的睜開眼睛，兩個人又笑了出來，場面看起來既怪異又好笑，但身為主角的兩個人倒是被戀愛的幸福染得一身甜蜜蜜，崔韓率牽著夫勝寛的手，緩緩地貼近對方，兩個人嘴唇碰觸的那一剎那像是觸電了一樣，夫勝寬，先是瞪大了眼，崔韓率也是停著不動，時間彷彿就停在這一刻，夫勝寛先一步閉上眼睛，崔韓率也是跟著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的初吻在不冷不熱的秋天，帶著甜甜的巧克力蛋糕味。

隔天李秀妍一頭長髮不復存在，她坐在座位上翻看昨天的作業，夫勝寬看起來比她本人還要捨不得，他先一步跑到李秀妍身邊詢問為甚麼要把頭髮給剪掉，「我很喜歡妳的長頭髮呢。」夫勝寬說出口才覺得哪裡不對，他趕緊摀著嘴不好意思的看著昨天才失戀的女孩，李秀妍擺擺手，「勝寬現在不能再喜歡我啦，不然某人會吃醋的。」說著還去瞅了一眼了慢吞吞的走近他們的那個人。

被男朋友塗了厚厚一層護唇膏的雙唇看起來油亮亮的，崔韓率那過分水嫩的雙唇讓女孩很不爽，她伸手抱住了夫勝寛的腰然後對著混血男孩吐舌頭。

「呀！」崔韓率走上前把夫勝寬給拉開，他戳了戳李秀妍的額頭要對方不要對夫勝寬動手動腳的，對方現在可是他的男朋友。李秀妍把對方的手給拍掉，被人護在身後的夫勝寬看著那個人偷笑，她嘟起嘴不滿的跟兩個好友抗議著，「我覺得你們都排擠我，這樣不可以。」

李秀妍露出有些沮喪的表情，這讓夫勝寛很緊張，他雖然拒絕了李秀妍的告白，但他真的很喜歡對方，李秀妍是他第一個異性友人，也可以說是因為對方他才認知自己對崔韓率的感情，他一點都不希望因為這事讓他們三個有了隔閡，他知道這或許有些殘忍，但他希望可以跟李秀妍繼續當朋友。

「你不要看她在那邊裝。」崔韓率開口，然後李秀妍又抬起頭露出了俏皮的表情。他昨天晚上其實跟李秀妍有再通話，兩個人聊了很久，女孩其實很快就釋懷了，他們兩個的個性相似，更何況李秀妍也不想因為一個愛情就拋棄與其他兩個人的友情，這方面崔韓率倒是覺得對方非常豁達，甚至有些尊敬起他這個同齡好友了，如果是他肯定要避不見面個幾天來悼念他逝去的愛情才行。

「那麼我們還是朋友對吧？」「那是當然。」李秀妍與夫勝寛隔著崔韓率對望，兩個人還互相握住了手，崔韓率看了自己的男朋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紅粉知己，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你們兩個這才是排擠好不好。」此話一出夫勝寬跟李秀妍都笑了出來，崔韓率看著他們笑自己也笑了，三個人笑成一片倒是很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李秀妍先一步停下了笑，問了一下夫勝寛的感受，「從韓率的管轄範圍成為他的男朋友，你感覺怎麼樣？」夫勝寛被拉到了崔韓率的座位上，椅子的主人本來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又把手牽在一塊想吃醋，但李秀妍這問題一說出口，他也好奇了起來，雖然昨天的告白都在一種甜甜蜜蜜的黏膩氣氛之中，但崔韓率不免還是會好奇對方的感受，會不會是氣氛使然，面對夫勝寛，總是讓平常自信滿滿的混血男孩感到不安。

「在當事人面前這樣問嗎……」夫勝寛看起來有一些彆扭，李秀妍要他把對方當空氣，崔韓率則是蹲下身把下巴放到桌子上，點點頭讓夫勝寬不要在意他，這時候倒是很有默契，夫勝寛哭笑不得，他思考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就……其實也沒感覺到有甚麼不同，可能是突然意識到他也是『我的』的這件事，會有些害羞吧。」 「對，我是勝寬的。」

聽見男朋友的回答，夫勝寛臉又紅得像顆蘋果，他低下頭去搗弄自己的手指，崔韓率在旁邊笑開的嘴都要裂到耳朵，李秀妍有些後悔自己問這甚麼爛問題，但又覺得自己喜歡的兩個人那麼幸福實在很好，她也笑彎了眼，伸出拳頭去給了這對情侶一人一拳，要兩個人不要再放閃，不然可要給她出買墨鏡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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