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inally Feel Good

> *OOC

> *Ineffable Husbands
> *逆轉AU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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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wley一直都知道Aziraphale是個奇怪的惡魔。他看過惡魔解救受傷或受困的動物，他看過惡魔和人類的小孩玩在一起，他看過惡魔替老人提重物，他看過惡魔為女性解圍，他看過惡魔幫助被欺負的人類，他看過惡魔心滿意足地吃下人類烹調的膳食和喝下人類釀造的美酒，他甚至可以在惡魔身上感受到愛。

相識五千多年，他依舊確信這麼不像惡魔的Aziraphale是稱職的惡魔。為了博取他的信任（他不知道惡魔為什麼需要天使的信任），Aziraphale基本上不會對他撒謊。然而地獄的指示不該永遠都是誘惑人類犯下不太嚴重的惡行。當惡魔須要執行天使絕對不喜歡的任務，惡魔就會說謊。那不是很難辨認，畢竟Aziraphale是個有禮貌的惡魔，說話的時候總是會看著談話對象，還會好幾年不來纏著他。他們還沒有談過這個——或者說，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

站在桌子旁邊，天使心不在焉地將熱水倒進茶壺裡。這是惡魔今天過來的目的。他前陣子去亞洲行幾個奇蹟和誘惑，順便嘗了中國茶，就帶了一套茶具和一些茶葉回來英國，他想惡魔會喜歡這些新奇的飲料，而Aziraphale的手肘抵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滿心期待地看著Crowley，那句話就這麼出現了——

「我想吻你，親愛的。」

「好啊。」

下意識應答，Crowley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懊惱。他幾乎不會拒絕Aziraphale，天使不應該輕易地接受惡魔的誘惑，為此努力了三百年，顯然沒有實質上的進展。然而惡魔蹦蹦跳跳靠過來，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張眉眼彎彎的笑臉。

「閉上眼睛，親愛的。」

站在天使身旁，惡魔興奮地踮了踮腳尖。Crowley放下熱水壺，才面對惡魔闔上雙眼，卻無比緊張。自一千多年前開始，他每次都是這樣。他沒有想過這個，不曉得自己究竟為了什麼緊張。他能感覺到Aziraphale湊近，聽見惡魔打了個響指，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疑惑地等了幾秒鐘，天使再睜開眼，惡魔不見蹤影。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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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時常應付不按牌理出牌的Aziraphale，Crowley這回依舊困惑不解，心裡還不太舒坦，又想惡魔本該反覆無常——即使Aziraphale從來沒有這麼對待他。為了紓解情緒，天使埋頭整理收集的藝術品，直到窗外花木扶疏，他才察覺惡魔幾個月來沒有再找過他。這不是稀奇的事，他們曾經幾百年或幾十年都沒有見過面，他卻突然無法忍受。

興許是由於Aziraphale不告而別。天使推開窗戶，為晴光、為草木蔥翠、為人們的笑語、為孩童的嬉戲彎起唇線。他足夠瞭解Aziraphale，曉得惡魔喜歡在哪裡打發時間，而他也能準確地找到惡魔的位置——若非特別隱匿行蹤，天使和惡魔總能輕易得知對方身在何處。

他想或許是他曉得Aziraphale一直待在英國，下意識安於現狀，而無所事事（當然了，天堂和地獄總是喜歡讓他們去同一個地方工作）的惡魔居然沒有來纏著他。工作向來是他們談話內容的一部份，為了舒適地待在人間，他們已有協議，天堂或地獄任何的風吹草動均須告知對方——他一直擔心他們倆太親近，地獄會摧毀Aziraphale，而Aziraphale總是笑他擔心得太多，如今顯然十分不尋常。

由於無從證實惡魔收到地獄警告的猜測正確，天使決定先觀察一陣子。然而無論正在品嚐美食，或是欣賞戲劇，Aziraphale皆前所未有，硬生生離開自己向來喜歡的人類創造，Crowley甚至無法在Aziraphale近期最喜歡逗留的南華克（Southwark）遠眺那張可愛的笑臉，或是裝作不期而遇，只能瞪著惡魔離開不久的位置與殘留的情感不高興。那是天使喜歡的情緒，表示Aziraphale依舊想親近他，而他更加不敢冒然逮住惡魔。經歷過十幾次的失敗，向來舒心的景色與討人喜愛的孩子都無法讓他維持笑容與心情愉快，倍感挫折的天使躺在床上想了又想，還是沒有選一直很喜歡的睡眠，起身更換屋內的擺設，同時留心惡魔的動向。

當日照時間縮短，晶瑩的雨珠一顆接著一顆輕輕地敲打在窗上，天使曉得天堂向來喜歡、地獄向來不喜歡的節日近了。通常情況下，Crowley會愉快地享受氛圍，外出行幾個奇蹟，剩下的時間與Aziraphale一起度過——Aziraphale絕對是唯一會享受這些節日的惡魔。然而這回，他不確定惡魔還願意與他一起。 

惡魔避不見面，Crowley才知道天使會像人類那樣思念。站在窗前看著人類歡聲笑語不斷，他考慮片刻，決定獨自在家度過萬聖夜。天使向來喜歡人類的節慶和想像力，甚至猜測過Aziraphale就是人類口耳相傳的故事裡那個傻惡魔，Aziraphale矢口否認，卻說曾經醉醺醺地提燈找他，狡猾吝嗇的原型才符合惡魔的形象，而天使笑著搖搖頭。

即使沒有惡魔的陪伴，天使依舊熱衷模仿人類的行為，當然也會在門前放上一盞用蕪菁製作的傑克燈和糕點糖果供人類取用，Aziraphale則將今天當作眾多休假之一，前來贈予節慶蛋糕，隨後拉著他外出，加入人類的慶典。那總會令他忍不住施展奇蹟，讓人類笑容滿面，也讓Aziraphale朝他露出微笑。天堂老是嘮叨，不希望他在人類所有的節日浪費奇蹟，他想能獲得這些，就不算浪費。

拿著傑克燈打開自家大門，瞪著地上的籃子好一陣子，才把傑克燈放在台階上。這個通常是他佈置結束，才會與雀躍的惡魔一起出現。明白仍舊見不到Aziraphale，Crowley長聲歎息，蹲下掀開蓋住籃子的精緻布巾，毫不意外地看見蛋糕。

「……比起這個，我更想你。」

自從惡魔百年前發現愛爾蘭人在萬聖夜會吃這種蛋糕之後，每年都做一樣的東西給他——當然了，人類的蛋糕不會塞滿硬幣和戒指，只有Aziraphale深怕他沒有得到人類定義的祝福。即使生活在人間，擁有自己的住處與興趣，上帝和撒旦仍然不會賜福給天使和惡魔，天使和惡魔依舊不會像人類那樣窮困與富有，而惡魔比天使更需要愛，Aziraphale卻喜歡多此一舉。

提著籃子起身，Crowley抬眼注視左前方一陣子，才轉身進屋。天使和惡魔不需要進食，Aziraphale卻總是津津有味的模樣，百看不厭。相較之下，他更喜歡酒水，唯獨這個蛋糕，他非得在惡魔的注視下吃完一塊，惡魔才會喜滋滋地吃掉剩下的部分，還不忘把所有的硬幣和戒指都扔進他的盤子裡，而這回沒有Aziraphale，自然選擇用奇蹟保存惡魔的贈禮，以及他得挑選幾本有趣的書來打發時間。

抽空呈交了例行報告，緊接著迎來平安夜和聖誕節。鑑於萬聖夜的經驗，天使猜測惡魔會到他的住處附近東轉西晃，決定給自己開幾瓶珍藏馬德拉酒，盯著窗外或自家大門。然而惡魔這回總在門口流連——他當然試圖拉惡魔進來，或是用一個奇蹟讓惡魔直接出現在他的面前，惡魔卻選擇逃走。他從來不明白Aziraphale想些什麼，既然明目張膽地來找他，那問題肯定不是出自於地獄，而是惡魔那總是天馬行空的腦袋。

即使原型是蛇，天使依舊不會怕冷，而這回他卻忍不住添加壁爐裡的柴火，帶來灼燒感的酒液也讓他好過一點。以一個非常不天使的姿勢坐在長椅上，Crowley悶悶不樂地裹著毛毯，仰頭喝光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若沒有Aziraphale的陪伴，Crowley本能地不會讓酒精痲痹自己，卻渾渾噩噩地在長椅上過了好幾天——聽見窗外傳來喧嘩，這才察覺時間的流逝。天使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悠悠地嘆氣，不曉得惡魔這回會不會再度逃走。下意識尋找Aziraphale，Crowley隨即抬頭望向那個悄悄闖入他的住處，憂心忡忡又可憐兮兮、緊張不安地提著籃子的惡魔。Aziraphale沒有捨棄除夕帶上糕點和酒來拜訪他的習慣，Crowley不確定是因為不想單獨度過一年之末，或是其他的原因，而他肯定自己沒有把惡魔趕走，是天使的仁慈作祟。

「幹嘛。」

注視惡魔把籃子放在桌上，Crowley曉得冷靜又毫無情感的語調讓Aziraphale收起笑容，愁眉苦臉地揉捏自己的手指，囁嚅著解釋。即使天使不應該有想要和不想要的東西，在Crowley最不想要的清單上，其中一個標註了五顆星的項目，是Aziraphale對他露出這副惴惴不安的模樣，而他無法控制自己皺起眉頭，變得更加焦躁。

「聽不見。」

「我——我是說——我說——我很想你！」

瞪著硬著頭皮大聲宣佈的惡魔，Crowley發現天使的情緒能像人類一樣複雜。他不確定自己究竟想上前親吻擁抱Aziraphale，還是想讓Aziraphale體驗一次他的感受。這個惡魔自顧自的逃走，直到無法忍耐又回來找他。天使應該不計前嫌，安撫勸慰，而他偏偏是他們之中心胸狹窄的那個。他們是敵對陣營，他竟無法忍受成為被拋下的那個。

「你知道我找過你，你知道我想見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見惡魔垂頭喪氣地晃晃腦袋，被拒絕了好幾次，Crowley絲毫沒有舒緩情緒，甚至沒有意識到應該招呼對方坐下，像平常那樣寬解。

「……你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是朋友，最近幾次我說要親你，你都會懊悔，你甚至不喜歡我——你太好了，Crowley，你是天使，我不應該親你。」

兀自苦惱、逃避見面，Aziraphale顯然更加無法忍受僵硬的氛圍，解釋過後，淚珠不由自主滑出眼眶，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反而停不下來，Crowley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惡魔能感受負面情緒』和『愛無法觸動惡魔』兩個關鍵特點迅速在他的腦內閃現。

一時半刻不曉得是Aziraphale太笨，還是他太愚蠢。他們認識五千多年，約莫在一千多年前，開始——若以人類的定義來說，他們從那個時候開始建立關係。自然是Aziraphale誘惑他的，而他耗費幾百年才想明白（但不明白他怎麼還是天使），萬萬沒想到這個傻惡魔居然現在才為他的懊悔憂愁。他從來就不太能忍受Aziraphale傷心，無論緣由。他想多半都是因為他是天使，讓他忍不住想哄Aziraphale，而累積數月的擔憂和焦慮，加上維繫千年還被否認指責的委屈，幾乎不記得多少不雅字眼的Crowley醞釀半晌，依舊擠出兩個詞來罵Aziraphale。

「你這個——可惡又狡猾的惡魔！」

「我——我現在才不狡猾又可惡——」

抽抽噎噎地回嘴，Aziraphale努力用袖子擦掉完全不打算停下來的淚水。他從來不打算在Crowley面前這麼狼狽，卻總是無法如計畫那般體面。比如他在一起去了幾次浴場後行使誘惑，不是希望Crowley墮落，純粹是無法克制自己。當然一方面想滿足自己，一方面又懷抱希望地打算循序漸進，做個配合天使的體貼惡魔，結果——總之他現在曉得Crowley能輕易被他誘惑，天使可以擁有性欲，以及天使和惡魔上床不會爆炸。

「過來。」

淚眼汪汪地看了一眼朝他張開雙臂、把毛毯扔到地上的天使，Aziraphale依舊哭著在天使的大腿和旁邊的位置猶豫一會，最後坐到天使身旁，而Crowley嘆了一口氣，伸手抱住這個大部份時間都不願意蠱惑他墮落的惡魔。

「你總是誘惑我。」

「我——我是惡魔，惡魔就是做這個的——」

眼淚鼻涕順勢往天使身上擦，Aziraphale的雙手又悄悄地纏在一起，宛若等待斥責，直到沒有被推開的跡象，才緩緩伸手摟著Crowley。

「我明明說了很多遍，我們是朋友。」

「私——私下——」

「……我沒有不喜歡你。你第一次誘惑我是一千多年前，而我從三百年前就開始懊悔，現在想這些不會太晚嗎？」

輕輕地拍著Aziraphale的背部，Crowley忍耐著不翻白眼。他是天使，天使不會翻白眼，還不能為了哄Aziraphale開心，承認他喜歡懷裡這個——喝醉和撒嬌的時候最煩，毀了他精緻衣裝也沒關係的惡魔。

「你是天使！天使才不會有那種情緒，不能怪我——」

「……我只是想，應該要稍微抵擋一下你的誘惑。下次——不，不准有下一次，無論你在想什麼，都不准躲我，Aziraphale。」

從來沒有見識過Aziraphale哽咽著回嘴，幾乎要嘆氣的Crowley用掌心輕輕地揉著惡魔的背。愚蠢的鬧劇讓他莫名疲倦，懶得好好地安撫惡魔——事實上，他也不能透露太多。即使愛無法觸動惡魔，他猜Aziraphale拿人類行為準則來推斷他，以致於平常仍舊一副仗著被寵愛的模樣，花樣百出，而他始終都想降低手足無措的頻率。

然而惡魔哭著點頭，順勢賣乖——

「那你想——你想親我嗎？」

「在你哭的這麼醜的時候？不想。」

意料之外的拒絕讓惡魔哭得更厲害，悶在天使胸前的抱怨黏黏糊糊，卻惹得Crowley笑了起來。有時候Aziraphale會罵他壞天使，不是沒有原因的。試圖理解了人類的複雜情緒，天使曉得惡魔向來口是心非，而他見不得Aziraphale傷心，卻非常喜歡捉弄Aziraphale——即使除了床笫之間，次數屈指可數。

「你喜歡。」

指腹纏繞著柔軟的捲髮，天使的吻輕輕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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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才驚覺！
欸……已經不是六千歲小學生了，怎麼還是（

> 附註：
> Southwark，看過翻譯為南華克和薩瑟克之類。